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秘书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努力找回理智惊惶出声。
“靳总!快去医院吧!”
他用奇异的眼神短暂的看了黎参一眼,拨出医院电话,让靳御的私人医生立刻准备手术。
然而还未等他交代完毕,只听一道怒声传来。
“迟暮,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迟秘书跟随靳御多年,早就养成习惯遵从他的所有指令,不论对错。
因为这些年来,这个男人在他眼里永远是所有人中最耀眼最睿智的那个。
起初只是对靳御的能力和魄力抱着崇拜和敬仰的心,直至现在,唯有遵从。
迟秘书浑身颤抖,咬着牙默默的关了上门。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也快凝结。
这短短的几分钟内,黎参感觉自己心头的那些愤怒被其他东西所占据。
她凝视他那张清隽带笑的俊脸,温柔缱绻,不知为何,心绪渐渐沉寂下来。
那些汹涌的悲伤和暴烈的愤怒,在此刻渐渐停止叫嚣。
不想砸东西了,破坏欲消失了,比起发泄压抑的情感,她更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及时得到救治。
靳御缓缓握住她的手,脸上的笑意加深。
“刺偏了啊,参参为什么阻止我?是在心疼我吗?没关系,我可以再试一次……”
黎参瞳孔猛地一沉,不等她回答,靳御的手已经再次握住刀柄。
再试一次?!
还不肯放过自己吗?
他这是在玩命。
“靳御,够了。”黎参伸手去抱他,眼底闪现一抹失措,“够了,别伤害自己。”
男人浑身一颤,立刻反手拥住她。
“参参,我想陪你一起痛苦,哪怕只是分担一丝一毫。”
分担?
从未有人用这种方式帮她分担过。
上一段恋爱,她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只是那个男人说,“放心你会好起来的。我好心疼你啊。来让哥哥给你讲个笑话。”
他真的心疼吗?
笑话在那种情况下讲合适吗?
她需要的不是这些说说而已的安慰。
她渴望的是有人致死都暴烈的爱她,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而不是云淡风轻的说她会好起来的。
甜蜜的心尖突然就涌现一丝酸楚,黎参摸了摸他的发顶,嗓音清甜温润。
“乖,我们先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迟秘书将油门踩到了底,跑车呼啸声震耳欲聋。
后座,两人紧紧相拥,靳御用脸颊轻轻蹭着她颈窝,声音带着丝缕虚弱,像是在无意识的呢喃。
“我的参参……从来都不是什么恶魔,也不是疯子。就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小姑娘。”
黎参闭了闭眼,刹那间心脏仿佛被舔舐,细微的电流席卷全身。
“参参,不要推开我,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话音未落,黎参只觉肩头一沉,男人因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此刻的他,沉目长睫安适寂静,脆弱得叫人心疼。
黎参眼睫蓦地潮湿,一颗晶莹泪珠无声坠落。
她在这一刻才真正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为了她,拿命去做赌注。
忽而想起一年前,他们初遇之际。
这个男人为了留住她,赌上了自己的婚姻。
而今天,为了留住她,赌上了自己的命。
如果她没有那般敏捷的身手,如果她不出手阻拦,如果她当时如正常女子一般被吓得呆若木鸡。
那现在在她怀中的,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
恍惚中,她记起那晚事后,他从身后抱着昏昏欲睡的她,修长手指摩挲过她细洁脊背,耳畔飘过那句——
“你是我的全部。”
那时的她不懂,甚至这漫长的一年中,她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他的偏执,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与从未说出口的爱意。
~
天色已完全黑下,黑压压的一片沉寂。
程辞接到黎参电话的时候,正巧在拍戏,一看是弟妹的电话,只听她嗓音中透着从未有过的无力。
她说,靳御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吓得程辞立刻扔下手中工作,马不停蹄的赶到陆氏的顶级私人医院。
程辞抵达医院门口的时候,迟秘书立刻迎上来。
“迟暮,到底怎么回事?”
迟秘书将人往九楼VIP病房领,简单描述了一下他所看到的场面。
大致猜想应该是两夫妻闹了别扭,黎参要走,靳御用了不寻常的方式留她。
到底是什么别扭非要刺自己一刀?
程辞捏紧了拳头。
老三这次真的过了,就算要留弟妹,方法多的很,为何要伤害自己?目的都还未达到就准备撒手人寰?完全不考虑后果!
出了电梯,程辞拧着眉,径直朝病房走去,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那个脸色煞白的男人。
炽白灯光下,男人素来干净俊美的眉目,染了深深病态,往常的眉宇间的凌厉艳丽,此刻轰然褪去,彻底没了攻击力。
黎参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背影纤弱单薄。
程辞攥紧了手心,走上前,轻咳一声开口。
“弟妹,你去休息一下吧。”
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黎参明白,他也觉得靳御弄成这样,是她的错。
黎参缓缓松开靳御的手,紧咬着下唇起身出了病房。
第66章 宝贝别哭
门外,站着乌泱泱的两排黑衣保镖。
气氛凝重。
黎参看到走廊尽头,迟秘书正在和靳御的私人医生,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口谈话。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姓裴。
裴医生刚下手术台,此时语气略显疲惫。
“迟暮,你确定不是那个女人故意伤的靳总?”
迟秘书翻着手中病历,悠悠抬头,冷声道。
“裴医生,你该称呼那个女人为太太。还有,她绝对不会伤害老板。”
裴医生干笑了一声,有些郁闷。
“我这不是气不过吗?多少年了,靳总何时受过这么重的伤?哎……真不知道靳总喜欢她什么……”
迟秘书将手中病历还给他,拍了拍他肩膀。
“老板永远都不会看错人。”
裴医生点了点头,毫无心机的说道。
“我是相信靳总,但明明有个更适合他的女人在身边,这一年靳总能顺风顺水,还不是那位在背后帮衬?”
迟秘书轻嗤了一声。
“你说苏雪?”
裴医生点头,“对啊,苏小姐对靳总的心意太明显了吧,而且苏小姐还救过老爷,靳总就算是替老人家报恩,也该娶的是她啊……”
迟秘书勾了勾唇,无奈的笑了笑。
“好了,裴医生,你今天这种话,我建议你烂在肚子里。”
刚转头,抬眸便撞上黎参的身影。
两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迟秘书连忙开口解释。
“太太,我们刚刚那些都是无心之谈……你,你别生气。”
黎参表情微凝,脸色愈发苍白,嗓音很轻。
“没事,我也没资格生气。迟秘书,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靳御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有从小生活在一个比较特殊的环境里,才能养成兼具温爱与杀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靳御曾经会不会像她一般身陷泥沼?
从她目前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几率真的很小。
生在庞大家族中,即便是私生子依旧受到靳氏掌权人的宠爱。
他的童年,应该过的非常幸福吧?
展现在人前的是一位方端公子,虽然真实的他有些偏执病态。
黎参终于发现自己居然看不透这位枕边人。
迟秘书一直对这位太太的印象极好,可今天出了这种事,也不由想到了四个字——“红颜祸水”。
他甚至能联想到类似褒姒、妲己,这类反面教材,靳总亦如昏君,不顾筹谋多年的计划,险些丢了性命,导致全盘皆输。
迟秘书无奈的低下头,叹了口气道。
“太太,关于靳总的一切,他会亲口告诉你的。
在这之前,希望你能多体谅体谅他……
因为,因为靳总他……
真的只有你了……”
又是这样的话,靳御的世界里,花花绿绿人来人往,而且有权有势,为什么说的如此悲凉?
黎参无法理解。
程辞不一会便从病房出来,直接拉着私人医生和迟秘书,去办公室询问靳御伤势严重程度。
全程没有跟黎参再说过半句话。
那一刻,黎参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是她的错?
为什么明明有事,却不告诉她。
为什么靳御会选择与她结婚,而不是那个门当户对的豪门贵女?
不管从何种角度来看,苏雪都比她更适合靳太太这个位置。
是她抢走了人家的东西吗?
可是她从来不是那种喜欢争抢的人啊。
黎参缓缓推开病房的门,走到病床前坐下,略有些委屈的低下头,脸颊轻轻贴在男人温凉的掌心上。
黎参阖上眼,心底郁结成一团。
为什么还不醒来?为什么一年前忽然消失?为什么重逢后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为什么明明有更合适的女人还要选择她?为什么要拿命来帮她‘治病’?
傻瓜。
值得吗?
一滴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黎参吸了吸鼻子。
忽然,贴在脸颊上的掌心微微颤了颤,只听靳御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宝贝,别哭……”
黎参下意识屏住呼吸,猛地睁开湿漉漉的双眼,抬眸便对上那深邃如海的熟悉檀眸。
她“唰的一下”站起来,想朝外面喊‘靳御醒了……’,却被男人忽然抓住了手腕,一个用力扯了回来,将她摁在怀里。
头顶传来男人虚弱的祈求。
“别走。”
黎参整个人一僵,水雾再次模糊双眼,茫然的贴在他胸口。
靳御手指摩挲着她的唇,她眼底的泪痕还来不及散去,他抬手擦掉她眼底的水光,声线嘶哑温柔。
“我们家参参何时变成小哭猫了?我,不疼……也,死不了。”
黎参鼻音浓浓,嘴硬道。
“谁担心你了?我才没哭……”
靳御将人紧紧拥在怀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我以为,参参有一点喜欢上我了……”
黎参,“……”
她撇过头,缓缓撑起身子,表情恢复正常。
这狗男人,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下一秒,靳御也强撑着支起了身子,手掌穿进黎参的发丝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笃定。
“应该不止一点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黎参来回奔波于剧组和医院之间。
而靳御的伤,对外宣称是身体不适需要调养。
每每抵达病房前,保镖们都会提前“清场”。
这日,黎参早早来到医院门口,刚停好车,就看到门口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苏宇和苏雪。
两人交谈几句后,苏雪便独自离开,而苏宇则是拿着一个档案袋,闲适的站在医院门口,像是在等人。
黎参拧眉,戴好口罩帽子下车,直接朝医院后门走去,她并不打算跟自己这位师父碰面。
刚走到后门口,只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参参,等下,我有东西给你。”
黎参顿住脚步,不情愿的回过头。
“师父随便找个人送过来就行。”
苏宇慢悠悠的走近,将手中的档案袋塞进黎参怀里,懒散的笑道。
“这种事,师父可等不了,档案袋里的东西你现在打开看看先,别被某些人给骗了还帮人家数钱。
哦对了,有人一直在追查章子潇的真正死因,我帮你处理干净了。”
黎参身子猛然一颤,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惊愕出声。
“您,您怎么知道是我杀的章子潇……”
第67章 乖巧可爱惹人怜
那晚从医院回来后,黎参故意换上一条特别勾人的暗红色真丝睡裙,然后将美腿露在外面,蓄意勾引。
但,她骗靳御来大姨妈,所以,如愿以偿的分房睡。
她原本只是打算去问问章子潇,是从哪里听说她背后的金主是他惹不起的人。
特意花了点钱,喊了个人把章子潇从局子里保释出来,一路尾随他回到那个破旧的小旅馆。
结果发现这个人渣不但不知悔改,居然对衣柜里的一具女人尸体做那种事。
在看到桌上一整排的带血针管时,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更不是有人在怂恿。
而是真正的恶,自甘堕落就算了,还妄图将无辜的人一起拉下地狱。
该死!(忘了前面剧情的宝宝可以翻一下15和16章~)
对于十恶不赦的人,她从来都不心慈手软。
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晚,等章子潇彻底失去生命体征的时候,她才离开,有删监控,也仔细的抹去了指纹,甚至还有靳御这张不在场证明的超级底牌。
就算被警方询问,也丝毫不用担心。
那苏宇是怎么发现的?
黎参紧紧攥着档案袋,告诉自己要冷静,思考着自己到底哪里露出过破绽。
而苏宇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恣意慵懒,用掌中的白玉折扇轻轻敲了敲黎参的发顶,低笑出声。
“别紧张,我们家参参做的很棒,我是从章子潇的死状猜到的……”
“你啊,还是不喜欢看那些人丑陋的表情,所以习惯让人背对着你,慢慢的等人死去……”
章子潇被发现的时候,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黎参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得很快,声音里带着一丝凉意。
“您还挺了解我。”
苏宇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打趣道。
“参参,我就比你大个十来岁,说过多少次了,跟我讲话,没必要用‘您’。”
黎参手心里全是热汗,置若罔闻的问道。
“档案袋里是什么?”
苏宇见她情绪缓和,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自己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