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摇摇头,冷声道:“罢了,先让她们闹去吧。”
*
此时,韩大夫已经给阿宝把完脉了。
月季眼巴巴地问:“大夫,我的儿子怎么样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的?”
叶香在一边附和着说:“小少爷的哭声越来越小了,肯定是哪里有不对。”
韩大夫没有开口,而是先往马氏那边扫了一眼。
触及到马氏平静又带有深意的眸子,韩大夫道:“小少爷非常健康,一点事都没有。他哭声小,或许是性格使然。也有些孩子大了一些,就不爱哭了。你们不要太焦虑了。”
月季和叶香惊讶,又不敢相信。
尤其是叶香,自己是有两个孩子的。
而且她日夜不歇地照顾着小少爷,小少爷有没有问题,她最是清楚了。
叶香便道:“大夫,是不是您看错了呀?要不您再重新把一次脉看看!”
“胡闹!”马氏轻嗔道,“你是质疑韩大夫的医术?还是不相信我?韩大夫是我请来的,因为泽哥儿从小有个头昏脑热,都是韩大夫看好的。我相信韩大夫,就把他请来了。”
说着,马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若是你们不相信,那韩大夫,我们走吧,你们另请高明吧。”
见马氏站起来,月季和叶香大惊,连忙站了起来。
马氏是整个侯府里,对她们最好的了。
这段时日,马氏都会暗中给她们送吃的。
月季还在月子里,还是靠马氏偷偷送过来的燕窝补身子,身上才稍稍有力气了些。
还有叶香,每天吃的最好的,还是上一次从马氏那里拿回来的。
若是没有马氏,何氏这么刻薄地对她们,她们早就吃了这顿没下顿,饿得面黄肌瘦了。
叶香忙赔罪,“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也是关心则乱,您别和奴婢计较。”
月季也赔着笑脸,“是啊是啊,您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教训叶香的。”
主仆二人又说了不少的好话,才哄得马氏的面色舒缓了不少。
马氏又坐了下来,“其实吧,我觉得孩子哭声弱,说不定和这屋子有关。这屋子,许久没有打扫过了吧。”
月季和叶香闻言,便朝着屋子扫视了一圈。
何氏看不得她们,故意将她们安排在了这里。
看起来这里是除了何氏住的,最宽阔的地方。
刚开始住进来的时候,陈信也是满意的,觉得何氏还没有做得太过分。
可住进来了几天,月季和叶香就发现,这屋子潮得不行,还见不到太阳。
若是下了雨,墙壁上,连被子上都潮潮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叶香想让月季在陈信面前提一句,能不能换个地方住。
可月季怕何氏再暗中使绊子,让她搬到更差的地方去,便一直都没说。
且照顾孩子忙,月季和叶香也没多少功夫再想屋子潮湿的事了。
直到马氏再提起来了,二人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让还没满月的孩子住在这么潮湿的屋子里,湿气很重,肯定是不好的。
月季落寞地道:“唉,住在哪里,妾身也决定不了。”
“你别担心,回头我去和母亲提一提吧。韩大夫,不如你再给她们两个,开一个祛寒气的方子吧。”马氏提议道。
韩大夫应下了,就出去开方子了。
叶香跟着韩大夫出去了。
月季再次向马氏道谢,“多亏了您,要不是您,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哦,对了,还有世子夫人……”
“五弟妹?”马氏问。
月季便将自己不顾一切去求傅昭的事,如实说与了马氏听。
“肯定是世子夫人告诉了您妾身的诉求吧。”月季猜测道。
马氏却摇了摇头,“今天府里举办赏花宴,大家都很忙,我是早上的时候听到三弟妹提了一嘴便放在心上了。至于五弟妹,自打早晨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见了一面,我就没有见过她了。”
“原来是这样。”月季有一些失望。
原来傅昭对她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过是傅昭惯有的对待别人的做派罢了。
月季也就失望了一下,毕竟傅昭是世子夫人,身份和她有云泥之别。
她再次感激,“多谢您了,等阿宝长大了,妾身一定让阿宝好好孝敬您!”
马氏的眸子暗了一下,只点了点头。
这时,韩大夫开好了方子,马氏便亲自送韩大夫出去了。
月季和叶香自然是送他们到院子门口的。
马氏和韩大夫离开后,二人在寒风中站了一会才回去。
回去之后,叶香立刻端了热水来,“您还在坐月子,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月季慢慢地喝完了一碗水,就进里间去看看孩子。
里头静悄悄的,月季只当孩子还在睡觉。
等走近一看,她吓了一跳。
只见孩子醒了,正张大嘴哭着,可是不知为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月季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她感觉孩子的身子软绵绵的,浑身都没一点劲。
月季心疼不已,可是想起韩大夫的话,她又稍稍安心了些。
孩子没事,是她胡思乱想了。
第130章 送信
到了午后,又看了几出戏之后,宾客们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傅昭亲自送了丛氏和傅清心出去。
傅昭多看了傅清心几眼,没想到今天傅清心一直乖乖地跟在丛氏身边,很是安分。
她原以为在这种场合上,傅清心肯定会心思活络地试图往上爬的。
尤其是今年,傅清心该说亲了。
傅昭很是清楚,傅清心对自己的亲事有多么的重视。
“昭昭,你再想什么呢?”丛氏唤了好几声,傅昭才回过神来。
傅昭只笑笑,“没想什么,嫂子刚才和我说什么呢?”
丛氏拉着傅昭往边上走了一走,声音压低了些,“我说,元宵那天若是脱不开身,你可以不回来的。”
听到元宵二字,傅昭的眉心忍不住蹙起,半晌才回道:“那天我是一定会回去的。”
丛氏听着傅昭的语气里,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丛氏默然,喉咙里酸酸的。
傅绍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对傅昭和傅绍闻的爱护之心都是一样的。
她既是大嫂,又像母亲一样,想将傅昭和傅绍闻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可傅绍闻是男子,要出去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
结果,却是再也没有回来了。
傅昭和丛氏站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还是傅清心打破了这平静。
“嫂子,你们说完话了吗?我想回家去了,外头太冷了。”傅清心紧了紧衣领。
丛氏安慰似地拍了拍傅昭的手,就去傅清心那边了。
她们上了马车回傅家去了。
傅昭带着仆妇们回去了。
马车上。
傅清心问道:“嫂子,你刚才和二姐姐说什么呢,说这么久。”
因为初二那日,傅清心闹出来的那些事,还把她给气晕了,丛氏对傅清心就没有从前那般亲昵了。
丛氏语气淡淡,“就说了下元宵那天的事。”
傅清心在心里切了一声。
傅绍闻都死了这么久了,这几个人还这样念叨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傅绍闻才死没多久呢。
傅清心对傅绍闻没什么感情,只觉得傅绍闻的忌日在元宵那天,晦气得很。
从前元宵,她都可以出去看花灯游行。
但就是因为傅绍闻死在了元宵,那一天她哪里都去不了了。
她还要装出很伤心的表情给傅家人看。
死了还要给人添麻烦,真是讨厌!
傅清心意兴阑珊地想了一会,就回到傅家了。
因为遇到恭亲王的事,傅清心接连好几日都没歇息好。
她一直在好奇,恭亲王到底会怎么来联系她。
直到几日后的午后,她正站在院子里,指挥庄月等人收拾一下院子里的花架子。
等开了春,坐在花架子下,不管是赏花还是看书,肯定很有乐趣。
突然,一个眼神的丫鬟站到了傅清心的身后。
傅清心吓了一跳,嗔道:“你不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做什么?想吓死我呀!”
那丫鬟低着头,小声地道:“奴婢是奉了命前来,要给小姐看一样东西的。”
傅清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里在猜测,这个丫鬟是哪个院子里的人。
可想了半天,仍旧是没有一点头绪。
傅清心就道:“什么东西?直接拿出来就是了。”
只见丫鬟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看到那个香囊,傅清心一眼就认出来了,香囊上的花样,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她随身带了许久,香囊都有些旧了。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原来是被人捡去了。”傅清心说完,就要伸手去拿自己的香囊。
那丫鬟却躲开了傅清心伸过来的手,将香囊又塞回了怀里。
傅清心震怒,“你这是耍我呢?信不信我立刻让人将你绑了赶出去!”
那丫鬟却一点也不怕,还能笑得出来,“小姐先别生气,你再看看这个。”
说罢,那丫鬟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傅清心。
傅清心拆开一看,上头写着“三日后,越庆楼”几个字。
看第一遍的时候,她还觉得奇怪。
等看第二遍,她突然就领悟过来了。
她将纸条紧紧地攒在手心里,神情也很凝重,再回想自己那个丢失却被面前这个丫鬟捡到的香囊,就品出了一点别的意味来。
她记得这个香囊她当时随手丢进柜子里了,等过了半天想要去拿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当时她问了庄月等人都不知道,她还以为自己是记错了,不小心丢在外头什么地方了。
看来她真的没有记错,不是她弄丢的香囊,而是恭亲王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的香囊偷走了。
她感到一阵恶寒,同时又觉得害怕。
今天能偷走香囊,明天就不知道能带走什么了。
她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那丫鬟笑眯眯地问:“您可记下了?”
“记住了。”傅清心乖乖地回答。
知道对面这个眼生的丫鬟的身份后,她也不敢放肆了。
那丫鬟掰开傅清心的手指,将傅清心手心里的纸条拿了过来。
再朝着傅清心福了福身子,她就出去了。
等那丫鬟离开后,傅清心腿一软,瘫坐在了椅子里。
庄月觉得奇怪,就放下手上的活计走了过来。
“小姐,您怎么了?”庄月关切地问道。
傅清心指着那丫鬟的背影,“庄月,你跟着去查一查,那个丫鬟是在哪里伺候的。”
庄月看向那丫鬟,疑惑地道:“小姐,您不认识她吗?”
傅清心愣住了。
庄月便解释道:“她是姨娘院子里伺候的,才来没多久,您去姨娘那里的时候,没见过她吗?”
傅清心心里头一阵发冷,恭亲王竟然这般的神通广大。
她不敢再耍什么小心眼了。
三日后,越庆楼,她记下了。
*
因为初二那天的事,丛氏便觉得高子岑一直待在傅家,对傅昭来说始终是一个隐患。
傅昭在侯府里本就步履维艰的,丛氏不愿再给傅昭添后顾之忧。
于是丛氏干脆豁出自己的这张脸,和高子岑促膝长谈一番。
高子岑也意识到了,并决定离开了。
傅清心知道之后,就去找了丛氏。
“大嫂,为什么要让表哥走呀?让表哥再多住几天好不好?”傅清心撒娇着说。
第131章 送行
丛氏奇怪地看了傅清心一眼。
傅清心也就从前的时候会缠着高子岑,等慢慢长大后,傅清心就不再把高子岑挂在嘴边了。
最近丛氏观察,傅清心处处与高子岑过不去,刁难人家。
她以为知道高子岑要离开的消息,傅清心该高兴才是。
丛氏将疑惑压在心底,淡淡地道:“他在我们这住了许久了,也是想家的。你总不可能让他在我们这住一辈子吧?”
知道丛氏在开玩笑,傅清心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若是高子岑就这么走了,她怎么向恭亲王交待啊!
恭亲王神通广大,说不定一时气恼,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她杀了泄愤。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就赶紧问:“那表哥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
“不行!”傅清心皱紧眉头,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劲,丛氏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傅清心急忙补救,“我的意思是表哥走得太匆忙了,人家会觉得我们府家不懂待客之道的。”
她装作苦恼地思索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提议道:“嫂子,不如我们请表哥出去吃一顿吧。我听说最近越庆楼常常有人去,很是不错呢。”
丛氏却犹豫了,“宜姐儿太小,夜里离不开我的。依我看,在家里吃一顿就好了。”
“这怎么行?嫂子不去,让大哥去就行了。嫂子,好不好嘛!”傅清心拉着丛氏的胳膊歪缠。
歪缠了一会,丛氏终于悟出一点什么来了。
她点了点傅清心的额头,笑嗔道:“依我看,要请子岑吃饭是假,是你自己想要出去玩吧。”
傅清心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被嫂子发现了,那嫂子就答应我好不好?”
“好吧。”丛氏无奈地应下了。
傅清心一喜,又道:“那嫂子别忘了,大后天在越庆楼里,给表哥送行呀。”
“好好好,都听你的。”丛氏无奈地道。
说实话,就这样让高子岑离开傅家,丛氏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高子岑的父母都不在了,如今他是住在伯父家里。
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是为了傅昭,丛氏不得不硬下心肠来。
请高子岑去越庆楼吃一顿为他送行,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小小的补偿了。
傅清心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后就离开去准备了。
丛氏想了想,就让丫鬟按照她的口述给傅昭写一封信。
她决定把高子岑要离开,以及要去越庆楼的事和傅昭说一声。
傅昭收到信的时候,以及是隔日了。
她很惊讶,没想到丛氏为了她,说是说服了高子岑回家去,实际上是把高子岑从傅家赶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