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札——七月炎炎【完结】
时间:2023-08-03 17:24:25

  付离带着赤儿一路向那望不到头的树顶上飞去,赤儿往下一瞥,那一具具棺木在火舌吞噬下,竟化成了一个个淡蓝色的水晶球浮上上空,在那火焰的映衬下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那些是生灵,这树上的每一具棺木都锁着一个生灵,他们在世时惨死被关在那上了咒的棺木里,无法前往阴间投胎重生,如今这一把火将这一切化为灰烬,他们得以出来。这么多的生灵出来,相信不久,地府应该就会派人过来,带他们前往忘川了。”
  赤儿心下蓦然,这些原本活得好好却惨死在这里的众灵,愿你们来生都能平平安安、无痛无灾。
  “嗯?怎么不飞了?”赤儿突然疑惑地抬头看向付离。
  “到顶了。”付离很冷静地给了赤儿三个字。
  “啊?”赤儿心中一颤,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要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纵使你飞再久,那还是会到顶的。
第1章 (52)险象环生
  望着下面那越来越近了的火海,赤儿戳了戳付离给二人周身张开的这个结界,说道:“你说我们不会被烧死,会不会被烤熟啊?”
  付离:“……”
  火势越来越大,赤儿此刻目之所及,唯能看到那滔天的火焰,二人在火海上空小小的结界里,仿若下一秒便会被那火舌吞噬了。
  “还不快跑,等着被埋吗?”不知何时,蠪姪已蹲坐在赤儿头上,一个反掌,重重地拍在了她脆弱的头皮上。
  赤儿一手抬起,正要将这鬼东西扔出去,结界却剧烈地晃动起来,差点没将赤儿甩出去,还好付离及时抓住赤儿,没让她摔个狗啃泥。
  “这是怎么了?”付离努力维持住结界问道。
  “什么怎么了,这里之所以能在,就是因为那棵三头树。现在树没了,你说这里还会在吗?”
  蠪姪优雅地舔了舔一只前掌,慢悠悠地言道。
  “什么?那我们怎么出去啊?!”赤儿急急问道,毕竟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找到出口出去。
  “嘿,臭丫头,你今天死在这里,我们之间的契约就到此为止,老夫我又可重获自由,为何要帮你?”蠪姪眯了眯眼,扫动这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咯咯咯咯咯咯咯……”其他几个脑袋冒了出来,咯咯咯地笑着。
  听到此处,原本还比较着急的赤儿忽然静了下来,似茅塞顿开般点头言道:“你此言甚是有理。”
  蠪姪:“……”
  付离:“……”
  眼见得火苗已经窜到他们脚下了,下面的树已经在火海中轰然倒下,引发出一阵巨大的火焰浪潮,那烈焰四处铺散开来,似要将他们维持着的小结界一起吸入那熊熊的火海中。
  就在付离要撑不住之时,蠪姪转了个身,重重地向下一扫那尾巴,赤儿便吃了一嘴的狐狸毛,外加那被打地生疼的脸。
  还来不及要将那罪魁祸首来个五马分尸,他们那小小的结界便似离弦的箭般,直向上方那无边漆黑的空旷射去。
  “嘭”的一个巨响,他们的结界似是撞上了什么但却未停下,不小会儿,在漆黑的前方传来一丝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亮,最后赤儿和付离两人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
  待到他二人适应了周围的光亮后才发现自己已然逃出了方才那地方,回到了原先的地面上。而四周却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还是先前那番模样。
  赤儿呆愣片刻,方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这是回来了吗?”
  “再不回来等着被那火给烧死啊!”蠪姪憋着气,就差再给赤儿再来一尾狐狸毛。
  付离看了看抬头看了看天色,言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回去罢。”
  闻言,赤儿想起院子里还受着重伤的那人,于是拉着付离的衣袖就往来时的方向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对对对,再不回去,那姑娘怕是又要招不少罪受了。”
  付离任赤儿拉着往回走,徒留下蠪姪在那儿吹胡子瞪眼。
  当赤儿他们回到院子里时,其他人都已经歇下了,只剩个初五在一旁守着那女子。
  见他二人从外头回来,便问道:“怎么去这么久?这夫人虽是服下了宿丹,可却迟迟不见转醒,我都快怀疑她是不是服的是假宿丹了。”
  付离从怀中拿出之前在山上采来的两味药材,鬼草与焉酸放于桌上,言道:“她之所以迟迟不醒,应是自己不愿醒来,将自己困于梦中。”
  “所以你见她服下宿丹后还不见醒,才说要去采鬼草?那为何还要才焉酸?”赤儿恍然大悟道。
  “采鬼草是为了解她之忧,至于焉酸,则顺带着采些备着,总不能每次中毒都拿宿丹救人罢。”付离拿过一旁的石舂准备捣药。
  初五跑过来坐下,抱过付离手中的石舂就帮忙捣药,一边还不忘狗腿子地说道:“还是老大英明,这下既能真正救了这位夫人,又能防止某人暴殄天物,乱用宿丹。”
  赤儿:“……”
  折腾了一宿,大家见这夫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就都回屋歇下了。
  赤儿虽也是又累又困,但由于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她此刻还不是很想睡。付离却不肯,于是硬是被他拎着出了房间,带去休息去了。
  回到房间后的赤儿这才想起蠪姪,本想跟蠪姪道个谢,可蠪姪却又似先前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的赤儿一沾到床,才发觉自己真的太累了,躺下还没片刻,便睡死过去,直到下午被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给吵醒。
  赤儿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揉着迷蒙的眼睛打开了房间,就看到院子里十分热闹。一屋子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
  赤儿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昨晚还躺在床上不愿醒来的那位夫人,此刻正坐在这里,被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
  还是金钱子眼尖,一眼就瞅见不远处还在犯迷糊的赤儿,打趣道:“这猪是睡到日晒三竿,那这直接睡到六七竿的叫什么?”
  听到此话,一旁的几个人嗤嗤嗤地笑了起来。
  赤儿抬头看了看天,睡到三竿的是猪,那比猪睡得还久那就是比猪还不如。得,感情金钱子这家伙正拐着弯骂自己呢。
  赤儿也不予计较,径自走到他们那边,看着正中间拘谨地端坐着的那位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言道:“这位娘子,身子可是无大碍了?”
  闻言,这位夫人站了起来,身子微微向前作了一揖,言道:“多谢各位的照料,已然无恙。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鄙人姓邵,单名一个嬅,还不知,诸位恩公如何称呼。”
  不卑不亢,声音虽轻,但却胜在坚定。
  想起之前付离说起这位夫人原是习武之人,赤儿心下了然,几个人轮流自报家门了一番。
  见几个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邵嬅看出了大家的窘境,于是先出声道:“如果各位有时间,不觉得无趣的话,可听听我的故事,就当作一个饭后消遣罢。”
第1章 (53)过往烟云
  众人见状,皆是一愣,毕竟从之前了解到的情况,这位夫人的遭遇说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放于任何凡人里,也称得上是凄惨。
  而此刻,她却能波澜不惊、平静无奇地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缓缓道来,不由得从心里生出了几分敬意。
  只见她坐回位子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慢慢呷了一口,像是忆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才缓缓开口。
  “啊,该从哪里说起呢,一晃眼,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听着邵嬅不急不慢地讲着自己的故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原来,邵嬅是知道那天谁在派人追杀她的,也知道谁想置她于死地的。只是唯有一点,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小姑子这么讨厌自己,甚至要到杀她的地步。自己扪心自问,却并没有与她有过什么过节或是对不起她的地方。
  “我与相公从小青梅竹马,从小在乡间田野上奔跑,一起去私塾,一起去玩耍,一起长大,彼此间的感情不断加深,不知不觉竟也有一十六个年头。
  相公原本并非那王府里的大公子,是前两年王爷病重,下榻无子,我们这才知道,相公竟是那老爷的私生子,于是给接回王府的。
  老爷瘫在病床上的时候曾请了一老道为其作法,说是用冲喜的法子可让老爷恢复精神。
  老夫人原本想让相公取一官爷家的女儿,但相公坚决不肯,说我二人早已订了婚约,不可违背誓言。要娶妻,那人便只能是我。老夫人见相公心意已决,丝毫不肯退让,我才方能嫁于相公。
  婚后,相公渐渐变得忙碌起来,我二人常常是聚少离多,一点也没有常人所说的新婚燕尔大都腻歪的很的说法。
  我知道相公的苦楚,从出生起便未尝过父爱,好不容易可以自力更生了,又凭空冒出个生父。
  由于夺子,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生母却被生生气死。相公为了复仇,一步步走入这深不见底的泥潭,步步为营。我帮不上他什么,那就尽可能不拖他后腿好了。
  结婚之前,母亲曾告诫我,富贵人家多的是勾心斗角、功于心计,你生性纯良,就怕在里面受委屈了。
  我想着,能够跟相公一起长相厮守,受点委屈什么的也没什么,以后见人就躲远点便好。更何况,真不行了,我还有一身武艺,总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现在想来,当时的想法当真是天真可笑,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恐怕我还是会做当初的选择罢。
  大喜当日,我见到了他们一家人,老爷躺在病榻上没出来,拜堂时当然就只有老夫人了。老夫人虽不喜欢我,但当着一众宾客的面,也不好给我摆脸色。
  由于大喜当日太过忙乱,第二天我才真正见到这个家里的二小姐,也就是我的小姑子。
  小姑子人和和气气、彬彬有礼,一副大家风范,一点也没有人们所说的富贵人家的娇气、心机。一来二去的,我也渐渐放下了警惕,只是不曾想,这正是我噩梦的开始。
  由于我和相公皆是孤身来到府中,所以院里的下人都是从其他院抽调过来的,人心不齐,皆是些见风使舵之人。他们见老夫人不喜我,但碍于相公又是将来当家的,因而常常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相公在的时候,对我毕恭毕敬;相公不在的时候,皆各怀心思。怕给相公再添忧堵,我便一一忍下,反正以前在家,也都是自己干活,习惯了就好。
  可是,你的忍耐,只会给予对方更多的变本加厉。
  一开始,小姑子见到我常常会嘘寒问暖,问我昨日如何如何,今日又如何如何,与不喜我的婆婆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这个冰冷的家里,也算是一抹暖阳罢。只是我忘记了,什么样的家庭,会出什么样的人这个道理。
  一日,原本应该入睡的我难得失眠,便爬起来到院子里吹吹风,却不曾想,听到不远处假山那边传来动静。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向那假山走去,还没走近,便听到里头两个人的交谈声。听声音,竟是小姑子和我院落里的一个丫鬟。
  待我正打算出声时,却听道:“这是这个月的药水,你还是似往常一般,每日倒入邵嬅那贱人的茶水中,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撑得了几个月,哼!”
  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四肢百骸通体冰凉,待我缓过神来正要赶紧悄悄回去时,却不小心将一旁的什么东西绊倒,摔了一跤,被里头的两人发现。
  小姑子见是我,知道刚才的话皆被我听了去,倒也不再惺惺作态了,只是抱着双臂站在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威胁我,如果将今日之事告诉相公,那她便会让相公比躺在病榻上的老爷更先走一步。”
  邵嬅:“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之后,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人前,尤其是相公面前如往常对我。我虽想似以前那般无异,但终归做不到。
  相公也看出了我的变化,问我是否有什么心事,只是身在泥潭,我又何苦再将这泥潭搅得更浑呢,徒添了他的烦恼罢了,自己以后多加留意便好。
  那日后,我便将院中的奴才丫鬟遣散地十之八九,只留下三四个还算过得去的在院里干些杂活。
  只是这两年,相公北上经商,说是要去打点族中留下的各种事务,一去便是好几个月。因而小姑子对我的态度更是变本加厉,之后的你们大家也看到了。
  我只是不知,为什么人对人的怨念有如此之深,而我却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到不容许我活于世的地步。”
  众人听完,皆是一阵沉默。
  天气渐渐转凉,一晃眼,年关将至。
  赤儿一行人无法长时间逗留在一个地方,邵嬅此次出逃本就是来寻夫君,更是不可能再回到没有夫君的家里。
第1章 (54)夫妻相遇
  只是当时夫君走得匆忙,并未告诉他所去的具体地方,只大致知道在北方的一个小城。好在此番赤儿他们此行去的方向与丈夫离行时说的方向一致,邵嬅便想着,到时候到了那小城,再跟人打听夫君的住址便好,于是便跟着赤儿他们一同前行。
  北去的路上很是热闹,一路上大事没碰到什么,小事倒是不断。不过凭着几人三寸不烂之舌,加之百里睦的厚实家底,倒也相安无事。
  对于邵嬅这个人,众人也都是越处越是喜欢。为人谦逊可亲,又善解人意,与之相处,如沐春风,沁人心脾。
  这日,他们几人来到了一个小城,一进城,便直奔城里一家看上去很是气派的酒楼里坐下,点了一桌子的美食佳肴甚是诱人。
  赤儿觉着,这一趟能带着百里睦出行,真是太幸运了。不用风餐露宿,还能吃好喝好,更重要的是,你还不需要出银子,光是想想,赤儿的嘴角都翘上了天。
  付离瞥了眼赤儿那眼放金光的模样,又看看百里睦那不紧不淡地瞅了自己一眼,依旧是大力金刚坐,波澜不惊奇。优优雅雅、平平静静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
  几人正吃得开心之时,忽听得一群人正上他们所在的二楼走来,在一旁的圆桌上坐下。
  其中一人路过赤儿她们桌时,在邵嬅旁边站住。原本还在默默吃着饭的邵嬅眼角忽见得有人站着,便抬头看了看,只是这一眼,却让她呆住了。
  站在邵嬅身旁的是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衣着样式简单,但观其质地,却是价格不菲。
  只见他直直地看着邵嬅,一动不动。
  身后上来一名衣着华丽,容貌娇俏的少女,观其样貌也就十四、十五左右,见状,便问道:“哥哥,怎么不走了?”
  只是当她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到邵嬅时,才愣住,只是不须臾,便迅速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拉住邵嬅的手,亲切地叫道:“原来是嫂子呀,你这几个月都去哪里了,就留了一封离家出走的信,害得哥哥和我们大家一番好找。”
  “嫂子?哥哥?得嘞,有缘千里来相会,这都还没到目的地,人就都凑齐了。”赤儿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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