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她一直在寻找当年的真相。她从前只是以为母亲不疼她,后来发现不仅是不疼她,偏心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痕迹几乎都没有了。
范老夫人寿辰上,陈家表哥已经开始怀疑。而一个月前她在花朝节上的所作所为相信也已经引起了永昌侯府的重视,这两个府上过去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想来也没查到什么。
不仅如此,乔氏还警惕起来。
乔氏明日要去国公府。以她对乔氏的了解,在接连受挫之后,此去怕是要推进意晴和国公府的亲事了。若亲事一成,她对乔氏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前世她就死得莫名其妙的。
今生……
她想好好活着。
再查下去怕是也查不到什么了。
如今兄长已经考完试,她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好在如今太傅府和永昌侯府都开始有了怀疑,她也不是毫无胜算。
意晚:“找仵作开棺验尸!”
紫叶震惊:“开棺验尸?”
意晚收回来目光,看向紫叶和黄嬷嬷:“对!找仵作去验稳婆的尸体,若查出来是被人害死的,就让她儿子去告永昌侯府!”
这样一来,官府就会去调查当年的事情,永昌侯府也会去查。
与她身世有关的问题就能被掀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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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离开
黄嬷嬷和紫叶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黄嬷嬷才反应过来:“告……永昌侯府?姑娘, 不可以啊!”
紫叶也道:“是啊,姑娘, 做错事的人是孙姨娘和乔氏, 咱们怎么能告永昌侯府?”
意晚:“对,就是去告永昌侯府!”
说这句话时,意晚眼睛里多了几分坚定。
“因为稳婆当年是去给大舅母接生, 也就是如今的永昌侯府夫人。他们去告侯府,合情合理。只有他们去告了,这件事才能引起重视, 官府才会去查。关于身世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靠着官府的手去掀开。”
黄嬷嬷在后宅多年,经历的事情多,率先反应过来:“这主意好啊!一旦他告了, 永昌侯府必定会知晓此事。事关陈夫人和孙姨娘, 不仅官府会调查,侯府也会认真去查。”
意晚点了点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咱们手中还有多少银子?”
闻言,黄嬷嬷眼神闪躲了几下:“没,没多少了, 还有不到二两。”
意晚没多想, 她从榻上下来,起身去看了看自己的首饰盒。乔氏并不疼她, 甚少给她买首饰, 因此她没多少值钱的首饰。而那几个值钱的, 都是来京城之后各个府中的长辈赏的,不能随意卖掉。
看了一眼自己的首饰盒,意晚合上了, 朝着自己放置绣品的箱子走去, 示意紫叶打开。
意晚平日里没事就喜欢绣东西, 这些年她很少出门,一直在府中做绣活。
她选了一幅桃花图,拿起来细细看了看,见上面没有表明自己身份的地方,放心了。
紫叶:“我记得这幅桃夭是姑娘刚刚学蜀绣的时候绣的。”
意晚点头:“对,这是我跟着冉家的那位绣娘学蜀绣时绣的第一幅绣品,本打算送给冉家姐姐,作为她出嫁的贺礼,没想到她后来入了宫,这幅绣品也就用不到了。”
黄嬷嬷想到刚刚意晚的那个问题,问:“姑娘是打算当了它?”
这是意晚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绣了一个月才绣完,意晚满眼的不舍。可如今手中无钱,什么都做不了。
“不,拿去卖了吧。”
当的钱少,卖的钱多。
纵然再不舍,也得卖了。
黄嬷嬷和紫叶也很不舍。
黄嬷嬷:“要不您换一幅?”
意晚:“就这幅吧,这幅值钱。大家都知道我擅长苏绣,所以苏绣不能卖。知道我会蜀绣的天底下没几个人,那些人也不会说出来。”
黄嬷嬷愧疚极了,终于跟意晚说了实话:“姑娘,都怪我,其实本来还有二十两银子,我那日看着太子妃人选,一时鬼迷心窍,想着您用钱的地方多,就把银子投到赌坊去了。”
意晚和紫叶都诧异地看向了黄嬷嬷。
黄嬷嬷:“我明日就去要回来!”
意晚:“银子既进了赌坊,不到结果出来是要不回来的。”
闻言,黄嬷嬷更愧疚了。
意晚:“嬷嬷不必放在心上,即便有那二十两银子也不够。不过,赌毕竟不是好事,嬷嬷以后还是别做了。”
黄嬷嬷:“好,我记住了。”
意晚:“对了,嬷嬷投的何人?”
黄嬷嬷:“冯姑娘。”
意晚:“何时投的?”
黄嬷嬷:“就那日紫叶说外面出了人选,我问您说会成为太子妃的时候。”
见嬷嬷面露愧色,意晚缓和了一下气氛,笑着说:“嬷嬷,你这次要大赚一笔了。”
看着意晚的神色,黄嬷嬷松了一口气:“多谢姑娘宽宥。”
意晚笑了笑,把绣品递到了紫叶手中:“去卖了吧。这幅最少应该能卖两百两左右,少了就换一家。”
紫叶:“是,姑娘。”
紫叶多逛了几个铺子,最终在给的最高的二百四十两的那一家把绣品卖了出去。随后,她去了稳婆家。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从绣品铺子里出去,就有人进去花了三百两银子把绣品买走了。
紫叶拿着银票回了府中。
意晚交待了一些细节。
第二日一早紫叶雇了一个名叫秋娘的妇人去了稳婆家。
秋娘谎称是稳婆的远房侄女,跟着丈夫走商,从外地来此拜访姑母。得知姑母死了,又死得蹊跷,当下便发了火,怀疑自己的姑母是被人害死的,要求开棺验尸。
等秋娘做完此事,紫叶这才回了府中。
“姑娘,此事为何不让我亲自去做?那秋娘未必能做得好,也未必尽心。”
意晚:“乔氏已经开始怀疑了,若被她发现咱们私自调查,你觉得她会如何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到之前乔氏对姑娘的所作所为,紫叶顿时不敢再说。
乔婉莹虽然写信提醒了乔氏,心中却仍旧慌乱。
如今祖母和母亲已经开始调查了,万一事情是真的,万一姑母没能瞒住,那她的身份岂不是要被揭穿了?到了那个时候,她定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更要参加选妃。
有那位的帮忙,她未必会落选,说不定还能选上太子妃。
想到自己的命数,她决定赌一把!
选妃的当日,一大早,乔琰宁来到了关着乔婉莹的小院中。
“婉莹,你可得快些,别在外面待太久,否则我也瞒不住。”
乔琰宁并不知乔婉莹要去做什么,只知她要出去一趟。
乔婉莹:“三哥哥放心,我很快便回来。”
周景t看着前来参选的乔婉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表哥喜欢的人竟然这么喜欢自己,这可真是让人难办啊!
不过,还有更好的法子。
乔婉莹虽去参选了,但却没有选上,是太子亲自跟皇上说没瞧上她,让她落选了。
永昌侯得知女儿竟然又去参选了,很是生气,侯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陈夫人对女儿的看管更加严格,乔琰宁也被批评了一顿。
唯独乔婉莹神色有些怪异,并没有落选的悲伤,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黄嬷嬷喜滋滋地拿着二百两银票回来了。
“姑娘,没想到真的是冯姑娘当选了,赌坊给了我十倍的银子!咱们快把您那幅蜀绣买回来吧!”
意晚想了想,确实用不了那么多银子,点头应了。
结果紫叶空手回来了:“店家说早就被人买走了。”
意晚:“那就算了吧。”
十日后,验尸结果出来了,稳婆的确死于非命,是中毒而亡。
这下不仅是秋娘这个假侄女愤怒,稳婆的儿子也彻底怒了!这些年他一直对当年母亲的死非常内疚。因为母亲把厚一些的被褥给了自己,而她自己盖着陈年旧被。在母亲被冻死时,他非常自责。这件事也成了梗在他心头的一个疙瘩。
如今得知母亲是被人害死的,心情自与之前不同。
母亲不过是个稳婆,平日里也很和善,会与何人结仇?
意晚看着结果,松了一口气。
万事俱备,只等稳婆的儿子去官府告永昌侯府了。
紫叶今日去跟秋娘沟通了一些状告永昌侯府的细节,等她回府时,天色暗了下来。刚走到后门胡同里,她就看到了一个徘徊在自家府中门口的人影。
离得近了,终于看清了那人是何人。
恰那年轻男子也看了过来。
“陈公子。”
陈伯鉴看到紫叶,脸上露出喜色:“我记得你,你是意晚表妹身边的婢女?”
紫叶点头:“对。不知陈公子有何事?”
陈伯鉴:“刚刚我想见意晚表妹,听门房说表妹病了,不便见客。不知表妹现在如何了?”
紫叶没回答这个问题。想到姑娘一直想把真相告诉陈大公子,顿了顿,道:“劳烦陈公子稍等片刻,我进去问问。”
陈伯鉴面露诧异,但还是没多问。
意晚没料到陈大公子竟然来了,此时距离殿试还有几日的时间。她琢磨了一下,安排黄嬷嬷引开后门值守婆子的视线,换上紫叶的衣裳,趁着天黑去了门口。
陈伯鉴听到后门再次打开,转身看了过去。见来人是意晚,刚想要张口,被意晚阻止了。
意晚四处看了看,带着陈伯鉴去了一旁僻静之处。
陈伯鉴:“意晚表妹,你身子可还好?”
意晚:“多谢陈公子挂心,我身子无碍。”
陈伯鉴今日方从妹妹口中得知了那日花朝节发生的事情。联想刚刚看守婆子的话,以及此刻意晚表妹偷偷摸摸来见他,如今的情形他大概是明白了。
“表妹可是查到了什么事情?”
意晚怕影响陈伯鉴考试,本不欲再告知他,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陈伯鉴:“其实我早就开始怀疑了,就是那日范老夫人寿宴。而且年初我把此事告知了父亲母亲,他们答应我,殿试之后让我去查。所以,表妹不必担心,我定会为你找到真相。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把你查到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帮你查。”
意晚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她之前一直想让陈伯鉴去为她查案子,说白了是想利用的,可他却一心为她着想。
“多谢表哥,事情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表哥无须为我的事情烦忧,你好好准备殿试便是。”
陈伯鉴:“若是不知道此事便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晓表妹的处境,我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如今表妹被人恶意换亲,我心中已然愧疚。若是我早些去查,或许表妹就不用受此委屈。得了状元又如何,不得又如何。人生在世,仁义二字。若因我的退缩不前,表妹处境更加糟糕,我一辈子都会愧疚的。”
意晚怔怔地看向陈伯鉴。她忽然想到了前世表哥因燕山一事放弃科考,从此消沉度日。
接下来,她把自己查到的事情,以及接下来的打算告知了陈伯鉴。不过,她隐去了自己做梦梦到稳婆一事,把发现此事的根源放在了乔氏身上。
陈伯鉴听后,立马反驳:“不可!”
意晚:“我知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可这是能引起侯府重视的最好办法。”
陈伯鉴:“你有没有想过,当真相大白的那一日,若姑父知晓是你让那稳婆的儿子去告侯府,会如何想?”
意晚垂眸不语。
她当然想过。永昌侯重利,此举定会令他不喜。可如今乔氏想快速把意晴嫁入国公府,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的法子了。
陈伯鉴:“世家大族最重名声,你身为侯府的姑娘却出面去状告侯府,这是弃家族利益于不顾。不仅是姑父,怕是老夫人也会对此事颇有微辞。”
意晚抿了抿唇。这些她都明白,只是事情紧急,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陈伯鉴:“我帮你。”
意晚看向陈伯鉴。
陈伯鉴:“永昌侯夫人出自太傅府,此事由我们陈家揭露出来合情合理。不管结果如何,没有人会指责陈府。而且,我父亲和母亲已经答应让我查此事,所以由我来替你将此事公之于众。”
意晚眼里眼底的感激更盛。
陈伯鉴:“表妹这么聪明,当知晓由别人状告侯府和由太傅府拿出来证据哪一种方法更有效。”
意晚当然明白此事由陈家提出来最合适。稳婆儿子状告侯府是一种迂回的策略,先告侯府害其母,然后再由其母的死因查到当年换女一事。若是陈家站出来,那就是拿着证据直接揭露当年换女一事。
而且,太傅府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由他们提出来更让人信服。
让她觉得难堪的是,她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懂了。
心头有千言万语,意晚最后只说了四个字:“多谢表哥。”
微风吹过,两人的衣裳都被吹起层层褶皱。
陈伯鉴看着意晚的笑容,怔了怔。
面前姑娘的笑容如同暗夜里绽放的兰花,清新淡雅,格外吸引人。
若事情真的成了,他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谢什么,咱们大概很快就能成为一家人了。”
没过几日,朝廷举行了殿试。
结果毫无悬念,陈伯鉴成了状元。
三月二十六日,陈太傅府设宴邀请一些相熟的亲朋好友来府中做客。
云府也在受邀之列。
看着手中来自太傅府的帖子,云文海很开心,他抬手摸了摸短须,笑着说:“没想到来京统共才一年有余,咱们府竟然就能收到太傅府的帖子了。这在以往想都不敢想。”
乔氏最近心情也不错,虽然梁家执意不肯成亲,但国公府那边似乎有些松动。
“等以后意晴和小伯爷成了亲,莫说是太傅府的帖子了,各个国公府、侯府的帖子,老爷怕是会收到手软。”
想到那样的情形,云文海捋着短须笑了起来。
夫妇俩又畅想了一下美好的未来。
过了一会儿,乔氏跟女儿说起今日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想到尚在病中的意晚,云文海问了一句:“夫人,意晚呢?”
乔氏正笑着,听到意晚的名字,脸上的笑容落下去一些。
“老爷,您忘了么,意晚早已定亲,不方便出门。”
云文海觉得自家夫人说得有理,不过在看到次女时,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