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何氏知道月季母子死了,肯定会拍手称快的。
再看月季的性子如此刚烈,傅昭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她叹了口气,又慢慢地站了起来,“你也起来吧,不能让他们母子俩再躺在冰冷的地上。”
叶香的腿已经麻了,还是司棋和良穗一起把她扶起来的。
傅昭又唤了几个下人进来帮忙。
*
陈信风一样地冲进了花园里,在下人的引路下,又旋风似地撞开门闯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都被撞开门的巨响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来人,尤其是看到陈信面上的愤怒时,何氏不高兴地撅了撅嘴。
肯定是月季在陈信面前说了什么,挑唆着陈信又来找她的麻烦了。
何氏在心里痛骂月季。
何氏坐着没动,冷冷地问:“月季又在你面前说什么了?你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你不怕别人听了笑话你吗……”
“啪”一声,何氏的声音戛然而止。
何氏抬手捂着左脸,不敢置信地盯着陈信。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着,陈信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
随后,怒火铺天盖地袭来,差一点连她自己都被吞噬了。
何氏猛地跳起来,张开手指就要去抓陈信的脸,“你竟然敢打我?为了那个贱人!”
何氏已经失去理智了,陈信都快挡不住何氏的攻势了。
边上,钱氏乐得看热闹,还好心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马氏脸色沉沉,似是要发火,而赵氏已经吓得站起来了。
马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她作为长嫂,母亲不在的时候,就是要由她做主。
“别闹了!这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让人瞧笑话的!你们也别杵着了,快点把他们两个拉开!”马氏大声喊道。
丫鬟婆子们便上前,将何氏和陈信二人拉开了。
何氏披头散发的,脸上多了几道伤口。
第159章 休妻
何氏的脸颊上,除了被陈信打的那一巴掌疼之外,其他地方也在隐隐作痛。
何氏眸子猩红,她从来没有想到,陈信竟然还敢还手?
她不服气,又冲过去推搡了陈信一下,吼道:“你和女人动手,你算得了什么男人?”
因为陈信左右两条胳膊都被婆子制服着,不然他肯定能还手的。
见何氏如此不知悔改,陈信也气红了眼,他拼命挣扎着,怒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手上两条人命!你都不知道悔改的吗!”
听到这,屋子里其他人都疑惑地看过去。
马氏走过去,用温和的嗓音安抚陈信,“三弟,你稍安勿躁,两条人命是什么意思?其中肯定有误会的,三弟妹温柔贤惠,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的。”
面对这个向来有好名声的大嫂时,陈信向来是毕恭毕敬的。
他忿忿不平地将马氏往自己身边拉一拉,用仇恨的眼神瞪着何氏,“大嫂,你别被她这副假惺惺的外表骗了!她就是个恶毒至极的毒妇!”
何氏当下恼怒地反驳,“你这样污蔑我有什么意思?还是说是月季那个贱人教你的?你用这种借口休了我,她就能扶正了是不是?”
听到月季二字,好不容易不再冲到的陈信,仿佛看到了猎物的猛兽一般,再次亮出利爪来。
“你还有脸提月季!若不是你不肯请大夫来,阿宝怎么会死?月季怎么会跟着去了!”陈信痛心疾首地斥道。
月季母子一走,他的心都碎成了碎片。
当时看到那副惨状,他恨不得也随着月季母子一起去了。
他说完,屋子里顷刻之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神色各异。
马氏垂下头,遮住了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何氏由为震惊,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原本做好了要一直将月季视为眼中钉的准备,她准备等将来,慢慢地折磨月季。
可没想到,月季母子就这么死了?
方才阿雪那个丫鬟过来找她的时候,看来没有在撒谎。
呵,活该!
当月季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何氏看了看陈信怨恨的眼神,却笑不出来。
看来陈信已经认定,是她故意害死月季母子的。
何氏梗着脖子说:“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个丫鬟说话颠三倒四的,嘴里每一句实话,我怎么能相信她?若是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会亲自请了大夫过去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信恼怒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不然他肯定当场杀了何氏,给月季母子陪葬!
突然,他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他指着何氏,道:“等母亲回来,我就要休妻!你这样的毒妇再留在侯府里,只会闹得家宅不宁!我要休妻!”
陈信说完,一甩袖子,摔门出去了。
何氏摇摇欲坠,最后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都是陈信说的休妻二字。
她喃喃自语,“休妻……他要休了我?为了那个贱人休了我?”
要是被休了,那她就是家族的耻辱,后半辈子哪有好日子过呀!
何氏控制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马氏和赵氏过来安慰。
安慰了一会,马氏对赵氏说:“你在这里看着点,我过去三弟妹的院子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氏立刻说:“大嫂,我和你一块过去吧。”
此时,何氏抬起头来,哽咽着道:“我也要回去。”
她得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有人要害她!
于是几人就一起往何氏的院子去。
远远的,就能瞧见何氏院子里的灯都点了起来,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活着,有条不紊的。
几人快步进去,直接往月季住的几间屋子那边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外指挥着的傅昭。
何氏的眉头狠狠一皱,有震惊还有疑惑。
傅昭怎么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难道说平乐县主没有得手吗?
可平乐县主当时信誓旦旦的,和她保证,若是不能让傅昭名誉扫地,就直接一刀了结了她,让世上再没有傅昭这个人。
何氏上下打量了傅昭一眼,见傅昭衣着得体,神情自然,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傅昭安然无恙,那平乐县主的失踪……难道说是被傅昭算计了?
平乐县主有危险?!
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屋子里头传来的哭声,让何氏眉头紧皱。
看来月季母子真的是死了。
可她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月季母子一死,那陈信就要铁了心休了她了。
何氏头一次期盼月季母子能平安无事。
可惜已经迟了。
傅昭已经看到马氏等人过来了,她走了过去。
“还好嫂子们来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傅昭叹息着道。
钱氏朝着屋子里头努了努嘴,问道:“里头怎么样了?”
傅昭垂下眼眸,面上浮现悲伤之色。
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里头的情形,都会动容的。
看到傅昭的神情,钱氏等人心里就有数了。
何氏带着一丝疑惑和惊讶问道:“那个贱人和她儿子真的死了?”
钱氏看向何氏,不满地说:“人都死了,我劝你嘴上留德!”
何氏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一行人往里头走去。
走进里头,月季母子已经被下人搬到床上了,陈信就蹲在床边,低声抽泣着。
看到这副场景,何氏嘴唇动了动,忍住了上前去和陈信吵架的冲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陈信这样,哪里有大男人的担当?
何氏再往里头看了一眼,只见月季面无血色,额头上的伤口更显得惊心怵目。
这女人,对自己也真是够狠的。
何氏腹诽了几句,就对傅昭说:“五弟妹,刚刚多谢你帮忙了。接下来就是我院子里的事,就不多留你了。”
良穗不由地看向何氏,面上有一丝恼怒。
自家主子在这里忙前忙后的,何氏就这么把自家主子打发了,说话的口气就和在对下人说话一样。
良穗为傅昭感到不值。
第160章 后事
傅昭的神色丝毫未变。
她早就是清楚何氏的为人的,若是何氏现在对她感激不已,她才觉得不对劲呢。
马氏是侯府里第一大善人,她纠着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三弟妹,我能不能进去看一眼?”
何氏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别人来打听她院子里的事,以此来高高在上的指责或是教训她。
但如果对方是马氏的话……
何氏略一思索,就应下了,还很客气地说:“大嫂见多识广,若是大嫂肯帮我,我感激不尽的。”
钱氏见何氏完全偏颇的态度,撇了撇嘴,轻蔑地道了一声马屁精。
但侯府里众人都对马氏心服口服的,钱氏便没有多说什么让马氏难堪。
钱氏道:“四弟妹,五弟妹,我们在这里碍了别人的眼,还是识趣点先走吧。”
傅昭和赵氏应了一声,就随着钱氏一起出去了。
三人将要出了院子时,何氏盯着傅昭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她很想问一问傅昭,傅昭为何会平安无事的,那平乐县主怎么样了?
平乐县主的失踪,是不是和傅昭有关?
但何氏知道,这些话她是不能问的。
她深深地望了傅昭一眼,紧紧地抿着唇。
马氏道:“三弟妹,我们进去吧。”
何氏望了一眼里头还在伤心着的陈信,面上闪过一丝怯意。
她看向马氏,定了定心神,就和马氏一起往屋子里去了。
陈信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何氏,眼眸里都能喷出火来。
陈信吼道:“你还有脸过来!”
马氏上前几步,走到陈信身后,越过陈信往床榻上看了一眼。
只见床榻上的母子二人,果然没了气息。
马氏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随后又很快遮掩过去了,露出悲伤的模样。
马氏将手按在陈信的肩膀上,劝道:“三弟,现在先别说那些了,还是先好好安葬了他们母子二人。等他们母子二人安息了,再去说那些话也不迟啊。”
陈信哽咽了两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都听大嫂的。”
马氏退了出来,又去劝何氏。
*
傅昭三人从何氏的院子里出来,赵氏面色发白,手也冰凉凉的,她是被月季母子的事吓到了。
赵氏小声地道:“五弟妹,他们母子……真的死了吗?”
刚才她站在人群后,吓得不敢多看。
现在出了何氏的院子,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傅昭没有说话,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钱氏瞧了赵氏一眼,嗤笑道:“四弟妹,你怕什么?这件事和你又没有关系。”
赵氏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二嫂知道的,我素来胆子就小。”
钱氏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地回去了。
赵氏和傅昭道别后,也匆匆地回去了。
赵氏匆匆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直接冲进了陈思蕊的屋子里。
丫鬟婆子们见赵氏的脸色格外苍白,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
赵氏将熟睡着的陈思蕊一把抱起,感受到怀里的温柔,她才放心了。
陈思蕊被吵醒了,用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道:“娘,爹爹回来了吗?给我买花灯了吗?”
赵氏柔声安抚,“你爹爹还没有回来,蕊姐儿再睡一会。”
陈思蕊嗯了一声,再次闭上了眼。
赵氏抱着陈思蕊坐了一会,才将陈思蕊放到床上,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走到外头,她问心腹素娘,“素娘,爷回来了吗?”
素娘回道:“还没有。”
赵氏神情落寞,心里生出一丝无力感。
从前这个时候,陈文都会留在家里,陪着她们母女二人的。
今年,没有陈文在的元宵佳节,她感觉无比的孤单,自己心里的害怕都无人诉说。
一直等到深夜,赵氏等得都快睡着了,陈文才回来。
赵氏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起身去伺候陈文更衣。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外头到底有什么事?”赵氏忍不住抱怨地问。
“哦,遇到了几个同窗好友,就多喝了几杯。”陈文解释道。
赵氏抿了抿唇,继续给陈文脱掉了外衣。
她将外衣抱在怀里,突然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胭脂水粉的气味。
她仔细地闻了一下,是从陈文的衣裳上散发出来的。
她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怒气来,质问道:“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去花天酒地了?”
“你什么意思?”陈文震怒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我一个大男人,和几个好友出去喝了几杯酒,你就怀疑这怀疑那的?难道说我一个大男人,整日里陪着你们母女你才高兴?”
陈文似乎很气愤,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见一向温文尔雅的陈文生气了,何氏急忙愧疚地说:“是我不好,是我疑神疑鬼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陈文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今晚我去书房睡。”
说完,他一甩袖子离开了。
何氏愣愣地追了几步,最后站在了门口处。
她总感觉今晚的陈文很陌生,陌生得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素娘从外头进来了,她还是头一看到陈文发这么大的火,心里头惴惴不安的。
素娘见何氏的脸色也不好看,就小心翼翼地问:“您和少爷吵架了吗?”
何氏苦笑,“我哪里敢和他吵架。”
但今晚的事,总归是因为她说错了话惹得陈文不高兴了。
何氏便道:“你让厨房熬点汤羹之类的,给少爷送去吧。”
“是。”素娘出去了。
*
傅昭回到屋子里,不见陈锋的身影,便先去梳洗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如今一闲下来,就觉得骨子里都透着疲惫。
傅昭重重地叹了口气。
良穗捧了茶碗过来,道:“您喝口水吧,要不要再用一点夜宵?”
傅昭摇摇头,“不吃了,吃多了晚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