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书想给她搭个薄毯，蹑手蹑脚过去，忽地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那是孟若清和舒书爸爸的合照。
就这么一张老照片，她总偷偷拿出来看，以为舒书不知道。
似乎感受到动静，孟若清眼皮动了动。
舒书赶紧又折回门口，提着行李箱，装成刚进来的样子。
“回来了。”孟若清坐了起来，她触到照片，不自然地夹到了旁边的书里，道，“你这孩子，怎么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
舒书装着没看见，拎着箱子往里进：“想给妈妈惊喜嘛！”
孟若清笑了笑，拢着头发起身，她看着倒是没什么异样，问舒书：“出差累不累啊？”
“不累，也不辛苦，都很顺利！”舒书蹲在地上整行李，抬头一笑，眼眸澄亮。
孟若清又问：“工作都完成了吧？”
“完成啦！”
“还会出差吗？”
“这还不确定，不过没关系，来回跑也不会累呢！”
孟若清看着她在屋里蹲蹲起起，忙忙碌碌，有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唤她：“舒书。”
“怎么啦？妈妈。”
“你是买刮刮乐中奖了吗？”孟若清问。
舒书这几年又抠又爱赚钱，偶尔会买张刮刮乐，中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舒书回头：“没呀！”
孟若清狐疑地打量着她：“但是你打一进门，就一直笑。”
舒书吓得一怔，赶紧背过身，用手指压住自己上扬的唇角，脑子飞快地转：“……可能是因为工作顺利吧。”
她现在还不敢在孟若清面前提谢京延，毕竟他是谢笙的儿子。
真怕到时候反应比莫沁还大。
孟若清半信半疑点点头，刚要走，又看到行李箱里的餐盒：“这什么？”说着顺手拿了起来。
完了，是余阿姨的泡菜！
舒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孟若清打开了。
“怎么是腌萝卜？”
“……”
孟若清细细打量着，又问：“你在唐人街买的？”
舒书顿了几秒，使劲点头。
“闻着倒是挺正宗。”孟若清拿着往厨房走，“我给你余阿姨送去一半，我记得她爱吃这口。”
舒书松了口气，本来余阿姨也说要留一半给孟若清的，这倒好办了。
“我去吧。”舒书跑过去，拿过保鲜盒，又推着孟若清回到沙发边，“您继续看电视，一会儿我回来了做饭。”
孟若清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七年前来她身边时就这样，喜欢追着她喊“妈妈”，喜欢给她做好吃的。
那时候她才多大？
十七，还是十八。
怎么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
舒书抱着泡菜，去了余阿姨家。
“真谢谢你哟，就是这个味道，好多年都没吃喽！说来也是怪，一闻啊就能想起来！”余阿姨笑得眼都成了一条缝，“给你妈妈留了没。”
舒书：“留啦，她还要我分给您呢！您给别给说漏了。”
“好好！你余阿姨我嘴巴严着呢！”
两人均是一笑，余阿姨把她送到门口，又拉住，道：“你回国这段时间，你妈妈可是都没去心理医生那，她不让我给你说，你寻机会劝劝她啊。”
舒书面色沉了沉，说：“我会的。”
从里面出来，舒书没立刻回家。
晚风吹着，她趴在过道的窗台拿出了手机。
从下飞机到现在，她还没机会跟谢京延联系呢。
国内的号不能直接用，要先开通国际漫游。舒书把所有开通好，连上微信，看到了谢京延发来的好友申请。
她忍不住嘴角又扬起来，点了通过刚准备发出去，一拍脑门。
只顾自己高兴了，现在是国内凌晨三点，谢京延肯定正在睡觉啊。
***
国内，谢京延沉沉看着手机，心想，这明明已经通过了，但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
他把手机狠狠扔到一边，仰头喝完剩下的啤酒，喝完了，又把手机捡了回来。
他吸了口气，打开手机浏览器，在上面搜了一段话，复制黏贴到了微信对话框里。
按下发送，他抬手，掐着眉心，真是气笑了。
谢京延，你也有今天。
……
舒书正吃着饭，手机振了振。
她还以为是李翰玮，想都没想就点了进去。
谢京延头像弹出的那一瞬间，她赶紧把屏幕关上了。
“怎么了？”孟若清看着她。
“是Jason给我发的！”舒书道。
孟若清心想我也没问你是谁啊，她道：“那个秃老板找你什么事？”
孟若清知道Jason追舒书的事，不太喜欢他，所以给他起了个外号。
“应该是工作，我去处理下啊。”
“快点啊，一会儿饭凉了。”
舒书答应着，抱着手机回了屋。
她关上门，耳朵贴在门上，确定孟若清没跟过来，才打开了手机。
只是谢京延发来的内容嘛……
[粽子香，粽子甜，吃了粽子好运一整年！端午节，赛龙船，端午佳节幸福绵延！]
这什么意思？
舒书咬着指尖，脑子里缓缓打出个问号。
谢京延正又盯着手机，舒书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谢京延，我是舒书。”
没想到她会直接打电话，谢京延顿了顿，“嗯”了声，然后就听到了舒书紧张兮兮的声音：“你微信被盗号了吗？”
谢京延：“……”
他干咳了两声，说：“没。”
舒书：“可刚才你给我发了……”
“不小心群发的。”谢京延揉着额头，内心又叹了一遍，你也有今天！
“哦，原来是发错了。”顿了顿，舒书说，“你那边凌晨吧，很晚了，我就不吵你了，你睡吧。”
谢京延：“……”
他正准备开口，舒书忽地又道：“不过即使是你发错了，我也很开心的。”
谢京延心里揪了一下：“嗯？”
“因为是你发来的信息。”舒书小声道，“而且也听到你声音了。”
隔着八千多公里，夹着通讯电流。
那边的男人沉默了。
第1章 小轻哄（3）
沉默是被门外的一声脆响打破的。
“先挂了！”舒书慌张挂了电话, 拉开门往外跑，“妈妈，出什么事了？”
孟若清站在厨房里, 目光有着些许茫然。
舒书看到地上是碎了的碗和泡菜, 扶着她往旁边站，问：“有没有伤到？”
“没有。”孟若清讷讷回应。
“那就好。”舒书安抚道, “没事，我收拾下就好, 而且碎碎平安呢！”
她仰起头, 冲孟若清笑了笑。
只是心下, 隐隐又有些担忧。
孟若清抑郁严重的时候, 经常会控制不住地走神，也经常因此摔坏了东西。
只是她很久没这种状况了。
舒书疑惑着, 先拿了垃圾桶过来，蹲在地上收拾。
“舒书！”孟若清急道，“泡菜别丢掉, 还能吃！”
舒书：“可是已经脏了。”
“那你别动！我来收拾！”孟若清慌慌张张取了个碗, 推开舒书的手，把泡菜一颗不剩地捡了进去。
舒书看着她轻微哆嗦着的手, 微微拧起了眉，但又觉得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继续把其他碎片收拾干净, 丢进垃圾箱, 起身要去拿抹布, 人顿时震惊地僵住。
孟若清竟背着她，直接把脏了的泡菜往嘴里送。
“妈, 别吃呀！”她跑过去，伸手拦住, “这上面已经沾到灰了！”
一向温柔文弱的孟若清却用力地拍开了她：“没事！你不用管我！”
舒书手背火辣辣地疼，怔愣着。
孟若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回泡菜，声音也缓了下去：“这泡菜的味道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在哪吃过了……我只是想再仔细尝尝。”
舒书知道孟若清是个很讲究的人，用的东西可以不昂贵，但一定得是干净整洁的，更别提吃的东西了。
这些泡菜是z市特有的做法，余阿姨说过的。
难道是它们让孟若清想起了z市的曾经了？
舒书不敢直接问，想了想先道：“我再去跟余阿姨要一些吧，这些就别吃了。”
孟若清轻轻点了点头。
舒书没敢耽误，很快要了泡菜回来，看着孟若清吃上，小心翼翼地问：“妈，你想起来以前在哪吃过了吗？”
孟若清垂着眼，沉默了半晌，笑着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看她情绪恢复如常，舒书暂时松了口气。
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吃完了饭，舒书看到手机上谢京延发来的一个问号，一拍脑门，已经过去很久了。
[刚才家里有事，我去处理了一下。]
[睡了吗？]
[你那边天都快亮了吧？]
谢京延靠在落地窗边沙发上，看着手机接连传来的微信，幽深的黑眸里好像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回道：[四点了。]
手机很快又不停地振了起来。
舒书：[你怎么还没睡呀？]
[是失眠吗？]
[为什么失眠啊？]
谢京延：“……”
这微信轰炸是什么毛病？
而且还好意思问，她刚才说了那种话，让他还怎么睡啊！
谢京延：[现在要睡了。]
舒书：[哦，那你快睡吧。]
舒书：[晚安。]
谢京延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个“好”字，刚要发过去，又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舒书：[还有，刚才电话里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她说即使是谢京延发错了，她也很开心的。
因为是他发来的信息，因为也因此听到了他的声音。
谢京延手一顿，默了几秒，才把那个“好”字发了出去。
发完他仰躺下去，闭上了眼。
夜色浓稠，铺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半晌，他掀起眼皮，鬼使神差地又拿起手机，点进微信，按着‘说话’键，淡声道：“晚安。”
那头，舒书贴着手机听了好几遍，嘴角也终于翘了起来。
***
翌日去公司，舒书把这次出差的工作内容跟Jason做了汇报。
Jason十分满意，在办公室开了瓶红酒，直接问舒书对升职加薪有没有什么个人要求。
他们公司的体制是，只要你有价值，就可以找上司谈薪资。
舒书也就把她的想法讲了，她想争取国内外派的名额。
“Sorry，Could you speak slowly？”Jason拔高嗓门，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司是有这个名额的，他之前也跟舒书提过一次，但当时可是被断然拒绝了的。
这怎么回国一趟，就变了？
舒书也没解释太多，只说觉得赚的多。
Jason知道她的做事风格，一般决定前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于是也没反对，只说让舒书如果决定了就先打申请报告。
这报告舒书在家就打好了，回到自己工位，就邮件传了过去。
到了中午，她申请外派的事就在公司内部传开了。
张筠是新来的实习生，因为也是国内来的，对舒书很有好感。
趁着午饭的时间，她问舒书：“你真要申请外派吗？”
舒书正咬着三明治，闻言鼓着腮，点了点头。
张筠四下看了看，小声道：“我听他们说了这外派可不轻松，看着能回国，但往返特别频繁，咱这到国内要飞十几个小时呢，你算算，这一年到头恐怕是一半时间都得在飞机上了。并且就算落了地，还要倒时差，之前外派的Fiona天天靠药物倒时差，人都快折腾坏了！”
她叽里咕噜一通说，舒书虽也认同地点头，但明显还是不为所动。
张筠道：“是不是Jason跟你画饼了？你千万别被他忽悠，你这条件留在这，年底肯定也加薪升职了！而且你现在待遇也不低啊！”
“不是他忽悠我的。”舒书道，“是我主动想去的。”
“啊？”张筠惊讶道，“为什么呀？”
舒书抿唇笑。
“瞧你这笑得甜的……”张筠缓缓瞪大了眼，猜道，“你该不会是在国内交男朋友了吧？”
舒书还是笑。
张筠：“就这次出差交的？”
舒书摆摆手：“还不是男朋友呢。”
“还不是呢，你就准备来回跑了？”张筠啧啧嘴，“还以为你一心只搞事业呢，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恋爱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