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女儿的厨艺便会达到先师的水平。
直到今天,高大厨还记得他女儿的面孔,那是一个充满着意气的天才少女,即使得到了这本菜谱也不愿墨守成规,总是想要得到突破。
而这本菜谱有一个最大的谜团,那便是最后一道菜 ,名为清汤白玉烩。
整道菜只用了一块白白嫩嫩的豆腐,却能做出人间百味。
那是高大厨的师傅生前最拿手的招牌菜。
整个菜谱上的菜,高大厨师傅,几乎都示范做了一遍。
唯独这道菜,高大厨没有见过,即使师傅临死前,也不曾告诉他这道菜的秘诀,只在菜谱的最后一页,留下了简单的配菜信息。
于是高大厨只好根据回忆中吃过的味道,尝试着复刻这道菜。
可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做出当年师傅的那种人间百味。
渐渐的高大厨,也把这道菜视为了他人生的厨艺的一道坎,一个终极追求。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的闺女八v在厨艺上的绝佳天赋,高大厨违背了师傅临终前定下的规矩,提前将菜谱传给了女儿。
而他的女儿也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就掌握了整个菜谱,甚至在某天,女儿极为兴奋地跑来告诉自己,她可能破解出了最后那道菜的秘诀。
研究了半辈子的菜,被年仅二十岁的女儿解决了,这种感觉,是无法言喻的。
高大厨的内心是既骄傲又失落,于是那一晚,高大厨出去买醉,一夜未归。
一件惨案也就在这一天发生了,高大厨家失火了,他和妻子唯一的女儿,被活生生烧死在了家中。
次日清晨当高大厨头昏欲裂的回到家中时,迎接他的便是女儿已经惨死的消息,以及那份浸透了儿子鲜血的菜谱。
自打那之后,高大厨便受到了刺激,再也拿不起锅铲,这份菜谱也被他彻底封存起来。
他和妻子从首都跑回了这个偏远的小县城老家,守在这个破旧冷清的小饭店里,每日喝酒度日,也不管生意,兴致好的时候,会做一两样面点,但是,绝不碰锅铲,这一转眼便是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来,发生了很多事,社会的变革,有些人家破人亡,有些人升官发财,有些人抱着一腔热血从火车站上走下来,有些人又狼狈不堪地逃离这里。
高大厨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直到他师弟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也跑来了这里,摇身一变,成了棉花纺织厂的食堂师傅。
这一转眼,王大厨来这里也快五年了。
高大厨只当师弟不存在,从不去见他,而王大厨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也从不来找这个师兄。
即使和平饭店和棉花纺织厂仅仅一条街之隔。
直到今天,两人才是五年来第一次见面。
可这第一次见面,师弟便对自己说,自己配不上那份菜谱。
高大厨恍惚了。
这十年来,他一直为那一夜外出醉酒后悔,而他的妻子也因为这件事情时常陷入精神恍惚中。
高大厨,已经很久没有拿出这份菜谱了 ,只要一拿出来,他仿佛便能看到菜谱上浸染着的女儿的鲜血。
而今天师弟的话,又突然让高大厨想起了那面目已经模糊的师傅。
想起了少年时代自己的雄心壮志,想起了师傅临终前对自己充满了期许的目光……
高大厨的手颤抖了。
…………
凌晨三点,守夜的大爷听到了饭店后厨传来的动静,他摇摇晃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通往后厨的门,在一片火光中,他看到一个倒映在墙壁上的人影,正在颠勺。
“是,是谁!快来抓小偷啊。”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一群住在和平饭店后面宿舍里的员工们,披着衣服,拿着家伙事,冲到了后厨,在后厨,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小偷”竟然是隔壁棉花厂的王大厨!
面对众人惊诧的目光,王大厨面色尴尬,却看向了自己那颓废的师兄,发出了挑战——
“高大胖,我们打个赌吧,赌一赌谁做的清汤白玉烩最完美,赢的人得到那本菜谱。”
第147章 年代傻妞(25)
◎二合一◎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份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下来了了,初雪落下的时候,是细细的白盐,随着风一吹, 在大灯的照耀下, 被卷起,好似一片随风起舞的小精灵, 轻灵的不似人间景色, 而那戴着围巾、手套, 哈着白气, 正站在暗黄的路灯下的少女, 宛如雪精灵的化身, 仿佛世间无数美好的词汇都汇聚在了她身上,于是途径此处的行人,无不放慢了脚步, 一眼两眼地看着她。
这个年代, 电灯是极其罕见的东西, 绝大多数人能使用上煤油灯, 已经算是阔绰了, 主要还是因为电路不稳定, 姜望舒头顶的这盏大灯, 已经算是县里仅有的几个路灯了, 只设立在县中心。
而和平饭店刚好处于县中心的繁华地段,这里有火车站,行人多, 有棉花厂, 工人也多, 即使到了晚上八九点中,还是很热闹的。
来来往往中,总有人会忍不住朝着姜望舒的方向看一眼,这眼神有惊艳,有痴迷,也有下流的。
好在,她一直记着路沉星的话,不离开路灯的范围。
“小姜同志——”
远远的,马路对面一个高瘦的人影对着姜望舒挥手,那人穿过马路,小跑过来,寒冷的天气让他喘出一阵阵白气。
走到少女跟前的时候,刚刚还急切的青年,忽然放慢了脚步,拘谨地站在了两步之外,黄色的路灯照亮了他的面庞,露出了一张白净秀气的五官。
是和平饭店的小刘,黄光下,他的那张脸有些红扑扑的,不知是跑的,还是羞的。
“小姜同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
姜望舒看向他,先是回忆了一下,才认出眼前穿着一新的青年,正是平日里和她一块工作的小刘同志,是认识的人,她想了想,爹娘他们只说不许和陌生人说话,嗯,认识的人应该可以吧。
这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在等星星呀。”
经过这一两个月的相处,小刘已经知晓,星星便是眼前少女丈夫的名字,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晚了,今天还下着雪,他迟到了吗?太不像话了。”
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思,小刘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话音一落,他就有些懊恼,因为平日里,小姜同志对自己丈夫的信赖,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现在,小刘以为姜望舒会生气,谁知少女听完后,不仅没生气,还顺着他的话说了起来。
“是哦,这么晚了还没来接我,星星竟然迟到了,我要生气了!”
小刘一愣,下一秒心头狂喜。
“对吧,我一直觉得,路同志有些太过分了,怎么能把你一个小姑娘仍在路边呢?有时候还会迟到,总感觉他有些不把你放在心上,如果是我的话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媳妇,我,我肯定把你含嘴里,捧在在掌心,不让你工作,绝对不让你累着。”
小刘脑子一热,嘴上没了把门的,一大串话就这么秃噜了出来,借着胸口的热意一吐为快后,小刘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刚刚竟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我怎么能这么明显的说她丈夫坏话呢?还说什么如果我是她丈夫,她 ,她会怎么想我?我这张嘴!
小刘面红耳赤,紧紧抓着挎包带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当他紧张地抬起头看向少女的时候,只见眼前的姑娘,那如远山黛色的眉头,微微一皱,小刘顿时脸色白了下来。
我真的惹她生气了,是因为我说了她丈夫的坏话吗?
小刘心头惴惴不安,谁知,眼前少女忽然开口,她的确有些不高兴,却不是因为小刘说星星的坏话,事实上,她压根没听出眼前人在挑拨她和星星关系。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你刚刚说,不让我工作,这是不对的!王主任说了,咱们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不比男人差! 你不叫我工作,是不是想夺走我的机会?”
少女极为认真地看着小刘,王主任,就是这附近的妇女主任,姜望舒最近去上了夜校,王主任就是她在夜校里认识的。
或许是因为少女出众的容貌,第一眼便吸引了王主任的注意力,作为思想先进的妇女主任,王主任深知,最容易堕落的往往正是这些拥有着花样容貌的姑娘们,因为这样的姑娘面临的诱惑更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走上邪路,她做妇女主任这么多年,见多了这样的案例。
而姜望舒的美貌又是她平生所见之极致,王主任一边心里对这个小姑娘充满了好感,一边为她担忧不已。
所以时不时就会拉着她唠家常,也就是在唠家常的过程中,王主任渐渐发现,眼前这个看似纯真的美丽姑娘,思想很有问题啊,对于很多问题,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一般。
比如,王主任给少女讲了封建社会里,一个好强的女性被剥夺了工作机会,最后被迫嫁给了男人,在家里做牛做马的故事,讲完后,王主任问少女的感想,她本以为姜望舒会表达,不应该剥夺那个女性工作机会之类的,最差也应该是谴责那个女人的夫家逼得她做牛做马,谁知,小姑娘全程关注点不在轨道上,不仅没有对这些封建糟粕表现出反感,甚至还问她,故事里那个女人吃得好吗?
因此王主任发觉,眼前这个小姑娘思想很有问题,就好像是上个世纪走出来的封建女子一样,不过,想到她是出身三代贫农家庭,王主任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直到王主任了解到眼前的小姑娘打小就摔坏了脑袋,往前两年数,还得吃村里的救济粮呢,现在能出来工作,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王主任这才理解了,并且下定决心要改造小姑娘的思想。
首先便是告诉她,工作对于女人的重要性,因为发觉小姑娘爱吃,王主任还特意准备了很多有趣的零嘴儿哄她,从生活到工作全方位的照顾这个小姑娘,终于,长达半个月的夜校教育起了作用。
此时,少女正极为认真地复述着王主任教给她的道理:“…王主任说我们女人也要参加工作,也能承担社会责任,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你不让我工作是错误的,王主任说,你这是瞧不起我,是……思…思想有问题!”
如果王主任现在在这里,听到少女这番言论,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辛苦了半个月的教育终于初见成效了啊!
而直面这番言论的小刘,感受就不同了,他的脸红得跟个猪屁股似的,羞红的,羞愧的羞。
是啊,现在是人人都讲进步,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更令小刘羞愧的是,他发觉,原来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总把眼前的漂亮姑娘看作了不敢触碰,容易受伤的美丽珍宝,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说出那样的话。
此时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美丽姑娘,小刘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眼前的姑娘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泥胎木偶,她是有着自己独立灵魂的天上仙人间客。
一阵夜风吹来,细白如盐一般的雪,飘飘忽忽落在了人的脸上,那细细的雪一触即化,仿佛被赋予了灵魂,轻轻亲吻着男人的面颊,青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站在风里,看着她被无数的飘雪簇拥,心头砰砰直跳,一时间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看到眼前的姑娘忽然眼睛一亮,转身朝着马路对面跑去,那里正站着一个高挑俊美的寸头少年。
原来是路沉星来了,他推着一辆自行车,正朝着姜望舒走来,姜望舒一股脑把话说完,看见了路沉星的身影,转头就把小刘抛之脑后,高兴地朝着路沉星跑过去。
当她跑到跟前的时候,怀里被塞了一个热腾腾的玩意,少女低头一看,是一个热腾腾的红薯,抱在怀里,只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路沉星拍了拍她身上的雪,有些抱歉:“刚刚突然下雪,我骑车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耽误了点时间。”
谁知少女压根不在乎他出了什么问题,正高兴地捧着红薯,一下一下地揭着皮,揭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把红薯递给了路沉星,理所应当地指挥他:“星星快点帮我剥皮。”
说完,她还心虚了一瞬间,她记得王主任说,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过,少女一屁股跳上后座,翘着脚丫子,摇头晃脑地想着,星星不是外人啊,是她丈夫呀,哼哼,星星现在还是她的奴隶呢,做她的事情给星星做也没关系吧。
说服自己后,少女连那点心虚都消失了,急切地催着路沉星干活,路沉星只好叹了口气:“小没良心的。好,别急,你帮我扶一下车。”
这个车子,还是孙爷爷走的时候,给路沉星送来的,路沉星也没矫情,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目前他的确很需要这辆车,便大方收下了。
这么金贵的车子,落在少女手里就好似个破铜烂铁似的,她随手扶着车子,上半身还压在车座子上,粉白的小脸凑近了,紧盯着红薯,只见皱啦吧唧的皮被缓缓揭开,蜜色的瓤就这么暴露在寒冷空气中,仿佛淌了蜜似的诱人。
“别急,都是你的,小心烫嘴,我推着车,你跟上我。”
容貌俊美的少年,一边笑着,一边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二人看起来亲密得好似插不下第三个人,直到一个声音忽然闯了进来——
“小姜同志,等一下,小姜同志——”
眼见姜望舒就要和路沉星走远,小刘终于鼓足勇气追了上来,看到来人,路沉星眯了眯眼睛。
小刘一路跑到跟前,呼哧着白气,跑来的时候,心里憋了一大堆的话,想要说,可是当对上这双清凌凌的眼睛时,忽然之间,他就卡壳了,少女发丝乌黑,脸蛋白皙,宛如一个粉□□白的瓷娃娃,看得小刘脸通红。
憋了半天,小刘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对不起!你说得话我都明白了,我诚挚的向你道歉。”
话一开头,说起来就流畅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从来没有小瞧你,在我心里,小姜同志你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工作很努力,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志,我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和你成为关系更加亲密的战友……”
小刘越说越激动,直到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同志,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或许,你会知道,我是小舒的丈夫?你当着她丈夫的面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小刘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少女身侧的男人身上,在看到他面容的那刻,小刘脸上的红晕全部消失了,小刘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论相貌,他长得比自己好,个头比自己高,论年龄,他也比自己年轻,和小姜同志更般配,但是,论工作和家庭条件,自己可是远超面前这个臭小子!
像这样的比较,在小刘的心中已经上演了无数次,这使得他在面对路沉星时也丝毫没有撬墙角的羞耻感。
“路同志,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希望你明白,你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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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同志并不是合法的夫妻,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小姜同志还是单身,我有资格追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