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京揉了下脖颈:“刚才。”
黎烟啊了一声,语调里透着点惋惜:“朱丽说你挺稳。”
“没赢成。”
“怎么输的?”
“裴嘉松太吵。”
这个理由就很牛逼,很沈纵京。
这话要是别人说可能是在装, 但是沈纵京说就肯定是真的。
黎烟的头还有点昏沉, 坐回自个儿那, 挺认真地开始想裴嘉松吵在哪儿,能把沈纵京给吵输了球。
沈纵京倒不怎么在意这事, 他对输赢挺无所谓的, 大概是因为老赢, 赢得没一点刺激和挑战。
这会儿他开始往群里发明天滑雪的安排,时间和行程都安排得特别舒服, 两条路线跟难度都清楚地标出来了, 因为有人没怎么滑过雪, 他还请了两个随行的教练,防止出什么意外。
黎烟撑着脸看了他一会儿。
像沈纵京这样的男生, 确实挺容易生出不止一个圈子的距离感。
哪怕肩身就这么擦碰着,哪怕曾经2十有八九到距离为负,也是如此。
他在这坐的这一会儿,后边好几个女生都朝这儿落了好几眼,但没一个上来要联系方式的。
她揉了揉额角,说:“沈纵京,你下次别输啦。”
沈纵京这会儿发完行程安排了,难得有兴致地问了句:“为什么?”
“我想你赢。”
她的酒劲确实还没过,想什么就说出来,特直白,说完还补了句:“你别告诉裴嘉松。”
沈纵京慢悠悠看了她一会儿,拿了罐冰的气泡水往她脸上贴。
身后的壁炉暖烘烘的,罐身上遍布雾气,她被冰得颤栗一下,湿漉漉的水汽粘连在她的脸颊和沈纵京的手指。
痒,燥,浑身不知道是因为醉意还是这罐气泡水,酥酥麻麻的。
下一秒远远听到裴嘉松的声音,挺兴奋:“我纵爷终于输了一次,今晚不得请个客!”
朱丽在旁边接:“每次赢了也沈纵京请。”
裴嘉松啧一声,宰沈纵京宰得特理直气壮:“他有钱咯。”
沈纵京的手臂收回去,黎烟也往后靠,脸颊还湿漉漉的,这算是两人鬼混时培养出的默契了,那些酒精作用下的暧昧缠绵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消失干净。
她的周身还残存着轻微麻意。
沈纵京站起身,肩身擦碰,走两步,回头往她指间看了一眼。
黎烟这才想起那根打着的烟,烟尾积了一截长长的烟灰,要掉不掉。
她灭了烟,轻微呛咳一声。
朱丽走过来,把一个袋子放桌上:“给你带了蛋糕宝宝,桃子味的。”
裴嘉松跟朱丽不是单独去的,彭辰他们都跟在后边,这角一时热闹起来,后头的几个女生也站起来往这边走。
沈纵京懒洋洋跟裴嘉松碰了个拳,他在球场上确实不太在意输赢,因为他一般只和哥们打,唯一一次把对方弄挺惨,是有一次她兼职完去颐园东路的球场等他。
那次打球的人有点杂,有个哥们的朋友,不是什么正道上的,平时圈子没什么交集,偏那次碰到了,那个男生也是个不老实的,看到坐看台上的她了,跟沈纵京说,哥们,那妞起码B。
结果后半场被沈纵京弄得特别惨,下场直接腿软到坐球架底下起不来了,比分还拉得特别大,那个男生队友里有机灵的,看出点意思来了,中途提前下场了三四个。
所以那时沈纵京的兄弟圈多多少少看出点她的存在,但对不上脸,类型也猜错了,绝对猜不出会是黎烟这样的安静好学生。
裴嘉松笑嘻嘻:“今天真没想到能赢。”
朱丽埋汰他一句:“罚球投得挺准。”
埋汰完裴嘉松,再摸了摸黎烟的脸:“刚才赛不是特激烈吗,场下喊了半天你都没醒,这回信你是真喝多了。”
“沈纵京赢了她肯定能被喊醒,”裴嘉松凑过来,“台下好几个姑娘看他看的,如狼似虎的,我最后投中三分差点让她们的眼神给吃了。”
沈纵京抄着兜,又在动脑筋研究回程安排了,期间抬头瞥了裴嘉松一眼。
裴嘉松这次赢了赛,从沈纵京那儿顺走了个switch,他刚买的,最新机型。
黎烟的脸颊还残存着隐约的湿潮触感,吹了会儿风,酒醒得差不多了,抚着脸颊划开手机回消息。
她一个人待惯了,手机上的消息也不多。
第一条是班长发过来的一个表格附件,是那场市赛的。
她往下翻辅导员的联系方式,意外看到一条通过年级群聊发过来的消息。
周蓉的。
两人之前没什么交集,也没加过好友,消息发送时间是二十分钟前,她点进去,周蓉大概知道市赛报名表的事了,给她发消息,问她能不能放弃,把名额让给自己。
黎烟皱了下眉,在聊天框里打了个问号。
如果她选择放弃,这个名额十有八九会到周蓉那儿,但是主动放弃和被人要求让出来是两码事。
周蓉的消息挺快发进来。
【反正这场赛对你没那么重要,你都进DH了,前几天随随便便一场交流展就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这个赛我真准备了挺久的,你总不能什么好处都占了。】
这话的逻辑就有点意思了,黎烟看了一会儿,没立刻回。
周蓉的第二条消息挺快发进来。
【而且你不是跟周家走得挺近吗?知道你跟周昊没断,当时跟别的男生传绯闻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压下来吧。】
黎烟揉着额角,她其实挺有反骨的,这个沈纵京熟悉,两人鬼混的时候他还偶尔用她的反骨激一激她,经常能骗她特别配合地再多做一次。
下滑找跟辅导员聊天框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的胸腔起伏一下,滑回去,打字。
【这事你亲眼看到的?】
周蓉回:
【我从长辈圈听到的,据说当时周叔叔发了挺大脾气,我是周昊的远房表妹。】
难怪都姓周,但是估计周昊自个儿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妹妹。
黎烟咬了会儿指节骨,胸口轻微起伏着,打字—
【这个名额到我这儿,是因为我拿了三年专业第一,从大一开始每次大大小小的比赛我都参加,经常熬夜准备,加入DH后,除了DH的活动和任务,学业上我也得抓着,这事并不轻松。如果你想要这个名额,自己来争】
周蓉没再回消息过来。
朱丽凑过来:“怎么了,宝宝?”
她抿了抿唇:“学校有个比赛。”
但情绪上总有些不安的燥意,她撑着膝发了会儿呆。
男生们在球场外边起篝火了,原本说要去夜店,但是打完一场大汗淋漓的球都累得够呛,女生们也都不太想动了,所以临时改计划弄了个露天烧烤。
沈纵京在打电话叫海鲜,他在吃上口味还挺挑的,一般这些事都交给他。
方卓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会儿又盯着留学圈的一姑娘搭讪,拉着胳膊不放人走,沈纵京打完电话看见了,往那边走,但裴嘉松快一步,
他瞥裴嘉松一眼,慢悠悠打了根烟,一副看戏模样。
这会儿风大起来了,这里离市区挺近,但视野特别好,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有人搬酒过来了,朱丽打了罐啤酒喝,一副失恋了打算买个醉的架势。
喝了三四罐才有点上脸,骂了一句:“田西泽这个傻逼。”
黎烟也伸手去拿啤酒,啤酒罐被朱丽先一步握住,她往前凑了凑:“你酒刚醒,还要喝呀。”
黎烟的眼睫垂了垂。
女生之间的情绪特别好懂。
朱丽眨眨眼:“你不会也想起前男友了吧?你还喜欢他?”
“我其实不太明白什么是喜欢,但是好像跟他分开之后,每次看到甜筒都会想起他给我买的,我没对别人这样过,”黎烟停了一会儿,“这可能是我二十一年里有过最浓烈的感情了,但我不想祸害他了。”
朱丽对这些暗潮汹涌浑然未觉,捏了把她脸:“怎么可能,肯定是他祸害你。”
“他倒是也没少祸害我。”
黎烟收回手。
“我当了十九年好学生,就这么让他拐另一条道上去了。”
朱丽的酒没一会儿就喝多了,劝不住。
黎烟也没劝,陪着她喝。
桌上的啤酒罐没了,黎烟伸手从后边的小冰箱里拿,手指快要碰到的时候,那罐啤酒被沈纵京先一步拿走。
他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懒洋洋朝她这撂下一眼。
肩身摩擦,沈纵京对着电话对面嗯一声,咔哒一声拆拉环。
那罐啤酒震荡之后,气泡上涌,他的手背溅上几滴啤酒沫,黎烟的手背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两滴。
混杂着酒精气味的泡沫爆裂,细细密密的痒。
沈纵京这个混蛋。
第55章 刺
沈纵京在这种场子一向挺游刃有余, 他跟裴嘉松两个扛把子凑在一块简直无敌了,DH好几个酒量不错的男生都没能把人灌倒,反倒把自个儿喝趴了。
裴嘉松专挑方卓灌, 方卓的视线一开始还老朝女生这边落, 一半的时候就趴桌上不醒人事了。
他俩也喝了不少酒。
那罐酒被沈纵京顺走后, 小冰箱没酒了, 黎烟没再喝, 但人也半醉半醒了,撑着额头, 额角被凉风吹着,身体又被酒精烧得滚烫,忽冷忽热的。
朱丽醉的程度比她深,把酒当水喝了四五罐。
黎烟摸了摸她额,在导航上搜索了一家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起身去买蜂蜜茶给她解酒。
那家便利店就在球场边上, 灯光还亮着, 她在冷柜里拿完去结账台, 正好碰到出来吹风的沈纵京。
球场的人声隐约传来,他的身上有轻微醉意, 进便利店拿了包薄荷糖。
那时黎烟正在看结账台边的一个冷柜,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 冷柜空了大半,只有最下面散放着零星的五六个甜筒。
黎烟的手指抵在冰柜的推拉门, 清醒又不清醒地想起那个跟沈纵京断关系后的黄昏。
她弯腰拿甜筒的时候, 老板问沈纵京:“一包薄荷糖?”
沈纵京斜了下头, 朝她这边落过一眼:“一起结。”
她的手指被甜筒冰着,清醒了一会儿, 甜筒被店员接走扫码后,身上又开始在酒精的作用下烫。
沈纵京把糖盒扔进兜里,顺手把甜筒跟蜂蜜茶也一并捞起来往外走。
她本能跟着,一出店门领口就灌了雪粒子,天气预报罕见地不准了一次,一场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下。
沈纵京也在看雪,神色间有点wtf的意味,他思路还算清晰,估计是想到明天的滑雪行程了,抽手机查最新天气预报,跟教练那边协调,再往群里发备用方案。
发到一半,冲锋衣领口被黎烟握了一下。
细小褶皱顺着白皙的掌根蔓延开,沈纵京撩起眼皮,酒精在这时也有些上头了,人懒洋洋的,任她攥着领口,看她打算干出点什么的模样。
呼吸间都是雪气和湿腐的酒精气,她的眼睫落了粒雪,缓慢眨了一下:“沈纵京。”
这三个字里就听出醉意了,黎烟保持这个动作看了沈纵京一会儿,大脑运作迟缓:“现在你还给不给我勾?”
沈纵京的视线跟她相接:“那个问题你想出答案了吗?”
他说的是波士顿街头问她的那句学会喜欢了没有。
紧接着说第二句:“想明白了,你不用勾。”
“勾勾手就行。”
黎烟消化了半分钟,但他这句对喝醉的她多少有点绕,答非所问:“我得了五十分。”
“沈纵京,我上次测评得了五十分。”
呼吸在雪中紧密相缠,每一句对话内容都带着点猝不及防,又在酒精和雪气的作用下暧昧出火星子来。
沈纵京低头注视着她,在反应这五十分是哪儿来的。
但不到半分钟就印证了她是真醉了,逻辑挺连不上的,紧接着问:“沈纵京,你吃不吃甜筒?”
说完腾出一只手去接甜筒,沈纵京松手,顺便把上边的塑料壳拆了,他的反应也在酒精的作用下略迟缓,拆壳是习惯性动作,拆完盯着她看了七八秒。
而领口在这七八秒被下拉了一下,与此同时黎烟踮起脚,唇舌就这么在方寸之间纠缠上,湿凉奶油缓慢融化,沈纵京这时反应过来了,提着腰身把站立不稳的她往自个儿这带。
蜜桃的甜意一寸寸扩大,她仰着脖颈,咽下一口奶油,呼吸跟剩下的甜意很快被悉数掠夺,原本就软的身体开始生出麻意。
她伸手去勾沈纵京的脖颈,指甲陷进的位置跟他后颈骨上那道抓痕纹身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后脊蹿起细小电流,握在手心的甜筒开始化,粉色奶油落在地上开始积存的薄雪里。
暴烈又暧昧。
薄弱的意志力被细小的刺激感再次削薄一分,她含含糊糊地再叫一声他名:“沈纵京。”
但身后这时TM有了人声,裴嘉松那身红卫衣在雪里也特骚包特显眼。
沈纵京松开手,说了句我靠。
她的胸腔还起伏着,手臂被沈纵京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站稳了。
裴嘉松明显有点喝多了,看见沈纵京特兴奋地挥手吹了记口哨:“付略还到处找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