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儿媳——藿香菇【完结】
时间:2023-07-30 17:10:55

  丞相就是丞相,实权在手,出了这种事,腰杆子还能绷得这么直。
  庆明帝眯起来的眼,不悦地扫向姜丞相。
  姜丞相只当没看见,转着脸,还保持着向太子做礼的动作,一副忧心牵挂的样子。
  殷皇后咳了一声,拉起流程:“陛下,太子既然醒了,不如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干望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庆明帝转了视线,落在檀木刻蛟龙的架子床上,脸上拉出一抹审视,沉声道:“说吧,说来听听,你做太子是怎么做到这么丢脸的份儿上的!”
  好个不中用的玩意儿。
  废太子,史上的废太子多了去了,这么被废的还是头一个!
  人家的太子夺权争名,被废也被废的轰轰烈烈,他倒好,他是底下裂开的那个裂。
  他日史书工笔,记下这么个废太子,不止他这个做爹的丢大脸子,他们元氏皇族怕是从此都得挂在耻辱柱!
  糟心的东西。
  齐淑妃没料到庆明帝一开口就是这话,她又哭起来,“陛下,域儿都这样,你怎么还凶他!”
  庆明帝看都没看齐淑妃,只直射向床头。
  元域眼内血丝如蛛网,他对上庆明帝,张了张嘴,半晌没吭声儿。
  一步错,步步错。
  他能感觉得到,这半年来因为接二连三的坏事,父皇对他大不如从前亲和了。
  而今出了这种事,哪怕他是无辜的,可太子成了太监,这是古往今来头一遭的丢脸大事,换了他,他要有这样一个儿子,他也觉得丢人,给不了好脸色看。
  之后他必定会遭厌了,甚至还会连累母妃。
  他余光落在姜丞相身上,甚觉憋屈的慌。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实话实说,弄死姜百谊,去母留子,拖下姜家,出这一口恶气,然后做个闲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一个是暂时放过姜百谊,稳下姜家,给他还未出世的儿子,留下一个实力强横的母族,尚有一争之力,以待东山再起。
  至于姜百谊,只要活在他的手下,他总能找到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但他不能在明面上和姜家撕破脸皮。
  他是有气性的,他不可能就这么认输,就这么灰溜溜的算了!
  古有卧薪尝胆十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移事易,他忍这一时之气又如何!
  可话说得再好听,心里还是梗得慌。
  姜百谊把他害到如斯境地,他却还要为她遮掩。这他娘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是儿臣自、自己,不、不小心,闹、闹出事来,和太子妃、妃无关……父、父皇。”元域费了吃奶的劲儿,才将这一句话给说顺溜了。
  他此般委曲求全,听得齐淑妃越哭得厉害了。作孽,真是作孽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娶回个煞星!
  姜丞相暗里大松了口气。
  庆明帝则是对元域失望不已,以往顺风顺水的没看出来,可今年打这一系列的事看下来,这真是个很没用的蠢材。瞻前顾后,没有半分血性,做什么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居然是他的儿子,还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太子!
  庆明帝不知怎么的想起一句话:强捧遭天谴。
  但无论怎么说,元域都是他的亲儿子,还是投注最多心思的长子。庆明帝冷眼看向姜丞相,而后满含杀意地盯向姜百谊。
  “姜爱卿,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纵然太子掩护,但害伤太子却是事实。
  这个一手缔造了首个太监太子的祸根,让他、让皇室蒙羞的元凶,难逃罪责!
  姜丞相对庆明帝的怒火毫不意外,他刚才对太子的那一席话,主要目的还是护住姜家。
  他肃声拜道:“罪女虽为无心之失,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臣万不敢袒护。只是太子妃有孕在身,关乎后代。臣叩请陛下,且先容孽女诞下孩儿,之后此女交予太子殿下任意处置,臣与姜氏一族绝无二话!”
  太子元域白苍苍的脸上的眼睛一亮。
  上次,他不过打了姜百谊一巴掌,姜丞相就火急火燎,明里暗里的不卖他好,他还以为姜丞相多疼这个女儿,还以为他今日会死保姜百谊,不料居然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很好,看来他刚才的选择做对了!
  姜百谊失声惊呼道:“爹!”
  姜丞相却没应她,而是又向庆明帝自请罪道:“养不教,父之过,是微臣教养不力,臣也有罪过,今自领二十廷杖,望陛下恩准。”
  庆明帝冷声道:“姜爱卿大义灭亲,很好,那就照你说的办。”
  他又望了太子一眼,见他脸色已经飞上了一点细微的痛快喜色,个废物点心。
  庆明帝没好气地拂袖离开了。
  边走边想不通,当初先帝是怎么扶持他的,他就是怎么扶持的元域。先帝给他什么样的配置,他也一样给了这个儿子。
  他怎么玩儿成这样!
  控制变量法,果然单纯就是元域这个儿子他不行!没他这个做爹的的本事!
  庆明帝一走,这戏差不多就唱完了。殷皇后也心满意足地走了。沈云西临出门前,往姜丞相和姜百谊掠过一瞥。
  从代姨娘的视角来看,姜丞相很疼姜百谊这个女儿,他真的会轻易的就把爱女送上死路吗?
  只怕,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沈云西想了想,回到王府后,还是把话本子提上了日程。
  她在府里奋笔疾书,而那头姜丞相终于有了和女儿单独说话的机会。
  姜丞相拉着脸,高高扬起手,最后还是没舍得打下去,他气恨摔下手:“你真是被你娘宠坏了,太子你都敢废!你就算要做,也该做得隐秘点,叫人逮不到把柄,你怎么能摆到明面上来,那是太子啊……哎!”
  姜百谊一抹脸,不说话。
  她其实没想现在就动手的,上午也是火气上了头,冲动糊了脑。人在气头上,火一上来,哪想得了那么多,尤其是她这种人。
  姜丞相疲累地按了按眉心,语重心长:“谊姐儿,我们家还不到一手遮天的本事,你不能总这样横行无忌。我和你娘还在,尚能勉强给你收拾烂摊子,若有朝一日我和你娘去,你怎么办!”
  “你现在都要送我去死了,还说什么以后!”
  “你就是这么看你爹的?我还真能送你去死?只要你爹我不倒,我就是把你送到太子手上,他也敢真要了你的命?你好好养胎,时候还长呢,我和你娘会想法子的。”
  东宫里一番对话后,姜丞相自领廷杖去了。
  连着几日,沈云西都窝在房里写书,她一共打算写两本,都是关于姜家里的那点事,但细致程度却大不相同。
  其中要放到市面上售卖的,以上帝视角,写得粗略的多。
  而另一本则是以代姨娘视角直述,极为详细细致。
  沈云西先写的代姨娘视角的那一本,写完后,她并没有署名儿,待墨迹风干,便交给了季六月。
  “悄悄地送给姜二小姐吧。”
  季六月领命自去了,沈云西支着头坐在窗边看着檐下飞雪,桌上的另一本,她没动,也没交给荷珠送去书铺印卖。
  姜二小姐已经够惨了,看她自己怎么选择好了。她这一本其实也不一定非得出,毕竟太子都废了,她和姜家也没有什么大仇怨,主要还是想给姜二小姐提个醒。
  雪月暗昏,长巷的老宅里,姜茹正坐在灯烛下的绣架旁,穿针引线,细绣佛经。
  再过几日就是她姨娘的生辰,姨娘信好礼佛,这生辰礼,她肯定喜欢的。
  想到姜家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亲人,姜茹舒了舒眉,揉了揉眼,又低下头动针。
  然就在这时,一本书从半开的窗子里丢了进来。
  姜茹吓了一跳,她忙站起身来,警惕地往窗外望了望,外面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她拧起眉,又看着地上的书,环视须臾,到底还是用帕子包着捡了起来。
  很普通的书本,蓝皮的封面,书铺到处都是这种样式的。看起来没有稀奇的。
  姜茹小心地翻开一页,当触及开头的“我有一个女儿,她叫姜茹,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姜茹目光微凝,眉头死皱着往下看。
  她站着一动不动,似乎沉浸在了故事,不知过多久,她却突地泄力跌坐于地,仰起来面上血色渐无,最终变得如雪一般凉白。
  “这不可能的,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是夫人的女儿!
  是谁,是谁故意写这样的东西来哄骗她!
第72章
  ◎这怎么能算是报复◎
  门庭外风雪交加, 四周寂然无声,没有人回答她的呢喃自语。
  姜茹痴愣了很久,才又一次看向手中的书册。
  对于书上面所写的, 她一个字都不愿相信。
  自小姨娘就待她很好,护她爱她,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无一不给了她。
  她病了, 衣不解带地照看她,她受罚时,不顾身体一并陪她,她幼时的衣物,一针一线都是姨娘亲缝的,从不假他人之手, 在她的印象里, 姨娘一向周到又温柔。
  还有幼年出行,路遇匪盗,也是姨娘只身挡在她的身前, 肩上刻下的那道伤疤, 至今仍在。
  姨娘对她一片慈母心怀, 并不比夫人待长姐姜百谊的差。
  但姨娘只是一个妾室,难免力有不逮, 胳膊拧不过大腿, 总有护不住她的时候,可也不能就此否认姨娘对她的真心啊。
  怎么可能一切都是假的!
  姜茹心口起伏。书上的文字不断地钻入眼帘。
  她不想信的。
  可是里面一桩桩一件件相关的事宜,写得太过详细了, 连一些不为外人知的姜家秘事, 竟也记写在册。
  姜茹牙关紧咬, 扶着床炕站了起来,她心跳如雷,空慌慌地坐在绣架前,捻针的手直发抖,尝试了几次之后,她终于还是放弃了。夜里枯坐一宿。
  ..
  把书送过去之后,沈云西就没再多管了。
  夜里灯烛火光,映着窗F白雪。
  梳洗过后,她和卫邵说起东宫里发生的事,卫邵其实早已闻说了,但也细细认真的听她说话。他白日里忙,少有空闲,晚间是难得的时间。
  说到太子元域那狰狞的疼样时,沈云西侧卧在枕上,绕了绕他放下来的头发,挨到他耳边小声说:“他看起来真的好疼。”
  那确实挺疼的。卫邵沉默了一下,曲手挡了挡眼,轻笑出声来。说实在的,他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可是好奇怪。”沈云西歪了歪头,像似回想起什么,说道:“为什么会那么疼呢?”
  她眼睫轻眨了一下:“我们成亲那一天,分明是我比较疼,你那么厉……”
  卫邵:“……”
  他无奈地垂了垂眉角,微红了耳廓,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唇,堵住了她未完的惊人话语。
  沈云西轻唔了两声,收了音,清澄无辜的杏眼不解地望着他。
  卫邵轻咳了一声,反手托住她的脸,轻轻揪了揪,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了旁的话来:“我刚才回来,好像看见季六出去了。”
  沈云西嗯嗯点头,将写东西送姜二小姐的事与他说了。
  卫邵听了并没有在姜家之事上多言,只笑说:“朝朝心好。”表面上看起来对人很不热络,实际上力所能及的时候,便是无关的人,也会乐意搭把手。就如那时刚从庄子里回府不久后,拦住韩大夫的那碗药一样。
  沈云西否认:“不好。我是个坏人。”
  她啊的一口咬在他揪她脸的那只手的手腕儿上,她睚眦必报,她超凶的。
  卫邵另一只手笑抵住她的头:“那我和朝朝就是狼狈为奸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沈云西缩在被子里,又说起姜二小姐和代姨娘:“那位代姨娘……”几个字出口,沈云西又顿住了,这位复杂得实在是很不好评价。
  姜丞相和姜夫人两口子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被她耍得团团转,那偷天换日和移花接木的手段,谁看了不得说一声厉害呢。
  当天晚上,沈云西做梦,梦里不是姜百谊和太子混战,就是代姨娘佛寺禅房里点灯,一夜念经的身影。
  托太子妃姜百谊的福,太子大势已去,不只是裤子里的那个势,还有势力的势。
  太子不能人道了,是丑事,不可能大肆宣扬,但因当日殷皇后在接到消息后,有意无意地大声嚷嚷了一路,即便后面下了禁令,也为时已晚,传出了不少。
  明面上没人敢声张,但宫妃联系着前朝的娘家,私底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于是刚被废了的太子等来了二废,彻底无缘上位,成了靖王,移居宫外。
  太子之位空悬下来,已经成年的三皇子和五皇子被庆明帝一手扒拉了起来,卫邵也开始领职,入了吏部,他也没忘了应天书院这边,经常两头跑。
  而京里头,似乎是想趁着最冷的天日还没来,最后热闹一把,不是这个府里头做宴,就是那个府里头请人。沈云西也去过两三回,吃来吃去,发现还是自家里的伙食合口味。
  这日沈云西在院子里堆雪人,才团了个圆球出来,就听女婢来报,说是一位自称是丞相府小姐、太子妃亲妹的姑娘求见。
  沈云西呀了声,这不就是姜二姑娘吗?
  她最近挺忙的,都没怎么关注过姜茹,没想到对方竟找上门儿来了。
  姜茹来找她做什么?难道发现了那本书是她送的了?
  沈云西扭头看向季六。
  季六月手下盯梢姜二姑娘的人并未撤下,见她面带问询,适时说道:“姜二小姐两日前找机会去见了代姨娘一面。后头为了躲开姜府的人,住在北城的小客栈里,这两天一直没有动静,属下也不知她此行所为何事。”
  沈云西犹豫了片息,还是去正厅见了姜茹。
  不料才一见到人,对方就跪地叩首深深一拜,而后挺直脊背,正目望着她,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了来意:“王妃著书闻名京都,不知妾有无幸运,做一回王妃书中的主角。”
  她这几天应是没有好好地睡过觉,肤色憔悴疲惫得发暗,但气息却很是稳韧。她咬字很重,语声有力,面容上也是与之相应的冷然坚定,眉眼间虽还是往常那样的沉寂,没有锋芒,但红通通的眼里却含着冷冰。
  姜茹的话出乎沈云西的意料,她抱着小手炉,一言不发。
  时间久了,姜茹当她是不愿,她又俯了俯身,欲要再言,却听上头女声徐徐:“你说,我听。先坐下吧。”
  姜茹大喜,多做了一个拜礼,才在王府女婢的搀扶下在椅凳上坐下,将那天夜里收到的那本书呈了上来,丝毫不知道这书就是上头这个人写的。
  沈云西一面装模作样地翻了两下,一面听姜茹说话。
  那夜姜茹看完书后,哪怕多次自我安抚,却还是起了疑心,她始终放心不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打定主意要去找代姨娘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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