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可以吃了。”
“我来帮你。”塞拉站到他身边,撸起袖子去处理买回来的叶子菜。
埃里克没回话,继续手里的动作,有时候他必须得承认,自己真会找罪受。
塞拉在客厅里的那一会,他几乎竖起了两只耳朵听她在和那只人鱼做什么,听到真切的朋友两个字,他的心脏泛疼。
“别难过。”少女的双手忽然从他的后腰穿过,在腹前合拢。
埃里克的手一个不稳,差点拿不住铲子。
细碎的温柔很快从他的眼里荡开,“我没有。”
塞拉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蹭了蹭,“你有,我都看到了。”
起码这时候,她愿意进来安慰他。
埃里克拍了拍她环在腹上的小手,“好了松开,会有油溅到你手上。”
“好吧。”塞拉松开手,默默走到旁边去洗蔬菜。
她像之前一样调好色拉的酱料,搅拌均匀,拿起一片叶子放到埃里克嘴边,他顺势咬过,还把她的手指头也吃了进去含了一会才放出来。
“那只人鱼刚刚就是这么对你的。”
塞拉点点头不否认,正要把蔬菜碗端出去,转身的刹那间就看见了倚门而站的洛西德。
他双手环胸,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塞拉差点将碗摔在地上。
“有一会了。”洛西德冷哼一声,意思明显,他八成都看见了。
这种时候塞拉也只能装傻,“快出去吧,饭快好了。”
等食物都摆上餐桌,洛西德抢占坐在了她身边,对面是独自落座的埃里克。
为了表达公平,塞拉率先给他的碗里夹了肉,“今天中午辛苦啦,你多吃一点。”
洛西德立即也在她的餐盘里放了不少蔬菜,“你多吃一点。”
这还不算完,他又将叉子举到她嘴边,笑容邪肆,“还是我喂你吃吧,啊。”
在埃里克冷沉逼人的注视下,塞拉硬着头皮张嘴吃下蔬菜,味同嚼蜡的刚咽下去,又听他抱怨的说:“现在换你来喂我了。”
埃里克啪的一声,一掌打在桌面上,餐盘里的肉都落了一块到桌面。
“够了,你就不能好好吃饭?”他身上的火气上来,眼看着就要爆发。
“这是我的家。”洛西德很享受对方被自己气到的情绪,一点也不在意。
塞拉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扭了一下他的大腿肉,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求饶。
在这样下去,她也想崩溃走人了。
洛西德见她染上水光的眼睛,感觉在下去她要哭了,嘴唇一抿,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一场好好的午餐硬是吃的人胃疼。
好在埃里克的午休时间很短,结束后就要赶回军营里,而塞拉也找借口急着去莫森工厂。
他临走前,还一脸忧虑的问:“不用我请假出来陪你么?”
“不用埃里克,我会注意安全的。”塞拉主动替他整理了下军服,就被洛西德拖上了车。
第173章 筹谋
他自己的家,这会他是一刻也不想在呆下去了。
一路上洛西德都看着窗外不说话,双手放在大腿上,一眼都不看她。
塞拉问他,“你生气啦?”
“很难看出来吗?”他回过头,眉头皱着。
塞拉想了想将刚刚从家里带出来的软糖拆开,拿了一粒牛奶味的放进嘴里。
她凑过身去,将半咬在唇前的糖果送到洛西德面前,他眸子一暗,顺势搂过她的腰,将那颗糖吃进了嘴里。
夹心的团糖里面包裹着乳酪,丝丝甜味从唇间绽开。
喂完了糖塞拉就想往后退去,奈何后脑勺被大掌紧包,她根本无路可退,他还步步紧逼。
不知过了许久,她的眼里已经蒙上一层雾气。
洛西德见她快哭了,总算收手,指腹在她唇瓣上按了按,“你惯用的招数。”
“甜吗?”塞拉反勾着他的脖子软声问。
洛西德嗓音低哑,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捏了一下,“以后都可以这么喂我。”
她仰着头,“那你还生气?”
“生气。”
“那不喂了。”塞拉立即就要推开他坐回去,腰间一紧,男人的手臂又缠了上来,略沉的呼吸洒在耳畔,“再喂一次,我就不生气了。”
开车的特里,瞄了一眼后视镜,莹白的皮肤微微发红。
等车子到莫森洗衣厂门口停下,洛西德主动到另一侧开门,将里面有些腿软的塞拉扶出来。
时隔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来利齐开的洗衣厂,规模看着和她的差不多,但里面的空地上四五座小山似的衣服堆着,一看就业务繁忙。
铁门半开着,守门的人认识她,礼貌打了招呼。
塞拉绕过那些肮脏的衣服堆,刚跨进洗衣厂,一股带着浓烈香精气味的热浪铺面而来。
她顿时止住了步子。
“好热。”
工厂没有任何降温措施,三十多个瘦削的黑奴挤在厂子里,手里不间断的搓洗着衣服。
利齐还斥巨资买了几个蒸汽烫斗,那些刚晒干的衣服堆在篮子里,一件件等着人熨烫,蒸汽发散让厂子里的温度更加高。
“咳咳。”
“咳。”
咳嗽的声音很多,每个奴隶的白发都是湿漉漉的搭在额前,汗水湿了衣衫,面颊凹陷满脸萎靡。
长期高强度的干活让他们身体快垮了。
贵族不拿黑奴当人,塞拉预想过的结果此刻真实的摆在眼前,甚至还要恶劣。
“她们状态很不好,为什么还不让人休息?”她问走过来的管事。
“没办法呀,每一批的订单都有时间限制,不在规定时间内洗完要扣钱的。”管事说:“利齐老爷为了不赔钱,就让所有人连夜加班,但好在这些黑奴都习惯了与疾病相伴,就这么点情况不碍事的。”
在工薪阶层里的人,也从心底看不起这群殖民地压来的奴隶。
一名黑奴女性正在熨烫衣服,身形小幅度的摇晃,仅过了几秒之后便后仰倒下,晕了过去。
那边的骚动引起了塞拉的注意,她径直过去以主人的身份命令,“先送人去医院,万一是传染病就糟糕了。”
“不行!”管事立即阻止,“老爷说了,要先把这批货全部处理完才行,现在临时空缺几个人去住院,没人能把位置顶上。”
“可她看上去要死了。”
塞拉压根不听劝,主动蹲下身帮忙扶起那名昏厥的女人,她看向洛西德,“我要带人去医院。”
他会意,转头对着管事重复了相同话,对方双目失神,很快,属于工厂的车子载上了昏厥的黑奴和几个照看人员奔到了医院。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但事情也出乎意料。
晕厥的黑奴幸运的没有患传染病,只是刚怀孕不久,因为高压的环境直接流产了。
由于月份小不介意高风险的手术,塞拉就垫钱买了堕胎药,让那个女奴流的干净些。
病房里,会点里伦尼语言的两名黑奴照顾着醒来痛哭的女人,塞拉在一旁眼睛发酸。
知道她们听得懂自己的话,她便说:“我爸爸这个月14号要在莫森庄园结婚,工厂里运作的钱全部投入了婚礼布置,他不愿意在拿钱出来改善你们的生活,我很抱歉。”
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她弯腰道了歉。
洛西德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拽起来,“你在做什么?”
“别说话。”塞拉推开他的手,又对那几个奴隶说:“我的洗衣厂最近因为订单量减少,天气炎热,所得的钱全部拿来维持工厂日长开销了,也很遗憾无法帮到你们。”
她拿出自己的钱包,将里面的大额纸币包括仅有的几枚金币都拿了出来,塞进她们手里,“我拿不了家里的钱,自己的也不多,你们先用着,有空了在来医院看看身体。”
“我知道...你,小姐。”躺在床上泪眼朦胧的黑奴咳嗽几声,说:“听说你还每天花大钱往自己的工厂里运送冰块,哪怕工厂没生意了也还在坚持,还给她们发每月的工资。”
塞拉叹息一声,“嗯,大家都是女人没什么区别对待的,是我爸爸和继母太过分了,我很抱歉。”
“你没什么好抱歉的,你那么善良,是我很庆幸有同伴在你那工作,身体健康。”黑奴悲哀的笑笑。
塞拉想了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或许我还能帮你传个话。”
“我们从一个奴隶市场出来,他在码头帮老板扛货,叫雷恩。”
“好,你好好休息,明天在回去吧。”
塞拉带着洛西德离开,又直奔港口码头。
他搂着她的腰问:“你故意的?”
“嗯哼。”塞拉让他把窗户拉下来,吹了会从还海面上来的风,转头看他,“你说工厂有传染病。”
“不是那个孕妇,是跟来的两个人,你还亲手给她们塞了钱。”洛西德捏捏她的脸,“就不怕出事?”
“不是有你在么。”塞拉这话说的认真,笑眼弯弯的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一下,“这样就药到病除了。”
“嗯。”洛西德勾着唇,发出愉悦轻笑。
第174章 利齐的婚礼
在日落前,塞拉找到了那名在码头扛货的黑奴雷恩。
他刚下工,拥有难得的个人时间和一群肤色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抽着廉价烟。
塞拉把他叫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直到听见她说了那名黑奴的事。
“她流产了?属于我们的孩子?”
“嗯,工厂里的生活不好,大部分人都活的很煎熬。”塞拉叹了口气,“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你晚上有空,就去医院见她一面吧。”
男人点了点头许久没说话,只是重重的抽了一口烟。
临走时,塞拉故意对着洛西德低声说:“莫森洗衣厂在这么下去,所有黑奴都要病死了,真希望她们能奋起反抗一次,只要14号爸爸的婚礼不能举办,他就有钱拿出来给她们治病了。”
这话声音不大,也足够传入那名强壮黑奴的耳朵里。
塞拉上了车,借着余辉看着那人面庞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心知目的达到。
趁着还有点时间,她又跑了一趟自己的工厂,贴心的将隔壁莫森洗衣厂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嘱咐她们有病及时说,才结束一天的行程回家。
下车前,洛西德还抱着她,蹭着她的颈窝,“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起睡。”
“等你长大点。”塞拉随口搪塞。
“长大?塞拉,我今年四百岁了。”洛西德抱出自己的年龄,似笑非笑。
塞拉面不改色,“那就等我在长大点。”
“快回去吧,晚安。”她揉了揉他的脸,推开车门下车。
与此同时医院里。
还在医院的黑奴被莫森洗衣厂的管事追来,需要她们立即返回工厂继续工作,催促间,刚流产不久的黑奴虚软的倒地,这一幕正好被码头赶来的男人看见。
怒上心头,他的拳头一下就挥了出去,给医院造了不小混乱,直到警察来将人带走这事才停歇。
隔天从自己洗衣厂管事那知道这事,塞拉故意让自己工厂里的几个黑奴带钱去把人保出来,顺便再次表达了自己希望她们奋起反抗的心,不用顾及她自己,她要大义灭亲。
利齐的婚礼在即,庄园内的布置也基本完成,他们要先去教堂完成结婚仪式,然后回到庄园宴请各位来客。
宴会要热闹个三天三夜,期间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利齐来买单。
距离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安娜希也异常兴奋。
这一个多月来,她都没找塞拉的麻烦,反而每天经常出门,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一个系统给她安排的,足够杀死塞拉的人。
一只多情的吸血鬼,杰勒米。
据说他的亲人因为和人类相爱,暴露身份杀了很多人,导致罗斯希尔判了她死刑。
吸血鬼对待任何一份感情都很浓厚,难以割舍,家人也是如此。
他们一家想让罗斯希尔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目标就是塞拉。
而在系统的帮助下,安娜希主动接近杰勒米,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让对方放下戒备,与她交好。
今天,她取到了杰勒米的毒液。
“罗斯希尔快回来了,我不能再呆在这片土地上。”长着一双桃花眼的杰雷米生的很完美,他摩挲着安娜希的唇,在上面落下一吻。
“宝贝,想办法给塞拉制造一条伤口,把毒液撒上去,她很快会在你面前暴毙而亡的。”
“我们有相同的目标,我会成功的。”
安娜希收好玻璃瓶,从阴暗的街角出来迅速离开。
婚礼的前一晚,塞拉收到了自己洗衣厂打来的电话。
隔壁莫森洗衣厂的黑奴自己跑去医院检查,被确诊了传染病,利齐听说后只让人去医院买了一些便宜冲剂回来,让所有人冲服。
这根本不起作用,也彻底惹怒了所有隐忍的黑奴。
塞拉知道这事稳了,她挂掉电话,又拨了一个给卡莉达,低声跟她说:“帮我准备点烂菜叶,臭鸡蛋,给他们送去。”
“对,就是明天早上。”
挂掉电话,塞拉也开始兴奋,她在期待明天的大场面了。
乔茜拉着女儿安娜希说了一晚上的话,两人兴奋的都彻夜未眠。
晨边一早在佣人的帮助下,乔茜穿上代表自己将成为夫人的婚纱,岁数过半了还来这么一场高调婚礼,是她筹划数年终于圆的梦。
她与穿上西装还凸出半个大肚子的利齐碰面,嘴唇颤抖,向他伸出手去,“老爷今天真是,容光焕发。”
利齐好心情的握住她的手,“走吧。”
庄园里聚满了来客,有些从远地方提前赶来参加婚礼,晚上就住在这。
一众人里有高官也有富人,大家穿的气派,低调的塞拉独自一人骑着黑马跟在车队最后面。
他们要到城镇中心的教堂去,在那里完成婚礼。
街上居民一早就知道了利齐老爷要结婚,不少人都趴在二楼的窗口看热闹,大队伍里时不时的抛一些糖果出来。
这还是塞拉提的,这样车子跑的慢,大家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看敞篷马车里的乔茜夫人。
一把岁数了还往婚纱上镶满了钻,奢侈至极。
塞拉洗衣厂里的黑奴经常出来窜门,以至于整条街的人,家里的奴隶都听说了利齐干的好事。
没钱支付给黑奴工资甚至没钱看病,却让自己的情人穿镶钻的裙子,这把火瞬间就点燃了。
“停车!”
哗——的一下,街巷里忽然涌出了大量身穿朴素,白发黑皮的奴隶,他们手工制作的横幅高高拉起,手里握着一些烂菜叶,冲着直接懵逼的婚车队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