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辰看到带着眼罩的姜枝枝,并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打断,很自然的走到了拍摄组那边。
蒋芫脸上出现明显的慌张感,拍摄还在继续,虽然后期可以剪辑,但徐琛还是给她递了矿泉水,“是不是太热了,喝点水。”
蒋芫握着冰冰凉凉的水平,看着徐琛的状态逐渐放松,“是有点闷,谢谢琛哥。”
等这一环节结束,中途休息的间隙,郑辰才在旁边朝姜枝枝扬了扬手,“姜小姐,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姜枝枝转身问自己的跟拍导演,导演点头示意可以,她关了收声的麦,走向郑辰,“郑总。”
郑辰看着她的目光是有点不可置信却又很恍惚的,远远的散而后才慢慢聚焦,感觉他的情绪很重,但还是很努力表现得轻松,朝她笑了笑,手背在身后,很温柔礼貌,“好久不见。”
姜枝枝稍微点头,并没对此寒暄做回应。
郑辰只看着她,对于她有点不礼貌的行为也不在意,笑了笑,朝外面做了个请的手势,“阳台上聊会?”
两人到了阳台,姜枝枝看着圆远方,郑辰隔着一米的距离侧着看她。
长久的沉默空白,姜枝枝先转身,“郑总没事的话我得回去拍摄。”
郑辰有点苍白的笑了笑,“你、最近怎么样。”
姜枝枝撑着阳台栏杆,神态淡淡,但很轻松透着点笑意,“挺好的,谈了个恋爱,正在热恋期,又新鲜又快乐。”
“哦。”他看着她目光里的难过几乎要溢出来,很迟钝也很低落,“那是挺好的。”
姜枝枝直起身子,指了指拍摄室的位置,“我先过去了。”
郑辰也没叫住她,等她脚步要出阳台时候,是犹豫了很久才下了决心,“姜枝枝,你今晚回东黎去吧。”
姜枝枝停住脚步,转回身看他,没开口,只是目光疑惑。
郑辰在很艰难的说服自己,“反正明天也就最后半天,你今晚先回去吧。”
这没头没脑的话语,姜枝枝稍微蹙眉,“为什么?”
郑辰别开头,不看她,低着头,很艰难,声音很低很哑,“不为什么,反正你先回去。”
姜枝枝语态轻松,话语含笑,“我们签了合约的,并且我定好机票……”
郑辰猛地抬头看她,神情很是激动,“你不可以做飞机回去,特别是明天。”
姜枝枝眯眼看他,没有做应答,郑辰眼睛沉沉紧紧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你今天就回去。”
说完之后不再看到,低着头就要大步离开,路过她时候声音压低语速很快,“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擦身而过。
姜枝枝转头,喊他,“郑辰,到底怎么回事?”
郑辰脚步不停,但走了一段之后,突然泄气,懊恼的大步迈回来,脸色冷得凝冰,看着她的目光却是一派赤热真切。
“我今天送资料去给张鹏,就是李书记的秘书,隐约听见他打电话说的是明天机场拦截,我不确定是不是说你,但我觉得很大概率说的是你。”
已经开了头,再继续说就简单很多,郑辰目光紧紧看着她,“我承认,我之前想和你结婚是目的不纯,不仅是因为你,也因为李书记需要你和范教授,但现在长青源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听我哥说这几天永安那边人就会来,长青源现在和李书记也算是八仙过海了。”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来告诉你,也不是希望你原谅我,何况我只听到这一句大概,并不能确定说的是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因为长青源,陷入危险境地。”
郑辰咽了口口水,很难受,说话间脖子连贯着鼻腔在疼,嗓音很哑,“对不起,但,你最好今晚乘车回去,我会想办法帮你遮掩。明天拍摄这边我来跟导演组说。”
姜枝枝似不相信,“光天化日,何况是在机场,怎么可能是他们想拦就拦的。你想多了。”
郑辰按了按额头,有点无奈,更多是不知所措的着急,“枝枝,不是,姜小姐,你把一个省的一把手想得太简单了,他真要留下你,在陵省范围内,太简单了。”
郑辰目光里的哀伤几乎浓得要滴出来,“长青源现在这个情况,泥菩萨过河,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姜枝枝抿了抿唇,轻声问他,“范教授现在在长青源吗?”
郑辰摇头,“不在,我爸被国安带走的第二天早上,张秘书就来通知说范教授的母亲病重,范教授就去医院守着她去了。”
“哪个医院?”
郑辰还是摇头,“抱歉,这些领导其实有内部疗养的地方,具体是在哪,或许我爸去过,但我和我哥都不清楚。”
白看他演半天戏了,唯一能安慰自己的点只能是,对方戏还不错,很投入很入戏,而且是当场舞台剧形式,还勉强。
姜枝枝哦了一声,“行吧,知道了。”
郑辰欲言又止,但姜枝枝已经没心情陪他再演下去,抬脚就走,这次没有一点犹豫。
只几个呼吸间,已经走出老远。
走廊上响起回声,身后的脚步声激烈靠近。
郑辰追上她,“枝枝,不是,姜小姐,我是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长青源联手。”
姜枝枝斜了他一眼,一种看智障看猴子表演的眼神。
郑辰瞬间明悟,这人什么都知道,单纯出于对范教授的关心看他表演这么一出。
果然是这一辈生物制药的领头人么。
信息有误,直到郑吉涛被带到国安,中央研究中心找上门之前,包括李海平,包括整个长青源对姜枝枝的定位都是接替李锦成为范凯新的桎约点的工具,并没有觉得对方这个大学教授,实验室工作人员的身份有多少技术含量。
如果一开始就很清楚对方的状况,去和对方接洽的方案就不会是之前那个。
之前不仅没发展融洽达成目的,甚至还连最基础的表面友善都没维持住。
现在来讨论后悔已经没有意义,所以只能尽力去弥补。
郑辰看着姜枝枝停下脚步看着他,顿时有了点破釜沉舟的果决,“长青源要存活,范教授也只有脱离李书记才能自由,我们其实目标不同,但可达成的方向是一致的。”
“范教授的母亲那,接出来的治疗也是大问题,其他医院硬件条件没有领导的疗养处好,但不管是中医治疗,还是得靠大量仪器辅助,长青源都能跟得上。”
郑辰立起三个拇指,是发誓的认真看着她,“在商言商,姜小姐和范教授虽然不是商人,但你们如果想要完全独立的研究权和投放权,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合作才能最快实现最大化利益,双赢。”
合着长青源现在还好几手准备,她就是其中一扣?
姜枝枝对于长青源和李海平之前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也无意参与,郑辰说得激情飞扬,姜枝枝只是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
油盐不进。
郑辰看着她的背影,颓败有,气恼与不解也有,软硬不吃,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压根就没找到能切入的点。
还是朝着她的背影加大的声音,“我刚才说的话没骗你,你最好别走机场。”
姜枝枝没有回应,也没有停留,直接返回录制室。
结束后给梁清越打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才接通,“枝枝。”
姜枝枝坐在沙发上,懒散的翘着腿,揪着头发旋,轻轻哼,“怎么半天不接。”
梁清越在往外走,话语带笑有点哄,“刚刚在开会,没注意手机,录完了?”
“嗯。”她懒洋洋的,听着兴致不太好。
梁清越回到办公室,安静下来打开扬声器,“吃饭了没?”
“还没。”
“怎么还不去吃?”
姜枝枝唔了一声,“你呢,要不要去吃饭去了。”
往常的惯例,因为她那边吃饭时间不固定,所以一般中午和晚饭都是梁清越给她打电话,她先打电话过来一般都是有事要说。
听着情绪不高,关于她这次去,两人先前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所以这会梁清越缓和了一下语气问她,“怎么了?”
姜枝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长青源这一群都是傻缺。”
梁清越带起些笑意,“又去烦你了?”
重重吐了口气,“他们跟李海平那,感觉要白热化了,刚才郑辰来给我演戏,说明天李海平可能准备机场拦我,让我今晚就回去。”
梁清越心下微紧,“你怎么想的,今晚回来,我来接你,还是?”
“不回来,明早的流程都排好了,我临时走了,又是最后一期,大家要重新调整很麻烦。”
“而且,如果真的来拦我,就去见见呗。”
梁清越不赞同的喊她,“枝枝。”
姜枝枝倒是无所谓,“没事,顶多就是把我带去见见老师,然后再继续给我洗脑。”
梁清越抿唇,“万一你真被洗脑成功了,抛夫弃子跟着大佬干事业去了,我怎么办。”
姜枝枝笑,“真被洗脑成功了,抛夫弃子了也不能抛弃我的狗狗啊,宠物总要带走的嘛,是不是,梁狗狗。”
“别贫,说正经的,我不建议你这样,我不放心。”
姜枝枝嗯嗯表示听到了,“你建议得很好,但是我不听。”
梁清越愣了一会,“姜枝枝。”
蒋芫推门叫姜枝枝去吃饭,姜枝枝比了个OK的手势,“晚点又说,芫芫子叫我去吃饭。”
梁清越啧了一声,每次听到这个称呼他就不爽,但又不能直接说,显得他很小心眼似的,咬牙切齿,“多吃点。”
姜枝枝笑了一下,大概知道这人的小心眼,但每次都故意逗他,“和芫芫子一起吃饭胃口好,肯定会多吃的。”
“啧,姜枝枝……”
她打断他,“你也快去吃饭,多吃点,等会我又给你打电话。”
她柔软话语时候,他确实抵抗不住,也没想抵抗,“好,知道了。去吧。”
挂断电话,姜枝枝去吃饭,梁清越坐在办公椅上没动,思考了一会,他给务院那边李海平的直属领导人发了短讯,要了一个李海平的电话。
拨通了李海平的电话。
李海平的私人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您好,哪位。”
“我是梁清越。”
陵省和东黎相壤,加着有齐家的渊源在,所以几乎周围几个省份对梁清越的名字都很熟悉。
李海平立刻礼貌的话语里多了热络和亲切,“梁总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要指示吗。”一边说一边快速思索最近所有有可能和梁氏、齐家搭上边的事。
想了一圈,也就只有长青源了。
“李书记您客气。”梁清越语气平平,只是简单的礼貌修为,“确实有件事想向您咨询一下。”
“梁总您客气,哪谈得上咨询,您说,一定知无不言。”
“关于长青源这边,想问一下李书记您的意愿。”
李海平原本就有些的心理戒备瞬间拉满,理论上,他和长青源的关系不言而喻,毕竟他一路很多漂亮政绩都脱不开长青源的身影,但目前在中央来看,已经分离开了,下一步到底是哪一方要来接管长青源,目前他也没去做打探,机会不适合。
梁清越这么大刺刺的开口,很可能背后是齐家有意。
如果是齐家,那就非常棘手。
梁清越这话又说得很有技巧,点了一下,就没了下文。
李海平讪笑,“长青源也算是陵省的重量级企业,在国内也算做了不少贡献的药企,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管理上的失职难辞其咎,我的情况说明上周已经交到了法规科,目前对于长青源下一步的处理,还要等领导班子会讨论,梁总您这边是,属意长青源还是?”
两句话的功夫,大致可以判断一个人,李海平如果是蠢人,走不到今天,如果心不狠,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不过人的位置越搞,顾虑就会越多,最后反而畏手畏脚。
梁清越轻轻扬了扬,也就直言不讳,“我想问问范凯教授,后续还会继续在长青源工作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李海平呼了口气,原来问题出在这了,合着这么久没人给他指点一二,是被齐家卡住了,也难怪。
“这话,梁总是替齐主任问的,还是替我那小孙女问的。”
还挺会给自己贴金,梁清越话语轻松的反问,“书记是想以后来当我们的证婚人?”
“不敢,是我说话不恰当。”
话说到这种程度,也就没必要弯弯绕绕了。
李海平直接开口,“梁总您直说吧,您想要一个什么结果能把这件事淡化,明年到中央的事我现在也不做设想了,我只要求顺顺当当退休。”
“我以为书记这话不应该问我,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书记明天不是准备要见一下枝枝么,当面问一下她和范教授的意愿不是更好。”
对方沉默良久,“梁总这只提权利不提义务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梁清越倒是挺轻松,“我只是建议,书记觉得不合适,自己考量就行。”
说起这个,又想起姜小姐,对啊,毕竟姜小姐就是个很愿意别人提建议的人。
李海平想了会突然问他,“梁总祖上是不是梁靖王那一支。”
历史上战功赫然的将军,异姓王,和他战功一样流芳百世的还有他的恋爱脑,出土出来的东西都是一对的,底下一只刻的他的字,一只刻的王妃的字。
因为王妃头胎早产差点殒命,此后去宫里求皇帝让太医给他配药让他不能再生育,一生一世一双人,膝下只有和王妃的一个女儿。
这转弯抹角的嘲讽他。
梁清越毫无波澜,“不是,父辈是航城梁氏。”
“哦~”李海平扬了扬语调,突然问,“那梁总的建议,同样是齐主任的建议,还是梁总冲冠一怒为红颜。”
梁清越按了按额角,很烦,原本觉得和聪明人说话简单点,口气有点冷,“是我给你的建议。”
李海平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但这会梁清越的话,他没有轻易去接。
缓和了一下,换了个语气,“梁总的建议李某收到了,我考虑一下,希望最后的结果大家都满意。”
“可以。”
梁清越应了之后没等李海平的寒暄,直接挂了电话。
李海平那边的风浪他没心情管,他只想管着点不着调的姜小姐。
这一天天的,谈个恋爱,又要当司机,又要当保姆,又要当玩具,又要当长辈。
原本是过于单调灰暗,现在直接是大片大片的被强横的泼上五颜六色的缤纷。
脾气大说不得,性子娇捧不得,再捧更是尾巴摇上天,可可爱爱一小只凶不得。
梁清越满脸我能怎么办的表情,心里得出结论,所以得好好哄着。她开心了,他才开心,才有好日子过,这人,哪有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添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