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雨会生病,生病会死,她死了后任务失败,亏的还是他。
奚念慢慢从泥水里爬了起来,新换的白裙全脏了,裙摆处已经染上了污泥。
幸好手里的花还是完好的,依旧光鲜亮丽。
她拨弄了几朵,花瓣间的缝隙处盛满了雨水,像是层层叠叠的红酒杯。
这场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她再次闭上眼,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无论如何,她想看他出来,出来见她。
头顶的冷兵器戛然而止——
雨停了?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了一双白鞋。
再往上,是他漂亮的下颌线,还有冷清的眸子。
是面对面的,是真实的。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她隔得岂止三个秋。
见面的刹那,她迫切地想把他占为己有,抚上他的脸,吻上他的唇,可现在只能暂时压抑住,对他友善地笑。
她说:“天气真好,你出来见我了。”
雨哗哗地打在伞上,沿着伞骨下滑,给他们隔开了一道雨帘。
林秀出来得匆忙,连外套都没穿上,出了门才知道下雨天有多冷。
他裸露的手臂已经起了一小片疙瘩,他看见了她的唇白得像要和肤色融为一体,快要比他还虚弱——他别开眼。
“你见到了,可以走了吗?”
他把手中的伞递给她,二人隔着小臂宽的距离。
“我不能进去吗?”
她的声音也很虚弱,乞求的眼神写着可怜与渴望。
睫毛上半缀着一滴雨珠。
“今天,是情人节。”
她将怀中的花往他身上蹭了蹭,玫瑰鲜红欲滴,在雨的润泽下未显凋敝。
她在讨好他。
他道:“与我无关。”
“可花是为了你买的……我早上专门去了趟花市…”
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
他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将伞柄塞到她手里——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颤了一下。
“扔了吧。”
他把话说得决绝,转身走向雨幕。
要离开她了。
奚念抓住了林秀的手,轻声问:“你不喜欢我吗?”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姐姐,只是找个刺激而已,何必当真呢?”
他又道:“姐姐在和我上床的时候,难道没有想着哥哥吗?”
他轻轻松松拨开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笑,笑得凉薄而讥讽。
她辩解:“…我没有。”
“…已经无所谓了。”
“但你还在意,说明还是有所谓的,不是吗?”她执拗地看着他,一定要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轻描淡写,眉目没有丝毫不忍:“只是玩玩而已…”
最后一个字被揉碎在雨声里,七零八碎地像是细小的刀片,割裂着她的心脏。
她撑着伞,却无法挡住夹着雨丝的风,冰冰凉凉地划过她的脸。
他背着她走远了…
一步…
两步…
她上前想要把他锢在怀里,踩着高跟鞋的脚早就冻僵了,那两步没迈出去,高跟鞋脱了地,她光着脚,倒在了他身上。
伞掉在了地上,玫瑰掉在了地上,只有完整的她被他接住了。
温度通过薄薄的衣服传递到四肢百骸,刺激得像是被火烧。
她的双臂将他圈住,套住,让他的衣服被自己弄脏,弄湿,企图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一样狼狈,一样不舍…
“你怎么了?”
林秀突然被抱住,本来想立马甩开她,但看到她的脸色后,还是止住了。
伞往她身上倾了一点,她身上抖得不正常,脸上弥漫着奇怪的红晕,他怀疑她生病了,于是便脱口而出一句关心的话。
她笑了,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我病了…”
“病了就快放开我,去医院。”
他又厉色起来,掩饰先前的关切。
“我放开你,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了…”她缠得更紧,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度,用虚弱的外表来遮挡兴奋。
但她仍然渴望一个满意的回答。
“我为什么要理你?”
林秀偏不遂奚念的愿,甚至企图将她的手指一一掰开,挣脱她的控制。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奚念的脸色逐渐阴沉,阴沉,她脸上的红晕消散了,身体的战栗慢慢停止,她变得冷静,几近冷酷。
她说:“你离不开我的。”
话音刚落,林秀还未品味出她的意思,她的手突然在他的腰间放开,让他措手不及,紧接着,他的后颈一疼——
林秀两眼一黑,晕了。
不远处开来了一辆加长林肯,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黑衣的精壮男人,想要接过她怀里的林秀。
她看了一眼怀中人的脸,皱眉道:“不必了,用不上。”
怀里的人还是自己抱着踏实,虽然现在自己很虚弱,但是抱着一个人走几步还是没问题的。
幸好,他主动来见她了。
她光着脚将人抱进了车,留下一个黑衣人给他们撑伞,其余的人处理现场。
于是雨停了后,保安大爷看着空无一人并且干干净净的大门口,十分欣慰。
他想:那姑娘最终还是想开了吧。
昏昏沉沉中,林秀大概是醒了,他虽然睁不开眼,但是能感受到后颈的疼。
身上——似乎还凉凉的…
他手脚不自觉动了一下,与此同时,身边响起了轻微的铁链声。
窸窸窣窣……
他的眉头紧锁,随后便有纤细柔软的东西在试图抚平他的眉。
一下一下,十分耐心。
可同时,他的脸很快便被一种柔软湿滑的东西舔舐,那东西动作得缓慢而慵懒,徘徊在他的嘴角。
他知道了,趴在他身上的是个人,呼吸是热的,皮肤是冷的。
他处于被迫的位置,无法挣扎。
铁链再次奏响了音乐。
“醒了?”
那个熟悉的人停住了动作,专心地用手抚摸他的脸,一下又一下,爱不释手。
“怎么还不看看我?”
他终于睁开了眼,五感逐渐回归,眼前的人面部泛着奇怪的红晕,跪坐在他身上,兴奋地战栗。
她的背后,是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他近期在公寓里生活碎片。
吃饭、画画、洗澡……
铺天盖地。
单调的生活画面被她截成了一张张相片,贴在了墙上。
她像个孩子一样想要展示炫耀自己的宝藏,见他看向身后,特意为他挪开了一寸。
欣喜道:“喜欢吗?”
他的手又动了一下,不出意外又是锁链的悉索声。
透过面前的大屏幕,他知道自己只穿了一件陌生的白衬衫,被锁在了沙发上。
画面活色生香。
大屏幕实时播放着他们的动作,他浑身酸软,说不出话,屏幕上的眼神有些呆滞。
奚念她自说自话,乐在其中。
她握住他刚刚动的那只手,挑开了困在他身上的锁链,喃喃道:“明明已经缠上羊毛了,ᴶˢᴳᴮᴮ为什么还会有红痕……”
“疼吗?”她抬头问他。
他调整了呼吸,深吸气,最后吐出四个字:“怎么、回事…”
“显而易见呀…”她露出一个满足的痴笑,“我把你带回家了,然后衣服脏了,我就帮你换了。”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锁骨,挪至衬衫领口,那里专门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的皮肤苍白而薄。
她曾亲自让水流经过这个地方。
“清醒了吗?”
她专注地看着他的眼,之前为了防止他中途醒过来,她忍不住下了些药,没想到他醒得那么快。
林秀闭上眼,道:“走开……”
这句话成功地惹恼了她,她二话不说吻过去,两眼紧盯着他的神色,两只手将他的领子向上拎起——本就不多的扣子又崩开了几颗。
直到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心跳渐渐加快,她怕他受不住了才放开。
她倚在他身上喘着气,执拗道:“离开我,休想。”
林秀再次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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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绿到发光◎
再次醒来, 他还是在这个昏暗的鬼地方,满墙的照片依旧刺眼——不是梦。
手脚上的链子应该是重新包裹上了羊绒,抬手时并没有发出细碎的响动。
腕上的红痕还没消, 鲜红的一道格外扎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这个暗室没有窗, 也分辨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即使清醒了,他也没多少力气。他的这副身体本来就虚弱, 饿上一顿就走不动路了。
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被, 让他缓解了下衣失踪的羞耻感。
他揉了揉眼睛,缠着羊绒的链子不小心碰到脸上, 有一丝痒。
脸好像被擦拭过了。
身体睡久了有些酸麻,他抬腿落地, 不小心磕绊了几步,踩上了一片柔软。
地面怎么也铺上毯子了?
他站着缓了一缓,然后脚步虚浮, 摇摇晃晃地绕了暗室一圈, 然后走向门口——果然,只有一步之遥。
锁链长度不够了。
但他还是把手伸向了门——“咔嚓。”
把手还没碰到, 门开了一道缝,奚念的脸徐徐出现。
他后退了一步。
奚念穿着白色吊带裙, 端着一个白瓷盘,上面放着一杯牛奶, 一份吐司面包, 见他站在门口,不好奇, 也没有问什么, 只是露出了一个柔弱的无害的微笑:“吃饭了。”
她一步一步走近, 林秀一步一步后退,最后被锁链绊倒,跌倒在了沙发上。
她将盘子放在了桌子上,见他倒在沙发上慌乱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挑了一下眉,林秀猜她其实停顿时想说的是“害怕”二字。
他将脚缩回了沙发里,偷偷地、难堪地扯着衬衫的下摆。这间衬衫虽然宽大,但如果想要遮住点什么,还是有些困难。
奚念将那杯牛奶递到了他的嘴边。
“喝一口?”
牛奶是纯白的,看不出放了什么东西。
他犹疑了:“你如果想要下药,不用这么委婉。”
奚念见他这么小心谨慎,嘴角微弯,将手中的牛奶喝了一小口,然后道:“我现在没必要下药。”
是啊,自己都被锁在这里了,她又何必给自己下药呢?
林秀自暴自弃接过那杯奶,头铁地问:“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回答地也很干脆:“你如果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放你走。”
鬼知道她判定听话的标准。
他把奶放回了桌子上,继续道:“你其实关不了我太久吧,我再不济也是林家的小儿子,没过几天,自然会有人发现我不见了。”
她听了后丝毫没有慌乱,反而看起来更加惬意:“你父母在国外开公司,忙得连你哥和我退婚都没时间管,你觉得他们会有时间漂洋过海来管你吗?至于林漠——更不用说了吧。”
她说话时不疾不徐,显然胸有成竹。
而且她说得确实没错…
林秀又自我安慰地想:没事,还有江禾,如果江禾回来发现找不到他,应该会想办法。
奚念静静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突然由阴转晴,怎能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像是随意提起:“你知道吗?你住进那栋公寓的第一天,那个地方就被我买下来了。”
“江禾啊,没有我的同意,应该是住不回那里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歧义,谁知道她说的住不回是哪种方式的住不回,林秀不想让无辜的人卷进来,忍不住问:“你把她怎么了?”
她的脸色骤然阴沉:“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她?”
“你别动她,她是无辜的。”
“哦?无辜?”她拿起放在一边的遥控器,“她当小三的时候可没那么无辜呢。”
她说着,手中的遥控器一摁,荧幕上突然出现了林漠和江禾的身影——好像还是在办公室。
林秀立刻闭上了眼。
耳边的人还不依不饶地说着:“你看啊……”
“你快停下!”
她笑了,屏幕一熄:“我怎么会让你看别人的身体呢……”
“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这个“们”字让她有些苦恼,她立刻反驳道:“不,怎么会呢,我的眼里只有你。”
她继续专注地看着林秀,瞳孔中全然是他的倒影,还有狂热的爱意。
他直视她的眼睛,嘲讽:“你之前还喜欢我哥呢…”
这句话更让她难受了,不过往好的一面想,至少可以说明他还是在乎她的,不是吗?
“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什么?”
她又打开了荧屏,这次上面投放的是她和林漠的录像,地点在林漠的卧室。
这一段录像截得恰到好处,刚刚好停在她快要亲下去那一刻。
她指着那个画面道:“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停下了。”
画面又往后推进了几秒,林秀才出现。
她又补充说:“我如果还对他有想法,又怎会同意退婚?”
林秀一帧一帧看过去,确实,在他还没赶到之前,奚念就停下了动作。
他心中的怨气消散了几分,可是被囚禁的郁气却还未被开解。同时,他也为奚念如此丰富的监控资料感到骇然,竟然连他哥的卧室都有被监控!
“你怎么做到的?”
“一门技术而已。”她神秘莫测地说。
这门技术不好解释,但若是掌握了它,入侵个监控器,手机摄像头什么的还是轻而易举。
纵使她不说,林秀也大概能猜到——难怪那几天总有被人盯的感觉。
“你察觉到了是吗?”见他似乎了然的样子,她的语气变得很是兴奋。
她每日每夜都在这个房间观察他——怎么不能说是心有灵犀呢?
她又情不自禁抚上他的脸,同时快慰地感叹道:“果然,我还是更喜欢真实的触感。”
真是的,柔软的,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