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宴撸起袖子,密密麻麻的刀痕让人触目惊心。
“她可能真的很恨我,所以才这样对我,直到死也想带我一起走,那天她给我端了一杯牛奶,牛奶很苦,她又蠢又温柔,我一口就尝出来了,可她在我旁边哼歌谣,那时我十岁,这辈子没人哄过我,所以我一口气全喝了。”
“她死了,死在我旁边,我没死成,活到现在。”
他眼眶红了,阮白第一次看到他眼眶红。
没有庆幸,全是悔恨。
他竟然后悔当时没死。
一抬头,他看见她要哭了,拍了拍她的脸:“可怜我呢?”
她咬着唇摇头,轻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会哄你。”
被她的说法整得笑不出,他拉着脸:“谁要和你做最好的朋友,天天伺候你,你真当我是你保姆。”
阮白吸吸鼻子,软声揪着他的衣袖:“不是的,以后我会把你写进我家户口本,你就有家人了。”
她睁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和她凑的近,身上那股甜甜的花香好像要把他包围了。
这句话直接让他感觉心脏停跳了一拍,耳朵一阵耳鸣,哑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她认真重复,“等我爸爸回来,我就让他领养你,到时候你当我哥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不用孤单了。”
“……”
气得肝疼。
他把衣袖从她手中使劲扯回来,冷声开口:“谁和你哥哥妹妹的。”
“以后爱谁谁,反正老子不伺候你了。”
结果当晚阮白发高烧,来势汹汹,一下烧到41℃,烧得还流鼻血。
阮老太今晚去市里进药,不在家。
齐宴站在她房间里又是打水又是喂药。
她微微睁眼,感觉自己在炉火上烤,看他有些模糊:“你帮我拿纸笔。”
齐宴洗了快凉毛巾敷在她头上,拿过温度计:39.7℃,把度数和时间记在本子上,淡然道:“不用写作业了,我一会儿帮你写。”
“不是。”她虚弱开口,“我是留个遗书,要是我死了,我的财产百分之五十留给你,剩下百分之五十你多给我烧点钱行不行?”
“……”他拿了另一块毛巾给她擦脸,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死个屁啊死,有我在你就算进地府也给你拽出来。”
她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还觉得有些搞笑,扯了下嘴角:“你这么厉害啊?”
抓了抓他的手心,她闭上眼,吃过药困意袭来,轻轻念着:“齐宴,我不会死,你就我这么一个好朋友,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啊……”
他转过身给她洗毛巾,水中倒映出他发红的鼻尖和眼眶,一边用力洗一边狠声:“你他妈还知道,敢出事老子死都不让地府安生。”
他心里想,要是地府缺条命,可以拿他这条贱命,只要别动她。
千万别动她。
一晚上他都没敢睡,凌晨三点阮白的体温恢复正常,他松了口气,叫醒她喝了点水。
守着她隔一个小时用体温计量一下,顺便把作业都给她写了。
第二天早晨,高烧已经完全退了。
她浑浑噩噩起床,对着疲倦的少年挥了挥手:“齐宴,早。”
他说:“嗯,早。”
阮白:“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你做警察了。”
他:“嗯。”
阮白:“齐宴你想做警察吗?”
他:“不知道。”
阮白:“那你以后去做警察好不好!我昨天梦见你穿制服可帅了,你以后一定是个好警察!”
齐宴:“嗯。”
他其实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只是当她又重新叽叽喳喳和他分享这些无聊的闲话时,他觉得很真实,尤其是她说的开心了会眉眼弯弯地笑笑,不开心会皱一下鼻子,惹他生气会故意掉两滴眼泪的小把戏乐此不疲。
糟了。
他想。
他被她这种小把戏彻底拿捏了。
作者有话说:
阮白:训狗的小手段罢了(摊手
第12章 酸梅镇(十)
◎“你是我的骄傲”◎
阮白看着严重偏科的成绩单,满脸忧愁。
她偷偷看了眼齐宴的成绩单,全面发展的六边形战士恐怖如斯。
之前在她软乎乎地哀求下,齐宴终于答应可以帮她补习一段时间的数学。
一个月前他们组建了数学小组,为了不拖后腿她已经很认真学了,每天额外拿出两个小时,天天熬到凌晨一点才睡。
有一次写得太猛,半夜看着那堆数字直接吐出来了。
被温言他们几个知道狠狠嘲笑了一番。
结果现在她才发现,好多事情不是努努力就能达到的,没有天赋值的话,做好一件事比登天还难。
“齐宴,你觉得我们小组成员的数学都怎么样啊?”她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模样,不想再写题了。
写数学的齐宴和平时完全不是一副模样,以前阮白多少都能在他眼里看到几分情绪,唯独这种时候,那双桃花眼里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连说话都理智得可怕:“温言天生具有数字敏锐度,冯玖玖思路活跃,周毅出其不意,王一航稳扎稳打,赵铭笙底子不错。”
“那我呢?我是什么?”她歪头盯着他问,醋味满溢,他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夸那么多人,偏偏漏掉她!
那人低头还在认真地计算,听见此话笔尖微微顿了一下,一边写一边很轻地回道:“你?”
很长时间没有回应。
阮白痛心难耐,自己竟然一点优点也找不出。
哭丧着脸趴在桌上画小人。
“你是我的骄傲。”
扑通――扑通――
阮白觉得脸很烫。
一整个下午齐宴都不在,这是她来这里这么久,齐宴第一次什么都没和她说就把她一个人丢下。
她给他发信息:「齐宴,你去哪了?」
「齐宴,你回家了吗?」
「齐宴,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
她有些生气,干脆不再管他。
到了晚上放学,她刚出校门就看见齐宴蹲在外面等她。
见她出来才起身走过来:“这么慢。”
比平时晚出来十多分钟。
还生着闷气,错开他往前走,齐宴挑眉,拦住她:“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凶凶地瞪着他,在齐宴眼里毫无威慑。
他像是刚意识到,把手机拿出来,皱了下眉:“没电了,没看到。”
“你去哪了?”这下她的怒气也少了几分,好奇反而多了不少。
齐宴拉着她走到摩托车前,神秘道:“敢不敢坐?”
她抬头看着他,点点头:“有什么不敢的。”
帮她戴上头盔,夸奖道:“真勇敢。”
被他看得像个小孩子,她脸有些红,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坐摩托车,不过应该没有很难。
坐在他背后,齐宴本来想提醒她不用太紧张,可以抓他衣角,结果小姑娘下一秒整个人贴上来,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不是,她对他是真放心。
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一路他压着速度,背后本来紧张兮兮的小人很快适应了,靠着他说着今天下午班里发生的事情。
他把她带到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朦胧的月光笼罩下来,今天天朗气清,闪烁的繁星在夜空闪烁。
一大片空地,初春之下都是嫩嫩的细芽。
她好奇地跑到草地上转了一圈,转身问他:“齐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齐宴人在夜色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清朗的声音传来:“闭上眼睛数三个数。”
阮白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闭眼:“一,二,三。”
数到最后一个数,她睁开眼睛,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夜色中,蓝色荧光组成的宇宙幻象环绕在周围,各种各样的小行星随着运转绕着她不停旋转,美的移不开眼。
她才反应过来,抬头,齐宴端着一个小熊蛋糕,上面插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阮白,生日快乐,恭喜十八岁。”
眼睛有些酸,温言说她的礼物还在路上。
爸爸妈妈说等他们回来再给她补。
她本来不对这个生日抱有什么幻想。
“谢谢你,齐宴。”
“只有谢谢啊?”他逗着她。
“……下次我也给你这么过生日,带你去看真行星?”
他气笑冲她招招手,把耳机递给她。
阮白往前蹭了两步,拿过耳机,这是齐宴长跑比赛时带的那个,她当时就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得到准许,她才戴上。
耳机的声音调的不大不小,可也真真切切让她听到所有内容。
“齐宴,加油哦。”
是她那天录的话,当时他让她录个祝福语,原来是想在那时候用。
一遍遍在耳边循环她的话,她听的越来越脸红,耳朵红透,呆滞抬头:“齐宴,你是不是……”
时间静止,蓝色荧光映在两人之间,他眸色深沉,引导她说出他想听的话。
“你是不是变态?”
“……?”
又是一阵静默,她耳边的耳机被拿下来,在她迷茫懵懂的眼神下,齐宴面色平静地把耳机狠狠踩碎,然后踢到一边。
看着小疯子极端的行为,阮白内心后怕,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杀鸡儆猴吧?
“阮白。”他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靠近她,眼睛半眯着审视她,一字一句问,“你懂什么叫羞耻吗?”
“羞耻?”她反问,这么近的距离她清楚地看见她在眼中的倒影,齐宴的睫毛又黑又长,想要伸手去摸,她诚实回答,“为什么要羞耻?”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羞耻是那些得不到的人才会有的。
可她什么都会得到。
“那我来教你。”
他哑着嗓子说出,阮白还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他蓦然往前凑近。
她没有后退,反而睁大眼睛看着他,交织在呼吸中的是别样的情愫,透着大胆地试探,抬头直视他,滚烫的气息近在咫尺,屏住呼吸,她看见齐宴眼里是浓郁的占据与渴望。
“齐宴……”轻声呼唤,也许是距离太近氧气太少,她头晕晕的,看他也变得模糊,甚至有些腿软。
“你别欺负我……”
她的声音在抖,带着哭腔。
只是一瞬间,本来张狂的少年顿时清醒了,狼狈地撇开头,握紧拳头,青筋浮现在手臂上,又忍不住叹气:“分明就是你欺负我。”
“我没有。”她气息还有些不稳,慌乱否定,谁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欺负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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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酸梅镇(十一)
◎《一不小心攻略了五个疯男人》◎
齐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看着她一口一口没心没肺吃完那个蛋糕才把她又带回家。
躺在床上,阮白回味着蛋糕越想越不对。
脑海里浮现出他在草地上逼近她,那个时候他们的距离好像很近,很近,近到她以为齐宴想要亲她……
亲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把圈住被子把自己裹进去,来回打了好几个滚。
她怎么才想到!
齐宴当时是不是想要亲她?
不会吧?齐宴对她竟然有非分之想?
那她呢?当时她在想什么?
她给忘了...
第二天到学校,她写着数学脑子里还是那件事。
实在憋不住转过头看向他:“齐宴,你昨天……算了,你能不能把你昨天做的事情再做一遍?”
她要身临其境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
“?”齐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把她手里的数学题拿过来,毫不留情地在上面打了好几个叉,冷漠道,“错了十个,奖励一百道题。”
阮白想吐血,这下脑子瞬间清醒了,哭唧唧地转过头埋头认真写作业。
下午放学,齐宴被叫走去领体育用具,阮白一边做题一边等他。
“温言在吗?”
门口传来声响,抬头看,一个长相不起眼的男生怯怯地往班里看,听到熟悉的名字,阮白起身走过去:“温言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们是好朋友。”
“啊……”那个男生弓着背,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隔壁职校郭永昌找她,让她放学后去学校后面。”
“郭永昌?学校后面?”据她所知,学校后面是一片还未来得及建好的荒凉地,他叫温言去那里干什么?
也许是良心实在不安,那个男生咬咬牙一口气吐出:“我跟你说句实话,温言上次拒绝郭永昌,郭永昌这次是想报复她,你让她最近都小心点,他这两天估计要一直找她麻烦,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说完,他慌张地跑走了。
留下一脸惊讶的阮白,她眯了眯眼,余光恰好看见班里墙角处用来装饰的高尔夫球杆,指尖触碰到钛合金冰凉的外表,嘴角微微勾起。
等齐宴回来时看到的只剩下满桌散乱未做完的数学题,抬眼,班级后门口用来装饰的高尔夫球杆不见了。
“……啧。”
阮白拎着球杆到了之后,一眼便看到和他们学校校服完全不同的几个男生正嬉笑打闹。
见她来,先是愣了愣,中间走出一个寸头穿皮夹克的男生,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谁啊,温言呢?”
她把高尔夫球杆立到一边,揉着手腕,真不知道这群人脑子是怎么想的,来这么远的地方,她的手都要累死了!
本来好好的心情现在也不耐烦起来,语气不善:“她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和你?”郭永昌看着眼前娇娇小小的女生,一拳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住,嘲弄道,“你跟我在这玩姐妹情深还是过家家呢?信不信我一会儿打哭你!”
真够聒噪的。
她揉揉耳朵,冷眼看着他:“提条件吧。”
“什么?”郭永昌眼中露出疑惑。
“提出你不再打扰温言的条件。”她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郭永昌大笑:“你要是哭着求我,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