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重生)——弦珂
时间:2023-07-30 23:12:46

  裴牧曜勾着她鬓间的发丝,不疾不徐地说着。
  明明前世都经历过一场婚姻,却单纯地如同从未经历过的人。
  宋絮清捏着他衣角的手紧了紧,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准备问。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危险,若是问出些不该问的……
  裴牧曜凝着她轻颤的长睫,指腹似有似无地滑过她的脸颊。
  宋絮清瞳孔颤动着,顿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隔着手掌悄悄地轻喘着气。
  可是她忘记了,他们现下离得很近,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脯前后移动着,只剩下喘息声的车舆内满是暧昧的气息,晚风透过帐幔缝隙吹拂而来,也无法吹散舆内的气息。
  裴牧曜眼眸紧了几分,喑哑的嗓音沉沉,唤着她的小名:“清儿。”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狠狠地撩拨她的心弦,世人都道色授予魂,现下她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故意的!是有意地在勾引撩拨她!
  “你好了没……”
  话音说出口后,宋絮清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甚是嘶哑。
  裴牧曜闻言轻笑了声,“没有。”
  他的身影随着笑声而颤动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压在了某些不可言喻之处。
  宋絮清:“……”
  她轻咳了声。
  眼瞧着她要侧开脸,裴牧曜空着的手漫不经心地扣住她捂着脸的手腕处,缓缓地将她带了回来,“逃什么,害怕了?”
  宋絮清喉咙微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明知他是激将法可她还是掉落了坑,硬着头皮道:“夜色似乎不错,我只是想看看。”
  裴牧曜意味深长地颔了颔首。
  可他一动,他的身影也会随之动。
  撞上坚硬无比的胸膛那一瞬,宋絮清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紧,指尖蜷缩在一起,颤得她心慌意乱,“你别动!”
  裴牧曜挑了挑眉,扬唇一笑,如她所愿般道:“好。”
  可饶是如此,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就是呼吸都能碰撞到一起。
  趁着裴牧曜不注意时,悄悄地往后仰了仰,鼻尖顿时传入新鲜的空气。
  可不过紧紧是一瞬间的新鲜罢了,下一秒她又被人稍稍一拉,一颗心被吊在胸口处,不上不下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宋絮清眼看着裴牧曜的脸庞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下意识地往后仰着,直到退无可退,只能等着他靠近。
  温热的唇瓣落在她手背的刹那,宋絮清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她眼眸怔怔地垂下,凝视亲吻着她手背的男子,唇瓣的气息透过指缝慢条斯理地传到她的唇边,心跳骤然间一顿。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隔着唇瓣的手心就像是不存在那般。
  良久,裴牧曜微微抬起眸,唇瓣离开了她的手背。
  他喉头滚了滚,嗓音嘶哑性感:“清儿,感受到了吗?”
  宋絮清的脑袋如同浆糊那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感受到什么?
  心颤吗?
  她垂眸睨了眼手背,白皙的手背上印着点点印迹,微红的颜色点缀在手背上,很是显眼。
  这时候,疾驰的马车忽然停下,宋絮清呼吸微顿,想要定神听外边的声响,可身前的男子就像是摄人心魄的妖怪那般,引诱着她。
  悬挂于壁横的铃铛被摇响,帐幔被掀开的前一刹那,她倏地推了下裴牧曜的胸膛,腰间的手松开的瞬间当即转身探身出马车,头也不回地往府中跑去。
  裴牧曜指尖挑开窗柩帐幔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唇。
  她跑入王府后,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裳,不疾不徐地下了马车,神色淡淡地瞥了眼适才驾马车的祈安,进了府去。
  落在后头的祈安如同丈二长的和尚那样,摸不着头脑。
  走在他身边的泽川见他傻傻的神情,嗤笑了下,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去陉州的路上,马车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祈安拧眉,疑惑问:“为什么,不是赶路吗?”
  泽川无言以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啧了声:“你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启程
  (我知那味药并非你的意思……)
  朝阳余晖斜斜挂于上空, 洋洋洒洒地扫过阴暗之处,破碎的朝阳余晖层层叠叠地漫过,撕破悠长街道上昏沉的黑夜。
  随处可闻的鸡鸣音伴随着沉闷钟声掠过王府上空, 正门外丫鬟侍卫们步履匆匆来往于内院和大门外, 远行的车马早已备好候在外头,俊俏的马匹时不时地踢着砖块, 漾起清脆的声响。
  裴牧曜负手伫立于骏马身侧, 掌心拂过略微有些焦躁不安的马匹,听着祈安收到的前方探路侍卫传来的消息。
  垂头搬运着行囊的侍卫们余光睨见内院若影若现的影子,身影纷纷顿在原地垂头请安。
  听闻声响的裴牧曜手掌稍稍抬起, 撇头望去,禀告着消息的祈安倏时闭上嘴,
  淡绿色的身影提着裙摆拾阶而上, 也不知是在和丫鬟谈论着什么, 恬静的面容之上, 眼眸中尽是俏皮欢悦的神色,看上去很是雀跃的样子。
  灼灼的目光落在身上, 宋絮清噤住了声循着眸光望去,瞧见披着朝阳辉光的男子时她抿了抿唇,昨夜的场景不管不顾地闯入她的思绪之中, 荡着她的心房。
  宋絮清往外走的步伐慢了几分。
  身侧的姑娘忽而静了下来,茗玥也有些奇怪地抬头,“那姑娘幼时可曾下水摸过莲藕。”
  被她的声音唤回思绪的宋絮清对上她疑惑的神情,轻咳了声, 道:“自然是下水摸过的, 不过也是浅浅的水面, 那时有表哥表姐陪我, 外祖他们也在岸边看着。”
  那是宋絮清唯一一次出京城,仔细想想,竟然也是幼时的事情。
  茗玥笑了笑:“姑娘幼时确实……”
  说着说着瞥见迈着长步走来的王爷,她抿上了唇垂头退后至宋絮清的斜后方。
  宋絮清眸光掠过他的掌心,恍惚间只觉得侧腰好似被火燎过那般,清了清嗓子:“现在出发吗?”
  裴牧曜似有似无地‘嗯’了身,注意到她眼下微微漫起的青丝,沉声唤着她的小名,“昨夜似乎没有休息好?”
  听他这一说,宋絮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她昨夜自然是没有休息好的,但是是谁害她没有休息好的,难道不知情吗?
  娇俏的神情利落干脆,裴牧曜低低地笑了声,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非要把事情讲清楚:“看样子,是我的问题。”
  宋絮清:“……”
  她哑口无言地仰头看他,嘟囔道:“心里知道就好了,怎么还说出来呢。”
  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
  瞧见众人抿唇憋笑的神情,宋絮清佯装镇定地掩了掩唇,迈步越过裴牧曜的身影,不疾不徐地上了马车。
  裴牧曜的视线顺着她的身影挪动,清冽的薄唇扬起缕缕弧度,转头吩咐了祈安启程后,翻身上了马。
  端坐在舆内的宋絮清手心缓缓地按压着跳动的胸口,她指尖挑起窗柩帐幔,悄悄地探头望着前方的裴牧曜,中不知何时也染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次启程前往韶州株洲的事宜是皇帝亲批之事,但也不便大张旗鼓出行,故而选择了清晨时分离京,一行人出城门之时摆摊的商贩们才将摊子摆好等待客人到来。
  长路漫漫,为了防止路途中无聊,茗玥昨日甚至收拾了些书册放在马车之中,不过宋絮清昨夜并未休息好,出了城门不久便倚着软垫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之时身上披着道薄纱毯子,马车似乎也没有前行的意思。
  都不等挑开帐幔,炽热的阳光随着微风吹荡起的帐幔缝隙照射进来,刺得人眼睛生疼。
  宋絮清抬手遮在额前挡着阳光,起身掀开帐幔探出去,恰好撞见裴牧曜走来,手中端着个茶盏。
  见她眸中满是倦怠懒散的神色却还在往下走,裴牧曜三步做两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牵着她的手带下了马车,“何时醒来的,也不吱声。”
  “才醒来不久。”说着宋絮清抬手掩住嘴,细细碎碎地打了道哈欠,视线扫过倚靠在树荫下休息的众人,问:“我们现在离京城多远了?”
  裴牧曜抬手将茶盏递到她的唇边,道:“百来里路。”
  宋絮清了然地点点头,下意识地就着他的动作,垂头呷了口茶水润润干涩的喉咙。
  离京的这小段路走的是官道,是以用时会短上不少,但休息结束启程前往夜间歇息的院落走得便是旁门小路,脚程要比官道慢上不少。
  不过为了好生休息后赶路,他们也是选择了临江的官道停下休息。
  是以虽然已是日挂高头的正午时节,徐徐吹过的清风带着些许江河的清凉,倒也是个好去处。
  宋絮清倚坐在树荫底下,就着清水小口小口地咬着干粮,听着泽川给裴牧曜上报情况,才得知若是桉他们的进程,明日午后便可抵达陉州。
  她听着听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祈安不知去了哪儿,倒是伺候起居之事的泽川在禀报脚程。
  等泽川躬身离开后,宋絮清微微仰起脖颈,望着眸光深暗的裴牧曜,不解地问:“我们是要大张旗鼓地进陉州吗?”
  视线瞟过那道白皙纤细的长颈,裴牧曜嗓子紧了紧,好半响才道:“既然都经过了,就没有不进去的理。”
  他掌心扬起衣裳摆子,随处在她身侧寻了道位置,盘腿坐下。
  炽热的烈阳透过遮挡的屏障落在他的头顶上,宋絮清往旁边挪了些许位置,“坐过来一点吧。”
  熟悉的气息夹着点点摄人心魄的暖意,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鼻尖,平静的湖面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有那么一瞬间,宋絮清心中稍稍失神。
  清脆的响指音敲响,她回过神来,茫然地循声看去。
  漆黑深邃的瞳仁如同盛夏的卷风暴,意图将她卷入狂风之中,宋絮清咬了咬下唇瓣,颤着音道:“进陉州,可会引来裴翊琛的注意?”
  裴牧曜伸出手,带着江风凉意的指腹滑过她的唇际,抹去丝丝水珠。
  宋絮清呼吸滞了一瞬,怔愣地看着他。
  余光瞥见似乎朝这儿看来的侍卫们,她身体微微僵住,动也不敢动。
  好在裴牧曜并未继续做什么,而是收回了手,道:“不进入陉州也会引来他的注意,倒不如大张旗鼓地入内。”
  适才泽川来报,在他们离京的不久后,就有人在城门口不远处的酒楼中瞧见了裴翊琛和顾沁宁的身影,如此早的时辰,二人出现在那儿就是道信号。
  宋絮清颔了颔首,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裴牧曜出京,还是前往韶州株洲等要地,以裴翊琛的性子,不可能坐视不理任由他出行。
  就是前世最后那段时日,裴牧曜忽然出京前往韶州的那一日,心思沉稳如裴翊琛也寝食难安了数日,现在想来,应该也是怕他将李锦带回京中。
  都说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裴翊琛前世之所以会逼宫,也是因为李锦被带回京中关押在大理寺牢狱中,且靖宁王府被禁足之下的无奈之举,谁知也正中了裴牧曜的下怀。
  不知这一世前往韶州,是否能够提前捉到李锦。
  宋絮清凛了凛神,“可有查到李锦在韶州何处?”
  裴牧曜摇头,“他在陉州。”
  宋絮清眉心微拧,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嗓音微微压下:“我还以为你此次来陉州,是想要查走私官盐之事。”
  裴牧曜闻言,眉梢往上挑了一瞬。
  对宋絮清拥有前世记忆这件事,有了另一层理解,她好似并不仅仅是知晓她的死亡,而是和他一般,窥探到了所有的事情。
  他手臂撑着地起身,不紧不慢地道:“走私官盐之事是父皇想查,逮捕李锦之事是我的事情。”
  宋絮清眸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心中漾起些许不解。
  裴牧曜掌心落在她的手腕上,用了点劲儿将她拉起身,道:“他知道是谁在背后运作,不过是缺少证据罢了。”
  宋絮清抿唇不语,平静的内心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下那般,狠狠地向上荡起瓢泼水波。
  她是否可以认为,皇上如果得知借用陉州四通八达的交通运道走私官盐之事背后的人是靖宁王,也会得知支撑着靖宁王如此行事之人乃太子裴翊琛?
  但这实在是过于耸人听闻了。
  比未来君主放任其皇叔肆意妄为,伤害国本之事还要来得惊骇人心。
  可若是这样,皇上为何还如此偏爱裴翊琛,难道就只是因为他是未来的君主,是以任其伤害国本?
  前世宋絮清久居宫中,所能够接触到的事情不过就只有东宫内部的消息,再往外她便不知情了,可现下仔细想来,也觉得奇怪。
  宋絮清怎么想,也想不通这其中的深意。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视线通过窗柩缝隙凝着策马跟在车舆旁的裴牧曜,忽然间,前世离宫前,裴徽澜出来相送的话语在宋絮清心中响起。
  宋絮清澄亮溜圆的鹿眸四下转动着,探究着裴徽澜话中的意思。
  “皇嫂,我知道那味药非你的意思,只是那段时日我真的太痛了,痛得我不敢再和你交好。”
  我知那味药并非你的意思……
  宋絮清眼眸瞪得浑圆,心中隐隐有些发怵。
  今日之前她回想起这段话,重点都落在了最后一句,反而忽略了最初那句话的意思。
  裴徽澜要是知道那味药并非她的意思,岂不是一直以来都清楚,给她下相克之药的人是裴翊琛!?
  宋絮清手心紧紧地抓着窗柩边缘,白皙的指尖也因力道的原因,渐渐染上了通透的绯红色。
  她眼神微凛,深深地呼了口气。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骤然闯入她的思绪之中。
  别的事情不提,单论裴翊琛逼宫失败之后,状告他残害同胞伤害国本之事如同冬日飘雪飞下,而皇上更像是早已得知那般,连问都没有问过就已经将他打入牢中,直到三日后流放文书颁布,都未曾召见过他。
  甚至也不曾派人前来东宫抄宫,只是遣散了所有的宫人,将她和侧妃侍妾等人迁出东宫。
  倘若裴翊琛一开始就是死局,那么他不管如何想办法突破都,不管往何处走都是围墙,只是在于这个局,到底是谁设下的。
  是裴牧曜,还是皇上?
  又是何时开始设的局,是查清官盐走私事件后,还是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
  宋絮清无从得知,她抓着窗柩的手紧了紧,侧过眼眸却并未看到适才走在舆外的裴牧曜。
  她探头出窗柩,前后左右环视了一圈,才在距离马车十丈之后的方位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神色漫不经心地骑着马,倒是跟在他身边的祈安,神情中满是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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