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的平均分排在年级第五，而数学的平均分，你们知道排在第几吗？”
“十五！”
班主任用力拍着讲台，问：“全年级多少个班？”
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小声回答：“十七个。”
“十七个！你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明明平均分能达到年级第五，数学却只有十五。”班主任恨铁不成钢：“同学们，都是我带的班，人家五班数学平均分第一，你们十五。我还是你们班主任，说出去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全班鸦雀无声。
“还有，”班主任说道：“这次月考，有些同学退步很大，在此我就不点名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同学们，不要以为你们才高一，还有大把时间让你们挥霍。三年过得很快，如果不珍惜时光，等到高考来临，你们只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方颖颖埋下头，既难为情，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她知道班主任说的“有些同学”里，肯定包含有她。考场上，她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或许是平时作弊得到的成绩让她把自己都成功骗到了，她本以为自己最起码能做个及格分，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击。
可是，她始终没有接受“学习系统”的“帮助”。当时“学习系统”不断地在劝说她。现在方颖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诧异，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她抵抗住“学习系统”的诱惑？
然后，班主任又缓和语气：“当然，我们班这次也有部分同学进步明显。尤其是赵妙菡，”她看向姜枕溪，说：“赵妙菡之前在班级二三十，年级四五百，这次月考却取得了重大的进步，堪称是进步名次最多的学生。而且，她也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数学满分。”
“你们知道吗？赵妙菡还参加了计算机竞赛。竞赛是很分散个人精力的一件事，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够取得这样大的进步，你们呢？是不是应该好好反思自己？”
“什、什么？”之前告诉姜枕溪计算机竞赛这件事的男生喃喃：“她还真的去参加竞赛了啊？”
男生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班主任看过来，他连忙捂住嘴，趴到桌上，装作说话的人不是他。
“总之，”班主任说：“重视每次考试，无论大小。它们会是你金进步的基石。好了，我们开始讲这次的考试题，第一题，送分题，看一眼就知道答案的题目，错的简直不应该，不说。我们从第二题说起……”
下课后，有知道汪冀参加了计算机竞赛的，跑到他这边来问：“汪冀，赵妙菡真的参加竞赛了？”
汪冀：“是啊。”
“那她成绩怎么样？”
“这……初试成绩还没出，我也不知道。”提前交卷只能说要么是做题速度快，要么是放弃速度快，正确率不好说。汪冀并不打算空口白牙说人家的成绩，就老实说道。
有来问汪冀的，当然也有胆子大，来问姜枕溪的。她的座位旁边满满都是人，有问成绩的，有问竞赛的，也有想看数学卷子的，姜枕溪都随便应付过去。
没有人注意到，田珊看着姜枕溪的目光，阴沉沉的。
忽然，数学课代表喊道：“方颖颖，班主任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方颖颖愣了愣，站起来，向外走去。她忐忑不安地想，班主任是要批评她吗？应该是吧？她考得那么差劲。
办公室里，班主任正在翻二班的成绩表，方颖颖过来了，神色微微柔和，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严厉。她拉过一把椅子，让方颖颖坐下，问道：“方颖颖，你回去这么长时间，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方颖颖的成绩下降得太不正常，从年级前五十直接掉到倒数五十，与之相对的，赵妙菡的成绩突飞猛进的势头也很惊人。除了最近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的大事，班主任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方颖颖小声说道：“没有，挺好的。”
“我看你的成绩起伏很大。”班主任语重心长：“有什么困难千万要和老师说，别憋在心里。你是个好孩子，在你们这个年纪，应该以学习为重。知道吗？”
方颖颖喏喏应着：“知道了，老师。”
班主任委婉地问道：“那，方颖颖，你父母对你的成绩，有没有看法？别紧张，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把你的成绩看得很重吗？”
方父、方母还不知道方颖颖的成绩，方颖颖也不敢和他们说，自己考了年级倒数。
其实方父、方母对女儿的成绩还是看得很开的。毕竟，以方家的家境，让女儿快快乐乐地过一生也没有大问题。
但方颖颖害怕让他们失望。
方颖颖不安地绞着手指：“嗯……”
班主任看方颖颖不愿意说，只能叹气，说：“算了，你回去吧。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记得问。你这次的数学试卷，做得很糟糕。”
方颖颖：“对不起，老师……”
班主任又叹了口气，说：“你再这样下去，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成绩不是为其他人考的，是为你自己。不管是怎样的家庭，学习都不会无用。”
不是……为其他人考的吗？
方颖颖回教室的路上，脑子里始终盘旋着这句话。
“赵妙菡，可以请你帮我补课吗？”
放学路上，姜枕溪被方颖颖拦住。小姑娘捏着衣角，满脸破釜沉舟的坚决。
第100章 学习系统11
◎十一◎
“可以请你帮我补课吗？”
话音落下, 方颖颖感觉四周的风仿佛都安静下来，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而她没有听到，同时响起的，还有姜枕溪的声音：【屏蔽非法系统与非法系统宿主的联系。】
【是。】
见姜枕溪不说话, 方颖颖又急急忙忙补充道：“不会让你做白工。我们可以按市价付费, 不，双倍！”
姜枕溪停下脚步, 挑眉, 没有立即答应：“为什么找我？”
要知道, 以方家的财力，完全可以给方颖颖找最好的一对一家教老师。就算方颖颖痛定思痛, 决定不再受“学习系统”的诱惑，也没必要找她。
方颖颖从上午到放学，想了很多。
一开始，为什么会想要获得好成绩呢？
因为, 在那样压抑的家庭环境里, 赵母比任何人都期待，期待还是赵颖颖的她能够抓紧学习这根救命稻草, 借由学习离开这样的家庭。赵母不想方颖颖一辈子都笼罩在家庭阴影下。
再后来, 就连赵父，偶尔也会因为她取得的成绩而对她露出笑容。在他眼里, 方颖颖在其他人面前给他长脸。
老师们的夸奖，同学们的羡慕, 都使她慢慢忘记, 学习, 从一开始就不是为其他人。
虚假的分数, 欺骗了其他人, 也麻痹了她自己。
方颖颖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讨厌不起来赵妙菡。因为她的优秀，全部来源她自身，与生活在方家还是赵家无关。
“因为……因为我不会的有很多。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方颖颖想不到怎么和方父、方母解释，她怎么连最基础的知识点都不会了——天知道她其实从来没有会过。而赵妙菡不清楚她的情况，所以，她不用担心怎么跟赵妙菡解释。
姜枕溪：“不对，我再给你思考理由的机会。”
方颖颖呆呆地看着姜枕溪：“啊？”
“是因为‘他们’，还是因为你自己？”姜枕溪淡淡问。
“是我自己！”方颖颖突然反应过来：“是我自己，我想学。”
“可以。”
“你同意了？”方颖颖的眼睛亮起来。她对赵妙菡是否会答应自己其实没有多大的把握。高中生都忙，再加上赵妙菡还要参加竞赛，就更忙。可是除了赵妙菡，她也不知道可以找谁帮忙，只能咬咬牙，厚着脸皮来问姜枕溪。
“嗯。时间，地点？”
如果姜枕溪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或许她很真不一定能够答应方颖颖。即便不提两个人之间孽缘，时间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幸好姜枕溪不是，她答应得就很爽快，爽快到让方颖颖都有点不可置信。
方颖颖连忙说道：“时间和地点你定就行。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那就，每天放学后，你直接跟我回家，从七点到十点。周六周日，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可以接受吗？”姜枕溪直直盯着方颖颖的眼睛：“我的要求很严格，说话也并不会给你面子。你如果只是一时起意，就早早放弃。”
方颖颖用力摇头：“我是认真的。”
她真的不想，不想再被“学习系统”控制着，成为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废物。那样的分数，即使再高，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
“好。”姜枕溪扬起唇角，对方颖颖笑了笑，说：“那么，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和你的‘学习系统’解绑。”
方颖颖：“！！！”
强烈的冲击，使方颖颖的大脑骤然空白。胸腔处的心脏剧烈得像要跳出来，方颖颖艰难地咽下口水，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原来，那天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前的话，并不是随口说说。赵妙菡竟然真的知道？可是，可是她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她有没有告诉其他人？有人相信她的话吗？短短几秒内，无数想法闪过。
“不用担心。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姜枕溪说着，买了两杯奶茶，递给方颖颖一杯：“喝点奶茶，压压惊。”
【要不怎么说小孩子单纯？】姜枕溪感慨道：【看，要是换了个心思复杂点的，当场就矢口否认。想得更多的，还能反扣个帽子下来。】
系统语气严肃：【请宿主注意把握分寸。按照时空管理局员工守则第十四条，不得在没有批准的情况下，向小世界的人透露时空管理局的存在。】
如果每个员工都可以向小世界的人透露时空管理局的存在，那么要想时空管理局不被传得到处都是，时空管理局的就得找上每个知道相关信息的人。知道的人越多，工作量就越大。
【你放心。】姜枕溪丝毫不带慌的。她本来也没打算和方颖颖坦白，没见她都没打申请么？
方颖颖下意识接过奶茶，掌心的温度让她冰凉的手稍稍暖和起来，说话也顺畅了很多：“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枕溪沉吟一秒，缓缓说道：“或许，你听过重生吗？”
“……”
“……”
今天一时间接受到的消息量太大，姜枕溪就没有立即开始给方颖颖补课，而是让她回去整理整理心情。
直到睡觉前，方颖颖的神思还是恍惚的。不过，转念想到，连“学习系统”这样的存在都能出现，再来一个“重生”，也没什么吧？
方颖颖翻了个身，出神地想道，如果是她重生，她也可以做到赵妙菡这样吗？
……好像，做不到啊。
无论是体育还是学习方面，她都做不到。
好羡慕。
对了！还有件事，她还没做。
方颖颖猛地坐起来，一字一句说：[我要和你解绑。]
她的“学习系统”向来不太说话，除了有考试的时候，才会询问她是否要兑换考试试卷或答案，并且不断地和她叙说“考”得高分的好处。所以方颖颖也没有察觉出，之前她和姜枕溪对话时，“学习系统”依然保持沉默是多么不正常的事。
“学习系统”：[？]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它家被偷了？？？
然而解绑这种事情不是它能决定的，在方颖颖说出“解绑”的时候，它和方颖颖的联系就被切断。
[“学习系统”解绑中，倒数，三，二，一。]
[解绑成功。]
方颖颖长呼一口气，怅然的同时，更多感到的，是轻松。
赵妙菡说得对，“学习系统”继续留在她这里，只会助长她的依赖性和惰性。她长期以来无法静下心学习，又何尝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即使没有好好学习，她也可以得到优秀的成绩？
既然她都能做出找赵妙菡帮忙的决定，不妨更大胆点，把最后的退路也堵死。否则，她又怎么能够不顾一切？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怎么和父母说，她每天都要出去的问题呢？
.
【滴——非法系统捕捉成功。】
【本世界任务已完成，宿主是否立即脱离世界？】
【否。】
接到系统的消息时，姜枕溪还在店里看电脑。这些天来，她已经通过网络积攒了一些资金。只是，用手机始终不如用电脑方便，所以和许惠心打过招呼后，她就自己来买电脑。
理由也很好找。她参加信息学竞赛，没有电脑肯定不行。资金的问题，姜枕溪也顺手用了方颖颖的借口，说是给人做家教赚的钱。当然，姜枕溪没说是给谁做家教，许惠心也没多问。
自从在女儿的鼓励下和赵父离婚后，许惠心就对姜枕溪尤其放心，甚至隐隐有把姜枕溪当做主心骨的趋势。她发觉出，或许是因为生长在“大户人家”的缘故，女儿很有主意。许惠心觉得有些愧疚，方家把女儿教得很好，她却无法还给方家一个出色的女儿。
【宿主还打算完成赵妙菡的哪个委托？】系统问。他知道，姜枕溪选择留下，是因为赵妙菡的委托。三个委托，其实姜枕溪已经完成了帮助许惠心摆脱家暴的委托。
“就这个。”姜枕溪选好电脑，付款，然后才回答系统的问题：【不是还有个回报方家？我总得替方家把方颖颖教完了再走。至于那个考大学，让赵妙菡自己回来考。】
时空管理局的课程还是很考验人的，姜枕溪十分相信这一点。更何况，赵妙菡现在是灵魂状态，不用吃喝睡眠，高中生还可以休息，而赵妙菡恐怕在完成学习任务前，都没有空闲——也不知道她和接下来要跟着姜枕溪上课的方颖颖相比，究竟哪个更惨点。
【是，系统会替宿主转达的。】
姜枕溪拎起电脑包，回到家里。
许惠心坐在旁边看姜枕溪摆弄电脑，花花绿绿的界面让她分外新奇：“这就是他们说的电脑啊？真有意思。”她们租住的房子是房东准备给自己之后小孙子考上景明一中用的，有无线网，倒是省了姜枕溪找人牵网线。
“咦？那下面怎么在闪？”许惠心指着的地方，是企鹅号来消息的闪烁。
姜枕溪瞥了眼，没点开，敲着键盘，说道：“妈妈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学学。”
许惠心连连摇头：“我字都认不全，哪里学得会？”
“妈妈，”听到这话，姜枕溪把目光从屏幕上挪开，看着许惠心，问：“你想上学吗？”
“上学？”许惠心惊异道：“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哪儿还能上学呢？”
“可以的。有成人大学。”姜枕溪说：“你白天要上班，可以报夜班。”
许惠心依然犹豫：“报班要好多钱吧？不如留着给你买需要用的。你看，你这不就要买电脑吗？还有，你晚上一个人在家，很危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