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甜鸢【完结】
时间:2023-08-03 14:35:11

  即便一切都同晨莲说清楚了,心中也很明白晨莲的能力,但是姜O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担忧。
  她不太能够受得住这种情绪,抱着书去敲响了谢欲晚的门。
  是谢欲晚开的门。
  他没有问她为何来,只是让开了身子。
  不知为何,进了谢欲晚的屋子,她的心陡然就静了一些。只是有些太乱了,静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怎么了?”青年的声音很平静。
  用青年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一杯温茶。
  姜O此时喝不了温茶,看着谢欲晚,又看着手中被他当做幌子的书,不知怎么就说出了一句:“不认识字了。”
  青年眸难得带了些笑意:“哪个字。”
  左右已经说了奇怪的话,凭着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姜O小声道了一句:“每个字。”
  夏日的光很烈,今日的光特别的烈。
  屋内没有点蜡烛,但已经亮的通明。
  姜O恰站在一片窗映进来的日光之中,素色的衣衫都被映亮了许多。
  青年接过她手中的书,‘顺便’将她的人牵了过来。那被光映亮的衣衫一瞬间黯了下来,但是少女身上因为阳光而产生的灼热感夜消失了。
  少女垂着眸,像是在想着什么,但是浑身都透着不平静。谢欲晚其实很少见到她如此模样,不过在这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从前他未曾看见,只是因为她会隐藏。
  而现在,她愿意展开。
  他望着垂着眸的少女,轻声应了一声:“嗯。”
  他没有问原因,或者说,他其实也算知道原因。她无论做什么,除了于陈的事情,从来没有瞒过他。
  夏日的光从窗边映下,两个人在阴影中对视。
  青年温声,一字一句道:“天启元年,岁丰......”
  那一整个下午,在光未曾顾及的地方,青年将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教少女认了一遍。
第九十七章
  太子妃游船遇刺, 卧床半月。
  一月在夏日的蝉声中就这样过去了。
  从前推辞了数日的三本书,在这一月中,姜O也全都记了下来。
  答完谢欲晚给她的册子, 少女轻轻地仰了头, 望向外面的天。
  很蓝。
  大朵大朵的白云压在天上, 同那透彻的蓝混在一起,烈日将天空映得特别的亮。
  少女放下手中的毛笔,想起一月前――
  青年温声为她诵了一下午的书。
  直到日暮,晨莲外门外敲响了门, 说到了吃晚膳的时间了。那一日的晚膳,是橘糖做的。去了趟佛寺, 求了三张平安符, 橘糖的精神气似乎就回来了。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橘糖做了满满一桌的饺子。
  各种馅的。
  在那日之前, 姜O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多馅的饺子。
  她还是用了日常的量, 放下碗筷时,发现对面的青年正在看着她。那时晨莲已经回来了, 她知晓事情已经完成了, 又因为青年一下午的安慰,整个人都好了不少。见他看过来,不由轻声对他笑了笑。
  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她还是会偶尔见不到谢欲晚,还是会偶尔胡思乱想, 还是有时候会想起同上一世有关的一切。
  但即便屋前那盏灯在深夜灭了。
  她也知道,那个人还是会回来的。
  毛笔安静地摆置在笔架上, 天气热, 册子上的墨很快就干了。姜O望着房间的一盆冰,轻轻地眨了眨眼。
  她没有着急去将册子交给谢欲晚, 而是卧在一旁的小榻上,静静睡了一觉。
  其实不太安静,四处都是蝉鸣声。
  蝉自她们住进这个小院,便开始鸣叫,如今过去一月了,依旧叫得厉害。姜O想起从前听见的蝉的传闻,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前她在古书中看见,蝉要在土中埋十八个春冬,才能拥有一个夏日。
  每当她想起这些,便觉得,小院中的这些蝉,吵些便吵些吧。
  毕竟她的一生,比起蝉,要漫长许久。
  睡梦中,姜O想起那三本书的内容,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她,像是雾从天空压了下来,很轻,很薄,但是并不舒服。
  她想起那日他将那三本书递给她时,书上新鲜的笔墨味。
  睡梦中的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心微微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
  那盆屋内的冰,被夏日的光灼着,一点一点化成冰凉的水,随后――
  还未等到随后,晨莲便从外面拿进来了一盆新的冰,将还未完全化作水的前一个盆子端了出去。
  少女答完的题侧静幽幽地摆在桌上。
  *
  姜家最近很乱。
  一个多月前不知为何姜老夫人住的院子燃起了一把火,那把火将元宁居烧个干净。若只是元宁居也没有什么,但是元宁居内有一佛堂,那是姜老夫人祭拜了近二十年的佛堂,这一把火不仅烧了元宁居,也烧了元宁居内的佛堂。
  姜老夫人本就被那一把火吓着了,清醒之后知晓佛堂也没了,顿时又昏了过去。
  姜大人让高僧为姜老夫人祈福了半月,可聊胜于无,昏睡中,姜老夫人口中念叨的都还是那方金碧辉煌的佛堂。
  姜大人便寻了人,无论如何一月之内还要再建一个。
  闻言,姜老夫人的病才缓缓好了起来。
  可还不等佛堂建起来,姜家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离姜家四小姐姜萋萋出嫁只有两月的时候,姜家四小姐的未婚夫江南莫家的六公子突然上门,怀着‘歉意’来退了婚。
  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姜家丢不起这个人,直接给退了。
  后来有姜家的奴仆传出消息说,姜家原本是不想退的,但是由不得姜家三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只好委屈四小姐,将婚事给退了。
  再知情一些的人,是知道那江南莫家的六公子原来有一两情相悦却家道中落的青梅,此番退婚也是因为那青梅肚中怀了自己的孩子,那莫六公子不忍心心爱之人为妾,才受了莫家家法前来姜家退婚。
  听说那一日后,姜家四小姐就疯了,居然直接打了姜家二小姐一巴掌。
  姜老夫人看着府中的一团乱想,身体原本稍好,一生气又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那姜老夫人口中念叨着:“窈娘啊......”
  有人不知晓,不由问,那窈娘是何人,有稍稍了解一些的道,窈娘啊是姜老爷的一个小妾,从前同姜老夫人有些渊源,之前发了急病走了。
  有人叹息一声说道这姜老夫人还念着一个小妾,也算有情有义,只是府中事务乱成这样,姜老夫人这病,怕是难好咯......
  姜老夫人的病的确还没有好。
  一月过去,过来诵经的高僧来了一批又一批,但姜老夫人不知为何半夜总是会被魇住,本来年纪又大了,一魇住,一日精神都没了。
  昏睡过去时,姜老夫人口中,总念着‘窈娘’的名字。
  姜玉郎来看了祖母好几次,发现祖母还是这般,不由心生担忧。他的一旁,一身杏黄色衣裙的女子,正是今日才被放禁闭出来的姜玉莹。
  比起往日的嚣张气焰,今日的姜玉莹收敛了不少。
  她望着病床上的祖母,眸中略微带了一分嫌弃。
  姜老夫人年岁已高,用不得冰,这炎热的夏日,屋内闷着,只会更热。踏入这屋中,就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姜玉郎看了看妹妹脸上的汗珠,抬手用帕子擦了擦。
  病床上的老人又唤了一声‘窈娘’。
  姜玉莹的脸色顿时冷了,这些天她可查到,当初那季窈淳就是来投靠祖母的。无论她从前听的传闻是真是假,如若没有祖母,季窈淳根本不可能入姜家的门,更别提会有姜O那个贱人。
  想到这,姜玉莹眸转了转,望着一旁眸中含着担忧的哥哥,柔声说道:“哥哥,祖母这是想季姨娘了,只是季姨娘已逝,祖母如何也见不到了。不如......”
  她停顿了一瞬,待到姜玉郎望过来,带着一副关切模样说道:“不如去青山那边的寺庙中将姜O接回来吧,祖母看不见季姨娘,可姜O是季姨娘的孩子,祖母看见姜O了,病可能会好些。”
  姜玉郎惊讶了一瞬,随后摸了摸妹妹的头。
  被父亲关了一次禁闭,玉莹倒是长大了些。
  他觉得玉莹的提议不错,准备用父亲说一声,便派人去接。
  姜玉莹柔柔笑着,一瞬间,房间内的闷热也不让人难受了。她望着自己新染的指甲,眸狠了狠。
  姜萋萋的婚事已经被她毁了,她倒是也没想过会那么容易。
  那莫六公子呀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她只是同那青梅说了一两句,青梅便明白了如若她这四妹过去,她将没有活路。
  青梅心一狠,用着她给的药,同那莫六公子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也是幸运,就几次,那青梅肚中就怀了孩子,知晓这件事之后,莫六公子便跪到了莫父面前,左右求了三天,终于让莫父允了退婚。
  只是莫父说,要看姜家的意思。
  姜家的意思,她父亲的意思还是她哥哥的意思?自然都是她的意思。
  姜玉莹望着床上的姜老夫人,眼眸冷了冷。
  若是祖母没病得这么严重,这件事情还真没这么顺利,毕竟哥哥和父亲那里她撒娇打滚撒泼就行,祖母这里,表面疼爱她,实际上爱的只有她的哥哥。
  姜玉莹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同姜玉郎说了一声,就捂着鼻子出了房间。
  出了门,她左右闻了闻自己的衣裳,总觉得有一股味。
  想到这,姜玉莹的步子不由快了些。
  沐浴完,洗去了身上那股味,姜玉莹的鸡皮疙瘩才下去。她望着不远处桌上的那本书,那是当初她让哥哥让姜O抄写的书。
  待到她从姜O口中套到当年的真相了,那本书也该派上用场了。
  将姜O嫁给谁呢......
  是马夫,还是守门的侍卫呢?
  路边的乞丐也不错。
  姜玉莹泡在满是花瓣的牛奶中,轻轻地望着自己用花汁染出的指甲。
  炎夏,她的屋子里面满是冰块。她望着烈光下自己的指甲,眸中满是笑意。
  *
  姜家要派人去寺庙中接姜O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小院。
  寒蝉上来汇报时,姜O正望着远处树上的梨,很小,从大片大片绿色茂密的树叶子中探出来,再过几个月,应该就能用来酿酒了。
  正想着,寒蝉就上来了。
  她认真听着,轻声道:“明日吗?”
  寒蝉点了点头,是晨莲安排在姜家的人报上来的消息,应该出不得错,有些紧急,那人便直接报到了他这里。
  姜O怔了一瞬,轻声应了声:“知道了。”
  一旁的晨莲自然听见了,不由望了望姜O:“小姐准备如何?”
  姜O其实没有想好。
  姜府的东西她其实要拿到的都已经拿到了,那二十本账本她虽然还不知道同当年的事情有什么联系,但是一定是同当年的事情有关的。
  无论是祖母,还是佛堂,她要查清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了。
  剩下的事情在府外都能解决。
  只是......
  姜O想起前些日听见的姜萋萋的事情,知晓是姜玉莹动了手,她垂了眸,望向了寒蝉:“他们是如何说的?”
  寒蝉垂着眸,一字一句道:“说卧病在床的姜老夫人想念小姐了。”
  姜O手指停在桌子上,眸轻抬了起来。
  祖母才不会想她。
  在姜府这般‘繁忙’的时候,想要让她回到姜府的人,她似乎也不再用多猜想了,只能是姜玉莹。
  是因为那日她同姜玉莹说的姜夫人的事情。
  姜O轻轻躺在躺椅上,对着寒蝉道:“知道了。”
  她原本是想说:“下去吧。”
  但是看着寒蝉那一张死人脸,轻声问了句:“树上不热吗?”
  晨莲在一旁轻笑了笑,也同姜O一起望向寒蝉。
  寒蝉明显怔了一瞬,随后冷声道:“不热。”
  姜O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热呀,那留下来等一会吧,橘糖在做冰汤圆。”
  一句话,便堵死了寒蝉的话。
  “同晨莲一旁坐下吧。”姜O轻声说道。
  晨莲在一旁的石凳上弯眸望着身体僵硬的寒蝉,轻声学了一声蝉叫。
  一时间,树上的蝉不由叫得更厉害了些。
  寒蝉望向晨莲,晨莲挑挑眉,姜O垂着眸,只当自己没有看见这些暗流涌动。
  树梢的阴影落在少女洁白的脸上,姜O轻轻闭着眼,躺椅一下一下地摇晃着。四周不算安静,起码树上的蝉很吵,但少女脸色从容淡然。
  回姜家或者不回姜家,她都有法子。
  只是......
  姜O望向那个空荡的房间,谢欲晚前两日出去了,今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这一月他似乎异常地忙碌,她倒也没问,左右不过是朝堂那些事情。
  一刻钟后,橘糖将冰汤圆端了出来。
  看见寒蝉也在时,橘糖一怔,将自己的那碗给了他。
  姜O的眼神在橘糖和寒蝉之间转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用起了碗中的冰汤圆。冰汤圆没有她们平日用的汤圆大,小小一个,很圆润可爱。
  冰汤圆下面,橘糖还堆了些水果。像是葡萄、桃子和荔枝,都切成小小的,各自堆着。
  姜O轻咬了一口汤圆,发现这么小的汤圆里面,居然还有夹心,是水果馅料的。
  橘糖回厨房给自己也拿了一碗。
  一时间院子中只有蝉鸣,随后晨莲轻轻地笑了一声。
  姜O望向一旁的橘糖,又轻咬了一口勺子中的汤圆,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橘糖同从前不太一样。
  具体是哪,她也说不清楚。
  她其实有想过橘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但是很快她又觉得不是。因为上一世她记忆中的橘糖也不是这番模样。
  上一世的橘糖不会无论开心还是忧心,都像是蒙了一层细细的雾。明明那是雾,不是雨,却还是恍若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姜O垂着头,没有再想那些。
  上一世她同橘糖朝夕相伴的时间点并不是现在,可能现在的橘糖有些她从前所不知道的事情,但是等事情过去了,应该也就好了。
  她的橘糖,是个小太阳。
  *
  傍晚时分,谢欲晚回来了。
  姜O听见声音,将桌子上的册子拿了出来。
  她敲了敲他的门,没有动静。她又敲了敲,过了一会,门才从里面被青年打开。
  青年一身水汽,长发罕见地没有束起来,而是披散在腰间。
  他本来就白,被乌黑的发丝映着,脸和脖颈处反而更白了,像是那种上等的冷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