苏浅平缓地眨了眨眼睛,笑了下,“爱而不得才是常态不是吗?有些人就是没有办法做到既相爱又合适啊,连磨合都磨合不好。”
说完这话,她就挽着林落烟的胳膊往外走。
热闹又混乱的蹦迪场安静一瞬,主持活动的人开始给临近零点的活动热场。
林落烟刚要坐下,无意间一瞥,看到楼上栏杆前站着的人。
季淮颂双手搭在栏杆上,上身微弓,在打电话。
林落烟直勾勾地看着,没有挪开视线。
蓦地,他抬眼朝她的位置看过来,准确无误的视线相撞。
明明距离遥远,林落烟却总觉得自己仿佛能看到他眼眸里透出的情绪,烦闷、担忧、怜惜。
很复杂。
然而没几秒,他先移开视线,垂着脑袋,又转过身,背靠栏杆。
这个态度挺反常。
下一刻反应过来,他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闷闷的,有些难受。 收了
第44章 死而复生2号
没忘记家里有一只小狗, 林落烟第二天起床就紧赶慢赶地打车回家。
她走出酒吧的时候,一群人还没睡醒。
酒吧内和街道上空荡安静,和前一晚相比, 有点割裂。
顺路在超市买了些东西, 林落烟进了小区, 沿着蜿蜒的道路往前走。
她低头玩手机,没注意道路旁边,径直掠过蹲在地上的人, 刚踩上一节台阶。
“姐——!”
闻声脚步一顿, 林落烟回头, 看到蹲在路边的林听晚, 帽子口罩穿戴齐全, 旁边还有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刚余光瞄到一瞬,她还以为是哪个躲狗仔躲到这儿的女明星。
林听晚鬼鬼祟祟地环顾一圈, 拉下一点口罩:“是我。”
瞥见她的脸, 林落烟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折身走过去,伸手, 把她的帽檐往上一抬,林听晚来不及阻止。
看清她脸上的红印,林落烟沉声:“你被霸凌了?”
虽然她一直以来和除了外公的林家所有人保持着距离,跟这个血缘上的表妹算不上亲近, 也不是嘘寒问暖的关系, 但被霸凌这事儿, 就算是普通同学, 她也不会做旁观者。
“谁敢霸凌我啊?扇我一巴掌我是会扇回去两巴掌的。”
林听晚干脆摘了帽子,想把口罩也摘下来, 刺骨的寒风拂来,刮得她印着巴掌印的脸颊生疼,差点绷不住哭出来,连忙把口罩戴了回去,挡住寒风。
那答案显而易见了,林落烟说:“你妈打的?”
林听晚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
林落烟看了眼她旁边无比硕大、能装下一个人的行李箱:“学我小时候,离家出走?”
她刚青春期叛逆那会儿,心比天高,没学会服软和伪装,硬骨头全写在脸上了。不满小姨,大半夜离家出走,在公安局睡了一晚,被警察叔叔送了回去。
“是离家出走,但不是任性。我深思熟虑了的,全部家当都带上了。”林听晚说着,伸手扯住林落烟的外套袖子,“姐姐,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一段时间呀?”
林落烟轻哼一声:“等你妈找过来,顺便给我来一巴掌?”
新年第一天,可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礼物。
“……”
林听晚顿时闭嘴了。
她没话讲,这确实是她妈妈能干出来的事。
“可是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嘴角往下,林听晚委屈巴巴的撒娇,然而她的姐姐显然比她更加会用这些招数,根本不吃她这套。林听晚的脑子转得飞快,立马抛出诱人的条件,“我可以帮你遛kiki!我每天六点过就起床了,生物钟定得死死地,放假我也这么早起。而且这里离我学校更近一些,我每天早上能遛它至少十五分钟。”
林落烟微微挑眉。
这个条件的确很让她心动。
但她没急着答应,清了清嗓子,顺势压了压想要上扬的嘴角,问林听晚:“为什么挨打?”
林听晚瘪嘴:“还能为什么啊,说真话忤逆他们,踩到他们的尾巴了呗。”
她们林家的小孩儿,好像真的比别的同龄人成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除了她那个不学无术、在国外闯祸的表哥。
“我在自己家都没有说真话的权利,那还有什么意思。”林听晚说,“他们就是专.制惯了,根本不会考虑我的感受,而且!我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我顺带反驳了两句,戳到我妈肺管子了。我妈断掌啊,疼死我了。”
林落烟眸光微敛:“你没必要替我说话,我和你爸妈算得上是对立面,你别站错队。”
林听晚:“屁嘞,我要是替他们说话才是站错队。我学习成绩不好,但我脑瓜子不糊涂啊。”
静静盯着她看了会儿,林听晚觉得她有时候还真挺像刚青春期时候的她,浑身上下就剩这股倔劲儿了。
收回视线,林落烟慢悠悠地转身:“跟上,别指望我给你拿行李。”
林听晚还烦着,听到她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费力拽着行李箱拉杆。
方才话是那样说的,上台阶的时候,林落烟还是帮林听晚拎了行李箱。
“你装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本来想不动声色地帮个忙,不暴露自己口嫌体直的心软,结果没想到这个行李箱这么沉,跟装了板砖一样。林落烟觉得她必须说出来。
林听晚乖巧地眨了眨眼睛:“我刚刚就说了啊,我的全部家当。”
也就是除了日常用品,还包括她的一些电子产品、课本、教辅材料之类的啊……
林落烟扯了扯嘴角,无话可说。
到家后,林听晚关上门,把行李箱放在一边,不着急收拾,打算先去和kiki混熟一些。
她见kiki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跟着父母回过几次老宅,就见过几次kiki。
林落烟在冰箱里拿出一些冰块,随手做了个冰袋,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按在林听晚的脸上。
林听晚惊呼一声:“好冰!”
“你爸妈说我什么了?”
在泡沫垫上坐下,林落烟突然问道。
她对别人怎么评价她并不感兴趣,但她确实有点好奇,是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被自己妈妈甩这么狠的一巴掌。
想起当时在家的那一幕,林听晚仿佛瞬间火气攻心,完全忘了脸上的感觉,噼里啪啦的说:“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他们对我这个亲生女儿一点都不上心,生活和学习都不闻不问,这就算了,我还觉得挺自由呢。但是!我才十八岁,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我当筹码,卖给季家。然后就提到了你之前的婚事,我就愤懑不平了呀。我说呢,我爸妈之前和小姑果然同流合污,我那个火气啊,都到这儿——”
她抬着下巴,手指着脖子,形象具体地比划当时的生气程度。
话没说完,被林落烟打断。
“等会儿。”
林落烟蹙眉,“季家?”
“嗯。”林听晚点头,呆愣愣地看着林落烟。
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些画面,林落烟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天晚上,在酒吧的时候,她看到季淮颂站在楼上栏杆跟前打电话的那一幕。
他当时似乎是在电话里什么不太好的事,表情很不对劲?
当时隔得有点远,她也不确定她看到的,是不是被她主观臆断出来的。
但这么一想……
不会就是因为这事儿吧?
前男友变表妹夫?
这是什么换乘恋爱吗?
林落烟在心里哇了一声,咬了咬舌尖,觉得荒谬至极。
“姐……”林听晚不知道林落烟在想什么,只看到她表情明显很不爽,以为是因为提到季家,她小心翼翼的说,“你和姐夫分手了就分手了,不要因为一个男人不开心。他也就长得好看,也没别的了。”
林落烟瞥她一眼:“知道分手了,还喊姐夫?”
林听晚瞬间觉得如芒在背,立马闭嘴,低头专心地摸着kiki,都快把kiki薅秃了。
吃过午饭,林落烟收到屈炀消息,问她在哪,要不要去打台球。
林落烟心想他恢复得可真快,大半夜郁郁寡欢之后醒来接着玩儿,他是不是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那一杯酒不至于让他断片吧?
收拾好之后出门,林落烟顺手从放在茶几上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包糖,玫瑰夹心的硬糖。
刚走到玄关,还没换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听晚从书房跑出来,看着她:“你去哪呀?”
林落烟看了她一眼,坐在凳子上换鞋:“过节。”
今天新年第一天,过元旦呢。
林听晚立马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带上我呗。”
林落烟毫不留情:“不行。”
“带上我嘛,我就今天一天放假,明天又要回学校坐牢了。”林听晚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姐姐,我的好姐姐,我全世界最漂亮最聪明最可爱的姐姐……”
林落烟起身,朝林听晚笑着。就在林听晚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她瞬间敛了笑意:“不可以。”
“……”
她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林听晚垂着脑袋叹气,眼巴巴地看着林落烟出门,嘴巴快要噘到天上去了。
转头捧着手机,脑子里灵光一闪,给屈炀发消息。
-
台球馆离她家没多远,是几个二世祖最常去的地方。她不经常玩儿这个,但她今天闲,也不想一整天待在家被林听晚缠着。
这妹妹嘴巴太能叭叭了,她真的怕被吵聋。
踏进台球馆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突然有点想林听晚,不如在家听碎碎念。
台球撞击的声音很沉闷,嘈杂的笑骂声此起彼伏。
越过远处的烟雾缭绕,林落烟一眼看到那桌台球桌前站着的人。
他身材颀长,垂眼看着桌上的球,捏着巧可,散漫擦了擦球杆,继而俯身伏在球桌上。那双长腿格外瞩目,架着球杆的手骨节分明,手腕挂着一条款式简单的银色手链。
脖子上的项链随着他俯身的动作,从衣服领口处掉了出来。
林落烟凝眸。
他居然还戴着这条项链,明明知道这条项链是她设计的。
又回想了一下,他昨晚就戴了这条项链吗?
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球杆撞击白球,白球跳过黑色的八号球,将后面的六号球撞进球袋。
随着球咣当入洞。
嘎嘣一声。
林落烟嘴里的夹心硬糖被咬碎,浓郁的玫瑰味在她的口腔中肆意散开,直直冲向她的大脑。
季淮颂站直,单手撑着球桌边缘,眼皮一掀,径直看向她。
他噙着笑:“不过来吗?”
林落烟动了动嘴角,没说话,视线一转,利刃般扫向旁边椅子上坐着的屈炀。
这是他攒的局,都是他叫的人。
触到她视线的刹那间,屈炀迅速低头扣手。
林落烟:“……”
这辈子别想约她出来了。
本来心情稍微好转一点,这会儿看见季淮颂,她又想起林听晚说的事,一团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咽下嘴里的糖渣,玫瑰味顺着喉咙往下,林落烟忽略季淮颂,走到屈炀旁边坐下,直勾勾地眼神假如一把刀子,已经把屈炀戳成筛子了。
屈炀小声解释:“我不是想当叛徒,他太真诚了,我真拒绝不了。”
“真诚?”
想起林听晚那事儿,林落烟就觉得这词儿放在季淮颂身上特别可笑,不想提季淮颂,她看了屈炀一眼,“你忘了你昨晚干什么了?”
屈炀愣住,似乎是试图回忆了一下,疑惑眨眼:“我昨晚干什么了?”
“……”果然,那一杯酒他真喝断片了,什么酒量啊。
无语一瞬,林落烟故意说,“没什么。”
“不不不,你说,你别把话说一半。我干什么了啊?我不是很早就睡了吗?”见林落烟闭口不言,屈炀彻底急了,“我错了,我真错了。下次我绝对不管他,他说什么我都不听,他求我我都不给他一个正眼!”
说到最后义愤填膺,就差举手对着上天发誓了。
林落烟却轻嗤一声:“他会求你?”
屈炀有一瞬间凌乱,哑然两秒:“……不是烦吗?怎么还帮他说话。”
不是他有毛病,她这语气,完全就是维护啊——我太了解他了,他怎么可能会求你,想都别想。
这下换林落烟失语了。
旁边,向砚南打了一杆球,转头看她,扬声说道:“大小姐不会就是过来看我们打球的吧?”
林落烟哂笑:“我不如花钱去看比赛。”
向砚南杵着球杆,嬉皮笑脸的:“那来两把?”
季淮颂隔着球桌站在他对面,他说话时,他就这么看着林落烟。
视线强烈,灼热得似乎要把人烫伤。
林落烟很难忽略那道目光,看着向砚南,眉尾微扬:“好啊,但我不擅长运动。”
向砚南觉得她这话说的有意思:“打台球也算运动?”
“为什么不算?”林落烟走到球桌前,从他手里接过球杆,“我都动起来了。”
她说的好有道理。
向砚南意有所指地看向季淮颂。
季淮颂没动,照旧站在方才的位置,撑着球杆。
隔着一张球桌的距离,周围几张球桌传来此起彼伏的撞击声,伴随着忽高忽低笑骂声。
非常吵。
他们这张球桌,暗流涌动。
旁边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向砚南把球重新摆放好之后,扔出一句:“你跟季淮颂打?”
林落烟没看对面的人,她来都来了,也站在这儿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耍性子显得特别不讲理——虽然她自认为她本身就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随便。”她平心静气的说。
伸手想拿桌上的巧可,没够着。
她正要绕过去,季淮颂就拿走那颗巧可,绕了过来,放在她手里。
他从她身后走过,停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
侧身微微靠着球桌,他歪头含笑:“你开球,还是我开球?”
林落烟没客气:“我开。”
开球后。
林落烟第一球就完美入洞,旁边传来惊呼,就连屈炀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林落烟自己都有点意外,这颗白球完全没有按照她设想的路线移动,撞击的也不是她预设的目标球,但是把旁边那颗球撞进洞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