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崇文帝。
之前的她,不过说错了一篇文章的出处, 崇文帝就笑了笑,然后再没去过她那里一次。
还是她费心精研了无数天的诗词, 让皇上刮目相看,才重新把他的心拉回来。
可现在这个新人,粗鄙!无耻!出身卑贱!目不识丁!贻笑大方!
皇上却开始什么都不管,只宠她,只捧她,什么都依着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多年对皇帝用的心,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区别对待!
崇文帝看着萧贵妃控诉的眼神,忍不住别过头去。
他当然知道,萧贵妃这么多年,对他用情至深,自己这些天对红儿的偏爱,实在是对她不起。
可他也只是个男人嘛,只想在劳累的间隙,能有人让他轻松开怀片刻。
萧贵妃这么沉重的眼神,虽然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可也真的再不想多看一眼……
别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要是萧贵妃也能学会和红儿一样,只让他开心。
那她就是和他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满心欢喜的给嘛!
现在这样,是想干什么呢……
在场的三人,一个伤心欲绝,一个视而不见,一个但笑不语。
为什么说起帝王的爱,都要用宠爱来形容呢?
宠爱宠爱,宠在爱前,宠比爱重,宠比爱先。
老祖宗都告诉你了,对于帝王,宠比爱重要嘛。
宫里的女人,就算是和皇帝要天上的月亮也好啊,怎么可以和皇帝要一颗心呢?
你道是月亮远在天边,心近在咫尺,所以月亮比心重要。
可别忘了,他为你摘月亮,纵是千难万难,竭民之力,月亮也是老天爷的,不是他的,他不会心疼。
那颗近在咫尺的心,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会为你摘月亮,却不会为你摘心。
如果因为他曾经为你摘过月亮,就开始冀望他为你摘心,那太荒谬了。
心只要一颗就够了,只要有自己的那颗就够了,冀望任何除己之外的心,都是一种愚蠢~
袭红蕊看着愚蠢的萧贵妃,得意地笑起来。
崇文帝实在不愿意面对新欢旧爱的修罗场,于是找了个借口,飞速脱身了。
袭红蕊看向留在原地的萧贵妃,笑吟吟道:“那姐姐,宫宴的流程,还请您掌掌眼喽~”
萧贵妃回头看向她,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转身就走。
等她走了,袭红蕊身边的人凑过去,谄媚道:“娘娘,现在怎么办?”
袭红蕊挑眉哼了一下:“还能怎么办,求呗,这场宫宴是皇上说好让我俩一起办的,断没一个人承担责任的说法。”
“反正弄砸了,我就去找皇上哭,毕竟我是第一次嘛。”
“可萧贵妃有什么理由甩脱关系呢,她能在皇上面前承认,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整我吗?”
“哦呵呵,贵妃娘娘是个体面人,怎么会做那么让陛下失望的事呢~”
底下人:……
他们娘娘也太鸡贼了吧!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萧贵妃挤兑出去,全方面掌握宫宴全流程。
再找萧贵妃检查成果,把宫宴成败的责任转嫁出去,让萧贵妃不得不帮她查缺补漏,也绝了她暗中使绊子的可能。
这样一来,萧贵妃力一分没少出,心一分没少费,功劳却全便宜了他们娘娘。
这么鸡贼,谁看了不说一声“禽兽”啊!
“禽兽”袭红蕊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微微一笑:“你们娘娘我,这遭是把贵妃娘娘得罪狠了,想必你们去贵妃娘娘那请任务的时候,她必不会给你们好脸看。”
“她骂你,你们就受着,打你,你们就忍着,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来娘娘我这哭,娘娘我给你们当工伤赔。”
“只记得,还是以宫宴成败为重,等娘娘我这次在世妇面前成功亮相,咱们宫的根基才算有了。”
“什么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全不必放在眼里。”
“我们清华宫,不比她们任何一宫差!”
其他人听着她的豪言壮语,都跟着她熊熊燃烧起来,齐声道:“是!”
这几天求爷爷告奶奶地筹备宫宴,四处碰壁,也让底下的人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这宫中的地位。
原想着自己成了娘娘的体己人,穿着最好的衣服,住着最好的住处,领着最好的俸禄,在外面可以洋洋得意,压别人一头。
结果别人表面上恭恭敬敬,真要做事时,却一推二五六,一转身,就轻蔑地翻白眼,奚落她们娘娘是奴婢出身。
还是他们娘娘亲自过来,啪啪两大嘴巴子,抽老实的。
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呢?
就是你明明穿得比他们好,吃得比他们好,过得还比他们好。
他们却还是可以用精神羞辱你。
在他们鄙薄的眼神里,你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华服,也只是一层纸糊的外衣,根本挡不住外界的风雨。
可是凭什么!他们一群奴才,凭什么看不起已经是主子了的娘娘!
他们娘娘比任何人都好,大把银子花他们身上,一点不会心疼。
遇到难事,别的出身高贵的主子,都会推下人顶缸。
他们娘娘却亲自去抽刁奴大嘴巴子。
别人笑她不体面,可他们却觉得,什么都自己冲在前头的娘娘,比那些体面的主子强多了!
不能让他们再说娘娘不体面了,就要让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那个最体面的人!
不蒸馒头争口气,宫宴上这个脸,他们露定了!
看着底下野心勃勃的人,袭红蕊很满意。
一个可以高效运转的班子,那么其中的每个人,必然得在这个班子中有参与感。
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荣辱,共同的追求,才是最大的向上动力。
而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
除夕夜,按理说应该是人声鼎沸,阖家团圆,但隔着一座宫墙,便都听不见了。
以前她不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是主子,忙活的是下人。
如今不一样了,她也是主子了,可以安心享受过年这天的安逸了。
不过下面的人,当然也不能亏待了,挥挥手,如意就捧着一堆小小的锦囊过来。
下面的人欢天喜地的接过,一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把看颜色就喜人的小金珠,顿时乐开了花,连连称谢。
按照习俗,过年要守岁,撑着眼实在难熬,各宫都有不同的消遣。
袭红蕊干脆把丽慧圆三妃都叫来了,安排人耍杂戏,猜花灯。
就在满宫的人都热热闹闹过除夕时,皇上来了,于是气氛就更加热闹了。
丽慧圆三妃这些天,也习惯了在袭红蕊这经常见到皇上了,除了丽妃特别激动,其她人都很淡定。
崇文帝看着新人旧人其乐融融,不禁开怀,招呼身后的德仁送来年赐。
看着三妃,想起她们来了,顺便吩咐,也给三妃送一份一样的。
三妃看着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哎,总归是沾上光了。
五个人闹闹腾腾的过除夕,不知不觉,子时就到了。
钟鼓楼的钟声一响,廊下的小太监,顿时跑下去点起爆竹来。
一时间,宫内宫外,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连成一片,连宫墙都不能阻隔。
崇文帝和袭红蕊互相给对方捂着耳朵,欢笑着迎新年到来。
到最后,实在有点累了,崇文帝便招呼人回去,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以应付接下来群臣的“拜年”。
哎,过个年是真折腾人啊。
临走时握住袭红蕊的手,笑道:“晚上是你第一次和那些世妇们见面,怕不怕。”
袭红蕊露齿一笑,满不在乎道:“怕什么,那些世妇仰仗的不过是夫君的荣光,臣妾的夫君,可是皇上!”
崇文帝哈哈大笑:“对对对!就拿出这种气势!你谁也不用怕!”
袭红蕊得意地回看过去,一直将他送出宫门,直到皇帝的銮驾消失。
三妃也识趣,跟着告别了。
袭红蕊看着剩下的自家人,立时进入了备战状态。
“这些东西先都放在这,赶紧回去睡一觉。”
“今天一天,可都不得闲了,养足精神,应付晚上的宫宴!”
众人齐刷刷的应道:“是!”
临到头了,袭红蕊反而不紧张了,倒头就睡。
不知为什么,这一觉睡得虽短,精神却很好。
底下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鱼贯而入,将盛典的袆衣准备好。
华丽的冠服,封妃的时候,袭红蕊已经穿过一次,倒没什么稀奇的。
这次的服冠,甚至比封妃那天,还要华丽。
袭红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学着萧贵妃的样子,挺直身板,放缓神情,捏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姿态。
抬起半边眼睛,神色舒缓地看向如意,轻言缓语道:“如何?”
如意微笑:“娘娘,尊贵极了!”
袭红蕊刚要得意,如意却又在一旁补充道:“但是还不够。”
袭红蕊:嗯?
如意对她一个福身,微笑道:“请您再扬起些眼眉,您的眼睛斜睨向人时,才是最锋利的。”
袭红蕊便如言扬起眉锋,斜睨向她,又斜睨向镜子里的自己。
果然,既该有别人的,也该有自己的。
这个角度,果然很锋利呢。
……
新年伊始,群臣向皇帝朝拜,命妇向皇后朝拜。
但先皇后故去多年,后位一直空悬,便年年由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主持。
今年却不一样了,换成了贵妃娘娘和刚进宫的宸妃娘娘。
身处于急流中,每一分风吹草动,都值得倍加留心。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集中到了这位新娘娘身上。
国公嫡女白沁君,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飞上枝头的杂毛野鸡,倒真压到她们头上来了。
想着自己堂堂公府贵女,一会要给一个奴婢出身的娘娘下跪,真是晦气得不行。
国公夫人看着她的神情,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斥责道:“一会到了宫宴上,断不可露出这份脸子!”
白沁君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娘,知道了……”
一转头,正见一脸柔柔弱弱,梨花照影般的庶妹白怜儿,也从府中娉娉袅袅的出来了。
白沁君生性豪放,男儿般的性子,最见不得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不禁添了双份的晦气。
开口讥笑道:“呦,这不是妹妹嘛,你不是病了吗?听说你病了,这进宫,我们可没留出你的份啊~”
听她这么说,和白沁君交好的其她庶妹,顿时捂着嘴笑起来。
因着是新年佳宴,各府命妇都可以带家眷。
宫宴上往来的都是各府贵人,也有正挑媳妇的,想结一门好亲事,在这里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几个庶女早就巴着白沁君求了。
白怜儿比她们都得国公爷宠,又生得比她们漂亮,本来就占着先机。
把她挤出去,再好不过了!
白怜儿的眼睛还红着,这是昨天,她和亲哥哥吵架时留下的痕迹。
不过看到嫡姐后,立刻收敛了表情,温温柔柔地笑着:“承蒙姐姐惦记妹妹,姨母相召,妹妹要陪她一起进宫,姐姐们自便就是了。”
白沁君的嘲讽落空,看着她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牙都咬碎了。
装得和什么一样,还不是一天天只想着勾引男人。
可惜她白费心机使出各种狐媚子手段,人家瑞王世子,还是娶了林相家的嫡女。
知道瑞王世子已有妻子,还巴巴的贴上去,上赶着给人家当小妾,真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
抱起手臂,又讥讽道:“呦,又去你姨母那,你这是还没过门,就想着上门给人当小妾了~”
白怜儿看着她,面上一点不显,护手下的手指却逐渐捏紧。
当然不!
做妾有什么意思,她要做,就要做平妻!
第50章 玉簪奇缘
话正说着, 王府的马车也来了,瑞王妃被人簇拥着,从马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