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品鉴了一番，淡淡:“……这谁？”
你呀。
宫羽汐本想这么说，但看着谢玄那危险的目光，识相地收回了想法。
“……算了。”
宫羽汐兴趣寥寥地撂下笔，自己实在是没有天赋，折腾了一番，也累了。
她拉着谢玄的衣袖，眼眸亮晶晶:“谢谢，我带你去邺都逛逛吧，可好玩了。”
谢玄:“……”
是你想玩吧。
他拒绝了:“我不喜欢逛街。”
宫羽汐掩面，如泣如诉:“明明是五月天，我的心怎么这么冷？哦，原来是你讲话太冷漠，寒了我的心呜呜呜……”
哭着哭着，捏着谢玄的衣袖擦了擦眼角。
谢玄:“……”
真是受不了这个无赖了。
如果不答应她，恐怕她会一直缠着自己到天黑吧？
谢玄想想就难受，拂袖:“走吧。”
“芜湖！”
邺都中，傍晚时分，夜市渐渐热闹，各种小摊都支了起来，人来人往。
“上好的胭脂水粉，看一看瞧一瞧咯……”
“手帕，卖手帕！”
谢玄陪着宫羽汐在人群中穿梭，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一路神采飞扬，买了各种胭脂水粉、首饰衣裳，糕点果子。
这家伙……
谢玄没好气地叹了口气，默默抬手虚扶在她腰间，以免那些目光垂涎的男人们靠过来。
到底是谁在讨好谁啊？
宫羽汐挑了一套五彩琉璃翎羽头饰，琉璃玉坠光彩绚丽，垂落眉间，在灯下折出五颜六色的光。
她抚着琉璃，仰头问谢玄:“好看吗？”
少女神采奕奕，明明是廉价又浮夸的首饰，戴在她身上却显得流光溢彩，波光粼粼。
自然是好看的。
谢玄却不动声色:“还行。”
“糖画，栩栩如生的糖画！十文一个，买了不吃亏不上当！”
“糖画！”
宫羽汐又被糖画吸引了注意力，拉着谢玄:“我们去买那个！”
谢玄:“那边人很多……”
宫羽汐:“没关系，我不怕挤。”
谢玄无语:“……”
他瞥了眼四周人群，心想，他怕挤。
兴许是为了讨好自己，宫羽汐出门前换了一身海棠色流仙裙，盘了流云髻，略施粉黛，更显得明媚动人，一路惹来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
谢玄极力护着她，但扛不住她硬往人堆里挤。
“……”
谢玄回眸，瞥了眼身后那些跟随的男人们，眼中寒沉，杀意凛冽。
众人心中一惊:“……”
好可怕的气息！
他们遗憾地看了看宫羽汐一眼，认怂退下，只心想这么美的小娘子，却寻了个如此一般的伴侣，实在是可惜了。
糖画老板娘一边画着宫羽汐，一边打量谢玄，低笑道:“小娘子可是与你夫君拌嘴了？”
宫羽汐脸上一热:“不不不不……不是。”
老板娘:“还说不是？他看别人的时候都很平静，看你的时候脸就很臭！”
宫羽汐:“……”
不，她想说的是他们不是夫妻。
老板娘又道:“而且他刚刚一直站在你身后，替你挡住挤过来的人。”
“真的？”
宫羽汐回头看了谢玄一眼，见他目色沉凝，紧紧盯着自己周围，似乎真是十分不爽。
完了，这么下去他肯定不帮自己了。
宫羽汐略慌，悄悄问老板娘:“有什么办法哄他开心吗？”
老板娘神秘一笑:“看在你我有缘，我教你一招，定能一举拿下！”
宫羽汐:“喔？！”
好不容易买完了糖画，终于可以离开人群。谢玄松了口气，却见宫羽汐递过一个糖画，笑盈盈道:“给你。”
糖画画着一个小姑娘，模样与她几分相似。而她手里还揣着一个，画的似乎是自己。
谢玄:“……做什么？”
宫羽汐抿唇一笑，“把我给谢谢，把谢谢给我。”
说罢，朝谢玄挤了挤眼睛。
心想:这不得把你迷死。
“……你眼睛抽筋了。”
谢玄心中微动，面色却不显，断然拒绝:“我不喜欢吃甜的，把你也给你吧。”
宫羽汐:“怎么这样！！”
老板娘骗人，她明明说这样可以的！
不过——
宫羽汐很快又振作起来:谢谢不要，那我就能吃两份了。
老板娘:又多卖出去一份糖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攻击
（打断你的手）
大南国皇帝推崇修仙之道，知晓此次千灯会在避玄宗举办，命人在邺都的河道旁挂了各色灯笼，又开办游船盛会，一路灯火阑珊，轻舟摇曳，吸引了不少游人。
宫羽汐说想坐船看灯。
谢玄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认命地陪她去了。
然而河道上很多船，非常挤，偶尔还有碰撞。
宫羽汐紧紧坐在谢玄旁边，抓着他的衣袖，不停地往他那边靠。
谢玄感受着贴来的柔软馨香，有些不自在，往右挪了挪。然而他挪一分，宫羽汐也挪一分，他挪两分，宫羽汐就挪两分。
忍无可忍。
谢玄垂眸瞥她一眼，低声:“……做什么。”
宫羽汐有些紧张:“我怕水。”
怕水还坐船？
谢玄眉间微抽，却并未再往右挪，任由宫羽汐紧紧贴着自己。
看着拥挤的河道，宫羽汐叹道:“要是有阵风把船吹开就好了。”可惜她风诀修得不好，贸然地吹，只怕会把船吹翻。
“……”
谢玄看出她风诀必定不行，袖中的手偷偷掐了个法决，顿时轻风拂动，水波荡漾。
没办法，他也嫌挤。
船只疏散，河道顿时开阔起来。
宫羽汐惊呼:“天呐！我说话好准！”
谢玄默不作声:“……”
下一瞬，宫羽汐蓦然侧过脸，眼巴巴地盯着谢玄。
谢玄心中一跳:“……又做什么？”
宫羽汐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要是谢谢能陪我参加千灯会就好了。”
谢玄:“……”
这家伙，真当自己讲什么都能灵？
然而，当那双清眸映着粼粼水波，盛满期许，在万千灯火中全心全意望着你一人时，要说不，谈何容易？
谢玄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只是轻声:“……不挤了，离我远点。”
他想转移话题！
我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宫羽汐眯起眼眸，索性紧紧抱着谢玄的胳膊，哼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手。”
谢玄神色微垮:“你是无赖吗？”
他忽然有些理解裴顾的感受了，有这份执着，纵使是石头，也总有被打动的一刻。
裴顾会喜欢她不奇怪。
“……”
谢玄忽然想问问宫羽汐对青川的看法。
他向来果断，直言不讳:“你对那个乐师，只是可怜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
谢玄垂眸一瞧，许是折腾了一天累了，宫羽汐已经抱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她唇若樱桃，还沾着一点糖。
谢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抹了下。
“……”
若不是知道这是个傻子，他真怀疑她在故意装睡，来躲避自己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重要了。
夜色如墨，避玄宗的山门寂静，两盏引路灯若隐若现，风中蝉鸣，声声千回百转。
谢玄抱着宫羽汐，一步步迈上门前的石阶，宫羽汐睡得极好，怀里还堆着一堆买来的胭脂水粉，钗环玩意。
到底是谁陪谁逛街。
谢玄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抱着宫羽汐登上最后一阶石梯，却在引路灯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山门处，裴顾立在夜色中，不知等了多久。
瞧见谢玄怀中的宫羽汐，他眉眼微凝，嘴角抿起，几步走上前来，伸手想把宫羽汐接过来。
裴顾语气冷冷:“给我。”
谢玄眉间微挑，并未同意:“不必。”
裴顾终于正眼看了他一次，却依旧十分强势:“这是我的师妹。”
“裴公子没有听说吗？”
谢玄微微一笑，从容不迫:“今日你的师妹说她已经移情别恋了，而她移情的那人，是在下。”
虽然宫羽汐十有八九是在扯淡，但谢玄也有脾气，他不喜欢把掌中之物拱手让人。
裴顾顿了顿，说:“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据我所知，你们只是朋友。”
朋友……
这谢玄无法反驳，想起宫羽汐的无赖，便道:“但是我占有欲强。”
裴顾:“……”
谢玄又轻声道:“裴公子，据我所知，你并不在意你的小师妹，又何必挡在这里，碍别人的事呢？”
说罢，不再与裴顾纠缠，直直越过裴顾，走入了避玄宗。
裴顾神色极冷:“……”
他能说什么？
说他很在意宫羽汐，然后从那个人手里把宫羽汐抢过来？他做不到。
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人的爱坦坦荡荡，有人的爱却隐晦内敛。
裴顾垂眸，语气低沉:“就是这个人啊……”
宫羽汐，你就是为了他，才骗我？
……
送宫羽汐回碧落院后，谢玄并未歇息，而是趁着浓重夜色，悄然来到了待客殿。
他要去调查一下琴音。
谢玄隐去气息，来到琴音的院外，不出片刻，就见一道身影飞入夜色中，直奔龙虎山的住处去。
“有意思。”
谢玄敛眸，无声跟上。
龙虎山的金丹期修士名叫左道，原本是个散修，后来被龙虎山宗主看中，招入门中，作为张楚玉的护卫。
左道虽天赋不高，入金丹期时已经四十多岁，但打如今的宫羽汐是绰绰有余。
青川不能任由左道赢下宫羽汐。
若宫羽汐输了，他如何能顺理成章地潜入避玄宗，跟在她身边。
“……”
青川悄然伏在左道的房顶，掀起一片青瓦，长指凝聚灵气，一枚细长的水针悄然浮现。
此针掺了水蛇的毒，能使人昏睡七日。
水针飞射，直奔房中的左道。
“谁！”
左道本在打坐，蓦然察觉危险气息，立即启动金刚罩，挡住了水针。
青川皱眉，化作水雾，消失在空中。
左道追出来时，什么也没看见。
青川逃离了龙虎山的住处，回到小院子，心中忧愁。
金丹期的修士果然不好对付，好在水针会消散，暴露不了他的身份，只是再想下手就难了。
……也不知宫羽汐能不能赢？
他正思量，全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藏在暗处的谢玄尽收眼底。
而龙虎山那边已经闹起来了，灯火渐起，张楚玉吵到了上清殿，说避玄宗下阴手，要宫千给一个说法。
谢玄并未去给避玄宗辩解。
他决定先不打草惊蛇，趁乱悄然离开。这个乐师看来是奔着宫羽汐来的，可他图谋她什么？
美色？
谢玄下意识地想，毕竟宫羽汐，长得确实十分好看。
然后他就沉默了。
怎么可能。
谢玄扶了扶额，眼中凝重，自己到底是这么冒出这个离谱的想法的？
实在不妙。
翌日，宫羽汐接着讨好谢玄。
“谢谢，尝尝我亲手为你做的雪花酥！”
“……买的吧。”
宫羽汐觑谢玄:“你怎么知道？”
谢玄微微一笑:“你忘了，我昨天陪你买的。”
宫羽汐眨眨眼，果断收起了雪花酥。
“……”
谢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道:“你与那乐师不过一面之缘，对他并不了解。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不曾坦诚相待，且骗了你？”
宫羽汐笑笑:“我有什么好骗的！”
谢玄:“……”
他无言打量了她一眼，沉默了。
宫羽汐:“……”
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谢玄暂时也猜不透琴音的意图，只是忽然间，想起了那日宫羽汐使出的分山定海术。
据他所知，此术传承自星蕴境，在十三域中也可谓是上乘法术，而避玄宗中，宫千只教了宫羽汐一人。
谢玄忽问:“你的分山定海术使得如何？”
这是想先试探自己的实力，再决定要不要和自己组队吗？
宫羽汐神色一振，立即起身:“我给你秀一波。”
分山定海术一共三个境界。
第一境界看人，可看穿人的弱点、命脉、气运；第二境界看天地，勘破山川灵气所在，风水宝地位置；第三境界看自然，参悟天道法则，掌握无上规律。
宫羽汐只修到第一境界。
她默念法决，调转灵气按既定经脉游走，双眸沉凝，落定在谢玄身上。
然而……
谢玄似乎没有弱点！
他看似平平无奇，不堪一击，然在分山定海术下，他的身上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取胜的地方。
完了。
宫羽汐眼神漂移，有些心虚。
万一自己攻不破谢谢，他会不会怀疑她实力不行？等等，似乎有一个弱点，一个所有男人都有的弱点！
说时迟那时快，宫羽汐迅速出手，攻向谢玄的下盘。
“……宫羽汐。”
谢玄反应神速，神色黑沉地逮住她的手，一字一顿:“你做什么？”
宫羽汐:“攻、攻击。”
“你真是胆大包天。”
谢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吊起来打，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只能提起她的手，在上面刻下一道封印术。
宫羽汐:“剁手啦！”
“哼。”
谢玄松开手，拍拍袖子走人。
宫羽汐掌心发痒，好奇问:“谢谢，你刚刚在我掌心写了什么？”
谢玄淡淡:“写了一道法决，日后你再攻击我，你的手就会断掉。”
“好歹毒！！”
宫羽汐惊了惊，又凑到他身旁，笑兮兮:“不过，你想好了吗，到底陪不陪我参加千灯会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