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狗血文的早逝白月光——濯雪一汀【完结】
时间:2023-07-28 17:14:12

  程识云眸光一扫,瞧见了郑先其,后者面色平静,眸子低垂,瞧不出半点伤心。
  他烦躁的瞥开视线,下意识想捏左手腕上系着的东西,到底是忍住了。
  ……
  沈邺沉默良久,怒而挑眉:“朕怕你不成?”
  “浮州二十万,再者禹州二十万,边关还有十五万,你今日敢来威胁朕,明日说不定便要谋反。”
  “你认为,朕会让你从上京好生走出去吗?”
  他的话音一落,周遭御前侍卫便做好了迎敌的准备,手握剑,身躯微微向前倾。
  他们丝毫不敢懈怠,尽管江都王浑身上下甚至看不出带了兵器。
  江都王程识云,能以一当十,战无不胜,与之战过的大将皆惧之。
  程识云最善用弯刀,据说那秉银月刀重近七钧,削铁如泥,能拎起来的人少之又少。
  遑论程识云一贯云淡风轻,君子如玉,杀人于无形。
  这些侍卫架势很足,却无一人敢真正上前,皆踟蹰原地,犹豫不前。
  程识云笑了声,嘴角浮出一抹戏谑:“陛下可以试试。”
  “好啊。”沈邺冷然道,“将江都王关入大狱,择日审之,朕倒要看看江都王……”
  他的话猛然被打断。
  忽而有兵来报,步履匆匆:“急报――”
  “浮州温氏反了――”
  顷刻间,众人神色各异,有甚者,吓得面色发白。
  程识云清冷眉目瞧不出任何情绪,他的视线略转,瞧见人群中,有个小姑娘探着头往这边看。
  目光遥遥对上。
  他眯了眯眼,微微一笑。
  小姑娘似乎又瘦了些,尖尖的下颌偏过个弧度,眸光恳切的望着他。
  想必在担心罢。
  程识云皱了下眉,暗自叹气。
  小姑娘自小心思敏感,病疾缠身却很懂事,知晓他忙,是痛的要死也不肯说一句疼的。
  着实令人心疼。
  ......
  沈邺只觉胸腔中梗着一口气,愣了许久,才面色难看的道,“大理寺卿何在?右侍郎何在?”
  “羽林卫统领卫照何在?”
  “两位大人被扣下。”那小兵道,犹疑一瞬,忍不住悄悄抬眼,斟酌道,“卫大人,已通敌。”
  沈邺气息沉重咬着牙,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沈清桉前些时日从兰若寺失踪,他派了许多人暗寻,始终未能消息。
  而卫照,是沈清桉的亲部。
  他若通敌,恐怕,沈清桉已与温漳有了首尾。
  怪不得,他寄予厚望甚至有些忌惮的儿子,肯为了个女子放弃一切,原是打了这番主意。
  怪就怪在,他掉以轻心,为拿掉沈清桉余下兵力,令祁王势力扩大,将那些人派去浮州,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进退为难的地步。
  “叛军如今行至何处?”他语气有些阴沉。
  小兵一路快马而来,此时揩了揩汗,回道:“东往三座城池,不战而胜。叛军由卫照带领,一路打着回京复命的旗号,都大开城门相迎,唯凌江太守觉察不对劲,紧闭城门,派臣下来报。叛军如今已驻扎在凌江城外。”
  凌江――
  距上京不过一百里。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叛军到了凌江,这消息才传回上京,何等荒谬?
  沈邺眸光慢慢落在程识云身上,他的面色一缓,露出个别扭的笑容,“与爱卿许久未见,方才朕是同爱卿开个玩笑。”
  他上前拍了拍程识云的肩膀,“爱卿神勇,逆贼惧之,爱卿当为南昭一战。”
  “本王无能。”程识云语调听不出喜怒,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一切似的,“陛下可寻能者上战场。”
  沈邺面色更加难看,扶着他肩膀的力度大了几分。
  程识云不动声色的挣脱,往后退了一步,低低笑了一声:“陛下既是同本王开玩笑,那大狱便去不得了。驿站何在?”
  他随手指了个侍卫,“带本王去罢。”
第75章 下药暗害
  ◎“我不知质子性情如何,但不得不防。”◎
  日幕渐退, 夜色渐浓,傍晚时分落了雪,地上沾了浅浅一层。
  早前在德阳门前耽搁了会儿, 陛下令人点兵后,才又带着队伍出皇城。
  最终还是取了折中的法子,将端懿皇后葬在了皇陵侧寝, 待皇陵扩建完好后再行迁致。
  陛下贵为天皇, 以日易月,十三日除服, 定在除服日迁寝。
  江遇宛傍晚时才得以从宫中出来, 身上还沾了几点雪,她匆匆绕过回廊, 踏入正厅中。
  “郡主。”门口候着的人正是程宣, 他见到江遇宛还有些激动, 迈了半步见礼。
  江遇宛冲他微微一点头, 也顾不得寒暄了, 抬步便走进去了。
  她实在是慌的很,不知陛下同舅舅说了什么,从太极殿出来后, 舅舅便要带兵连夜赶往凌江, 临出发前要见她一面。
  而她手中,还有姨母的遗言一定要先交代了的。
  况且,她同舅舅有大半年未见了, 此去又不知要再过多久。
  正厅里, 程识云一个人站在里头, 他一身白甲, 额上仍旧是白色抹额, 正遥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色有些萧冷,程识云听到脚步声回了头。
  江遇宛将身上的白狐裘脱下,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身骨纤薄,又穿着素衣,抬眼时像极了他的长姐。
  程识云一时陷入恍惚。
  他慢慢记起,少年时,他的家人们还在的时候。
  长姐程妙意与面前的小姑娘一样,有双水润的桃花眼,她爱研读古卷,喜欢看那些天南海北的志怪故事。
  长姐不像少年的他一样张扬,不像二姐娇蛮任性,她温和纯善,于用兵之上亦有独到见解,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
  他和二姐在外面闯了祸,夜半而归时,都是长姐在墙后面守着,为他们兜底。
  后来,长姐死在叛军手上,连具尸身都没留下。
  棺椁里头只是她的衣冠。
  战争之下,将领死以报国,仍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乃至失去性命。
  此一战,他定要去。
  不为南昭,只为了百姓。
  直到江遇宛将一张纸递到他跟前,又挥动了几下,他才回过神来。
  “舅舅,这是姨母口述给我的。”江遇宛抬眸去看他,妄想从他的表情、或者是眼神中窥探他的情绪,却是徒劳,“我怕忘了,就写了下来。”
  程识云此人,极善藏匿情绪,时常挂着张寡淡冷清的脸,偶然露出的几分神色,亦是他想展露于人前的。
  他很少有失控的时候。
  几乎没有。
  不。
  江遇宛反驳自己。
  有一次,他的梅花败了,那天,他罕见地冷下了脸,整整两天,一字未发。
  程识云伸手接过了那张纸,眼睫垂成个低顺的弧度,细细去看。
  良久,他的视线紧紧落在上头,捏着纸的指骨用力的有些发白。
  “舅舅......有心上人?”江遇宛觑他面色,小心翼翼问道。
  程识云忽而浅淡地笑了一声,面色无异地将纸收到了袖腕中,揉了揉面前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是安安有了心上人吧。”他的声音很淡,隐约透出三分揶揄。
  他似乎在笑,眸底却全无笑意。
  江遇宛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她脸颊略红,微微垂了垂眼,“舅舅都听说了?”
  “那位质子,他母亲是梅氏女。”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重重烛火倒映进那双深如寒潭的漆眸中。
  江遇宛诧异掀眸,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提及了梅氏。
  “北襄皇室大都有些疯症,武帝的皇后正是被他自己害死的,这么些年来,他求长生,无非是怕黄泉之下,碰到昔日心上人。”他倒也不避讳,将其中利害皆说了出来。
  “我不知质子性情如何,但不得不防。”他沉思了几息,很快道,“你姨母的暗卫,除寄灵......殉主外,代亦年纪大了,我会派人将她送回朔州养老。”
  他提到‘寄灵’这个名字时,停顿了一瞬。
  江遇宛也不由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扼腕。
  淑妃死的第十日,寄灵便用一把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陛下感其衷心,命人将她的棺椁葬在了端懿皇后之侧,日夜以伴。
  “你从朔州来时,不肯接暗卫。现下东面已乱,京中情势不明,尤其还有个质子......”他微微叹了下,“便由竹月和白青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罢。”
  程识云向窗外招了招手,便有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翻了进来。
  二人一高一低,一男一女,恭敬向她见礼:“郡主。”
  她用目光扫过两人。
  女孩子脸颊肉肉,身形却瘦,不像是会武的人。
  男子个子很高,剑眉星目,脸方气正,是很周正的长相。
  江遇宛轻轻蹙眉,水润的眸中透着一丝抗拒:“舅舅,我真的不需要。”
  先不说她还要完成系统的任务,避免不了的会有一些奇怪举动。
  再者,男子跟着她,也确是不妥。
  程识云整了整袖子,淡声道:“若不愿,那本王便去陛下那里求道圣旨。”
  他用了‘本王’这个自称,便是在压她。
  江遇宛声音有些闷闷的,“什么圣旨?”
  “你那桩婚事,本王不满意,让陛下收回成命。”程识云狭长的眸中划过一丝暗光,似笑非笑地道。
  江遇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像只炸毛的兔子。
  程识云忽而笑了声,抛下三个字:“愿意吗?”
  随后从她身侧走了出去,他身材高颀,走过时带过一阵阴影,落在江遇宛眼前。
  江遇宛愣了下,很快缓缓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只好开口道:“......愿意、愿意还不行吗!”
  妥协呗,还能有什么法子。
  她瘪着嘴瞧着程识云的背影。
  恨恨地想,舅舅胁迫人的本事见长,往日里甚少用在她身上,此刻倒是体会到,为何他明明性子温和,府中的人却都很怕他了。
  江遇宛收回视线,不经意间瞧见窗外之景――
  红色的梅花娉娉婷婷地立在枝上,染了零星雪花。
  原来,适才她进屋前,程识云一直在看窗外的红梅。
  江遇宛若有所思。
  ......
  翌日,南往岸淮一带涌入叛军,由三千羽林卫带领,后头还跟了两万将士的消息传到了上京。
  太极殿内。
  沈邺面容冷沉,将奏折一把摔出了桌案。
  “很好。”他冷笑了数声,“朕这个儿子真是好得很。”
  大监立在一旁,觑他面色小心道:“太医说了陛下肝火旺,陛下当保全身子。”
  沈邺眸光阴鸷,半晌没话。
  大监将被沈邺力度带到地上的奏折都捡了起来,沈邺冷眼瞧了会儿,目光忽然定住了。
  他想起了什么,吩咐道,“将祁王召来。”
  大监应声出去了。
  一炷香后,沈清则跟在大监后头走了进来。
  沈邺挥了挥手,殿内侍奉的宫人们十分有眼色地退下了。
  他的怒气平复了几分,面色晦暗不明。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
  沈邺忽然道:“岸淮一带,你带人去镇压吧。”
  “有何好处?”沈清则懒洋洋的问。
  沈邺捏了捏玉扳指,压抑着怒气,勉强平静地道:“你该知道叛军领兵的人是你皇弟。”
  “哦。”沈清则轻轻抬了抬眼,薄唇微挑,漫不经心地看着沈邺。
  沈邺被他气得重重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才道:“你将他生擒回来,朕封你为储君。”
  “生擒?”沈清则笑出了声,“父皇不想杀他。”
  沈邺眼睛一眯,“带回来再说。”
  “太子钟意的温府那个姑娘,你一并带去。”沈邺往椅背上靠了靠,视线落在沈清则身上,“必要时,用她胁之。”
  沈清则倒也没说什么,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只轻飘飘地看过来一眼,引沈邺眉心猝然一跳。
  ......
  马车缓缓行驶在永清街上,里头燃着暖香,纵然外面落雪,倒也不觉着冷。
  江遇宛坐在里头,想起晨起时听说的事,江都王不喜杀戮无辜,未从圣旨将温氏之人带去凌江,可陛下却下了一道旨意――
  温漳一日不退兵,他温府的人,每日晨时都会有一个人被带去刑场,斩首示众。
  今晨带去的,据说是温五郎。
  他曾是天和十八年的状元郎,惊才绝艳,一心钻研于史学,无妻无子。
  可纵然没有这道旨意,温府的人也活不下去。
  大约温漳明白此间道理,凌江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
  有这桩事,加之午后祁王领军去了岸淮,另一桩骇人听闻的事便被遮盖了下去,如同一颗小石子般,砸到水中也只微微起了丝波澜。
  说是宣平侯之女秦如璇,前些日子不知染上了什么怪病,发作时痛不欲生,似乎还会传染,家人惧之恶之,将其送到了京郊的庄子里。
  江遇宛猜出这是谁的手笔,倒也没大度到去找那人要解药,就此饶过秦如璇,听了一听,也就抛之脑后了。
  她之所以傍晚时出门,是因宋文含派人传了话,想要见她一面。
  江遇宛想起还有一笔没同宋文含算的账,索性收拾一番,便依照她给的地点出来了。
  反正她如今有两个神龙不见尾的暗卫,半分也没带怕的。
  她只是想知道,宋文含这个时候来找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江遇宛又想起晌午时,宁王得知叛军事变,派人来将沈燕B接回了禹州,小姑娘走的时候还对着她哭了半天。
  她叹气,此次一别,这一生或许都难以再相见了。
  ......
  百花阁内,宋文含的贴身侍女盈书立在她身边,有些不安地问,“小姐,这......不妥吧?”
  宋文含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面上仍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她淡淡道:“人呢?”
  盈书仍有几分担忧,只道,“都听您的,守在隔壁包间了。”
  又过了会儿,盈书望着自家小姐低垂的眉眼,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若是没能......”
  宋文含微笑着打断了她,嘴唇颤抖了一下:“没有这种可能。”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盈书只好闭嘴了。
  宋文含轻轻笑了一声,脸上诡怖的笑一瞬隐去,换了个纯善无辜的笑容上前来,“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所幸郡主给了我将功赎罪的机会,还愿意应我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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