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周昊并着肩走,周昊的身上还穿着作训服,沈纵京里边穿了件偏正式的T,偏外边是件带着点痞气的冲锋衣。
呼气起伏了一下。
听筒里还持续传出朱丽的声音:“周末去不去雪场滑雪,在京中湖,那边不算太偏,周围夜店也不少,裴嘉松他们少泡一天夜店会死…”
周昊叫了声她的名,沈纵京也懒洋洋往这边看,视线落在她身上,再落在她身后的那个贩卖机上。
三秒后低头,揉了下脖颈,跟周昊说了句什么。
估计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周昊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折身往回走。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进了条消息。
不用看也知道是周昊的,他就这么被沈纵京给支走了。
沈纵京这个混蛋的本事愈发大,道德感也愈发岌岌可危。
人也愈发帅。
最后一个桃子味的甜筒被他抽走,手背挨碰,衣袖摩擦。
呼吸间有戒不掉的痒,无数次人后的暴烈缠绵,雪后街头那一次剥开彼此的吻,烟气飘散里的那句,学会了吗。
柜门啪地一声关上。
仿若某种信号,斗志浓重。
沈纵京抽手机扫码,肩身擦碰,被他握在虎口的甜筒垂碰着她的手背,湿凉雾气一寸寸晕开。
她的呼吸再起伏一下。
朱丽还在继续说:“基本都是你认识的,沈纵京也来,这个场子他包,啧,他最近大赚了一笔,正好让他出点血,来不来,宝宝。”
扫码口嘀一声。
沈纵京提着那个甜筒,从兜里抽出根烟,咔哒一声打着。
还是那个法国牌子,黎烟尝过了,被呛得不行,所以印象特别深。
目光在烟气中无声无息相交。
心跳急剧加速,所有的纠缠仿佛隔靴搔痒,弄得人更燥。
沈纵京慢悠悠地撕着甜筒的纸。
声音闷而燥,夹杂在训练场的说笑声和脚步声中,在这个干冷的黄昏,勾挠得人心肺生痒。
黎烟低了低眼睫:“来。”
第52章 逢
通话结束的时候, 甜筒的包装纸也正好撕到底。
沈纵京仍旧八风不动地抽着烟,那个甜筒他没打算吃,也没打算给她。
黎烟盯着那个甜筒看了一会儿, 放弃了, 打算再从贩卖机拿一罐汽水, 开了柜门, 被冷气一打, 又重新关上。
没有她喜欢的口味了。
情绪有轻微的燥,她抬头看沈纵京, 沈纵京也懒洋洋撩了下眼皮,两人的目光无声无息勾缠片刻。
黎烟垂下眼睫:“周昊呢?”
“去系里交心理测评问卷,十分钟回来。”
这事没有沈纵京插一手才怪,黎烟的脑海中又过了一遍这句话,觉出不对的地方:“他需要做什么心理测评?”
周昊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那拨的,相比沈纵京的野路子, 他在长辈圈里绝对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存在。
她出着神, 没留意被烟气呛了一下, 沈纵京掐了烟:“你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她皱了下眉。
沈纵京的那一问像是她应该知道,那就不可能是近期的事, 而且如果是心理咨询, 也应该去校医院才对。
沈纵京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估计是从她这六个字里读出了点什么信息,没立刻答这个问题。
黎烟抿了抿唇, 还要再问下去, 后边晃过一个人影。
沈纵京反应比她快一步, 回身把人扣住,是京艺的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原本想拍的是黎烟, 没想到在这儿碰到沈纵京,而且居然跟她挺熟,在这一大新闻的冲击下说话都有点结巴。
半天才对着黎烟憋出句:“我是你钻粉。”
DH走的是商业化路线,每个人都建了社交账号,黎烟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她的号都丢给付略他们打理。
这会儿才记起来这件事,也不知道付略打理成了什么样。
出神的时候,那个男生已经被沈纵京扣到一边进行人道主义教育了,这事上沈纵京一向靠谱。
不知道他跟那个男生说了点什么,气场上的压迫明晃晃,那个男生频频点头。
周昊这时也回来了,作训服外套了件黑色外套,肩身挺拔。
他身上仍旧有干净利落的少年气,目光里却有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在离她五步远停下。
她的视线原本看着沈纵京,下意识收回,围巾被风卷着,散开了一角,脖颈被吹得微红。
周昊说:“你围巾松了。”
她后知后觉地伸手去理,周昊的手动了一下,但仍旧插在兜里。
就那么神色清朗地看着她。
黎烟的指尖蜷了一下,想问他心理测评的事,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跟周昊的关系永远是这样,不算疏离,但也没有兄妹间应该有的亲近。
“姥姥姥爷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前几天还叨念着想去趟五台山。”
“那就好。”
她点点头,把那些补品递给周昊。
两人的手指在提绳处轻微擦碰了一下,大概觉出她的冰凉,周昊说:“怎么冷成这样。”
她摇头:“我不冷。”
但身上被风吹透了,话音刚落就冷得哆嗦了一下。
周昊嗯一声,右手原本搭在外套拉链处,这时又放下:“我给你叫辆出租。”
插兜的手终于抽出来,点开叫车软件前,看了会儿她的帽子,伸手帮她往下拉了一点。
她帽子老戴不好。
这让她想起初中的时候,那时她被赵长凤送到一所寄宿学校,因为那些谣言被全校孤立,没什么朋友。
周昊读的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身边哥们成群,永远校榜第一。
即便血脉相连,两人也走在两天截然不同的路上。
一个冬天的周五,她要回赵长凤家,周昊正好放学,顺路来接个人。
又正好碰上她被两个同班男生堵着叫小扫把星。
周昊那时候跟沈纵京鬼混在一起,那个年纪,也多少沾了痞,干脆利落地把那两个男生揍了一顿,揍完看了眼两人的校牌。
她在一边看着,一身好学生的模样,但没一点劝架的打算,在周昊揍完人,才对其中一个男生说了一句:“你鞋带开了。”
目光剔透,语气是一贯的又乖又冷。
大概是被她这个妹妹可爱到了,周昊转身,给她把帽子扶正,再往下拉,一直盖住眼睛:“不好看,别看了。”
后来那两个男生在校队的选拔中稀里糊涂入了选,后来打球每次沈纵京都叫上他们校,每次都被周昊跟沈纵京他们虐得不行,后边两年看她都绕道走。
那个时候周昊还多少沾点不良感,当然也可能是被沈纵京带歪了,她有点记不起来周昊是什么时候变成完完全全根正苗红的三好少年的了,好像在她从内里开始腐坏堕落后,周昊也完全变成了天之骄子,两人就此彻头彻尾走上了两条路。
周昊低头叫车,沈纵京就这么看完了一出兄妹情深的大戏,视线慢条斯理往她那边挪了会儿,打第二根烟,侧头跟周昊说:“地下车场等你。”
说完没再朝她那儿看,但那个甜筒就这么留在这儿了,包装纸撕开,露出粉色的奶油,冬天不容易化,还冒着冷气,掺杂着淡淡的烟气。
腐烂甜腻的蜜桃味顺着干冷的风往这边飘。
正好跟她的呼吸勾缠在一起。
那些掺杂着背德感的记忆就这么刺激着大脑皮层。
她的呼吸再起伏了一下。
周六下午,朱丽的那辆星空顶劳斯莱斯停在了她家楼下。
黎烟下楼的时候,朱丽正曲着腿打游戏,听到拉车门的声音,热情洋溢地喊了声宝宝。
与此同时屏幕再一次暗红,她把手机丢一边:“跟你说个事,宝宝。”
黎烟把给朱丽的三明治递过去,系安全带:“怎么了?”
“我失恋了。”
朱丽叼着三明治,把车载电台调到了《same old love》
黎烟酝酿着措辞打算安慰她,但朱丽完全不把这当回事,撑着下巴:“我打算泡个学弟了,还是学弟香一点。”
黎烟想了想:“祝你早日成功。”
她说得太认真太乖,朱丽噗嗤一声笑了:“其实吧,我觉得百分之九十的男生都特别好泡。要真说难泡的,沈纵京绝对算一个,你不知道M大有多少女生想泡他,啧。”
她们到的算是晚的,沈纵京他们以前经常在京中湖这边玩,所以他干脆把附近的一个独栋买下来了,还是三年前的事,他去波士顿后这个独栋空了快两年,除了有阿姨定期打扫,几乎没住过人。
裴嘉松已经到了,沈纵京没打算叫上周昊,所以自然也没叫吴方他们,除了留学圈的一帮哥们,倒是把DH的人叫上了。
黎烟下车的时候,沈纵京正抄着兜跟付略说话,人懒洋洋的,估计昨晚跟裴嘉松他们约过一场。
方卓缩在一边,因为之前的事怵沈纵京怵得不行。付略不明就里把人叫上,到这儿才知道前段时间GB的那出恩怨。
沈纵京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碰他线什么都好说,但凡碰他线,他的公子哥脾气发作起来也挺要命的。
裴嘉松依旧一身松垮的红卫衣,在研究附近的夜店,在这上边他绝对算得上是扛把子。
黎烟跟朱丽进来的时候,裴嘉松挥手说了句嗨,又专程问候了朱丽一句分手快乐。
朱丽直接把一个抱枕往他身上砸。
沈纵京不怎么来这儿,平时都交给阿姨打扫,这趟回国后估计还是第一次来。
黎烟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打着一罐气泡水喝,十几分钟后,外面的人进来了七七八八。
沈纵京也慢悠悠地抽一罐气泡水打,领口被空调送出的风打着。
彭辰一进来就四处晃,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个烟盒出来:“纵爷,你不是习惯抽那个法国牌子吗,什么时候抽蜜桃双爆了?”
彭辰一直挺想进沈纵京那个圈的,所以不放过任何一个套近乎的机会。
沈纵京的虎口钳着气泡水,细小气泡翻涌着。
黎烟的眼睫颤了一下。
那盒烟是她落下的。
沈纵京不答,她也不答,彭辰就把那个烟盒明晃晃拿出来了。
朱丽探身看一眼,也看沈纵京:“你什么时候抽这种烟了?”
沈纵京仍旧晃着那罐气泡水,语调轻淡:“高中。”
“到大二。”
那个烟盒放在桌上,如果黎烟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只有一根烟。
那段时间她打算走好学生那条道了,只在偶尔跟沈纵京鬼混的时候身上才带烟盒,里边只留一支,剩下的地儿都被沈纵京放满糖。
彭辰把烟盒放在桌上,裴嘉松好奇,要伸手去拿。
沈纵京慢悠悠伸手,按住烟盒。
裴嘉松轻啧了一声:“不会是有什么奸情吧?”
黎烟的心跳快了一下,掌心有细密的汗。
沈纵京八风不动地坐着,不看她,只懒洋洋地回了裴嘉松一句:“不想给你看。”
裴嘉松再啧一声。
沈纵京咔哒一声打了罐啤酒,朱丽听到声响,扭头:“也给我一罐,老娘失个恋难受死了。”
裴嘉松从果盘拿了颗樱桃吃:“你早上不是说不难受?”
“我TM刚发现是自己被绿了。”
沈纵京朝朱丽那儿瞥一眼,把酒往扎壶里倒。
原本还在四处转的几个人这会儿都坐过来,光喝酒没意思,没一会儿就有人提玩游戏。
裴嘉松憋着要从沈纵京这儿套话,跟旁边的朱丽打了好几个眼神暗示。
沈纵京提着夹子往扎壶加冰,冰块碰着壶壁,哐啷啷地响。
他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得很,夜店扛把子不是白叫的,朱丽对裴嘉松翻了个白眼:“你跟他玩,别拉扯上我,我玩不过他,还得留点精力骂前男友。”
裴嘉松吊儿郎当笑笑,从沈纵京那儿接扎壶倒酒。
往黎烟那儿推的时候,被朱丽挡了一下:“我们烟烟好宝宝,你先问人家喝不喝。”
那次便利店裴嘉松见到过她喝酒,但特别上道地没提,问她:“要不要喝果汁?”
沈纵京在低着脖颈摇骰子,他在这上边是把好手,骰盅哗啦啦作响。
黎烟说:“我喝酒。”
骰盅哗一声开,摇到的是沈纵京这边。
裴嘉松wow了一声:“我纵爷也有失手的时候。”
沈纵京端着酒杯喝,抢先跟他坐一块的彭辰他们也垂头丧气地喝,但沈纵京喝得慢悠悠的,没有一点输家的感觉。
裴嘉松说:“按规矩赢家能问输家个问题…”
他也精,不问那盒烟了,另辟蹊径:“你后颈骨的纹身有没有什么寓意,新的那道。”
“抓的。”
周围一阵低低的wow声。
裴嘉松追问:“谁抓的?”
黎烟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冰凉的酒杯,周身泛着麻。
沈纵京眼皮不抬:“小野猫。”
他就失手了这么一轮,后面每次轮到他时骰子都摇到对面。
黎烟喝了好几杯酒,她喝酒不上脸,喝醉了也一点不显,只是特别乖,所以连坐在她旁边的朱丽都一点没看出来,还在夸她酒量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