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纵野——灯笼红染【完结】
时间:2023-07-30 23:11:59

  叶言清从后面追出来,说要送她,被她拒绝了。
  坐上车,时光从后视镜里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那对男女。
  讲真,她觉得姓楚的没她长得好看,但一定比她知书达理、比她会为人处世。
  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一个豪门贵公子,倒很是登对。
  在车里空座片刻,时光猛踩油门,瞬间窜了出去。
  后视镜里的风景包括那座闪瞎眼的庄园快速倒退,最后什么都不复存在。
  车载音乐自动播放,放的是一首粤语歌:
  可不可不要这么样
  徘徊在目光内
  你会察觉到我根本寂寞难耐
  即使千多百个深夜
  曾在梦境内
  我有吻过你
  这毕竟并没存在
  人身车身开始消和逝
  无声挣扎有个情感奴隶
  是我多么的想她
  但我偏偏只得无尽叹喟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
  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
  就算在寂寞梦内
  超出好友关系
  唯在暗里爱你暗里着迷
  无谓要你惹上各种问题
  共我道别吧
  别让空虚使我越轨……
  沿路冷风狂吹,时光并没关窗,寒风打在脸上,她又觉有些烦躁,但只是关了音乐,仍没关车窗。
  今晚没喝酒,她却需要保持清醒……
  首都的夜晚依旧人流如潮。路过闹市区的时候,时光放慢了车速。
  导航显示,公司给她安排的住处就在这附近,低头查路线的时刻,她的侧面插/进来一辆比较低调的黑色迈巴赫。
  奇怪的是她这边挪一下,隔壁便跟着挪一下。
  时光不由皱眉,以为遇见跟踪狂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荒唐,哪个开迈巴赫的吃饱了撑的来跟踪她这车。
  没想到的是十分钟后她在目的地停车,对方竟然也跟着停车。
  时光皱了皱眉,看看四周,人流不少,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她大摇大摆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开始搬东西。
  装设计稿的是一个大纸箱,她没想到会有这么重,一个没拖住整个人差点被甩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箱子被突然冒出来的人从底部拖住,使时光免于受伤。
  闻见男人身上的味道,时光微顿,侧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叶慎独把箱子重新扶正,也认真地望着她,很久才开口,说的却是:“又见面了,时小姐。”
  “……”
  时光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
  她索性东西也不搬了,拧出行李箱,关上车门就走。
  叶慎独脚步声风从后面跟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她站定,仰头道:“你想做什么?”
  “时光。”他喊着她名字,仿佛今晚的夜色都揉进了他这双眼里,沉得让人觉得压迫。
  时光对上他的眼,听见他讲:“我以为我们可以有个很好的告别。”
  她挤出抹没有笑意的笑,垂眸说:“要怎么告别?互道‘再见’,还是互道‘不见’?”
  男人倪着她的头顶,“总之,不是不告而别。”
  两人站在露天停车场上,晚风用力地吹着他们的衣摆。
  时光想了想,平静地问:“今晚那位楚小姐,是你未婚妻吗?”
  “不是。”他回答道。
  她接着说:“是你女朋友吗?”
  叶慎独伸手将女人的下巴抬起来,俯身挨近她,语气轻缓却又重量十足:“都不是,只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
  他没有用力,时光却觉得下巴在灼烧。
  “哦,”她不躲不闪撞进他黝黑的瞳孔里,哑声问:“那你追来的目的是什么?是只想单纯抱怨我那天的不辞而别,还是……想再寻一夜的放纵跟疯狂?”
  她咄咄逼人又毫不在意的质问口气,使叶慎独的神情彻底冷下来。
  但也就是刹那,他就恢复如常,压低声问:“你今晚想放纵疯狂吗?”
  面对他模糊重点完后又游刃有余的撩拨,时光果断说:“不想。”
  男人笑了:“那你怕什么?”
  我没有怕的,这句话时光没说出口。
  男人瞥她一眼,没再多言,躬身自顾自从她手里拿过行李箱,说:“住几楼,我送你上去。”
  她冷哼一声:“我自己可以去,只要不遇见变态跟踪狂,就什么事都没有。”
  听出她在内涵,叶慎独正儿八经倪着她:“二十天不见,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你小心点,别惹我骂你。”
  “是吗?怪害怕。”
  顶着这样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嬉皮笑脸,叫做浪荡,时光白他一眼。
  叶慎独嘴角上扬,照单全收。
  电梯停在三楼,时光站在303的门口,抢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问:“还不走吗?”
  叶慎独皱了皱眉,视线定在她身上,是那样的专注诚恳:“我只想进去看看里面是否安全,这都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歌词《暗里着迷》
第32章 方便加个微信吗?
  “真的?”时光边输密码, 边怀疑道。
  门锁开了,叶慎独望着她身后乌漆嘛黑的房间,目色深邃而笃定:“真的。”
  思量片刻, 时光让出一条道,让他先进。
  叶慎独笑笑,从她身旁路过,然后率先进门, 开灯,视察,别提多认真。
  时光跟着进去,大致扫视了下房间构造。
  Lise找的房子是一个两居室,六十来平米,卧室、客厅、卫生间连带着小厨房都很讲究, 家具齐全, 拧包就能入住,时光非常满意。
  她将行李箱搁在墙边,见叶慎独开窗巡视周围, 模样不像在开玩笑, 便皱眉问:“什么意思?有人要害我?”
  叶慎独别开大衣, 单手抄进裤兜里,休长的身躯微靠着墙, 文不对题地问:“你跟叶言清认识多少年了?”
  “有十年了吧, ”
  时光去到窗边,跟他并排,扭头问:“怎么, 还要问他是不是我男朋友?”
  男人挑挑眉, “不问了, 我们时光的眼光,不会差到看得上他。”
  他是会贬人的。时光随口提道:“一定要对他这么不太友好吗?”
  叶慎独倪她一眼,没什么表情,淡声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人,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
  “不是什么好人。”
  时光无端笑出声:“你就是好人了?”
  叶慎独将视线锁定在她眼底,压低嗓音:“叶某算不上什么好人,但绝不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
  “什么意思?”
  “他把你带回叶家,带到老爷子面前,就是大忌。”
  “你的意思是,你爸爸会针对我?”
  “不是没可能。”
  “……”时光眨了眨眼,“不至于吧?”
  叶慎独定定倪着她,难辨真假地说:“有我在,不用怕。”
  时光动了动唇,终是没往下接。
  她看一眼时间,提醒道:“你该走了。”
  男人却恍若未闻,直接往他身后的小沙上一坐,大长臂随意张开,目不转睛盯着一本正经的女人,答非所问:“你这里太吵,换个地方吧?”
  “换个屁,”时光气笑了,“我就是个穷打工的,在北京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公司能赏我这个窝,已然是大发慈悲。哪像你们这些公子哥,手指一点就能呼风唤雨。”
  叶慎独扬扬嘴角:“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时老师毕竟要在这里工作一年,找个清静的地方,有利于你创作。”
  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时光差点被他偶尔的风趣带偏,忽然恍然大悟,“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差一年?是你安排的?”
  即便被当场拆穿男人也面不改色,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不红心不跳道:“最近你们公司刚好跟我们集团旗下的艺人有业务往来,而你们派驻在这边的设计师确实不行,我只是建议从杭州调派。”
  “……”你怎么不直接点我大名算了。
  偌大个北京城,会少设计师?谁要是相信吃饭只配去小孩儿那桌。
  时光白他,男人不以为意,似笑非笑,忽而说:“以后在工作上难免会有接触,时老师,方便加个微信吗?”
  他妈的……时光差点爆粗口。她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在318线上那些短暂沉迷的时日都心照不宣地没要微信,没要联系方式,反倒在这里,他堂而皇之要加她微信,而且说是为了工作!为了工作!
  但话又说回来,他要真的是公司的服务对象,她纵使再不情愿,也得配合。
  于是,时光只好掏出手机,找到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叶慎独拿出手机扫她。
  “叮”的一声,两人通过好友验证。
  男人见她的头像是一片绿草茵茵的山岭,岭下有条蜿蜒的溪水,溪水边有匹正在喝水的小红马,不由发问:“这是哪里?”
  “我的故乡。”
  “这是你的小马?”
  “现在成大马了。”
  叶慎独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才退出界面。
  也难怪,她那么排斥大都市。
  她出生的那片净土,诚然很美。
  时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从他母亲生日宴上追她到这里,再到加微信,一定是有目的的。
  她后知后觉捕捉了到什么,却克制自己不往下想,不往下探究,再次提醒道:
  “你该走了。”
  叶慎独悠悠然望向她,好一阵沉默后,才说:“时光,在色达,你可不是这样的,当真要这么绝情?”
  时光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狂风吹得玻璃沙沙作响,语气很平静:“我们,有情可言吗?”
  没听见回答,她笑了笑,接着说:“叶公子,这里不是318线,没有隐天蔽日的树荫,也没有向风而行的自由,更没有不切实际的童话。”
  男人的目光从眼尾溢出:“所以?”
  时光停顿须臾,终是说道:“所以,你心里想些什么,其实我知道。我也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虽然相处过的时间不长,但她自认还算了解他。
  叶慎独不屑于说假话,却也不轻易说真话。
  他愿意讲出来的,大多是他已经权衡利弊过的。
  可有一点能肯定,他认真专注时的样子,不是演出来的,那是他的诚意。
  这种诚意有别于恋人之间追求的诚意,在他这里,哪怕无关情爱,只要他想,就可以做到诚意十足,并且还能粉饰出七分的深情。
  就像那些时日他们第一次遇见他展现出来的诚意,就像沿途他对她的有求必应和照顾。
  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循循善诱,拿捏人心,从而到达自己的目的。
  在川西,他无疑是成功的。时光确实,有被他自身散发出来的优秀魅力所感染。
  可那毕竟只是一段旅途,而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现实,既然回来了,有些事有些人,就该适可而止。
  房间静默无声,外面下雨了,先是淅淅沥沥洋洋洒洒,然后便是滂沱大雨。
  冬夜里的大雨,随之而来的,多半会是暴风雪。
  又要下雪了,时光感叹。
  叶慎独不知什么时候离她更近,此时他身上那股寒意,已经远超过外面的温度。
  “我心里想什么?”
  声音在时光的头顶响起,轻柔而礼貌,却像结冰了的水面,毫无温度可言。
  “说出来,时光。”他再次重复。
  时光垂眸半响,终是仰头对上他此时几乎凝固的眼,放慢语速道:“你想让我,做你的情人。”
  听见这个直白而赤/裸的形容,男人面不改色,继续盯着她,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笑了,满眼讽刺:“我说的对吗?像你这样的身份,你现在肯定在想,我不识抬举。”
  男人饶有兴趣看着她,眸光晦暗莫测且复杂。
  片刻,他将双手分别搭在时光的两肩上,躬身靠近,回答得有条有序:
  “其一,我不会觉得你不识抬举,因为你是时光,自由狂野的时光。其二,你未嫁,我未娶,为什么要用‘情人’这样的字眼形容自己?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柔柔,像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将她包围,将她锁死。
  时光忽然如溺水一般,就快沉下去。
  她动动眼眸,问:“那要怎么形容?女朋友吗?”
  叶慎独笑声清脆,却又看不出是在笑:“你在乎这个称呼吗?”
  他自问自答:“你不在乎的时光,哪怕这世上所有女生都会在乎,你也不会在乎。我说的对吗?”
  时光的眼神骤然一变,犀利地盯着他。盯着眼前这个仿佛会读心术的男人。
  他不深沉的时候,多少是有点疯的。
  是的,她不在乎一个称呼。
  她在乎的,以前是一夜的腐朽一夜的放纵,至于以后,并没那么重要。至少现在她是这样认为的。
  或许,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在那为数不多的两个夜晚,她被他用力抱在怀里,她感受着那股温暖,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安全。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敢直面他,确实贪念过也动容过。但那点念想就如风中火烛,一吹就灭,她不敢也不能再有过多想法。
  因为这个人是叶慎独,他不是普通人。
  现在,他又开始模糊重点。
  称呼确实不在乎,那么,关系呢?也要模糊吗?也要自欺欺人吗?
  时光冲他摇头:“算了吧叶先生,我们点到即止好吗?”
  “算了吧……”叶慎独重复着她的话,笑一声,问,“时光,你要在这里待一年,这一年,我们当真不可以像之前那样吗?”
  他说这话时,跟那天他在康定的老城区对她说“相对稳定的关系不好吗?我应该没差劲到让你退避三舍吧?”的语气一模一样,甚至还要诚恳虔诚得多。
  他一定读过不少兵书,惯会制造陷阱,惯会层层推进,惯会诱敌深入,惯会蛊惑人心。
  时光沉默,一直沉默。
  叶慎独从透明的窗户玻璃里看着她,黝黑的瞳孔被飘进来的雾气浸得很淡。
  他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空站片刻,也只是冷冷扔出两个字:“走了。”
  时光触到他收回去之前的一星半点残余眼神,仿佛被烫到了似的。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回神。
  他说的是“走了”,而不是“好”“知道了”一类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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