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疼,怕丑……
锁链极速地拉动,冉柠已经察觉到脚踝处的锁链崩得紧紧的。
“啊!”
她失声尖叫,浑身都是冷汗。
可身体没有下坠的感受,她猛然睁开眼睛,季典的脸就在她眼前。
原来,他没有跳下去,只是站在那里绷紧了锁链,欣赏着冉柠濒死的恐惧。
季典砸了咂嘴,觉得索然无味。
她的惊慌凄厉的尖叫真的不如甜甜的哄人好听。
他半跪下来,以一种极为虔诚、温柔的语气说话。
“阿柠,别怕,乖乖的,我们去笼子里待一会。”
冉柠浑身颤抖,身上冷汗遍布,季典拿着东西捂在冉柠的口鼻上。
冉柠全力憋着呼吸,可是季典的脸上带着惊悚的微笑。
他的手一直迟迟不松开,要不冉柠憋气到死,要不然就吸入迷药。
这次剂量不大,冉柠身体瘫软,大脑有些迷糊,却没有完全昏过去。
季典打横将冉柠抱起,冉柠想动,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柠柠,别怕,乖乖的。”
冉柠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猫笼,她瘫在地上,视线模模糊糊。
她好像看见季典拿出了一个木棒,朝着顾行舟的腿上重重地打了一下。
他口中念念有词。
“跑什么,别跑啊,留下来和我做朋友不好吗?为什么都要跑?”
顾行舟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昏死过去。
季典眼看无人回应,丢了手,瘫坐在一边。
只是他没察觉的地方,顾行舟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
冉柠必须尽快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打不开绳索,用将自己的手放在地上摩擦。
直到出了血,手上的疼痛钻心,也没停止。
季典的聪明不亚于谈季,冉柠的细小动作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可是,有一点不同。
季典的爱意是索取,他看不到冉柠受伤的疼痛和清醒。
季典就坐在地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眼睛落在冉柠的脸上,她闭着眼睛。
她这么小。
季典看她苍白的脸,突然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心脏揪着疼,是想要把她抱出来,想要解开锁链让她安心地在身边。
是她瑟瑟发抖时,想拍着她的后背。
“阿季,我好冷。”
冉柠突然嘤咛了一声。
季典有些无措,冉柠是在和他说话吗?
身形一滞,他的眼睛里都是迷茫。
可是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去给她打开笼子的门,解开手腕上的锁链,将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阿柠,不冷了,不冷了,”
冉柠实在不懂季典,但是又好像明白了,季典好像喜欢自己。
实在荒谬,她只见过季典两面。
可是刚才她的观察,季典的穿衣风格似乎有意在模仿谈季,加上一开始,他让她叫她阿季。
联想到谈季和她提起过的往事。
冉柠觉得季典的内心是极度扭曲的。
他恨谈季,更恨的是无人爱他。
他也许不知道从何处能获取一点点的爱意,来充盈自己的内心,更不相信以自己的样子能获取爱。
所以他在心里觉得只要扮成谈季的样子,冉柠就会爱他。
这一切都是冉柠的猜想,可是刚才的举动证实了。
事急从权,冉柠没有甩掉季典披在身上的衣服。
首先要哄住他,顾行舟不能死在这儿。
她也不能!
冉柠趁机拉扯了一下锁链,还好已经从季典的手上卸下去了。
“季典?”冉柠缓缓睁开眼睛。
季典想扯出一点笑意,却发现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笑得极其恶劣。
这是冉柠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真的很好听。
“嗯,我在呢,柠柠。”
“你是不是已经杀了顾行舟,然后想杀了我?”
冉柠迫切地想知道顾行舟是不是,已经。
死了?
第97章 :阿柠最怕疼了
季典连连摆手,是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状态,整个人惊慌无措。
“没有,没有,只是把他打晕了,但是他身体素质太好,我给他加了很重剂量的迷药,没,没死。”
冉柠暗松一口气。
“那你是想杀了我吗?”
季典顿时有些迷茫。
元旦节当天,人声鼎沸。
他引周文龙去了荒废的鬼屋。
周文龙说:“你就是个变态,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你活该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爱你啊!季典,你活该!”
他盛怒之下失手杀了周文龙,恐慌崩溃的同时心里出现暴虐的快感。
这种把内心的邪恶完全释放的感觉让人着迷、沉醉。
然后,冉柠出现了,他想跑过去杀了她。
他差点啊,就一把刀插进了冉柠小小的身体里。
现在,他后悔又庆幸。
后悔,如果当时杀了,自己又何须犹豫、纠结,一起处理了,没有后患。
庆幸是,她还活着,能叫他的名字。
即使之前冉柠没有一次叫“阿季”是叫他,可他就是爱上了冉柠。
爱上冉柠爱人的感觉。
季典的脸上变化莫测,一会是极端的狠厉,一会又是茫然的思索。
就好像他心里住着两个人,互相争斗。
冉柠在他挣扎之际,出声。
“季典,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冉柠话没说完,季典唇角含笑,一把掐住了冉柠的脖子。
剩下的半句生生地被掐灭在咽喉里。
“你是说我可恨还是可怜?我杀人可恨,我没人爱可怜,可是现在你还是要和我一起死!凭什么谈季拥有的我没有,凭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冉柠被掐得干咳,整个脸憋得通红。
季典是个疯子,一句话不如意,便可能会杀人。
他根本不可理喻,冉柠手脚被绑,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就在即将窒息昏迷之际,一声重重的敲击打在季典的后脑上。
他倒在地上。
下一瞬,冉柠可以呼吸了。
眼前血红一片,她看见顾行舟单腿跪着,慢慢倒地,手里的木棒在用出全力后脱落。
刚才顾行舟的手指动了动,冉柠便知道,他并非完全昏迷过去。
随后在她吸引季典注意力的过程中,他看到顾行舟抬起了头。
顾行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意识散乱,冉柠手脚不好动,只能一点一点爬过去。
明明就几步的距离,可是冉柠怎么爬都爬不到。
“顾行舟,顾行舟,你别晕,谈季马上会来救我们的,顾行舟……。”
脚上突然被拉扯住,季典被没有晕倒。
冉柠被拉着脚拖着向后,猝不及防,她的头磕到了地上,额头瞬间有血迹出来。
谈季跑到天台上时,顾行舟倒在地上,而冉柠手上脸上都是血,季典将自己手腕上的铁链扣住,拖着冉柠慢慢挪步到天台的最边上。
顶层28层,掉下去,粉丝碎骨,绝无生还可能。
季典就这样淡然地看着谈季,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
“来得还算快。”
“季典,请放开人质,现在我们给你机会,不要将错误扩大,造成更大的罪过!”警察出声。
季典呵呵两声表示不屑。
警察接着说道:“我们还可以通过律师将你的处罚程度降到最低,你年纪还小,还可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季典陡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
“我杀人了,改过自新?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冉柠看到谈季过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一定笑得太难看了,谈季被她丑得流了很多眼泪。
“阿季……”
冉爸冉妈想冲过来,却被警察拦住。
“现在不能过去,刺激到嫌犯可能会影响到人质的生命安全。”
他们都清清楚楚看到季典和冉柠身上相连的金属锁链。
冉妈失声痛哭。
“你要人陪你一起死,我陪你去,阿柠还不到18岁,求你,放了我女儿。”
面对冉妈的崩溃,季典眨了眨眼睛,他不懂。
他死了可能没有人会这样为他哭泣吧。
他看到谈季,当下立刻有个好想法。
“谈季,你从楼上跳下去,我放了冉柠,一命换一命怎么样?”
谈季只是盯着冉柠看。
冉柠疯狂地摇头,口中讷讷地说着:“阿季不要,阿季不要。”
季典刚要笑出声,谈季的爱不过如此,只见谈季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最边上。
高空,很可怕吗?
死亡,很可怕吗?
可怕!
但是好像多么可怕,都比不上他找不到冉柠那一瞬间的恐惧。
年长的警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死局。
嫌犯完全捆绑住人质,势要一起死了。
可是当谈季快走到最后边缘的时候,冉爸、冉妈拉住了谈季。
“阿季,你……不是在和任何一个人中可以先把放弃的那一个,这一切的错误并不在你……”
冉爸低低说着,他们自己孩子的命是命,别人孩子的命也是命,他不过也刚满18岁。
难道因为父母不在了,父母赋予的生命就可以随意褫夺吗?
谈季转过身推开了冉爸冉妈。
“我想要阿柠活着,她会害怕的,她掉下去会疼的,28层很高,很高,她会很疼很疼的,摔下去可能会有伤疤,她这么爱漂亮,就不好看了,我的柠柠长得最好看了,还有很多人喜欢她,以后她会过得很好的。”
冉爸把他往后面扯了一下,谈季一个踉跄。
“你摔下去,你不会疼嘛!”
谈季茫然地看着冉爸:“可是那样她不会疼,我不怕疼。”
冉柠喉头哽住,根本说不出话。
只一个劲重复:“阿季,不要,阿季不要!!!”
她拼命地向前爬,可是季典就像故意欣赏他们的狼狈,每当她爬了一点距离,就把她拉回来。
冉柠崩溃大吼。
“季典,我希望你去死!”
季典突然怔住,冉柠第二次叫他的名字,居然是希望他去死。
他笑了笑:“阿柠,我喜欢你,一起死吧!”
他肆意地笑。
“谈季,你现在没有选择了。”
“不要!”
伴随着嘶吼,季典跳了下去。
第98章 :要死的话,就一起吧
随着季典的坠落,锁链呼啦啦地滑动。
瞬间,天地间一片安静。
冉柠只觉得手腕上铁链绷紧,巨大的力量拉拽着她向后面滑动。
抬头望过去,父母和谈季疯了一样向这边跑来。
她不想死,她舍不得他们。
她不要回现实世界了。
她想活着。
脚蹬到天台的护沿,她想死死地蹬住,也许这样还有一线希望,可是她太瘦了,身体直接被拉了起来。
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可是,在她即将坠落的那一刻,顾行舟扑上来拉住了下滑的铁链。
这样只要拉住季典一个人的重量就可以了。
他的手上全是血,似乎和冉柠一样是自己主动磨破的。
脚死死地蹬住了护沿上。
他嘴里骂骂咧咧:“艹你大爷,季典,你把老子腿差点打断了,还给老子用这么多迷药,老子以后要是傻了,怎么找媳妇!”
他吼着,眼睛都挣出血丝。
顾行舟明显是硬撑,他恐怕硬是让疼痛感短暂地刺激大脑,降低迷药的作用。
拼着最后的力气拉她一下。
顾行舟长得高大,长期练体育的力气竟然一时稳住了。
刚才还瘫倒的人,瞬间爆发出如此气力。
就如同人之将死的回光返照,看似方兴未艾,实则强弩之末。
冉柠立刻蹬着护沿,不顾一切努力往地上趴,这样就能让顾行舟省一点力气了。
再撑一下,一小下下,就好了。
“顾行舟!”冉柠哑声叫着他的名字。
顾行舟淡淡地笑了一下。
“储言就一个妹妹,他回来发现没妹妹了,怎么办?”
他活到这么大,未曾为了什么事拼命过,反抗过。
“这次,我们要是活着,阿柠,你也得是我妹妹,老子还没有妹妹呢。”
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就没了力气,身体往后倾倒,但是手仍然没松。
冉柠再次感到手腕的拉扯感变强。
只一瞬的拉扯,谈季一马当先地到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拉住了顾行舟手里的链条,拼着力气竟然把铁链缠在手腕上。
冉柠瞪大了眼睛。
谈季在干什么?
他想用自己的命拼!
“谈季,不要!”
谈季疯了,竟然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一旦脱力,或者后面的警察动作迟缓,季典就会拉着他一起坠落。
“阿季,不要,求你,不要。”
不同于冉柠的哭泣悲痛,谈季轻声说了一句。
“要死的话,就一起吧。”
柠柠,就不会害怕了。
冉柠用力地看了谈季一眼,想把他永远记住,刻在灵魂里永生不灭。
那是能为她献出生命的谈季。
她爱的人。
谈季不敢闭上眼睛,死亡的那一刻如果真的要到,阿柠,我们不离不弃。
无论到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幸好,其他人及时赶到了。
几个警察拉住了绑在季典手腕的锁链。
季典被拉上来的瞬间,脸上充满恐惧。
没有人会不怕死,疯子也不例外。
只是他看向冉柠时,恐惧更加明显,但是也特别不甘。
因为他可能要死了,而喜欢的人却在别人怀里。
冉柠被冉爸抱着,顾行舟被谈季背着。
季典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手铐的光亮被阳光照得刺眼。
他整个人被一旁的建筑阴影笼罩。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在颤抖,和刚才的狠戾似乎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