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刚开张的时候，确实吸引了一大批人，还记得免费试吃那天，人声鼎沸，估计整个镇上的人都来了。
但试吃一结束，就门庭冷落。大部分时候，店里都空荡荡的。
谭军说，每天的菜都是早上现切，天气凉还好说，但天气热，菜就很容易变味，即使是放在冰箱的，也不新鲜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谨月也知道，主要的原因还是价格。
吃一顿火锅，少不了几片肉，尤其是庄稼人，几片肉解不了馋，但多拿几片，又心疼钱。
虽然谭军把价格压得比较低，但算下来，吃一顿也得二三十块钱了。
尤其，大部分人还不能放开肚子吃，都只能吃个五六分饱。
“要不我们走自助餐的模式吧。”谨月说。
“自助餐？”很显然，对自助这个概念，谭军还是空白的。
“按人头收费，菜品及数量随便选，以吃饱为原则。”
谭军眨巴着眼睛，说：“这，一个人收多少钱呢？大人小孩同价？”
“小孩半价，至于价格，可以先做个调研，尽量合理。我也不是一定要靠火锅店挣多少钱，我只是想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你也看到了，庄稼人一年忙到头，除了过年时杀头猪，宰几只鸡，其余时间，基本以面食为主，沾不到一点荤。”
“嗯，我知道了。你忙你的，这边的价格这块就由我来定。”
谨月回到医院，苏主任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了下来。
“快，谨月，正找你呢。”
“怎么了？”
“刚拉来了一个产妇，情况危急，但家人不配合签字。”
谨月慌忙跑到二楼。
走廊里，那个一身皮夹克、牛仔服的男人左手叉在腰间，右手蛮横地推着护士。
“院长。”护士喊道。
那男人一回头，谨月差点晕倒。
这不就是那个做遍伤天害理的事的人贩子董辛军吗？
这些年都没他的消息，怎么突然在这儿？
董辛军也显然认出了谨月，慌了一下，说：“你怎么在这？”
“院长，你们认识啊？”
“院长？你是院长？”董辛军懵了。
“怎么回事啊？”谨月问。
“院长，他老婆临产在即，各项指标都不合适，现在人命关天，必须要终止妊娠，但是他不同意，非要生。”
谨月赶紧进入产房，那个女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谨月看了下机器上的各项指标，说：“继续检测大人的血压和胎儿心跳。”
谨月走出来，说：“里面的人是你媳妇吗？”
董辛军老脸一横，说：“是。”
谨月觉得奇怪，她记得以前董辛军是有媳妇的啊，那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结婚十几年后才要孩子吧。
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现在情况紧急，如果你不签字，很可能大人小孩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不行，你们一定要保住孩子。”董辛军急了。
“我们会尽力，请你赶紧签字，我要马上安排医生做手术。”
“好，我签。”
董辛军接过病情通知书，刚拿起笔，沙沙几笔后就皱起了眉头。
“这，她身份证号我不知道啊。”
谨月看着董辛军，越发怀疑，他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你应该带了她的身份证吧，你拿出看看呗。”
“哦，对，对。”董辛军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刚打开钱夹，身份证就掉到了地上。
谨月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和地址。
刘雪，湖南的。
谨月一下子明白了。
她接过通知单，就安排张大夫做这台手术。
董辛军，这次可是你找上门来的。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但结果很遗憾，孩子没有保住。
董辛军跟疯了一样，一把扯住张大夫，就开始怒吼：“你怎么搞的，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你做什么手术？”
张大夫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跟个石像一样。
“你赔我儿子，你个狗娘养的，你没爹就见不得别人做爹是吧？”
张大夫脾气算好的，但因为他是他娘带来的，所以对于这事，他特别在意。
他摔了手里的器械，朝着董辛军的脸，一拳挥了过去。
董辛军没有注意，一下子鼻血就出来了。
“你他娘的，还打我。”董辛军一下子抡起了走廊的长椅子……
“住手！”谨月吼道，“这是医院，不是自由市场。”
“陈谨月，你别不识好歹。是不是你们搞的鬼，故意把我儿子弄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人你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孩子的心跳也很微弱，要不是我们及时手术，大人都保不住。”
“谁让你们保大人了，我都说了我只要我儿子，谁让你们保她的？”
在场的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个男人，尤其是那些小护士，说男人真是无情冷血的恶魔，她们以后不结婚。
“不保大人，你还有没有良心？”张大夫骂道，“人家可辛辛苦苦怀着你的孩子，你还真把人家当生育机器？都老大不小的人了，积点德吧。”
“你他娘的管好你自己吧。”
谨月冷笑了一下，说：“只怕这刘雪根本不是你媳妇吧？”
董辛军脸色一变，说：“她，她当然是我媳妇，她不是我媳妇，她是谁媳妇？”
“这种事，非得让我在这儿说出来吗？只怕说出来你的脸上并不光彩吧。”
张大夫看着谨月，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趟派出所，把事情都说清楚，让他们专业人士来辨别一下你到底有没有撒谎吧。”
“你少拿派出所吓唬我，我董辛军是长大的，不是被吓大的。”
“那就等刘雪醒来吧，看她怎么说。”
董辛军挑了下眉，说：“好啊，谁怕谁。”
谨月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再扯了。
她现在已经确定刘雪绝对不是董辛军的媳妇，但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很难说，毕竟他经常做着相关生意，在意孩子很正常。
不过，如果孩子是他的，那他是不是又得罪加一等？
最高死刑的那种？
第282章 折磨恶人
刘雪是在下午醒过来的，一醒来就开始哭，也没问孩子的事。
谨月让护士给她打来了稀饭，喂她吃了点，慢慢的，她的情绪才平复过来。
她挣扎着想翻起来，却发现身上全是管子，也使不上力。谨月轻轻按住她，让她重新躺好，说：“你刚做过手术，麻药还没有过，好好休息吧。”
“手术？”刘雪这才慌张地摸了下自己的身上，才发现肚子上缠着厚厚几层纱布。
“我做了什么手术？孩子呢？”
“剖腹产，但孩子没有保住。”谨月觉得这话对于一个刚做过手术的人来说，很残忍，尤其，她还是个母亲，可能还是第一次当母亲。
没想到，刘雪却表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她喃喃自语：老天开眼。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谨月坐在床边，说：“你是意外怀孕的吗？”
刘雪没说话。
谨月弯下身子，低声说：“是不是董辛军强迫你的？”
刘雪惊恐地看着谨月，似乎在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值得信任。
“很多年前，我就认识董辛军，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女人就是他弄来的，幸运的是那个女人逃脱了。如果你有什么隐瞒的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我是这儿的院长，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刘雪转过脸，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回过头，却泪流满面。
谨月帮她擦着眼泪，说：“你一个外地姑娘，才19岁，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说啊，我会帮你的。”
刘雪点了点头，又伸长脖子向外面看了看。
“他去外面了，不在走廊，我已经锁了门，你大可以放心地说。”
“我是被骗来的，本来他想把我卖到山里，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又强迫我……，后来我怀孕之后，就一直住在他家里。”
果然是这样。谨月气得七窍生烟。
“你没想过反抗吗？”
“不只是他一个，还有他媳妇。”
“他媳妇？他媳妇帮他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谨月觉得不可思议，这董辛军猪狗不如，他媳妇也正常不到哪里去，正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那他媳妇知道孩子是他的吗？”
“不知道，我到他们家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刘雪啜泣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以前我想的是孩子生下来还给他，然后就逃走，还好老天开眼，孩子没有留在世上受罪，我等身体恢复后就偷偷离开。”
谨月看着这个满脸稚嫩的姑娘，心想：你也想得太简单了，董辛军如果这么笨，也不至于靠这不人道的生意发财啊。
还偷偷离开，真是太单纯了。
“你没想过报案吗？”
刘雪摇了摇头说：“不行，那样他就会伤害我的家人。”
“他是坏人，他应该受到惩罚，最大的惩罚就是让法律去制裁他，你不要害怕他的威胁，你先好好养伤吧，等你出院之后我带你去报案。”
“那，他会不会杀了我啊？我很害怕。”
谨月握住刘雪的手，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谁让你遇到我呢。”
谨月不由得又想到翁向娣。
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辣椒酱应该遍布全国了吧。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吃饱喝足的董辛军红光满面地回到医院。
“我媳妇怎么样了？醒了没有？”他问刚从病房走出来的谨月。
“哦，正好你来了。你媳妇身体很虚弱，一直没有吃任何东西，你去给买点乌鸡汤补补吧。”
“乌鸡汤？”
“对，乌鸡汤是补血的，医院后面那家南方饭店就有，你可以给老板说一下，熬的时候再加一点当归和红枣，山药。”
“那，那得多少钱啊？”
谨月一听就来气，你当初凭着出卖良心挣了不少黑心钱吧，怎么，现在让你花一点钱，就跟割肉一样。
人家姑娘不是让你白糟蹋的。
你的报应马上要来了，这才是开端。
“哎呀，董大哥，你说你是差那几块钱的人吗？当初我们连自行车都没见过的时候，你可是骑着电驴风光得很呐。人家姑娘年纪轻轻就跟着你，又给你怀孩子，虽说孩子福薄命薄，没能来到这世上，但你媳妇人家正在难处，你总不至于舍不得这点钱吧。再说了，补好身体，明年照样给你生个胖小子呢。”
董辛军脸上红一道白一道，说：“没说不买，我就问下多少钱来着，我虽说不差那几个钱，但也不能让别人欺骗啊。”
“谁欺骗你啊，饭店老板吗？放心，人家那儿都是明码标价，不会欺客。”
“那行，我这就去。”董辛军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谨月冷笑一声，就忙自己的去了。
刚才她已经给刘雪交代清楚了，这几天在医院的时候，一定要使劲折腾董辛军，让他多花钱，多跑腿，其他事就等出院后再说。
刘雪也同意配合。
一个多小时后，董辛军果然提着乌鸡汤来了。
刘雪刚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
“太咸了吧。”
谨月赶紧说：“那你可不敢喝，我刚才忘了说，你现在是不能吃盐和油的。”
然后，她又对董辛军说：“我刚忘了提醒你，盐和油对伤口很不利，还有醋，你媳妇是绝对不能碰这些的。”
“那怎么办？”董辛军一脸茫然。
“你喝了吧，然后再去给媳妇买一份。”
董辛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喊道：“还去？熬这个我都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再去，是不是又得等一个小时？”
“别激动嘛。媳妇是不是你媳妇？如果你不想让她快点好起来，那只能多住几天院，到时多出来的住院费只怕能多买十分汤了吧。”
“我有点饿了，要不你给我买点稀饭或者馒头吧。”刘雪虚弱地说。
“你看看，你媳妇多可怜啊，肚子上还有一条一尺多的伤口呢。你倒好，连买点汤都犹犹豫豫，上次一个女的生了孩子，人家丈夫可是亲自给熬汤呢。每天来回都折腾五个小时。”
董辛军没说话。
“你们做男人的不知道女人的构造，不知道生孩子有多辛苦，唉。”
“行了行了，我去就是了。”
董辛军虽然心里在骂娘，但面上却一点不敢流露，只能气呼呼地出门。
第283章 恶有恶报
刘雪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一会这儿不舒服，一会那儿不舒服，谨月又在旁边帮腔。董辛军都快要折腾疯了。
这样熬了一周，终于要出院了，董辛军长舒一口气。
那天阴云密布，董辛军准备带着刘雪回家。在医院门口，谨月让他等一会，她带刘雪先去买点月子用的东西。
董辛军抽着烟，心里烦得要命，这次真是亏大了。
这女人也是他同伴在外地打工时骗来的，本来他也跟李山的李老爹说好了，说这女人年轻漂亮，也从来没有生过孩子，最后他们把价格定到了三万。
可没想到他这个一向很有定力的人，这次却栽了。
问题就出在酒上。
他在一次喝醉酒后，犯了这个不该犯错误。本来男人嘛，犯了也没什么，可谁知道这女人竟然怀孕了。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是个丫头，那他可以毫不留情地让她打掉，但万一是个儿子…
他自己以前有过儿子，可惜还没满月就夭折了，后来媳妇生了两个女儿后就再也怀不上了。
最后，他决定，等过两个月知道胎儿性别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他简单给媳妇交代了下，说刘雪就是表亲，现在有孕在身，先好好伺候着，媳妇本来也因为没生出儿子的事有愧于他，所以就心领神会地答应了，并且每天给刘雪烧一个荷包蛋。
一个多月后，董辛军就让媳妇带着刘雪去镇上的小诊所…
没想到还真是个男孩。
董辛军欣喜若狂，看来老天有眼，不让他绝后。
他马上给李老爹说，那边出了点事情，那女人一时半会来不了，估计到明年开春了。
因为“有愧于心”，他还大度地把费用降了一千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