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蓝抱着双臂斜了眼师爷:“我压根就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不知道真假的太监,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来过了。
开门做生意,吃了喝了之后不赊欠银子,我自然也不会问别的。”
“是,是,那若是掌柜的您看到了,麻烦和我们东家说一声,你看如何?”师爷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画像递给栀蓝:“这是冒充四阿哥和他的近伺的人的画像。”
栀蓝没动,小东子很有眼色地接过师爷递过来的画像,然后展开放在桌子上让栀蓝看。
“掌柜的,小的告辞了。”
栀蓝若无其事地从画像上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师爷,算是打招呼了。
“掌柜的,这画像……”师爷走了之后,小东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栀蓝身后,紧张极了。
“小东子。”栀蓝转身抽走小东子手里的画像,然后严肃地开口:“切记你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蒋世安……”
“他是做什么的,江宁城的老百姓都知道,至于这画像上的人到底是真的皇子还是假冒的,咱们也不知道的,不能光听他的说辞吧。
当然了,江宁城离京城远,皇子真真假假地和咱们也没多大关系,但是万一真的是皇子,咱们不求皇子日后记得咱们不告之恩,只求秋后算账的时候,咱们能不被牵连。”
小东子忙点头。
“所以该怎么做,一定要心里有数。”
“掌柜的,放心吧,小的知道的。”
虽然这么和小东子说,但是栀蓝心里却担忧不已,她的确是能诅咒蒋世安,可是现在不仅仅是蒋世安,还有江宁衙门的人,都不是小人物,自己张嘴诅咒他们容易。
但是太高调了,别到时候帮不了四阿哥不说,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心事重重地刚走到后院,苏培盛就拦住了栀蓝:“主子,爷找您。”
沉默了片刻,栀蓝去见了四阿哥。
“蒋世安那起子人又来了?”
栀蓝眨了眨眼,把画像放到四阿哥面前,注意到他还一直抖着的手,就又把画像展开。
“呵!”四阿哥扫了眼画像,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笑:“看来爷还真是来对了,他们真是要赶尽杀绝啊,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抛开对四阿哥的不满,栀蓝知道他查私盐,挡了蒋世安一伙发财的路,他们对四阿哥怀恨在心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是封建的皇权社会,蒋世安再怎么样,按照这个时候的说法,他在四阿哥面前也只是奴才,要是没人给他撑腰,他弄死皇子?
他就算是有那个贼心,也有贼胆,但是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利用官府的人来找人。
这些想法在心里百转千回之后,栀蓝问:“你是得罪了谁啊?他们要这么赶尽杀绝?”
“爱新觉罗家不兴杀儿子。”
栀蓝恍然,能让官府介入的也就是宫里了,康师傅不会杀儿子,那就是……太子了。
“太子知道您对皇位也……”栀蓝试探着问。
离康师傅驾崩还有十几年了,要是这个时候为了那个皇位就开始你死我活了,那栀蓝是断然不会再有任何想要回京城的想法了。
话说了一半,四阿哥似笑非笑地看向栀蓝。
离开京城太久了,栀蓝差点忘了她这个身份的原主和太子那点破事儿了。
搓了搓手,栀蓝扫了眼还光秃秃的床板,她说:“要不你还是躲到暗道里去吧,奴婢开门做生意,打发他们一次两次没关系,次数多了……谁也不傻子,肯定是会怀疑奴婢的。”
“你让爷再爬一次暗道?”
抿了抿唇,栀蓝尴尬地笑了笑,的确,暗道里空间不大,四阿哥的腰又不得劲。
“那要不你先去奴婢的别院躲躲吧。”
两个孩子也在别院,栀蓝不是很想两个孩子和四阿哥相处太多,怕他们父子感情太深了,以后孩子总是闹着找爹。
可是现在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四阿哥再躲在饭庄子这边也不行了。
“蒋世安知道别院是你的吗?”
虽然四阿哥也不想和栀蓝离得太远,可是他知道现在事情还没处理好,不能一直待在饭庄子,不然的话,会给栀蓝和孩子带来麻烦。
“这奴婢说不好,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比在饭庄子安全,毕竟饭庄子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不好说。
别院那边的话,就算是被人看到了……大家最多也就是说几句闲话而已。”
“闲话?”四阿哥蹙眉。
“奴婢在江宁开饭庄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以为奴婢是寡妇,死了男人的,有人看到别院那边有男人了,最多也就是觉得奴婢可能不要贞洁牌坊了,说几句这样的闲话罢了。”
“寡妇?”四阿哥本就阴沉的脸更加冷了,一手摁着桌子一手扶着腰站起来,慢慢逼近栀蓝:“死了男人?”
第77章 死而复生?
因为四阿哥的逼近,栀蓝退无可退之后靠在柜子上维持平衡,面对近在眼前的四阿哥,栀蓝有种自己被壁咚了的错觉。
“爷现在是死而复生了?”
阴恻恻的声音让栀蓝无暇去深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被壁咚了。
面对情绪不太好的四阿哥,栀蓝熟练地扬起一抹微笑:“奴婢其实本意是想说奴婢死了,之前奴婢从京城一路逃难到江宁,遇到一个西洋人。
听说西洋人他们那边有一句谚语,说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是死了一样。”
眼见着四阿哥的情绪越来越糟糕,栀蓝话锋一转:“当然了,死了的人指的是奴婢。”
“前任?你?”
“当然了,之前奴婢在贝勒府是福晋,现在府里还有一个福晋,奴婢可不就是前任了吗。”
栀蓝说完战战兢兢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四阿哥,谁知道他的神色似乎变好了。
“你在意府里的福晋?”
栀蓝踌躇了,她该怎么说,在意吗?好像也没那么在意,但是要说完全不在意,好像也是在意的。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四阿哥扶着腰缓缓往后退了两步。
“你永远是爷的福晋,至于府的福晋,等你回府了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可是奴婢没想着……”
话没说完,四阿哥冷飕飕的目光又射了过来,栀蓝迅速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不是要去你的别院吗?”
“哦,对。”栀蓝赶紧整理好情绪:“奴婢和四阿哥您一起出去太扎眼,毕竟江宁城大部分人都以为奴婢是寡妇,让乌思道带着您和苏培盛一起过去,您看行吗?”
见四阿哥没再多说,栀蓝就当他同意了,出去准备叫乌思道。
然而想起两个孩子还在别院,栀蓝说:“那个……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直哭,大夫看了好多,就是看不好,这两天四阿哥您住在别院儿,要是两个孩子哭的让人心烦了,您多担待一下?”
虽然没明说,但是栀蓝觉得四阿哥应该知道了云楚和云舒是他的儿子和女儿。
可是他的目光看起来怎么这么意味深长?
“四阿哥,您……”
“爷其实没那么不好说话。”
“您自然是大人有大量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栀蓝穿越到这里之后,面对四阿哥的时候得出的结论。
交代好了乌思道之后,栀蓝就让他就带着四阿哥和苏培盛避开人耳目去了别院。
饭庄子还没打烊,而且蒋世安那伙儿人对饭庄子似乎有怀疑,所以乌思道把四阿哥他们送到就回来了。
栀蓝正在算账,瞥了眼又回来的乌思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别院那边万一有需要伺候的呢?”
“饭庄子这边还没打烊,黄莺也在别院,一会儿主子您回去一个人,不安全。”
栀蓝下意识要说自己不回别院去了,可是想着两个孩子还在哭,她也担心:“云楚和云舒怎么样?”
“两个小主子挺好的。”
“我也是的,忘记交代黄莺让他们多喝点水,一直哭,嗓子受不了……”
“两位小主子不哭了。”
“不哭了?”栀蓝扒拉算盘珠子的手瞬间停了下来:“你们到了别院的时候就已经不哭了?”
“那倒不是,奴才还帮着爷去办了点事儿,回去复命的时候,两位小主子已经不哭了。”
本来栀蓝就担心不已,现在听到乌思道的话,更是没心思算账了。
两个孩子虽然吃的点心不多,可是这才几个时辰啊,完全代谢完是万万不可能的。
别是再哭出了别的更严重的毛病了,所以不哭了?
栀蓝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惩罚他们了,不过是伺候了四阿哥嘛。
“我先走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就打烊吧。”
本来歇在后院的栀蓝彻底没了算账的心思,直接回别院去了。
乌思道把栀蓝交代他的话又重新和小东西说了一遍,然后匆匆跟着栀蓝一起离开了饭庄子。
“娘,你回来了。”
一进门,两个奶团子就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抱住了栀蓝大腿,笑得眼不见眼,只见大白牙。
栀蓝眯了眯眼睛,问:“不哭了?”
两个奶团子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回答栀蓝的是异口同声的小奶音:“不哭了。”
栀蓝蹲下来,看着两个孩子:“怎么不哭了?”
云楚转身看向妹妹云舒,然后抬着藕节一般的小胖胳膊放在云舒的头顶,微微蹙眉,故作老成持重:“别哭了。”
很明显云楚这是在学别人。
这个院子里除了四阿哥没别人会这么说话了,而且云楚刚才那样子简直和四阿哥如出一辙。
于是栀蓝挑眉:“那个人?”
云楚和云舒两人齐齐点头。
“娘,你不是经常说要有来有往吗?”云舒扫了眼站在旁边的乌思道,凑近栀蓝耳边:“所以女儿和云楚也让他的腰和牙还手全都好了。”
“什么!”
栀蓝听到女儿的话急切地站了起来,起太猛,头就有点晕,眼看着要摔倒了,乌思道扶住了栀蓝。
还没从孩子震惊的话中回神,阴鸷的声音传了过来。
“乌思道!”
栀蓝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四阿哥,径直走了过去:“四阿哥,你的腰……”
“主子,爷的腰没事儿了,手也不抖了。”苏培盛笑着回栀蓝:“大概这就是父子天性吧,爷看到两位小主子就什么都好了。”
栀蓝嘴角抽了抽。
既然你们这么认为,就……行吧!
希望四阿哥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很显然四阿哥没苏培盛这么没脑子。
栀蓝总觉得他的眼神太过意味深长了,可是黄莺他们都在,栀蓝也不好问,其实就算是苏培盛他们不在,也不好问。
孩子不哭了,四阿哥腰好、手好、牙口也好了,可是栀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而且四阿哥的目光像是几百瓦特的白炽灯一样,栀蓝能觉得一直在自己身上照着。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孩子接连打哈欠,栀蓝赶紧牵过孩子的手:“他们也该歇着了,四阿哥您也早点歇着。”
说完也不管四阿哥什么态度,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他们屋。
进屋之后,栀蓝迅速关上门,趴在门后听了许久,确定没声音之后,栀蓝说:“娘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要低调,让四阿哥倒霉了也就算了,不能让他没有过程直接好了的。
还有,你们当时让他好的时候,都谁在?黄莺在吗?苏培盛在吗?”
第78章 难以置信
“没有哦。”
两个奶团子十分默契的摇头:“只有那个人。”
虽说只有四阿哥在,可是栀蓝依旧不能完全放心,都说爱新觉罗家不兴杀儿子,也仅仅是对康师傅来说是这样。
不管他的儿子们多么的上蹿下跳想要取他代之,康师傅也就是发发脾气,把儿子圈禁了。
但是四阿哥……历史上他可是直接把弘时过继给了八阿哥呢。
云楚和云舒两人是四阿哥的孩子没错,可是两人在历史上可是没有任何名号的人,万一有人把他们当成是“妖孽”给杀了……
栀蓝不由自主地激灵了一下。
“你们让他好了,他怎么说的?”
“他……”
两个奶团子还在回想四阿哥当时的态度,突然之间身后响起低沉的嗓音:
“你想让爷怎么说。”
瞬间,栀蓝感觉她的汗毛全都竖起来,站起来之后迅速把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后:“爷,时候不早了,您怎么还没歇着呢?”
“既然知道时候不早了,怎么还不让孩子歇着了,毕竟先前哭了不少时候呢。”
说着四阿哥走到栀蓝面前,伸手要去拉两个孩子,惊得栀蓝护着孩子迅速后退了两步,全身心地戒备地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抬起的手缓缓放下了,有点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不过栀蓝俨然已经把四阿哥当成是“恶人”了,自然就没觉察出四阿哥情绪来。
两个孩子扬着头,滴溜溜的目光在栀蓝和四阿哥身上徘徊了不久之后,两人奶声奶气道:“爹,娘,你们怎么了?”
本来栀蓝就七上八下的,听到两个孩子的称呼,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僵住了!
然而四阿哥却十分气定神闲,越过栀蓝不是很熟料的揉了揉两人的头:“睡去吧。”
紧接着栀蓝就感觉两人的小肉手从她的手里挣脱开了,然后迈着短短的小肉腿爬到床上去了,乖乖地躺下了。
云楚还好,男孩儿,虽然也有头发,但是不至于膈着了。
可是女儿云舒躺下之后又坐起来了:“娘,头发。”
栀蓝不可思议地望着两个孩子,有点难以置信。
平日里她哄着两个孩子睡觉,不说千难万难吧,也没见这俩“魔王”这么听话过,现在……
栀蓝还沉浸在一种说不上来的委屈中,就站着没动,云舒又奶声奶气地叫了她一边:“娘,拆头发。”
见云舒委屈巴巴的样子,四阿哥也提醒栀蓝:“女儿叫你呢。”
“听到了。”
简单的三个字,栀蓝咬着牙一字一段地强调,走过去给云舒拆了头发,故意学着四阿哥的样子:“睡吧。”
云舒越过栀蓝笑得眼不见眼的,冲着四阿哥摆了摆手:“爹,您也早点歇着。”
嘿!栀蓝目瞪口呆地看了看云舒和四阿哥两人父女情深的样子,真是无语死了。
“娘,您也累了,早点歇着去吧。”
就在栀蓝郁闷的时候,儿子云楚的声音简直是天籁,让栀蓝如沐春风,真是花开四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