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野认蛩:“?”
蒋钦也不明所以:“野哥不喜欢她,你在那如释重负个什么劲儿?”
陈思南看着倪野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野哥,我这不是害怕你好不容易心动一次还爱而不得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人家林时泱是真对你一点多余心思都没有啊,恨不得离你二里地远,幸好你对她也没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此话一出,野哥的脸好像黑了许多。
“恨不得离我二里地远?”倪野幽幽重复了一遍,“我难道是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陈思南没察觉倪野的语气已经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在,还傻乎乎地说:“可不是吗野哥,你不知道你抢人家学生卡的时候,那个表情把我都吓了一跳。要是你那么看着我,我都感觉你下一秒会把我抽筋剥骨了。”
说完,陈思南还有些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这么说,那小白兔的心理防线是真强啊,看到你那么凶神恶煞的面孔都不害怕。”
下一秒,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脚。
陈思南疼得嗷嗷叫,立马双手合十做求饶状:“野哥饶命,小弟再也不敢了,放过小弟的屁股。”
陈思南向来戏多,说话也没个正型,轻轻挨一脚都能演出被人痛打一百大板的戏,倪野和蒋钦都习惯了。
蒋钦摆弄了几下手机,回复完朋友消息,忽然想起来篮球比赛后社内聚餐的事,问道:“野哥,这次聚餐你还不来吗?”
倪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记我账上,玩的开心。”
陈思南白了蒋钦一眼:“你看野哥什么时候参加过那么多人的聚餐。”
蒋钦没好气,抬腿又给他屁股一脚:“滚滚滚,你接什么茬?”
“野哥你好冷漠!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打我屁股!你的占有欲不会隐隐作祟吗!”
“收起你的骚气劲儿,我眼睛快瞎了。”
倪野淡淡地勾起嘴角,靠着墙沿看这两人打打闹闹。
无端的,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温软又不容置喙地说――“抱歉,我对倪野也不是很感兴趣。”
一股没由来的烦闷自心底升腾,又破碎。
他的自尊心第一次有些受挫。
倪野抬手摁了摁眉心,随口喊道:“陈思南。”
陈思南停下冲蒋钦扭屁股挑衅的动作,看过来:“怎么了野哥。”
有什么东西被抛了过来,陈思南没看清,赶紧伸出手接住。
定睛一看,是一张学生卡。
“明天上午我不去学校,你帮我把人家学生卡还了。”倪野懒散地垂着眼皮,语气意味不明,“看着点时间,别去晚了,让她被扣分。”
*
夜色降临。
林时泱用文件夹把写完的作业整理好,随手将笔袋丢进书包,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
她冷不丁从沙发上站起来,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会才想起来,今晚又忘记吃晚饭了。
忙起事情来就会忘记关注时间,对她而言,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只是有些奇怪,今晚似乎胃里不适的反应格外强烈。
林时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洗手间洗漱,有些迟钝地看着水从水龙头里源源不断喷出来。伸出手触碰,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传遍整个身体,几乎让她冷的打了个哆嗦。
林时泱穿着棉睡衣回房间睡觉,伸手摁灭了床头的台灯。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她翻来覆去,脑袋昏昏沉沉,始终无法入睡。
林时泱坐起来,把灯重新摁亮,拿起手机看着前置摄像头中的自己。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耳后,唇色此刻白的吓人,脸颊的白皙中隐约泛着几分绯意。
她缓慢地,伸出手背碰触了一下额头。
好烫,果然发烧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生病。
林时泱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妥协地掀开被子下床,从床头柜里翻找了一会,摸到水银体温计。
三十九度五。
脑袋晕乎乎的,像是齿轮中间生涩地卡住了什么东西,一时停止了正常运转。
林时泱木然地穿上外套,拿着钱包下楼,走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忘带手机,又上楼取了一次。
凛冽的风略过她的发丝,无孔不入地涌进她单薄的袖口。
林时泱裹紧外套,按照以往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找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诊所。
守在门口的女护士原本因为没有患者而恹恹欲睡,听到开门声,警觉地抬起头反应了几秒。她看见推门而入的林时泱,便直起身朝这边走过来:“小妹妹,哪里不舒服?”
林时泱在空床位上坐下,回答道:“我发烧了,来打退烧针。”
女护士愣了下,一边从抽屉里拿体温计一边问她:“就你一个人呀,没有家长来陪你吗?”
“没有,我一个人。”林时泱乖乖抬起胳膊,顺从地任由护士把温度计放到腋下,温声解释,“我家人工作比较忙。”
“再忙也不能让发烧的女儿自己来打针呀,况且你年龄看着好小,应该还在上学吧。你在哪个学校上学?”
“一中。”
“好学校呢,你是个小学霸呀。”林时泱长得白净,说话也轻软,女护士看着不自觉便心疼起她来。如果是她的女儿生病,她肯定舍不得让女儿一个人来打针,肯定要忙前忙后地照顾着。
这小姑娘的家长也真是的,只知道忙工作,孩子生病了都不知道,真不合格。
想至此,护士的目光柔和下来,安慰她道:“你成绩应该不错吧,你的爸爸妈妈肯定很为你骄傲。他们在为给你更好的物质条件努力,你心里别怪他们。”
林时泱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没接话,视线慢慢下移,看着病床的角落发呆。
几分钟后,护士把体温计从她的衣服里抽出来,看了一眼:“我的天,怎么烧到这么高才来!”
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女护士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似乎格外怜惜她。即便她已经十七岁了,不再是一个顽皮爱动的孩童,女护士还是很贴心地给她的掌心放了一个药盒垫着。
印象里只有小朋友才有这种待遇,打针的时候把小手和药盒绑在一起,防止小朋友淘气乱动,以免出现鼓针的现象。
林时泱垂眸,看着掌心里的小药盒,心里忽然萌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吊瓶里面的药液流的好慢,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时间仿佛都因此暂停。林时泱背靠着墙,看着时针渐渐指向十二点。
倦意铺天盖地袭来,她轻轻闭上眼。
直到手机震动了几下,将她吵醒。
林时泱有些疲惫地把手机拿起来,看到备注的那一刻,多余的情绪瞬间被敛得一干二净。
“爸。”林时泱低眉顺眼地喊。
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不知道林荣成是不是又喝的烂醉如泥,找她耍酒疯。
林荣成确实有点醉,但意识还算清醒,一眼就看到她身后的背景不对劲,大着舌头质问:“大半夜的,你在哪,怎么不回家?!”
林时泱垂下眼,淡淡道:“我发烧了,在打点滴。”
林荣成愣了一瞬。
或许是出于忽略她的愧疚,他像一下子卡在那里,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林时泱平静地看着他,有些不耐:“这么晚了,您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想问问……你给你弟弟打过电话没有?”
墙壁冰冷坚硬,林时泱忽然就感觉靠了这么一小会,后背是那样酸痛。她轻轻俯下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回答道:“没有,这几天没打。”
林荣成“哦”了声,沉默半晌。
过了会,他说:“你都几岁了,还照顾不好自己……我供你读书已经够辛苦了,别再让我操心你的身体,明白吧?”
林时泱忽然轻轻笑了:“我明白的。”
所以她本来也没想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她想一个人悄悄地打完点滴,悄悄地回到家睡觉,第二天还是照常上学,不会有人知道她半夜曾发过高烧,一个人出来自救。
偏偏要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偏偏要说教起她。
林时泱睫毛颤了颤,声音仿佛没有温度:“点滴快要打完了,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好好学习……”
不等他说完,林时泱飞快地摁下挂断键。
像是劫后余生,她轻轻喘着气,身体均匀起伏着。
视线缓缓上移,目光不经意瞥到细长透明管里已经升起一段血柱,林时泱踌躇片刻,只好开口叫醒门口的女护士。
打完点滴已经十二点半,林时泱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手背隐约传来肿胀的疼痛,青紫的针孔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忽然不想回家了。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回家。
作者有话说:
倪野:我啊,对小白兔没兴趣。(倨傲)
我: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n
第7章 进度条07
◎怎么弄丢的,就怎么找回来。◎
街上影影绰绰,寂寥无人。
林时泱沿着马路很慢地走着。
她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黑色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小脸没什么表情,整个人显得孤僻又冷清,无端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和白天时的她大相径庭。
在没有人的时候,她不是乖巧懂事的林时泱,不是成绩名列前茅的林时泱,她只是林时泱。
在篮球场长椅上坐了一会,林时泱听着草丛里的蛐蛐声发呆。
她很擅长发呆,在脑海中给自己编织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那里没有无关紧要的角色,没有爸爸妈妈和弟弟,只有一片宽阔无际的海面,深蓝色一直连接到地平线,最后消失在世界尽头。
“阿泱?”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林时泱怔了一瞬,缓慢地回过头去,看身后那人。
这道声音将她从虚幻中拉回现实。
四目相对,个子高挑的少年轻笑着走过来:“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他在她旁边坐下,额头上还覆着一层细密的薄汗,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明显刚打完球出来。
林时泱缓慢而又仔细地打量着宋域,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好久不见。”
印象里那个沉稳的小男孩如今已经出落得颀长挺拔,模样周正,不再像记忆中那样,身材肥墩墩的,笑起来还会露出几颗小豁牙。
他们两个之前原本是邻居,在同一所幼儿园里成了好朋友,后来小学毕业,宋域率先搬了家,两个人便许多年不见。
林时泱搬来以后也曾想过找机会和他打声招呼,不想两个人明明在同一所学校,一个月下来竟从未打过照面,这个念头便逐渐不了了之。
这次倒重逢得巧了。
宋域黑眸亮起,一字一句地说:“阿泱,好久不见。”
或许是和上次见面相隔时间太长的缘故,如今他骤一叫起“阿泱”这个称呼,倒显得有几分暧昧和亲密,让林时泱有些浑身不自在。
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这是林时泱早已明白的道理。时过境迁,两个人都不再是童言无忌的小孩,这次偶遇于她而言生疏的像是初次见面,她没办法视往事如昨。
因为宋域比她大五个月,个子也一直比她高不少,自小她便一口一个“宋域哥”的喊。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称呼像一口难噎的食物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林时泱讷讷张开嘴,几次尝试叫他“宋域哥”都失败,终于决定不为难自己,自动跳过称呼,有些尴尬地寒暄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打球。”
宋域的目光从始至终在她身上,林时泱虚虚移开视线,身体有些僵硬。
“过几天有一场篮球联赛,作为我们学校的校队队长,我肯定要勤加练习,不能在比赛当天给学校丢了面子。”宋域以玩笑话的语气说着,“刚刚和朋友练完,马上准备回家了。”
林时泱闻言点点头,没什么波澜:“这样。”
宋域掏出手机:“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也方便以后联系。”
林时泱说了声好,用手机扫他的二维码。刚发出验证申请,成为好友的通知就弹了出来。
宋域收起手机,声音很温和:“还没问你,怎么大半夜出来闲逛,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
林时泱抿唇笑笑:“睡不着,想出来散散步。”
“我送你回家吧,让你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
宋域站起来,解开外套作势要披在她身上。
他忽然靠的太近,林时泱下意识退开一步,摆了摆手道:“我穿的很多,不冷。”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她又补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
却意外的,显得两个人更疏远了。
宋域默了半晌,重新把外套穿好,笑笑:“没关系。”
林时泱没有拒绝他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只是两个人一路寂静无声,谁也没再说话,气氛尴尬的要命。
抵达单元门的时候,林时泱几乎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解脱:“我到了,你快回家吧。”
“好。”宋域这么答应着,却没走,踟蹰的神情似乎还有话想对她说。
林时泱没打算等他把话说完,转身准备上楼。她没有什么好奇心,哪怕能看出来宋域欲言又止,她也很清楚,说与不说是他的事,她没必要等。
果然,在她刚迈了两级楼梯后,宋域叫住她:“下周五的篮球比赛,场地在三中,你能来看吗?”
林时泱转过头,宋域声音有点抖,似乎很紧张:“时间是放学后,不会影响你上课的。你能来为我……我们学校加油吗?”
林时泱想了想,猜到方希可能会愿意凑这个热闹。虽然她不太喜欢嘈杂人多的场合,但八成会拗不过方希的意愿,陪着她一起去。
不过林时泱没有明确地给出答案,只是笑笑,意味不明地告诉他:“到时候再看吧,如果有时间我就去。”
宋域张了张口,眼神有些落寞,转瞬即逝。很快他便挥了挥手,轻声和她说:“那晚安,我会在人群中找你。”
林时泱收回目光,迈开步子往楼上走。
*
第二天早上,林时泱被陈思南堵在校门口。
陈思南吊儿郎当地插着兜,靠在一中门口没个正行,每走过去一个女生都要瞅一眼,发现不是目标后再低头继续摆弄手机。
直到林时泱和他投来的目光对上,陈思南嘴巴一咧,朝她走了过来:“早啊,小泱同学。”
林时泱被叫的发毛,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书包带,耐着性子纠正:“是林时泱,还是叫我林时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