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妾不要。”皇后的眼神变得凄厉绝望,“臣妾只恳请陛下处死毒害暹儿的人。”
“淑妃已经被打入冷宫了,皇后,你究竟还要怎样?”
“不,皇上。”皇后泪眼婆娑地摇头,“毒是那个宫女下的,她是东宫的人,皇上。东宫欲下毒加害您,暹儿生而有灵性,它是为了救您才死的啊。”
“够了,皇后,凡事都要注意分寸。如今你有失贤德,孟老又已告老归隐,远离朝堂纷争,细数来你背后已无势力撑腰,不要以为这个位置只有你能坐。”太后阴沉着脸,凹陷在眼窝里的双眼迸发出狠厉的警告。
最后那句话,太后是悄悄同她说的。
皇后立马怔声失神,饶是她再失去理智也反应过来了,太后是在袒护东宫。
她只能俯身,颤声行礼,“是,臣妾知错了。”
皇后眼皮微阖,脸上的肌肉也攒成一团,不一会儿肌肤又被心中难以压制的怒气与怨气给撑开。
她紧咬着牙关,狠戾又平静地往李煜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太子殿下,太后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本宫当初既然能使些手段让娴妃众叛亲离,自然也能让你坐不稳这个太子之位,等着瞧吧,本宫绝不能饶你。
商邵柔莫名地感觉周身有一股寒气渗透而来,她环顾四周,皇后娘娘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余光如一股沁骨的冷流,猝不及防地将人冻住。
她当即明白过来,皇后娘娘这是把这笔账算到了东宫头上。
她用手指戳了戳李煜,示意他往高台上看。可李煜竟纹丝不动,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微微低头,把玩着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
商邵柔火气也起了些,至于吗?她不过是看了一下李劼,他便不理人了。
可他们之间明明什么也不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吃醋?
罢了罢了,既然娇儿之仇已报,东宫也未在元宵宴会上被倾覆,她还管这些做什么?趁早寻个机会,出了宫去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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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寅时,天上熹光微露,宴会才作散。
推杯换盏容光焕发的诸位大臣此时各个精神恹恹,太后也提议宫中礼炮可暂缓鸣放。
待皇帝正式宣布散席之后,众人便像是逃一般地踉踉跄跄走出了太和殿,他们要赶着晨曦星光回家补觉,明日便要正式开朝了。
等到春水回暖,朝廷各部事务必将堆杂,其中烦乱滋味,竟是想想都叫人心惊抗拒。
商邵柔熬惯了大夜,此时竟不觉累困,只是脚步不免有些轻飘。
回去的路上,寂静的青石板路上已了无人迹,只有他二人还磨磨蹭蹭地走着。
寅时的御花园,雾气裹挟着寒气渗入人体,商邵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哆嗦了身子。
李煜在前面站定,商邵柔也只好停下来。
“别,我不冷。”见他似乎要把外袍脱下来,商邵柔连忙拒绝,她可没忘记李煜刚才同她生气的模样。
她也是有脾气的。
如今生存的大槛已经迈过去,她不需要为了活命有求于李煜,也不需要处处顺着他装柔弱了。
李煜转身向她靠近,他身上的暖意迅速包裹着她的周身,令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得到温暖的餍足和安心。
李煜的眼下乌青,眸子冷得像寒潭里的水,可是他的手却很温暖,他将象牙白的袍子胡乱地罩在她身上,有些笨拙和僵硬,动作却轻柔,有股呵护的意味。
他简短地命令着,“披上。”
说完这话,他便什么也不说了,转身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商邵柔缩着身子跟在后面,好不容易进了东宫的殿门,她只想一头缩进被窝里取暖。
可在长廊之下,李煜低沉又带着一丝凉意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过来,伺候本殿更衣。”
商邵柔的眉头弱不可见轻皱了一下,很好,他现在在她面前都自称“本殿”了。
不过她心里的不快立马转瞬即逝,这世上最令她感到舒适自在的关系就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既然李煜要划清界限,她很乐意公事公办。
商邵柔解了身上披着的袍子,跟着李煜进了寝殿。
门还未关严实,一道漆黑的人影便压了过来,商邵柔后退几步,“砰”地一声响,门被他从里面带上。
下一秒,火热的气息冲击着她的感官,李煜高大的身躯将她禁锢在门扉转角的狭小空间里。
他的右手轻轻垫着她的后脑勺,微低着头,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的气息彼此交缠。
商邵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迅速窜红,身上似乎也有一股暖流迅速淌过,将刚才的寒意全数驱散。
“殿下,您这是何意?”商邵柔抬头,气势并未因这种看起来稍显被动的桎梏而减弱。
李煜只是瞧着她,不说话。他眸子里的寒潭汩汩地往外冒着热气,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李煜微微闭了下眼,后退两步,“替本殿更衣吧。”
他身上的力气已经卸了许多,背部也不似从前那般挺拔和一丝不苟,反而带着一种慵懒的随意。他站在榻前,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脚尖。
窗前的铜镜反射出一块皎洁的月光,印在他如玉般俊秀的脸庞上。
商邵柔收回思绪,以一个掌侍宫女的身份,利索地为他除去了革带。够不到革带后的系扣时,她不再如往常那般图省事,整个人抱住他的腰,而是绕后一圈到了他的背后。
整个过程迅速且疏离,商邵柔与李煜几乎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月光倾泻在雪白的丝质里衣上,交织出了独特的月色纹理。
“殿下,好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奴婢便先退下了。”商邵柔俯首行礼,正欲后退,手腕却一把被他抓住。
掌心的灼热清楚地传来,商邵柔用力挣脱,可是李煜却抓得更紧。她皱眉以对,李煜的表情却隐匿在夜色之中,不可轻易瞧见。
他还是未说话,商邵柔便这样跟他僵着。许久过后,她才听到黑暗中那道影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柔儿,我...”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商邵柔便也好声好气,“殿下,你究竟想说什么?”
连续被礼炮烟花轰炸了几天的夜晚,此刻却静得仿佛能让人感知到时间的缓慢流逝。
李煜的嗓音带着一丝喑哑晦暗的委屈,“柔儿,我在你面前是不是半点太子的威仪都没有?”
商邵柔怔了怔,“殿下何出此言?”怎么突然间提到东宫威仪去了。
“那为什么本殿跟你说过多次的事情,你总是不放在心上。”
商邵柔这才了然。李煜不待她有什么反应,语气里已经噙了些阴郁:“我之前已经同你说过,不要靠近别的男人,我会生气。”
“尤其是七弟,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一旦认定了的东西,是死也不会撒手,一定要抢过来的,你不能去招惹他。”
李煜在说到李劼的时候,眼神中的眸光立即变了变。商邵柔忍无可忍,“殿下把我当什么了?我不是一个物件,可以任由他人抢来抢去。”
她的话掷地有声,看着李煜的眼神坚定不容置喙,仿佛这话并不是在说李劼,也包括他。
“还有,奴婢虽然是东宫的掌侍宫女,但私下与谁来往见面,是我的自由,殿下恐怕管不着吧。”
“管不着?”李煜逼近她,冷笑一声,“以前我不愿意面对,是你让我明白,我与七弟在夺嫡这件事上,生来就是敌人。你是东宫的婢女,你说,我管不着?难道你还不懂其中利害?”
商邵柔退后两步,轻笑道:“殿下倒是提醒我了,若我还是东宫婢女,举止行为便会处处受到约束。”
她从怀中掏出那枚精巧的玉佩,李煜便瞬间觉得大脑发麻,而后又渐渐空白。
“殿下还记得这枚玉佩吗?您曾经许诺过我,等元宵宴一过,您就让内务府的人提前安排我出宫。”
此刻,李煜感觉体内有无数的白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脏脾胃,一种滔天般的空虚与慌乱随着他的每一下呼吸而充斥着他空洞的躯壳。
她竟然时时刻刻想着出宫,离开他?李煜几乎是一瞬间就得到了他心里的答案,不可能。
商邵柔见他愣怔半天,以为他要反悔,忙不迭地又激了他几句,“殿下贵为太子,又有亲身玉佩做为信物,想来不会像那些无耻之徒那般言而...”
李煜的理智被她的话燃烧灼尽,整个人也显示出一股同平日不一样的气质。他轻笑着勾了勾嘴角,指腹抵在她上下嗡合的唇瓣般轻轻地磨了磨。
粗粝的薄茧触感令商邵柔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她立即噤了声。他动作优雅地动了动脖子,凑近她的左耳,慢条斯理地说道:“柔儿,你想出宫,本殿不会拦你。”
耳廓传来一股潮湿的热气,“只是,本殿会让你心甘情愿留下来。”
商邵柔浑身开始起了颤栗,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灼热柔软的唇瓣带着陌生又危险的侵略气息猝不及防地压过来...
第34章 游园惊梦
“唔...”陌生, 她无法想象那个温润宽厚的李煜,竟然会将她压在身下强吻。
巧,带着慌乱与不知所措, 一股窜起的电流迅速弥漫到李煜的四肢百骸,商邵柔甚至能感体充满了颤栗。
他在害怕,同时也在兴奋。商邵柔并没有像他,也没有任何挣扎。
李煜后退两步,心如捶鼓地之中的嗓音低沉蛊惑, 喑哑地勾魂摄魄。
“柔儿,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感官,他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欢愉的快感。
商邵柔抬起头直视他,目光却冷得像一把开刃的刀, 猝不幻。
“殿下所说的,来的方式, 就是指这个?”商邵柔侧过头,轻轻地擦了擦她的嘴唇。
,奴婢就先退下了。”
听及此,李煜仿佛猝然被人拖进了冰窖,冰水给浇灭。
就像高空,随后又猝不及防地被摔落在地在地,酸涩感一瞬间填满了整个胸腔。
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商邵柔已经挣脱他, 向后礼, 随后头也不回了出了寝殿。
怀中的人离开, 她身上那股独特的中,李煜的心有些痒, 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越过身位,端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地给自他的喉结滚落,没入他的衣领,他尽的烦躁。
关上门的那一刻,商邵柔的脸黑得如化不开的墨,她胸中有滔天的怒火。
她早已住心动慌乱的年纪,不经过她同意的亲密接触,只会引起她的反感,让她觉得自己在被动地位。
若换做是现代,不论对方是谁,
只是,如今她所处的,是一个具有高度权势威压的封建社会,一巴掌下去的代价,她。
更何况,
李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但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他对女性的,认为女人都可以被随意践踏和玩弄。
这也是为什么,商邵柔在穿越过宫另栖高枝,而是要帮助李煜度过危机。
在刚刚行了轻薄之举之后,商邵柔害怕,在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
若李煜对她还有一点儿歉意,想大了些。只是她脑中还是不是浮现出方才他那副侵略十足的陌生模样。
想起他那句“本殿会让你心甘情忍不住头皮发麻,她不能乖乖坐等李煜履行承诺。
她得想个办法,让李煜不得不放人如人意 ,如今她倒是有些庆幸,李煜虽然贵为太子,但在
除了皇上,还有人能让,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个人来,皇后。
皇后失了爱宠,宫,她正好借着这势头稍加运作,的人,她还就不相信,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出不了这个宫。
她步履匆匆,行至偏殿,。
“柔沥的春雨,洒在她的心头。商邵柔一回头,心中万千情绪涌出来,“春儿。”
两人执手进了寝居,春道歉,“柔儿,对不起我不该骗你,进宫前,女。”
商邵柔握住她的手,眼中尽是释然,“春儿,什么都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之间的情谊。”
春儿心头一暖,泫然欲泣,“柔儿,难前,七殿下曾托人给我传信...后来,不知怎么地被知道,我害怕地要死,可是殿下竟然只是要我瞒着你,。”
“后来,他还教我怎么说才能保住自己,心中尤有后怕,连牙齿都在上下打着颤。
商邵柔点了点头,这些事她心里都猜了个大概,“春儿,。你的宫期是何时。”
春儿听及此,到了,她的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春儿支支吾吾,,有些控制不住地泪崩,“柔儿,我再也出不去了。”
“什么?”平一块巨石,商邵柔的心中波涛荡漾。
春儿失声痛哭,过,强颜欢笑,“其实待在宫中也挺好的,太子殿下待人宽和,不.”
“春儿,你跟我说实话,这究竟是瞒我,那我们这姐妹便也做不成了。”
她,其实原因并不难猜。春儿在东宫地来,这便是通敌背叛的铁证。
不管真实情况是什么,李煜的手里,如果他以春儿的性命要挟,那她还走得了吗?
商去,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春儿,你想不想,换个地方当值?”换个地方,春儿。
“什么地挂在睫毛上,听到商邵柔说这话,她心下疑惑遍布,“柔儿,咱们宫女的擢升调动,一律要经过内务府,
“你先别管这个,如果我有办法送你出宫,你愿不愿意?”初具雏形。
她要借助皇后的力量,来个,那出宫令牌也就是内务府一句话的事,,也不得不放。
“柔儿,你让躲,她微低着头,眼底里有些复杂的神色。
商邵柔只当她是性子谨慎胆小,经之后还未缓过神来。
“那好天色不早了,你好好考虑,我不打扰你休,商邵柔才走出春儿的偏殿。
此时天光渐露,离李煜的晨起还有一个熬夜,此刻脚步也止不住虚浮,身上困地打颤。
罢了,先这么想着,人已经打开了自己寝殿的门,头沾了枕头后昏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似的松香,商邵柔从睡梦中惊醒,一道人影隔着屏风给她带来压迫。
“生的事还令她耿耿于怀,此番他又不声不响地进了她的寝殿,商邵柔自然生气,,她无法有任何怨言。
“睡得可好?本殿更衣,还要亲自淡地说了一句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一码归一码,商邵柔没做好分内工作,自知理亏,于来,“奴婢该死。”
她踉跄着,连头发也来不及梳理,一头跑动间,几缕乌发拂过他的手背,带来微微的痒意。
他的喉结动了动,一见到她腹中便来,可是商邵柔的语气却冷得像木头一样,
“殿,让奴婢为您更衣。”
她欠身行礼,猛地一蹲,气血上涌,人瞬间有些摇晃。须臾之后,她的臂膀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