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之时,姜玉颜听到门内隐约传来了几声女子的娇嗔,那声音姜玉颜很熟悉,是金环的声音。
此时,姜玉颜刚刚睡醒,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朝着耳房门口走去,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孩子,当她即将绕过屏风的那刻,突然,耳房里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男音——
“环儿,你可真美。”
姜玉颜顿时如五雷轰顶般呆在了原地,那声音,她可太熟悉了,不就是她的好相公慕流云的声音吗?
不等姜玉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耳房内又传来了丫鬟金环的声音——
“少爷,你可真坏~”
“哼,哪有环儿你坏,还特意约我在这耳房私会。”
耳房内,金环脸上敷着薄粉,缓缓脱下保守的外衣,露出了胸脯和两条光洁的臂膀,她妖妖娆娆朝着慕流云走去,轻轻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金环眼角含春,扫了扫身侧熟睡的婴儿,她情意绵绵横了眼前人一眼:“少爷,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当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的面,与家中丫鬟偷情,慕流云顿觉血脉喷张,一把搂住了金环的腰肢,嗅着她身上的香粉气,火光笼罩中英俊的脸颊上显出几丝油腻。
金环却抵住了男人猴急的脸,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有些担忧道:
“少爷,你说我们这般,小姐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前日里,小姐突然询问自己去哪里了,那时金环刚好在外院和慕流云亲热一番,被这般询问,她总是心里不安。
“怕什么?就算是她发现了又怎么样?你本来就是她的陪嫁丫鬟,她现在就是个病秧子,整天病歪歪的,不能同房,本来她身为正妻,就该给你开脸,让少爷我纳了你。”
“这样,过两日我便和她提,纳你做妾。”
低着头的金环,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她才不想做妾呢。
于是金环抬起头来,故意面露难色道:
“还,还是不了吧,小姐如今身子骨这么弱,若是让她知道了此事,受到了刺激该怎么办?少爷,环儿宁愿不要名分跟着少爷,只要少爷不嫌弃金环一介丫鬟身子就好,再者说,少爷您曾经答应过小姐,一辈子只娶她一人。”
这说的是姜玉颜将慕流云救回来时,慕流云当时当着高人的面,下跪做出的承诺。
听金环提起此时,慕流云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同时心底生起一丝不耐,慕流云一把拉住金环的手,振振有词:
“话虽如此,但是她身为妻子,如今体弱多病,无法履行身为妻子的职责,这便是她的错了,按规矩,我都可以休妻,如今我不休弃她,还让她当这慕家少奶奶,也不去青楼了,对她还不够好吗?该知足了,金环你与你小姐感情这么深,我纳了你做妾,你小姐一定不会介意的。”
“可是,少爷,小姐她体弱多病,高人也说了,她活不过三十岁,我实在担心……”
“你怕什么?她死后我难道还要为了她守一辈子吗?环儿你只要伺候好你少爷我,到那时,嘿嘿,我便扶你做慕家的主母,现在嘛,你就好好为我生几个大胖小子吧——”
“啊~少爷~讨厌——”
耳房中,伴随着两人走动,灯火熄灭了,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而屏风后,听着这些声音的姜玉颜,却仿佛坠入了数九寒天,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了。
她拿着油灯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她想冲进去,怒骂这对狗男女,却又恐惊了自己的女儿,她想去找婆母哭诉,却又悲哀地想到,慕流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自己如今体弱无法生育,前几日婆母已经对自己有些微词了,像自己这样无所出的女人,本就该被休弃的,如果她不是舍命救了慕流云的话。
是啊,她可是舍命救了慕流云啊,她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到底是为了谁啊!
女人宛如一只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走出了正房,她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自己的西厢房,寒夜带来的凉气将她面皮吹得麻木,突然喉间一阵痒意。
姜玉颜弯下了腰,扶着墙,抓着手帕,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咳完后,她的手帕上竟是被染上了一片深色。
原来姜玉颜被刚刚的事情气得急火攻心,竟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那一晚姜玉颜枯坐了一整夜,次日待容光焕发的金环凑走进来时,当场被面如纸色的姜玉颜吓了一跳。
只见她身着白色中衣,头发凌乱,垂着头,枯草般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颊,宛如一只没了魂儿的女鬼。
“小,小姐,你怎么了?”
枯坐在床边的女人缓缓抬起头老,一双黑色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看向了金环,那死寂的目光,直把金环看得头皮发麻。
“小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女人上下看了她好久,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我刚刚睡醒,金环,你昨夜睡得好吗?”
昨,昨夜?
金环心虚了一瞬间:“我,我一直在照看小小姐,睡得不太好。”
“哦,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情,照顾小小姐是我应该的。”
金环真情实意地说道,姜玉颜看着她,直把金环看得心虚不已时,姜玉颜才点点头:
“金环你的对我的忠心,我都急记着,昨晚真是辛苦你了,你去领些赏钱吧。”
金环见小姐露出了笑容顿时松了口气,她见小姐在床头摸索着,似乎在找着什么,她上前一步——
“小姐,你在找什么呢?”
“我的库房钥匙。”
“小姐你忘了吗?你的库房钥匙在我这里呢。”
坐在床头的女人,再次愣住了,她仿佛是遇见了一个难解的难题,深思恍惚又茫然,良久后才喃喃道:“是了,我的库房钥匙一直在你手里。”
说完,女人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直到金环忍不住询问她——
“小姐?”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垂眸轻声道:
“你下去吧。”
“是,小姐。”
金环怀揣着满腹的疑惑,转身退出房屋,正当她即将迈过门槛的那刻,身后突然传来了女人低弱的声音——
“金环,我为你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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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仙人下凡(29)
“真是个好天气啊。”
白松书院里, 随着先生离开了学堂,顿时间,安静的学堂内沸腾了,书生们一边收拾着自己的笔墨纸砚, 一边三三两两交谈着。
今天是十月十五日, 花神诞辰,因此, 和以往下学后还要讨论学问不同, 今天, 这群书生的话题中心全是即将在清波湖心上演的花神祭舞。
“你们就好了, 都能去看, 唉。”
一个瘦弱的书生叹了口气, 他的同伴随即问他——
“怎么?你不想去吗?”
那瘦弱书生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实在是小生我——”
“没有买到船票啊!”
瘦弱书生沮丧地一摊手。
一开始, 花神祭只是为了祭奠跳湖而死的花令, 祭奠她为扬州城百姓做出的贡献, 那时人们自发的在清波湖上放花灯祭奠她, 后来随着岁月流逝, 花神祭在原本祭奠的含义上又延伸出了祈福来年风调雨顺, 百花盛开, 以及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含义。
而祭奠形式也变得更加丰富, 那一天,人们不仅会在清波湖,放各色花灯, 看着那些由清波湖流向遥远大海的灯海, 许下美好的愿望。
同时, 清波湖中心祭台上,当年的花神将会带着十个花神侍女跳的祭舞。
而由于祭台是建在清波湖中间一个小小汀州之上,于是前来观看的人们必须乘坐船只。
这便延伸出了船票一说,有钱人能包到豪华画舫,得到就近观看的绝佳位置,普通人则坐着小船,少则五六个铜板就能上船,多则十个,小小的船只穿插在这些画舫中间,遥遥观看。
到那时,整片清波湖将会聚满了船只,天上人间,星河倒影,不外如是。
只是,因为这个祭舞太过受欢迎,总有些手慢的人抢不到船票,这名叹息的瘦书生就是如此。
“那就太遗憾了,听说今年花神可是姜家二小姐,我可听说了,那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你不去,可惜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所以知府大人直接选了姜二小姐。”
“要不然,赵兄,那天你来我家船上吧,刚好空了一个位置。”
“这,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同窗,不必推辞。”
正当这几个书生讨论的高兴之时,忽然,他们身侧传来了一个讥讽的声音——
“嗤,你们如果抱着看美人的心思去,那还是不必去看了。”
这几名书生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看清说话之人的那刻,几名书生下意识噤声。
只见那人大约十六七岁上下,因为还是少年人,头发只用布巾束发,小小一截布料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银光,若是有那有眼力的人看见,一定会大为惊讶,因为此乃宫中贡品——蜀银锦,有着一寸一金的美名,可见其奢华。
此外,他身上的学服也是上好的绸缎制成,腰间坠羊脂玉坠,好不奢华。
嗤笑他人的少年剑眉入鬓,鼻若悬胆,英气非凡,名如其人,此人名唤霍英。
只看他衣着也知身份十分显贵,霍英外家乃是扬州城第一富户文家,整个扬州城最好的丝绸便是出自文家,而他的父亲更是显赫,乃是长安候,那可是如今皇上的亲舅舅,当朝国舅爷。
也就是说,眼前的霍英其实是皇帝的表弟,这关系属实亲密。
至于皇帝表弟为什么会来扬州城读书,还不是因为霍英性子太爆,整天喊着要出去闯荡江湖,为此还大闹了太学,这才令长安候特意压他到了扬州城,好好改造一下。
当然,他有着这样的背景,来了白松书院不好好读书,整日游手好闲,院长也不敢多管教他。也就造就了霍英小霸王的地位。
不过霍英虽身世显赫,却不会借着身份无故欺压同窗,大家噤声只是有些怕他那性子罢了。
因此,见霍英抱着臂膀,靠着柱子,对今年的花神人选嗤之以鼻,不断嘲讽,终于有人忍不住出言反问了——
“你怎能如此无故嘲笑一个女子,你又不曾见过,何曾知道她长相如何?”
靠着柱子的少年下意识反驳——
“我当然见过!”
岂止是见过,他还和那个怪力女有仇!
霍英哼哼了一声。
“那姜二就是个丑八怪,力气也大的吓人,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瞎了眼,竟然夸她好看?若是她做花神,哼哼,小心看了今晚做噩梦。”
那书生皱眉疑惑地看了看他:
“你又怎么知道她长得不好看?人家一个姑娘家,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霍英下意识地回他:“那当然是上回我爬……”
正当众人竖起耳朵,准备听个所以然时,谁知霍英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
“怎么了?你那天爬什么?怎么不说了?”
那书生依然不依不挠追着问他,霍英却脸色铁青,绷紧了薄唇,一甩袖子,转身大步迈出了学堂,在他的身后隐隐传来了那书生的笑声:
“肯定是撒谎,我看他是无法自圆其说了……”
撒谎?!他才不是撒谎,若不是为了那家伙的名声,他何至于此!
走出学堂的霍英顿时被气得脸色铁青,几度停下来脚想跑回去,最后还是放弃了。
今日因花神祭的缘故,散学较早,现在才刚刚半下午,秋日的阳光温暖又明亮,都说秋风飒爽,可扬州城的秋风,却仿佛温柔了下来。
温柔的风将人内心里的火气也吹灭了。
在大家都赶着提前去清波湖找船只占位的时候,霍英却掉头去了白松书院后面。
书堂后面,是第一任院长开设书院时种下的一片桂花树,取的是蟾宫折桂的寓意。
此时这片桂花树正如白松书院一般,郁郁葱葱,长青不衰。
秋日里风一吹带来了几分桂花香气,引得霍英不由得来到了高大的桂花树下,他三两下便爬上了树,寻了一个粗树干,靠坐在上面,望着远处成片的屋顶,仿佛能看到姜府的屋檐。
身处在桂花树之上,人也被这浓郁的桂花香气包围了,而霍英却仿佛在这片香气中闻到了另一种清香,那是独属于女儿家的女儿香,他不由得抬起了手,怔怔地嗅着,仿佛还能闻到指尖的清香。
当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那刻,霍英立刻宛如炸了毛的猫,狠狠甩着手,他在做什么?!
难道他刚刚是在想那个丑八怪吗?!
霍英有些气急败坏,心底又有几丝心虚。
而这份心虚,则来源于,他曾经与姜望舒有过肌肤之亲。
那时霍英刚来扬州城,听闻了姜家大小姐的美名,十分好奇,再加他一直有个武侠梦,又会一点轻功,于是一天晚上,闲的没事干的霍英竟然升起了夜探闺阁的念头。
当然他并不是想干什么坏事,只是想见识见识名动扬州城的第一美人长什么样,于是那晚,霍英整了一套夜行衣一路飞檐走壁朝着姜府飞去了。
进了姜府后,霍英这才发现他竟然找不到姜玉颜的住处,直到他听到有几名下人提着热水要去小姐屋里,那时的霍英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姜府其实有两个小姐。
而那提热水的下人要去的正是姜望舒的院落。
就这样,明月高悬的夜晚,一身黑衣的少年人带着满心期待,跟着下人朝着姜家小姐的院子飞去,那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了话本子里肆意飞扬的侠客,心中快活极了。
直到,爬到姜望舒屋顶上,掀开瓦片的那刻,霍英看到了一个光洁如玉,曼妙动人的背影。
当意识到自己撞上了别人沐浴现场的那刻,霍英彻底慌了,这一慌,他竟然把人屋顶踩了一个窟窿,当场摔了进去。
这和话本子里讲得不一样啊,怎么还会摔下来呢?
那时,霍英揉着腰,呲着牙,愤愤想着,当然,他很快便顾不得想这么多了,因为他闯入了姑娘家沐浴现场。
当意识到这一切的那刻,霍英眼前闪过了刚刚看到的那个背影,脸都红了,他连忙背对着对方,一边道着谦,一边让对方赶快穿上衣服。
那时,霍英还想着,自己看到了她的背影,是不是要为她负责任呢?可是他堂堂长安侯世子,怎么能娶一个平民呢?但是,真的看了,还是要负责任的吧,他可不是不负责任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