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姐姐的态度,周光彦放下心来。
他不想让程予希知道这事儿,主要是怕给沈令仪和孩子带来危险。
父亲早年间在外头不是没有过莺莺燕燕,也不是没有女人大着肚子闹上门,最后都被母亲给解决掉了,从此再也不敢踏进京州半步。
母亲手腕有多狠毒,周光彦是清楚的。
以后沈令仪和孩子,除了要防程予希,还得防母亲。
不过等孩子生出来,母亲就没招了,她就算不认,也不至于害孩子,毕竟这是周家的血脉。
周闻笙不知道弟弟心里打着算盘,苦口婆心劝道:“你赶紧趁早带沈令仪去手术,不能拖久了。手术后陪陪她,等她身体恢复些,你俩就断干净,以后别来往,收收心好好跟予希过日子。予希是个好女人能力家世相貌,样样跟你都是般配的。”
她知道自己这些话周光彦不爱听,听了会不高兴,还是忍不住继续道:“你别多心,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抬高予希贬低沈令仪,只是想提醒你,人各有命,你和沈令仪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镇不住你,你管不住她,俩人在一块儿总吵架,有什么意思呢?”
周光彦不作声,面色冷淡。
周闻笙见他这样,也不再多言,沉默着和他坐了一会儿。
她这个弟弟打小就特别有主见,性子又犟,自己决定好的事,任谁劝都没用。
方瑾和程予希散步回来,正巧姐弟俩走出电梯,方瑾叫道:“光彦,予希要回去了,你送送。”
周光彦“嗯”一声,带着程予希离开。
司机在前面开车,他和程予希坐后座,程予希有意挨着他,他没躲。
程予希见他不抗拒肢体接触,自然而然挽上他胳膊。
他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忽然扭头看着程予希:“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一下。”
这是周光彦头一次主动跟他商量事,程予希又惊又喜,挽在他胳膊上的手紧了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仰起头笑盈盈问:“怎么了呀?”
周光彦避开她直勾勾的眼神,扭头看向窗外:“订婚取消吧。”
程予希愣了愣,脸上笑容凝固,勾起的唇角缓缓下沉。
说是商量,他这语气怎么这么不容置疑?
“什么?”她明明听得很清楚,却不敢相信。
“订婚取消吧。”周光彦神色淡漠重复道。
程予希不明白这是什么用意,凝眉困惑地望着他:“我能知道为什么吗?突然取消订婚……很多事情都准备好了,日子也快到了,为什么――”
“不想太高调。你了解的,我不喜欢高调。”周光彦掏出一根烟点燃。
程予希紧抿双唇,好半天才开口:“好。依你吧,家里大事你拿主意。”
她自然是千般万般不情愿,可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顺了周光彦的意。
周光彦趁着这个时机,又说道:“婚礼我也不想办。”
这次程予希沉默了很久。
她看着他,目光从惊讶到不解,再到失望,最后苦笑着轻轻摇头。
“是因为……沈令仪?”程予希心思聪颖,很快便猜到他这样做的缘由。
周光彦不作声,算是默认。
“所以,我们取消订婚,不办婚礼――这是你给沈令仪的分手大礼,还是你们压根不打算分开,即便以后跟我结婚,你和她,依然维持这种关系?”
程予希愠怒的目光锁在周光彦脸上。
他面无表情抽着烟,片刻后淡淡说道:“这是我跟她的事。”
“周光彦,你不要太自私!”程予希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尽管极力克制,仍然愤怒得声音发颤。
周光彦抬眼,冷漠地看着她,目光透着一丝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厌倦感:“你可以选择不跟我结婚。”
从他答应沈令仪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无所谓失不失去程予希。
他和程予希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纯粹是为了利益准备靠婚姻绑在一起,就选择权而言,周家比程家更胜一筹,周程两家联姻,是程家高攀。
周光彦想得很清楚,这个有名无实的周太太,程予希不做,京州有得是名媛想做。
他把所有的耐性给了沈令仪,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哄其他女人,所以妻子只挑听话乖顺的。
程予希许久不作声。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男人是她自己选的,周家这棵大树,也是程家一直以来渴望攀附上的。眼下正在气头上,容易说气话,程予希向来思虑周全,怕做出以后会让自己悔不当初的事,再三思索过后,心下想出一套说辞。
“光彦,取消订婚这事,我可以依你,其实订婚仪式也没那么重要。可婚礼毕竟是大事,结婚更是两个家庭的事,不能单单只由我们两个做决定。所以我想,婚礼办不办,怎么办,咱们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她温柔说道。
周光彦今天得寸进尺欺人太甚,这事无论是程家还是周家,知道后都会好一顿训他,程予希不想直接跟他产生矛盾,便打算把问题抛给两家长辈,引开自己身上的火。
程予希怎么想的,周光彦心里很清楚,抽完手里这根烟,他才慢条斯理表态。
“跟谁商量都没用。程予希,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跟你联姻么?”周光彦看着她,轻蔑的目光中带着傲慢和玩味。
程予希紧紧握住放在腿侧的双手,强装镇定,淡然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你会很听话。”
周光彦话音落时,司机稳稳地将车停在程家别墅大门口,下车替程予希打开车门。
程予希脸色发白,睫毛颤了颤,抿紧双唇从后座出去,她不再看周光彦,正要关车门,周光彦倾过身,一手撑着车门,仰起半边棱角分明的侧脸,目光冷厉:“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任何私事,第二次出现在热搜上。”
程予希嘴唇抿得更紧,几乎快哭了出来,转身跑进大门。
周光彦砰地拉上车门,吩咐司机往大学城开。
他和沈令仪谈妥之后,便让沈令仪搬回大学城那儿去住。
沈令仪要搬走,沈小楼自然是不同意的,一问才知道,她和周光彦又复合了,气得沈小楼扇了她一巴掌。沈令仪挨了巴掌,微信上跟周光彦诉委屈,周光彦才知道这事。
在一起这几年,周光彦早已摸清沈令仪什么性子什么脾气,她盘算的那点小心思,他心里门儿清。
先前像个烈女似的死活不肯生下这个孩子,转眼就答应他的要求,要说她心里没鬼,周光彦可真不信。
他料定沈令仪打着偷摸流掉孩子的主意,便派人时时刻刻盯住她。
家里的尖锐器具也被收了起来。他怕她忍受不了,趁人不注意轻生。
周光彦回来时,没在客厅看见沈小楼。保姆王姨告诉他,沈小姐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许人进去陪她,不肯开门出来,更不肯吃一口东西。
“没事,我去看看。”家里每个阳台每扇窗户都安装了防护栏,周光彦不担心沈令仪跳得了楼。
他走到二楼主卧房前,抬手叩门。
里面没动静。
他淡淡叫一声:“令仪。”
沈令仪不理他。
拧了拧门把手,门是反锁的,周光彦找来钥匙打开,见沈令仪靠坐在床头,身上穿着一条白色丝质吊带睡裙。
他觉得这姑娘演技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进步的,至少,会提前入戏,提前制造氛围,提前穿上他最喜欢看她穿的那款睡裙。
为了让他卸下防备,她还真是有心了。
周光彦淡漠地看着沈令仪,她要上演这出美人计,他便将计就计,陪她演下去。
作者有话说:
周狗气得我牙痒痒!!!
第14章 咬喉结。
沈令仪搬回大学城这套房子,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周光彦的对手。
这人城府太深,一眼看透她那点小心思,安排四个人将她看得死死的,别说去医院,她连门都出不了。
搬回来前沈令仪挨了姐姐一巴掌,本来就委屈,搬过来发现周光彦根本不信任她,偷偷出去手术的计划阻碍重重,沈令仪又气又无措,把自己关在房间想了很久。
这些保镖和保姆表面上会听她的,将她伺候得周到体贴,实际上都是听从周光彦安排,要想摆脱他们逃出去,还得从周光彦这边入手。
周光彦吃软不吃硬,跟他来硬的,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自讨苦吃不说,还容易自取灭亡。
也不能突然就来软的,这样会让他疑心更重。
沈令仪打算作一作,闹他一下,再给他点甜头吃。
以前两个人吵完闹完,他再是生气,翻滚着折腾几回,这人又高兴了,精神抖擞的,倒是沈令仪,被欺负得床都下不了。
沈令仪知道周光彦最吃哪一套。
但凡她主动点卖力些,便能让他魂儿都快找不着了。
这套沈令仪不敢轻易使,毕竟周光彦要是被勾了魂,疯起来不管不顾的,野得没边儿,还没完没了,够得她受了,沈令仪想想都怕。
周光彦在床上最喜欢看她穿这款丝质白色吊带裙。
这款裙子她买过很多次,最开始买的那家停产了,在网上搜到同款,又换了一家买,一次性买十条。
一条穿不了几次,周光彦就跟疯狗似的,好好的裙子非要撕扯坏。
后来沈令仪穿这款都穿腻了,他还没看腻。
有一回沈令仪问他怎么偏偏喜欢看她穿这种,他说他们的第二次,她就是穿的这款裙子,特纯特美,白色的裙子被他撕坏,清纯的她凝眉落泪,他觉得自己快爽死了。
沈令仪骂他变态。
这人脸皮不是一般厚,听到被骂变态,立马来了精神,按着她又变态了一回。
沈令仪泪腺发达,高兴会哭难过会哭激动会哭……周光彦经常叫她小哭包。
周光彦需索多,折腾得凶猛,总把她弄哭,见她迷蒙的鹿眼盛着一汪清泉,湿润的睫毛挂着水珠轻轻颤动,心里头又疼惜又爽,恨不得死在她身上――这些话是周光彦告诉她的,臊得她满脸通红,捏着拳软绵绵捶他。
他们好久没有那个了。
看到订婚热搜之前,周光彦太忙,抽不出空过去找她。看到热搜后,她又闹着要分手。
她不知道他近来有没有找过女人――程予希或者别的女人。
在一起的这几年,沈令仪是不许周光彦找别人的。
他应酬回来,身上要是沾点香水味,沈令仪都会闹得天翻地覆。
闹完最凶那一次,俩人和好后,周光彦带她出去跟朋友吃饭,他那些狐朋狗友调侃道:“还是沈小姐厉害,管教有方,咱们小周爷去会所,脸上就差纹一行字――‘女人和0严禁靠近,沈令仪除外’!”
旁人哄笑。
有一个问:“这么严格啊,0都不能靠近,那1行不行?”
另一个说:“必须不行,咱们令仪妹妹家教可是很严的。”
又是一阵哄笑。
沈令仪羞红了脸,暗暗在桌底下掐周光彦腰,周光彦一把将她手抓住,握在手里轻轻地捏,还在她手心上划字,痒得她难受,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攥着挣脱不开。
她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烦,一遍遍在她手心,写她的名字。
・
周光彦进来时,沈令仪正沉浸在回忆里,听见关门声才回过神,扭头看去,见他向自己走来,又把头垂下,不看他。
“怎么了,不高兴?”周光彦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抬手要去摸沈令仪脑袋,被她缩着脖子躲开。
他笑笑:“不都说好了么,还想反悔啊?”
沈令仪撇嘴,抬眼委屈巴巴看着他:“被我姐扇了一巴掌,还被你叫四个人看着,能高兴得起来么?”
周光彦看着她的脸,拧眉:“你姐扇的哪边?”
沈令仪:“怎么,你还想扇回去?”
周光彦哭笑不得:“想什么呢你。她扇的哪边?我给你敷敷。”
沈令仪摇头:“不用了。其实不怎么疼的,脸也没肿,你都看不出是哪边。”
周光彦叹一口气,拉起她的手,轻轻将她拽进怀里。
“我心疼。”他在她耳边柔声低语。
沈令仪想:你哪有心?
她靠在他怀里,乖顺又委屈,仰头看他,眼眶红红的。
“周光彦,为你我都被姐姐打了,你答应我的事,做得到吗?”
“嗯。”
“她能答应?”沈令仪没指名道姓是谁,但周光彦知道。
“嗯。”
沈令仪不解:“她不生气?”
周光彦:“不知道。”
沈令仪:“……”
沈令仪:“她会不会――”
周光彦面露不悦:“能不能别提她?”
两个人这么久没好好抱一会儿了,周光彦不想聊这个扫兴的话题。
沈令仪也不高兴:“提她怎么了?难不成你心虚?周光彦,你别是两头骗吧,在我这儿说不办婚礼,在程予希那儿又说已经跟我断干净了……”
周光彦不爱听这话,脸色瞬间冷下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城府这么深,还真不一定没有这种可能,沈令仪想起来就气,咬唇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往下淌。
她一哭周光彦也难受,皱起眉头,郑重其事保证:“真没两头骗,我都跟她――”
话没说完,周光彦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见屏幕上闪烁的备注,直接挂断,很快那边又打来。
周光彦犹豫要不要出去接,手机被沈令仪一把抢过。
看着闪动的三个字,沈令仪把手机扔到他旁边:“接啊,怎么不接?是不是心虚啊周光彦?”
周光彦拿起手机,举到她眼前:“看清楚谁打来的,确定要我接?”
沈令仪冷笑:“接呗,我也想听听她说什么。”
周光彦见她这副生气样儿,一点不像是演的,知道她是真生气了。
先前还等着她小作怡情,现在看来,小作估计够悬,不大闹一场都谢天谢地。
要是搁以前,周光彦完全可以当着沈令仪的面接程予希电话,他和程予希目前为止,从来没有过什么亲密言行,这一点上周光彦自认为很对得起沈令仪。
然而现在情况不同。
沈令仪怀着孕,心思比从前敏感许多,他怕气着她,还是把电话给挂了。
“别闹了,早点休息。”周光彦起身欲走,被沈令仪抓住手腕。
“不敢当我面接是吗?”她不依不饶,心里头说不清什么滋味,只觉得一股火憋在胸口,找不着地方撒气。
“沈令仪,”周光彦板着脸,连名带姓叫她名字,眸光冷下来,“我答应过你,不订婚,也不办婚礼,时间会证明我能够做到。但我也希望你稍微懂点儿事,别总给彼此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