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想了想,“三观跟我相合,高高帅帅能赚钱就可以。”
“别把要求放那么高,过了年你都二十四五了,该结婚了,不必然回老家给你外公外婆上坟,一群亲戚问你小孩多大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还没处朋友。”
“一般女孩子最晚二十八岁必须结婚,你不要让我等那么晚,二十五、二十六吧,你那工作不务正业,结婚最好给我擦亮眼。”
祝玉无奈地笑,“妈,虚岁也不是这样虚的,而且我之前工作室出问题,等行雨出院了我们两个要好好重新把工作室做起来的。”
“你那个工作室,又累又不赚钱,看着就不着调,趁早我关了干点正经的。”
“怎么不正经了,之前是有一些意外,受众面也窄,但我们现在准备做成服装品牌的。”
“厉害的,说做就做啊,我做生意的我不知道?不需要本金不需要市场啊?国内设计师一抓一大把,轮得到你们去分这杯羹。”
“心比天高。”袁雪不屑道,她打心里是觉得祝玉小县城长起来的,安安生生考研考公找个稳定工作才应该。
“考研失败了不会二战?或者找个清闲工作一边上着班一边考公多好,安稳又轻松,在找个体制内的,你往后日子能差?”
祝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沉默着摇摇头,袁雪却越说越觉得她不成器,“干脆说你就是喜欢喝酒好了,一天天一身酒气的回来,一睡睡一下午,这样能做成生意大家都去喝酒好了,让你去相亲,你没有一次打扮的,说谈生意请客吃饭,从头到脚你都恨不得包装。跟你爸一个样。”
从她们回来,家里不会提起祝杉林,今天袁雪好像压着怒火来的,说话不饶人。
锅里的水沸腾,祝玉揭了锅盖,被热气氤氲满脸,她抽出两小把挂面,放进去,拿了筷子轻轻搅拌。
她背对着袁雪,耐心跟妈妈解释,“我那是为了给客户留个好印象,而且行雨设计的衣服我也有穿,妈,我才刚毕业,行雨也是,类似与她这般有能力的设计师,如你所说很多。对那些客户来说单子给谁都行,我要去请他们的好,要拼力介绍行雨的设计,要主动去找合作,要给整个工作室的人饭吃。”
她说了这么多,袁雪完全没听进去,只随意道,“说不过你,从小能言善道。”
像是一方沉默另一方就越要把战火延续,过了会,袁雪又说,“前几天秦月来了对不对?你一个,她一个,都是不听话的,我还没说她,二十八岁的生日都过了,虚岁已经三十,谈个朋友谈两年她还给分手了,要我说你们这代年轻人,一点没有对家庭的责任。”
“我有,”祝玉无奈,换了种方式想让袁雪停止这个话题,“我这不想着,嘉嘉马上高三了,我的重点应该是关心她学习,顺便好好工作,等她毕业了带她出去玩。”
说到祝嘉,袁雪更生气,“为她好?我让她去国外读书,她想学画画我一直赞同,国外条件也更好,她非要留在家里还说什么姐姐也同意。你长能耐了,我说没说过不同意,我不同意她留在这边!”
袁雪的指责噼里啪啦炸在耳边,“结果呢,她任性你还赞同,你是做姐姐的,你自己当初没能继续画画,你成心让妹妹也高不成低不就?妹妹走错一步路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小小一片厨房,滚水沸腾,温度太高冒了一些小泡泡迸溅到她手臂上,烫的她一缩,想往后退,可后面袁雪的话更像是在滚水岩浆里滚过一遭,前后夹击,说不清哪里更疼。
她回:“我知道了。”
祝玉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舀一碗凉水,往锅里加。盖上锅盖,忽然有道力扯她的手臂,袁雪不知何时走过来了,问祝玉,“你加了多少水?”
“小半锅,怎么了?”
祝玉正准备去橱柜里拿鸡蛋,猛然被袁雪一拽,她踉跄一下,拉开的橱柜磕上额头,她痛呼一声,下意识去捂额头。
还是那个被蛋糕盒划破的位置,旧伤早就好了,不留踪影,新伤添上,手肘的肌肉记忆让她想起这里好像曾受过磕碰。
袁雪看她这样“啧”了一声,“揉一揉就好了,锅里多添一些水,一会你妹妹也要吃的。”
祝玉皱着眉,“等她醒了再煮,不然会驼的。”
“那你也得多放点水,这能煮熟?”
祝玉最初学煮面条,看网上的教程水开分别加三次凉水,等水再开就熟了,她一直是这样做的,于是不解道,“能啊,我平时都这样做,煮开之后分别添三次水烧开就熟了。”
“谁教你的,都是一次添够水,你这一会添点凉水一会添点,这面煮出来能吃?”
祝玉不想争执,选择听袁雪的,“那我再多添点吧,一次添够。”
袁雪仍不满意,“让你做个饭,不情不愿,看见你这样我就来气,分手是这样,喊你相亲是这样,喊你做个事也这样,饭也不会做,嫁到婆家不打死你。”
三句不离结婚,祝玉眉间也有愤慨,把勺子放下,火调小,扭头看向她妈妈,她很不明白袁雪说着话的意思,问,“为什么要说这个?”
“又跟我掉脸。说你两句怎么了,你错了我不该说?你倒是改啊。”
“妈,我说了我今年才22岁,我才毕业两个月,工作还没做起来我先不着急结婚...而且,饭做不好会挨打,现在哪里有这样的婆婆了。”
“没有这样的,那你自己看看你煮的饭,煮出来能吃?”
祝玉忍着怒气,她说,“疫情那半年,我每天给自己做饭也活过来了,那时候你在哪?你没教过我怎么煮面条,但我自己也会了。你现在说我煮的不对,我也改了。”
“你的意思,我就应该一辈子在外面住着不管你,一直到死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你爱怎么做怎么做,难吃你也能吃下去,是不是?”
总要曲解她说的话...祝玉有深深的无力,“不是,我想说我听你的了,我改了,还有哪里不行你说,我改。”
“行,可不敢说不行不满意,”袁雪嘲讽道,“我从小让你学会独立不依靠别人,现在你一张嘴就成了我不管你的错,我哪敢不满意?”
祝玉不想跟她吵架,她低头,“是的,所以我现在正是独立的时候,要好好工作,找对象的事过两年再说吧。”
“又是这句话,过两年好的都被人挑了我看你怎么办!”
袁雪又去橱柜拿了两个鸡蛋,把鸡蛋磕了搭打在碗里,一面搅散一面说,“就是不听,就是死犟,让你做锅饭,就那么一点水一点菜,说什么不用那么多,你一个人吃饭肯定不用,一辈子孤寡命,一辈子就你一个人吃饭,不听劝,将来后悔死你哭死别指望我去管。”
“没人管没人要你就知道后悔了。”
“跟小夏那么好也不想结婚,说分就分,跟你爸一样,就是贱。”
没人管没人要...还有那个字,这些话好像还是七八岁的小孩辱骂她没爸没妈时候才会说的话,怎么现在,轮到最亲的人说出口了
祝玉手撑着料理台,深深叹了一口气,把蛋液撒进锅里,看黄白的蛋花飘散,说,“我知道了,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从前面能看出来这个妈妈极度偏心的,本文倒序,所以第一章 其实是在很久之后,另有剧情,这个妈妈从始至终都不会对祝玉好,只是一些表面功夫。
第35章 期待
一天之内不会有两件坏事发生,可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祝玉吃过饭去医院,推门进去,迟温和夏之舟都在。
沈行雨坐在沙发上,她已经好很多了,笑谈时脸上有健康的神色,看到祝玉,三个人的谈话停下。
很明显的,病房里忽然安静下来,沈行雨首先打破平静,“夏之舟,谢谢你来看我,你公司也挺忙的,现在祝玉也来了,你要忙的话可以先走。”
“好,你注意身体。”
夏之舟起身跟她告别,转身经过祝玉,很久没见,祝玉比记忆里瘦了些,他往前走一步,还是没忍住,目光放在她身上,语气斟酌再三,“最近雨水多,早晚记得穿外套,也不要太累了,好好吃饭。”
祝玉微微点了点头,侧身给犹豫不决的人让了路。
夏之舟出去之后,祝玉径直走到沈行雨旁边坐下,拿了苹果和削皮刀帮她削皮,轻声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了?”
“小馄饨...迟温做的。”
迟温应声,“我就会做这一个,还好没破皮,祝玉,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谢谢。”祝玉回他。
房间又陷入安静,迟温和沈行雨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祝玉祝玉的苹果削的很好,苹果皮一点没断,她把苹果递给沈行雨,温柔的笑,“吃点水果。”
沈行雨接过,咬了一口。
祝玉手机忽然响,她轻轻皱眉。她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她现在对手机铃声的响起都有些害怕,迟疑了好一会,铃声持续不断,嗡嗡的轰炸脑壳,她伸手去拿,是袁雪的电话。
事实上,坏事只有无穷无尽的循环。
“你妹妹刚才跟我吵架跑出去了!是不是去找你了?”
袁雪在电话那头崩溃大喊,“说话啊,快去把你妹妹找回来!她不回来你也...”
祝玉直接把她的电话断掉,慌忙给祝嘉打过去,那边很快接通,祝玉快拿不稳小小一只手机,问,“你在哪?”
“姐姐,”祝嘉的声音有哭腔,“我不是故意要你担心的,我会快点回去的,你不要告诉妈。”
她会骂你。
她会说很难听的话骂你。
袁雪和祝玉的争执祝嘉今天在楼梯上听的一清二楚,她不是傻子,她从小过着那么好的生活,爸妈给了她很多很多爱,而这些爱,原本是有一半属于她姐姐的。
她以前也问过为什么不把姐姐接过来一起生活,爸爸说忙,妈妈说外公外婆也要姐姐陪伴,后来连外婆都来了,姐姐还是没来。
外婆来时,带来了外公的一封信,寥寥几行,字迹微颤,上面写,
「嘉嘉,
自你出生,外公与你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你与你姐姐不同,是个快乐的小太阳,外公亦很喜欢你。可外公后半辈子多数心血倾注于你姐姐,无他,你姐姐成长这些年,并无太多快乐时光,外公总是舍不得她受苦。
悄悄告诉你,住院这段时间,你姐姐每天晚上在我的床边哭,硬是使我多多逼出了一些时日。但命运如此,我也到了时候。你姐妹二人,聚少离多,外公走后自是希望你外婆长命百岁,但世事难料,只有把寄托放在你身上才可安心。
外公希望,你们姐妹能够互相扶持,相爱相亲。」
后来姐姐出事,她和外婆赶回家,爸妈嘴上说着担心,却直到年末姐姐出院之后才回家。也是在每一次推辞的字里行间,祝嘉才明白她外公那封信的真正含义。
她在那时,不太情愿的相信,她的爸妈,也是她姐姐的爸妈,并不在意这个女儿。
今天姐姐走后,她和妈妈正面提了这个问题,谁知袁雪却说,“你姐姐可比你聪明,她才不在乎我跟你爸回不回去看她,她自己说的,有钱就是有爱,所以你看你爸爸逢年过节给她转多少红包。就连你爸跟我离婚,这套房子,写的也是你姐的名字,你外公外婆,哪个不偏向她,家里那套老房子,不也在过世之前转到她名下了?她可比你聪明!”
“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祝嘉把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明明是你们一年到头都不回家,有钱有什么用,我小的时候我们一家还住一间屋子呢!等到爸爸有钱买新房子,我们住进大房子我都十岁了,我姐已经上高中了,过年回家她的衣服一个衣柜都挂不满,她哪有花你们那么多钱!”
祝嘉一直知道她妈妈因为房子的事不满,她再次补充,“而且,外公外婆这么多年也是姐姐在照顾,一套房子而已,又有什么嘛!”
“没什么?”袁雪对这个女儿无语,“你是真大方,一套房子而已,你想没想过你以后怎么办?”
人人都为自己打算,袁雪怒其不争,“本来这应该是你的!夏之舟我本来也想撮合你们两个人,你姐姐,抢了你的房子,又抢了夏之舟,现在呢,她随便一分手,工作也不怎么样,没钱没地方住还不是要靠这套房子?”
袁雪不想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说这些话,“总之你给我听着,她现在对你好是应该的,你是她妹妹她就该养你管你,你妈我的钱还要留着为你以后做打算,这套房子,等你出国之后我也会卖掉跟你一块出去。至于你姐姐,嫁了人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这几年,你爱怎么跟她好就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女儿我也真是...”
“你别说了!”祝嘉不想听她袁雪这样说她姐姐,之前父亲忙碌,母亲严厉,唯有一个姐姐远在千里之外仍肯花时间听她烦恼疏她心结。
袁雪对姐姐不关心,祝嘉也可以解释为她没和姐姐待在一起才这样。
所以爸妈离婚,她一定要回家来,至少有妈妈,有姐姐,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家。
可如今一切摊到明面上,她却发现这比爸妈离婚更让她难受。
她以为的幸福的家,她不是仅仅没有爸爸,而是在很早之前,连姐姐也被人计划着丢弃了。
祝嘉从心底生出一股失望,夹杂着愤怒,她猛地向前几步,用力把茶几上所有东西都挥到地上。即使有地毯,玻璃盏和茶杯仍然发出沉重的闷声,水果滚了一地,她捡起来一个,狠狠往地上摔,“我不会出国,我就要跟我姐姐待一块!”
说完,她气冲冲的跑上楼,想甩门又记起外婆说重力关门是不对的行为。到了最后一刻,她又拉住,轻轻把门关上,然后把自己摔在床上,滚进被子里哭。
而后,她忽地又坐起来,手背随便抹了眼泪,去找自己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拿了她的银行卡,那里面有她每年的压岁钱,拿了她姐姐给她买的东西,一件都不落下,还有盒子里的金项链金手镯,反正值钱的,跟她姐姐相关的,全部都塞进书包准备拿走。
然后她把书包从二楼窗户扔下去,从杂物室搬出来之前工人来修东西的一个梯子,从二楼放下去,刚好用书包卡着。
祝嘉大胆地慢慢爬下去,又背着书包从院子另一边翻出去,她要离家出走,让她妈妈知道,她们姐妹两个密不可分,缺一不可!
跑出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祝嘉打了车去沈行雨的医院,想着在那附近找个酒店住,从医院门口下车,一路往下走,袁雪的电话她一概摁了不接。往前走,看到一个公共卫生间前面有贩卖机,她去买了瓶饮料,刚听见咚的一声,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姐姐。
祝玉在电话那头很着急,声音也不自觉的大,“我不告诉她,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接你。”
祝嘉蹲在原地,默默摇头,“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让袁雪对你好点。
“哎,你干嘛,这是我的饮料!”眼前忽然闪过一个黑影,黑影蹲下往贩卖机出口伸手,祝嘉连忙制止他。
“我付了钱掉出来的,怎么成你的了?”电话那边有男生的声音,祝玉着急,吼了一声,“祝嘉,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