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乱地移开视线，低下了头。
害羞了。
小狐狸竟然也会害羞。
顾今宵伸出摸了摸她的脸，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曲同学。”
喊了一声，没见有反应。
“曲同学。”
又喊了一声，还是没见有反应。
“曲同学。”
第三声的时候，顾今宵轻轻捧起了她都快垂到地面，红彤彤的脸，笑得明媚又温柔。
“曲同学，我喜欢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
隐在光与影里的真挚眼眸里盘旋着数不清的爱意。
“......”
怎么办？
这里该怎么办？
曲梦寒彻底没了主意。
心乱如麻间语无伦次开了口：“那个......顾......顾老师......”
“嗯。”
顾今宵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他点头干什么？
这里自己该说什么来着？
拒绝的时候她知道不该拖泥带水，现在该答应了反而没了主意。
才刚对视了几秒，曲梦寒的意志力又不够了，想要转头的时候，被顾今宵稍稍用了点力给掰了回来。
“你害羞什么？”
他清澈着嗓音好笑地问。
“我......我......我没有害羞！”
曲梦寒一个瞪眼，义正言辞反驳说。
不过因为结巴了一下，丝毫没有可信度。
“那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顾今宵没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
“空调温度有点高，太热了。”
她躲闪着视线，伸出手在脸颊处疯狂煽动，试图降降温。
顾今宵：“热吗？我看车里空调温度还挺低的。”
曲梦寒：“这都快盛夏了，当然热了。”
顾今宵：“那就算热吧，你老躲着我干什么？”
曲梦寒：“我......我怎么就躲着你了！！”
顾今宵：“还说没有，那你看着我的眼睛。”
顾今宵真是坏得狠！
但这里万万不能退缩，曲梦寒深呼了一口气后，死死盯住了他的眼睛。
顾今宵：“曲同学，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曲梦寒：“你想让我说什么？”
顾今宵：“不是我想让你说什么，而是你要跟我说什么。”
同样的对话已经是第三遍了，不过风水轮流转，双方互换了角色，顾今宵成了出题的那个。
曲梦寒用最后的倔强给了回答：“我没有话跟你说。”
“但我有话跟你说，曲同学，我喜欢你。”
什么事情都是个习以为常，第三遍的时候免疫系统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两了，她能勉强定住心神了。
但曲梦寒不太理解，自己还算是拍了言情偶像剧提前预演过的人，都山崩地裂了，顾今宵一个高岭之花为何能做到如此淡定自如。
不对，顾今宵不是高岭之花，大家只是被他的外表蒙蔽了双眼。
以后得把这层先入为主的滤镜去掉才行。
而且她感觉自己平时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呈现了指数式的下跌。
难不成真是恋爱降智？那为什么对顾今宵却一点影响都没有？
都是学数学的，哪里不一样了？
总不能是学术水平的区别吧。
“好的，我知道了。”
曲梦寒尽量平静着语气回答说。
看她这会儿好像恢复了些意识，但说的话还是迷迷糊糊的，顾今宵笑着问：“这是能用‘好的，我知道了’来回答的问题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曲梦寒理直气壮地反问。
顿感这里得直截了当不能再给她迂回的空档，顾今宵叹了口气后径直发问了：“曲同学，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即便答案再明显不过，两人心知肚明都，但有些话还是得从本人口中听到才行。
女......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
这三个字攻击了好不容易启动的免疫系统的盲区，曲梦寒听到的时候又懵住了，内心再次地动山摇，滚滚巨石从山顶往下疯狂坠落着。
而清奇的脑回路钻了空子，伺机而动，控制她用严肃的表情与口吻说出了如下的一句话。
“不行，经纪人和公司肯定不会同意的。”
“......”
这声把顾今宵也弄愣住了，随后“噗嗤”笑了出来。
铺垫了这么久，酝酿了这么久，斟酌了这么久，纠结了这么久，结论竟然是一个“公司和经纪人肯定不同意”。
顾今宵：“公司和经纪人同不同意没关系，我是问你同不同意。”
曲梦寒：“......可我签了合同的。”
顾今宵：“合同里写了不能当我女朋友？”
曲梦寒：“......那倒不是，但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谈恋爱粉丝也不会同意的。”
顾今宵：“粉丝不同意也没关系，重点是你同不同意。”
曲梦寒：“......选择进入娱乐圈的话，有很多事情就不是凭我的个人意志能够左右的了。”
扯了一堆娱乐圈，规矩，合同，利弊后，顾今宵原本如昭昭星野的晶亮眼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都看不真切了。
他不想要知道这些，他只想要眼前人的一个回答。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呢？”顾今宵沉着声问了最后一遍。
“......”
这个眼神，这个语气，曲梦寒知道逃是逃不掉了，迂回战术也不顶用了。
再不实话实说怕是明天连猫猫都没得撸了。
无路可退的曲梦寒努力平复了上下起伏的心跳，做好了活到今日最大的心理建设。
随后慢慢前倾身子，一个猝不及防凑上去封住了他温热柔软的唇。
“顾今宵，我也喜欢你。”
第三十六章
答应是答应了, 但这不代表现实问题就能一并解决了，以曲梦寒现在的情况，谈恋爱绝对是大忌。
虽说不到爱豆谈恋爱就等于严重塌房的地步, 但正处于上升期的演员爆出恋情对今后发展会非常不利。
她是佛系, 公司和经纪人团队可不是。
于是曲梦寒一边啃着葡式蛋挞，一边给顾今宵约法三章。
“首先，在学校里只能我去找你，你绝对不能主动来找我。”
这才第一章, 顾今宵就提出了异议：“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曲梦寒一个快速转头, 横眉侧目批评他说：“不是每天微信上都说话了吗？”
“见面和语音，打字还是不一样的吧。”
“那你就路过拍摄现场的时候假装我粉丝凑热闹看个几分钟？”
顾今宵用湿纸巾把她嘴角的蛋挞残渣擦拭干净，带着丝丝情绪说：“我去现场看你跟别人谈恋爱吗？”
这话听着是哪儿哪儿都不对，顾今宵怎么回事？
怎么能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
况且一个理性思维占绝对主导的高岭之花，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顾老师，你人设真的崩没了。”曲梦寒摇摇头, 一脸唏嘘。
顾今宵：“什么人设？之前看的高冷禁欲, 高岭之花啥的吗？”
曲梦寒：“对的。”
顾今宵：“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呢？”
曲梦寒：“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顾今宵：“别人怎么想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你怎么想。”
曲梦寒：“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今宵：“......”
高岭之花的词典解释是：用来比喻那种只能远观、无法触及的东西。只能憧憬、但是对自己而言遥不可及的人或物。
顾今宵觉得这个定义和自己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沾边。
剩下的什么高冷, 矜贵, 清心寡欲，沉默寡言, 生人勿进更是扯淡。
他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人了。
之前曲梦寒让他去网上搜这类小说男主的时候，顾今宵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分析了，除了不理解还是不理解, 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给她以这样的印象了。
“所以你喜欢高岭之花那样的？”顾今宵发出灵魂质问。
“你别说, 我看小说还挺吃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这个套路的。”
曲梦寒把眼珠子“滋溜”一转，脑中浮现了各种高冷禁欲系男主被吃得死死的剧情, 姨母笑跟着爬上了嘴角。
就看小说图个乐子而言，这个设定还是特别香的。
“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看他疑惑的表情，曲梦寒还顺带给顾今宵科普了一下小说里的各种经典套路，听得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老师你怎么这个表情啊。”
顾今宵语出惊人：“没什么，你要是喜欢高岭之花这样的，我可以学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用学，你就是高岭之花啦。”
虽各种事实已经足够证明顾今宵不是，但得加个大前提，在她面前不是。
在其余人面前，还是那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顾教授。
顾今宵充分发挥数学的举一反三思想，当即学以致用分析说：“那按照小说的套路，就是被你拉下神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今宵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为何说这般离谱发言的时候用的是学术报告会的严肃表情啊。
曲梦寒笑得东倒西歪，这种地方大可不用如此较真。
话题被扯开了十万八千里远，待笑够后她说回了正事。
为了安抚顾今宵的不满情绪，曲梦寒随口画了个大饼：“顾老师，现在得委屈你当一下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待时机成熟我会公开给你一个名分的。”
然而他却对“空头支票”提出了质疑：“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呢？”
“这个嘛......等我拿个三冠视后？”
话刚出口，连曲梦寒自己都笑了，三冠视后的难度和菲尔兹奖是一个级别的，还差十八辈子的回炉重造。
“那可能没有这一天了吧。”
顾今宵很实诚，点破了幻想的泡沫。
“不是，顾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对我的演技有质疑？”
虽客观来看，对演技质疑最深的是曲梦寒本人，但顾今宵说出来就是不行的。
“没有，我觉得演的挺好的，但是只演偶像剧的话应该拿不了奖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知道的还挺多。”
言情偶像剧没有演技可言，自然和以演技为第一标准的主流奖项不沾边了。
一大袋子KFC说是每种只尝个味道，其余的都给顾今宵吃，结果大部分还是进了曲梦寒的肚子。
又是将灵魂献祭了的一天。
思及此，她觉得明天万万不能再放纵了，便忍痛说：“明天的打卤面，顾老师不用帮我带了，今天这顿吃下肚，得缓缓才行。”
“没关系的，一碗打卤面而已。”
她本就是是偏瘦的那类，而且在顾今宵看来，曲梦寒不是需要时刻维持身材，镜头前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她是自己喜欢的人。
怎么能剥夺小馋嘴吃东西的权力。
“你没关系，粉丝有关系啊！我不能辜负粉丝的对我的喜爱！”
佛系归佛系，对自身的要求还有职业素养曲梦寒在娱乐圈还是数一数二的。
道理顾今宵都是懂的，演员这个职业特殊，有着不同于其他行业的各种规矩，但他喜欢眼前的人。
还是极尽占有的那种喜欢。
“那我对你的喜爱呢？”
曲梦寒拍拍胸口，笑着说：“顾老师对我的喜欢在这里好好保管着呢。”
由于女朋友实在太可爱了，顾今宵凑过身去在她额间留下一个温热的吻后，决定不再追究了。
但对于周五晚上她原先准备和贺霖单独去吃饭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是叫自己一起去呢？
在莫名的“捡漏感”间，顾今宵提出了补救的办法：“我周五陪你去吃麻辣小龙虾吧。”
曲梦寒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核心，从客观情况分析说：“啊？顾老师是本地人的话应该完全不能吃辣吧。麻辣小龙虾又麻又辣，你吃不了的。”
“没事的，能吃一两口，实在不行的话，看着你吃也行。”
她这么期待的一顿，怎么能因为贺霖不去了就泡汤了呢。
嘴比脑子先动的坏毛病又犯了，曲梦寒摆摆手脱口而出：“顾老师吃不了辣不用勉强，等贺霖啥时候有空了......”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糟糕！！！！忘记有男朋友了！！！！！
“那个......顾老师......不要误会哈......”
曲梦寒挤出打哈哈的标准笑容，缓缓对上了顾今宵的眼睛。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三番五次犯错还不思悔改的熊孩子，正在等待家长的审判。
见她战战兢兢解释的样子，顾今宵微微叹了口气后，冷静却又不失温柔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曲同学，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只是正常和朋友吃个饭而已。客观上来讲我不应该有情绪也没有权利去阻止你的人际交往，但主观上来说，我喜欢你，单独和异性异性吃饭的话，确实会有不开心的地方。你如果觉得这样会有困扰，我会尽量调整的。”
言情小说电视剧推进剧情最常用的方式就是“不张嘴”，明明只要坦诚不公说清楚就能解决的问题愣是死活憋着，最后酿成完全没有必要的大误会。
而她的男朋友竟然把吃醋的原因都剖析了一遍，把自己的感受说得清清楚楚，理智里夹着藏不住的爱意。
“首先顾老师，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你，这个是大前提！记住了吗！”曲梦寒发言前先强调了一遍最重要的事实。
她说正经的呢，顾今宵却添乱笑着来了句插科打诨：“有多喜欢呢？”
曲梦寒不甘示弱反问：“那顾老师先说有多喜欢我呢？”
她倒要看看能在四大神刊发表论文的人如何用数学去量化感情。
不愧是顾今宵，用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角度去回答了这个问题。
的确是数学角度，但离谱至极。
“下次往《Inventiones Mathematicae》投稿的时候，一作写你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捂着肚子笑到不能自已的曲梦寒顺手又塞了个一块劲爆鸡米花到他的嘴里，顾今宵的幽默感为什么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