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成熟俊朗的男士,没有给女儿一点安慰,反而避开女儿的目光,叫人让女儿快一点跟她的母亲告别,然后带她回去。
她在几位亲属的恫疑虚喝下被迫跟母亲告了别,然后抽泣着很快被人带离母亲的葬礼。
周严丰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为他太太有这样冷血无情的父亲,下一秒场景消失,变换成了灯光璀璨的婚宴厅,他太太的父亲即将跟别人结婚,他太太被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拿着花篮被亲属们要求做父亲和继母的花童。
婚礼结束,她的继母当着宾客们言辞恳恳地说以后会怎样善待她,她们这个组成的三口之家会怎么相亲相爱,一众宾客和亲属们热烈地鼓掌。
转头继母和父亲笑容满面去给人敬酒,她被丢到了角落里。
再后来继母怀孕生了一个男孩。
继母父亲和弟弟成了真正的三口之家,她永远都是被表面上关心关爱,实际上疏忽冷落的那个。
弟弟被磕到碰到,她若在身边就是第一个被问责的那个,继母和父亲微妙的态度也叫家里的保姆阿姨开始对她怠慢。
她不肯吃亏,家里每个人都在她手里吃了哑巴亏,他父亲心里对她藏着的不满终于在一次争吵中爆发,他忍无可忍地叫她听话,她同样忍无可忍对父亲大声质问,戳穿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再爱护女儿的真面目。
那之后她的父亲将她送进了寄宿学校。
她的父亲或许把这个女儿当做心里的一根刺,没有必要很少去看望女儿。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越做越大,完全沉浸在了成功的人生当中,很快同第二任妻子离婚后娶了一位更加年轻漂亮的妻子,那位更加年轻漂亮的妻子很快给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他嘴上说着知足,外头却又有了人,前妻现妻外面的女人轮番上演着争夺战。
他乐在其中沾沾自喜。
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一个被丢在寄宿学校里无人关心爱护的原配女儿。
周严丰想他太太或许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彻底断绝奢求父爱的幻想,向她父亲看齐,变成一个自我利己,没心没肺的人。
果然她就变了。
寄宿学校里待了三年,假期再回到家里变得那样乖巧嘴甜听话,亲近维护每一个继弟继妹,热络她父亲的前妻现妻和外面的女人,跟她们每个人处成亲密朋友,对她父亲更是关怀备至,殷勤备至。
她那样嘴甜会事又洞悉人心,在跟她父亲加深感情后就无意间的流露真情,泪光闪闪地诉说在寄宿学校多么想念父亲,从前年龄小不懂事跟父亲顶撞,害父亲生气难过,又是多么多么的后悔。
她的父亲被她的演技蒙骗,总以为她心里放下了芥蒂,看这个女儿出落的水嫩漂亮,亭亭玉立,不仅听话了懂事了,学校成绩都无可挑剔,他心里的那根刺这才放下,也放下了对这个女儿的戒心,重新接纳她回家。
再后来,周严丰看到他的太太成为了所有人眼里她父亲最贴心的女儿,也是她父亲最宠爱的长女。
看到她戴着一张假面沉迷于挥霍享乐,最终在二十三岁那年因为一次意外事故,结束了短暂的人生。
周严丰所有感官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心脏像是被一把钝的刀子剜一样又钝又痛,喘不上气来。
直到听到很轻微细小的声音,他才发现他又回到了最初那间布置粉嫩温馨的房间里。
挂着纱帐的柔软的公主床上,他目光刚刚看过去,他年幼的未来太太视线刚刚从他这里收回,白着一张小脸飞快钻进了被窝里。
像是紧张害怕一样一动不敢动。
只透过被子传出来细小的抽泣。
她看得到他。
周严丰心里恍然有了这样的认知。
他注意到床边丢着她在母亲葬礼上穿的那件素色衣服,意识到今天就是她刚刚参加完葬礼,被父亲遣送回来的那个时候。
她正在为失去母亲独自伤心难过,又被他吓到了。
周严丰胸腔间顿时翻涌着各种情绪,同样又为她紧张,最终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她床边轻声道,“曼曼。”
那被子都开始了抖动,被子里的抽泣声也越来越掩饰不住。
周严丰忙道,“你母亲叫我来看你了。”
被子里安静了下来。
周严丰耐心地等待,小家伙过了片刻终于小心地扒开被子,露出一双已经哭的红肿的眼睛,含着一丝害怕和期待看向他。
第213章 陪伴小曼曼
周严丰就知道他太太肯定从小鬼精灵,很难搞。
他打着已逝岳母的旗号说来看看她,她看起来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可第一时间却抱着怀疑态度问他是人是鬼,问他跟她母亲什么关系,很熟吗。
周严丰不得不现编了小故事,说她母亲是十世善人,如今功德圆满飞升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才派人过来看看她。
他就是她母亲派来的使者。
她疑惑真的假的,问他这个使者会什么法术,能不能现场表演一下。
看那意思他要表演不出来个什么就要喊人抓他了。
周严丰表情难得的哽住无话可说,他太太心眼子有一点点多。
不过多有多的好处,不怕她三言两语被坏人拐跑了。
他现场表演了个穿墙术。
小曼曼或许期望太高,从眼睛瞪得溜圆震惊到神情寻常甚至有一点点的失望,问他,没点别的了吗,这样很容易让她误会他跟鬼一个级别。
周严丰差点撂挑子不干了。
原来她为难人的本事从小就有。
总之想要获取她信任并不是一件很容易达成的事,其实周严丰大可以骗她说,她如果还不肯相信他,那他就只能走了。
她心心念念她的母亲,肯定是不愿意叫他走的。
周严丰却不想拿着她的软肋唬她。
他耐心地消除她各种千奇百怪的疑惑,耐心地与她相处,一点点地提升好感度。
一个星期后她的戒心终于放下来,他与她拉钩钩约定从今以后他会照顾她,保护她,陪伴她,而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被别人发现的秘密。
他开始陪伴她度过每一天,早上叫醒她起床,晚上给她读着故事书伴她入睡,监督她的一日三餐,检查她的作业,督促她的学习。
周严丰没有太多养孩子的经验,很多问题一面在陪伴她成长的过程中去发现,一面从各种青少年教育书丛中学习。
他除了关注她的身体健康,也要关注她的牙齿健康,这个年龄段小孩子很容易蛀牙。
每日与她沟通交流,确保她有心理问题及时发现。
她的发育问题,周严丰也是无意间才发现这个时候小孩子发育比他们那个时候快,因为从小营养太好了,小孩子长得快,发育的也就快。
他让她转告保姆给她买小背心,卫生用品也提前准备,还提前给她上了生理课。
还有成长期要多多补钙,每日督促她吃钙片。
周严丰其他都可以解决的很好,唯独她吃饭是个千古神难题。
她太挑食了。
他虽然没到每顿饭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喂饭的地步,但也不得不一次次哄着劝着要她多吃一点,每天饭桌上的结束语一定是“听话再吃一口”“最后一口了”。
不枉他天天操着老父亲的心,三个月后她身高蹿高了,体重涨了两公斤。
成绩十分喜人。
小曼曼却是很不高兴,问他是不是想把她喂成一个胖子?
周严丰纠正她的错误观念,不管大人还是小孩,身体首先要保障健康了,太胖和太瘦都不好。
尤其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的阶段,更应该注重健康。
小曼曼哼唧唧地难道她身高长得不够吗。
她以后又不做模特。
周严丰不跟她理论太多,她总有很多一套套的歪门邪理,很会给人洗脑,辩到最后只会给他一肚子气。
周严丰后来才总结出来她是故意的,她其实什么道理一点就通,但就是要专门骨头里挑鸡蛋的找毛病,故意把人气到仿佛心里就舒服了,但假使他真的生气了,她又可怜巴巴地周爸爸不要生气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严丰忘记是从哪天开始她叫起了他周爸爸,他当时听到整个人就不好了,拜托她叫周叔叔。
她歪着脑袋问为什么呀?
周严丰能说他未来的太太是绝对不能叫他爸爸的吗?
头次训她小孩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说了不许叫就是不许叫。
她眼泪一下涌出来,转身跑开了。
……后来,后来周严丰都由了她。
半年后小曼曼的秘密还是被家里察觉了。
这时候她父亲也要另娶他人了。
小曼曼的亲属们一个两个跑过来劝说她以后要怎么听继母的话,不然你爸爸以后跟人家生了小孩子,亲爹就变成后爹了!
他们叫她赶紧拿出态度来,现在就开始巴结继母,首先她爸和继母的婚礼,她做小花童再合适不过了,也叫外人看看他们再组家庭也是其乐融融。
周严丰问小曼曼她心里是什么想法。
周严丰最初照顾她,陪伴她,总是想要改变她的命运,叫她将来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所以总是试图让她放下对父亲的仇恨,把心思关注到她自己的生活和学习上面,她那个隐藏着偏激属性的性子,他也总是想着怎么才能改变掉。
后来他就不那么做了,他怎么可能叫她面对亲生父亲的不闻不问,心里没有一点仇恨和怨怼?
他同她一起恨,甚至比她还要恨,但他不能给她灌输更多的恨,只叫她自己选择。
不过跟她说明,无论她向亲属妥协去参加父亲的婚礼,还是选择尽情地大闹一场,他都会支持她。
小曼曼过了很久问他,他养她啊?
周严丰那一刻心酸的不行,原来她的实际主义是现实逼迫下的本能。
他告诉她,他养她。
周严丰照顾陪伴她的同时,也在深入地了解这个未来世界,他学习研究的过程中也知道这个世界没钱不能行。
他学会在互联网冲浪之后,就已经在通过互联网想方设法地赚钱。
如果她选择跟父亲决裂,他愿意给她这个底气。
小曼曼高兴地叫了一声周爸爸,过来搂他的脖子。
周严丰到了哪里都如同到了无人之境,谁也看不到他的存在,只有小曼曼可以看到,可以碰触到。
所以他一直避嫌,晚上给她读完故事,看她睡着也不会在她房间里待太久,平时更是避免肢体接触,还有言语上也很注意。
被她忽然搂过来下意识就要把她推开,视线落在她单纯的笑脸上,最终像是抱女儿一样轻轻搂了搂她,才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距离。
既然决定跟父亲决裂,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这时候家里觉察她对着空气说话,觉察到她身边好像跟着什么,保姆们不敢靠近她的房间,平时跟她说句话也是很惶恐。
第214章 是大曼曼了
她父亲忙着举办婚礼或许没功夫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只抽空过来四处检查了检查,盘问了几句就走了。
周严丰开始帮助小曼曼在父亲的婚礼上大闹一场。
那天也确实成为了鸡飞狗跳的一天。
小曼曼的父亲颜面全失,被气到当场发飙但又因为没办法阻止而只能无能狂怒。
事情结束之后过来兴师问罪。
问小曼曼为什么那么做,他这当父亲的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喝,还是缺了她什么,她那么闹给谁看!
小曼曼朝旁边看一眼,说只是因为妈妈她不高兴。
她父亲脸色当时就青一阵白一阵,变得五彩缤纷。
脊背绷得笔直,额头也冒了细汗。
好半天才掩饰着紧张,压着嗓子问她,她怎么知道妈妈不高兴?
小曼曼说她就是知道。
被问得急了就像是说漏嘴一样说道,妈妈说过会一直跟她在一起。
她父亲再没能待下去,几乎落荒而逃。
周严丰很快带着小曼曼搬出来住到了她母亲以前名下的一处小房子里。
她父亲之后又是生病住院,又是找了很多大师勘察风水什么的这是后话,总之在小曼曼后来上高中之前再没来打扰过。
周严丰带着小曼曼开始新生活,为了防止有人疑心她一个人生活,在互联网上找到家政公司雇佣了新的保姆阿姨,每天过来给她做一日三餐,学校离得近,不用司机开车接送上下学,他每日跟她走着去学校,到点再去学校门口把她接回来。
她背着的书包比较沉重,他每回在后面给她提着,不叫她背负一点重量,当然外人眼里她还是个自己背着书包的小姑娘。
但她调皮,时不时猛地故意跑两步,害他有时候会失手。
问她为什么调皮?
她笑嘻嘻的说这是在考察他对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他应该谢谢她才对!
搞得周严丰很多次想揍她。
但手掌连一次都没有抬起来过。
周严丰也给她报了很多班,跳舞钢琴游泳围棋架子鼓甚至是吹葫芦丝,她但凡感兴趣的都叫她接触接触。
补习倒是不需要。
他抓功课抓的紧,她六年级的课程他都提前给教完了,提前开始总复习,争取统考中出一个好成绩。
初中也通过各方面师资力量,离家远近的比照预选好了。
学习之外锻炼身体也是个问题。
她真的很懒,学校体育课都是能不上就不上,老师们因为她学习成绩好而顺着她,他不肯惯她这个毛病,买了跑步机,每天要求走够多少步。
她又是耍赖又是撒娇,甚至装肚子痛,要么给他假哭,说什么都不肯好好锻炼。
周严丰拿奖励诱惑她都不管用,最后狠下心拿着家里的扫床刷就在旁边站着。
她这才哼哼唧唧地听话了。
周严丰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每个礼拜都要给她上防身教学。
她说她周爸爸太严厉了,周爸爸不好。
可是他生日的时候,她拿攒起来的零花钱给他订生日蛋糕,给他写了贺卡,说周爸爸虽然严厉,但周爸爸是世上最好的好人,她给了他诸多祝福,比方祝他早日功德圆满飞升,祝他能够位列仙班啊,还承诺以后自己工作挣钱了,一定给他烧好多好多金元宝,上好多好多的香,给他弄个牌牌啦……
“你不高兴吗?”
她看他神色复杂,这么问说。
周严丰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严丰看着小曼曼小学毕业,升学到初中成了一名初中生,又在参加中考后成绩脱颖而出成为省状元,上了最好的高中后又带她冲刺清华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