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一夜海棠——久久有一【完结】
时间:2023-08-04 14:48:51

  若皇上真的早就知道这件事,却无所作为,放任不管……
  姜知棠不敢细想,朝廷水太深,岂是她此等粗鄙之人能看透的。
  她朝容缨附耳,“这件事情况有些复杂啊。你怎么看?”
  容缨挠了挠头,一脸天真,“不然砸了?”
  姜知棠急得皱眉,“砸不得!他们这样嚣张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咱们还是……”
  话未说完,容缨听后,脸色瞬间涨红,抡着枪纵身就养贾老爷扑去。
  那无人能挡的模样颇有当年弼马温金箍棒砸凌霄宝殿的气势。
  只见容缨长驱直入,击飞无数个面袭上来的家仆和壮汉,正当一举拿下贾老爷。
  场面十分混乱,可谓是鸡飞狗跳。
  姜知棠被人潮推搡着,她一边稳住自己,一边为容缨担忧不己。
  而另一边。
  陈蹊云与陈蹊谨正晃晃悠悠地走在后花园内,皇后下旨召见,估摸着是为了陈蹊云的选妃之事。
  陈蹊云为此懊恼不己,数次之下,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此事,只好百般纠缠陈蹊谨陪他同去,好让他替自己挡一下。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四个皇子里,至今还未成家的只有他和陈蹊谨。但皇后似乎从来不急陈蹊谨,反倒一直催促更小的他。
  若说是因为陈蹊谨不受宠的缘故,可皇后对陈蹊谨并无任何看轻之意,其他皇子该有的,她也都会吩咐下人给他备一份。
  对陈蹊谨的宽容程度甚至比过太子。他实在看不明白皇后与陈蹊谨的关系。
  慈云宫内,皇后抱着一只毛皮雪白的玉面狸,慵懒地抚慰着,身旁的李嬷嬷亦端着热气腾腾的红豆薏米粥,似是在等着皇后食用。
  当二人踏进殿内,随着侍女行礼的声音,皇后才抬起眼睑,温善地注视他们。
  “允贤也来了。”
  陈蹊谨无奈地看了一眼陈蹊云,恭敬回道:“允贤今日得空,特来看看皇后娘娘。”
  皇后欣慰地点头,笑意盈盈,“本宫这慈云宫位置偏远,除了那些来请安的妃子,这整日都是荒寂得很。”
  她神色落寞地叹了口气,“你能有心来看本宫,本宫心里甚是欣慰。”
  眼波微转,落寞转瞬即逝,换上一副揶揄的模样。
  “你来得也正巧,我正打算替允年物色王妃,不如你也来看看。”
  她说着,便向宫女手里接过画像,兴致勃勃地给二人展示。
  陈蹊谨哪晓得皇后性情如此跳脱,措不及防地就给自己安排上了,连忙拒绝道:“允贤谢过娘娘的好意,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打断,语气里有嗔怪之意,“怎么?你难道也想说年龄尚小,性子不定,不适婚配?”
  “……”
  陈蹊谨竟一时语塞。
  陈蹊云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煽风点火。
  “娘娘所言极是。长幼有序,兄长还未成家立业,这做弟弟的怎敢逾越?”
  精明如皇后,又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便怼道:“你个小泼皮,我又怎会不知你的想法?”
  “我正打算你们兄弟二人一同成婚,凑个双喜临门正好。”
  陈蹊云见自己的想法被洞穿了,失望地瘪了瘪嘴。
  倒是陈蹊谨一言不发,好似不急于这件事。
  皇后见状,有意无意地打探道:“上次宴会,本宫觉得你与知棠关系甚好,若让她做你的王妃可满意?”
  然而陈蹊谨还未开口,陈蹊云却不淡定了。
  “娘娘不可!”
  皇后不解,“有何不可?”
  “那女子允年也见过几次,性情刁钻,举止粗鄙,水性杨花,如此女子,怎可嫁与五哥,她根本配不上五哥。”
  “住口!”
  陈蹊云说得十分激动,全身上下都表示着对姜知棠的厌恶。
  皇后听得不悦,呵斥道:“你身为皇子,怎可如此无礼!难道俪妃没教过你,既为君子,不可污蔑他人,更不可用如此污言秽语去谈论一个女子!”
  “何况,本宫也见过知棠,自然也知晓她的性情。知棠聪慧伶俐,知书达理,行为举止皆是大家闺秀风范,又怎会配不上你五哥!”
  “本宫知晓你与允贤关系亲厚,手足情深,从小到大更是形影不离。你担心他本宫也能理解,可而今你们都大了,也到了婚娶之龄,也该有些分寸了。”
  陈蹊云低着头,神情抑郁,即便皇后如此明显的暗示,他也仍然倔强地不肯认错。
  “允年可以不成家。”
  皇后怒极反笑,“不成家?怎么得你还想和你五哥过一辈子?”
第29章 蚍蜉撼树
  从慈云殿出来后,陈蹊云阴郁着一张脸,失魂落魄地走着。
  方才皇后给他下了最后的通达,三日之内,要他在皇后送得适婚女子画像里挑选一位钟意的。
  他喃喃开口,“五哥……我……”
  话未尽,陈蹊谨却明白了他的想法,他叹了口气,方才皇后虽然句句斥责允年,实则也是在暗示他。
  远方的红墙上飞落几只鹧鸪,它们不约而同地飞向那硕果累累的枝头,被食物迷惑得它们却没能看到墙角下几只野猫在守株待兔。
  待到它们一立足,贪婪地享受果子时,野猫纵身一跃,一只鹧鸪便在嘴里扑腾了。
  其他的鹧鸪看到了也不慌,因为它们知道,要想得到更多,失去生命亦是意料之中的事。
  陈蹊谨望着,眼神淡然,似乎也如同那些麻木的鹧鸪一般,对于自己的性命也毫不在乎了。
  “其实娘娘说得对。”
  陈蹊云缓缓看向他,眼里不解。
  “身为皇子,婚姻之事早就不是你我能决定得了。宫规礼束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但权利亦能让人迷失心智。在这宫里,没有所谓的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你所做之事是为了活命,为了权势,那么你便不再无辜。”
  活着,权势,亦是人的贪婪。
  既然贪婪,又怎能说是无辜?
  “五哥,我不想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
  陈蹊谨沉默,他又何尝不是?
  莫说是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即便是太子,也无法拒绝皇上的指亲。他们所谓的反抗不过是蚍蜉撼树。
  陈蹊鹤适时也刚从养心殿出来,与容妃一道在后花园逛着。
  在一个拐角处,四人打了个照面。
  陈蹊谨与陈蹊云向容妃行完礼后,容妃睨了眼脸色苍白的陈蹊云后,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陈蹊鹤看到陈蹊谨还有些讶然,遂挑眉问道:“五弟平日都不爱出门,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遇到,实乃罕见。”
  陈蹊谨如实回答:“只是觉得许久没进宫向皇后娘娘问安,今日闲暇便来了。”
  “想来也是。这父皇不爱搭理的,皇后自然要顾全些。”
  这话里之意是,你一个不受父宠的皇子,定然要多巴结巴结皇后。
  陈蹊谨听后脸上表情并无变化,依旧不温不淡的,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指节微微泛白。
  陈蹊云也听出了这话里带刺,于是没好气地回到:“说来我也并未见过父皇宠过我们兄弟,哦!不对!父皇倒是对大哥疼得很!”
  父皇就算再不宠五哥,也不见得有多宠你这个老二。
  果然,陈蹊鹤闻言脸色一僵,眼里锋芒地盯着陈蹊云,他突然讥诮笑了一声。
  “六弟此言恐怕不妥,听说前些日子父皇还送予你一副白玉雕弓,那雕弓价值连城,你想要,父皇便二话不说地送你,还不足以见得父皇有多宠你?其实你和大哥一样,皆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言外之意,你和那太子一样蠢,父皇就喜欢你们这种蠢儿子。
  陈蹊云怎会听不出来,甚至气得要动手了。若不是陈蹊谨暗中拦着,他这没脾气冲的谁能拦得住。
  况且这陈蹊鹤不擅习武,若真打起来,还真有可能被打得狼狈不堪。只不过,若是被父皇知道此事,陈蹊云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陈蹊谨终究是理智的,况且这些话他听得并不少,从小听到大的,也就习惯了。
  他谦逊地朝陈蹊鹤揖礼,声色温和,“二哥说得对,允贤谨遵教诲。”
  陈蹊鹤轻睨一眼他,明面上表示不计较,心里却嘲讽道,这陈蹊谨是个圆滑的主,知道与自己争论没有意义,便自发认错,以教诲之名让二人都下了台,却又让他无处挑错。
  他觉得无趣,便打算放他们离开,此时,容府的管家却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跪下说道:“二殿下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
  陈蹊鹤拧眉,严肃地听着管家讲述所有事情经过后,脸色阴沉地让人害怕。
  而还未走远的陈蹊谨在听到姜知棠的名字,不由得停了脚步,回头看向陈蹊鹤匆匆离开的背影。
  昏暗的大牢内,容缨和姜知棠背对背坐着,气氛尴尬。
  她们没想到那贾老爷请来了县令,更没想到那个县令竟然受了贾老爷的贿赂,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们抓起来。
  经过那一场混乱之后,本来光鲜亮丽的两个小姑娘此时灰头土脸的像个落魄乞儿。
  大牢外传来衙役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大腹便便的县令便出现在眼前。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闹事!”
  容缨倏地从地上跳起来,使劲扒拉着牢门喊到:“我是护国大将军容征的女儿,也是皇上亲封容缨郡主!”
  她指向地上的姜知棠,“她爹是大丞相姜显嵩,她哥是都护校尉姜知竹,她就是姜府千金姜知棠!”
  那县令听后,反应与贾老爷一模一样,皆是哄堂大笑,丝毫不信容缨说的。
  “哼!臭丫头说大话也不打草稿!这天下谁人不知,姜家和容家是死对头!”
  容缨大惊失色,她竟然忘了这茬。
  姜知棠早已精疲力尽了,此时颓靡得坐在地上,两眼空空。
  县令见这两人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失魂落魄,问也问不出什么,便甩手走人了。
  人一走,容缨就气得到处锤墙,嘶声裂肺地怒吼。
  一阵折腾后,见姜知棠像丢了魂一般,不免担心地问道:“小棠儿你别怕!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掀了这破地方!”
  姜知棠重重叹气,哀求地回到:“我的姑奶奶,你别冲动了!”
  容缨一听,不乐意了,“我哪有冲动!我就是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狗仗人势!要不是他们拿你威胁我,我早就把那个贾老爷打得落花流水了!”
  “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没有我,面对那几千个人,你也不可能赢!况且那贾老爷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他早就派人去叫了帮手,为得就是阻止我们这种闹事的!”
  容缨默了一瞬,语气平淡,“你是在怪我吗?”
第30章 孤独
  姜知棠也听出她话里的情绪,可奈何如今自己也愁得很,于是咬着唇没有回话。
  地牢光线昏暗,腥臭腐朽刺人口鼻,不远处地审讯处还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
  再加上俩人闹了别扭,气氛尴尬。彼此的友谊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身后的容缨一直没有动静,搞得姜知棠又好奇又纠结。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终于忍不住动了身子,悄悄地回头快速看了一眼。
  只见容缨背对着她蹲在墙角,专心致志地不知在捣鼓什么。
  三次回头后,见她一直蹲在墙角,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羞耻心。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墙角,看到容缨正拿着一根金簪奋力地开凿墙上的泥缝。
  她脑子一抽,忍不住吃惊地问道:“你不会是在越狱吧?”
  容缨心无旁骛地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动作不停。
  “是啊!听我爹说,他们那些囚犯都是这样逃出来的!”
  姜知棠无语地盯了她半晌,看她如此认真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打击。
  以她这个进度,等挖到出口的那一天,希望她们尚在人世。
  罢了,她一向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就且让她挖着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们的强烈求生欲,那大牢的门“咚”地一声开了,随着强烈的光线折射进来,一个紫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那县令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二殿下请!”
  听到有脚步声缓缓靠近,姜知棠倏地睁开眼,只见面前一双赤金纹黑靴,顺着往上看去,便看到了陈蹊鹤轻蔑的眼神。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原本还在开凿的容缨突然蹿了过来,大喊一声:“大外甥!”
  大外甥?
  姜知棠呆立了一瞬,容缨喊得不会是陈蹊鹤吧!
  果然,当陈蹊鹤听到后,脸上的轻蔑挂不住了,不悦地说道:“你倒好意思叫我一声外甥,我却没脸认你这个小姨。不过几日没盯着你就搞出这等糗事,祖父要是知道了,你怕是连容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容缨心虚得左顾右盼,仿佛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便可逃脱罪责。
  陈蹊鹤早就习惯她如此了,也不再说什么,只吩咐了一句,“带郡主离开。”
  容缨一听能走,高兴地抱住姜知棠,“太好了小棠儿!我们不用越狱了!”
  说着,便牵着姜知棠往出口走去,哪知陈蹊鹤却突然说道:“等等!”
  俩人疑惑地看向他。
  “我可没说要带她走!”
  姜知棠一怔,知道陈蹊鹤说得是自己,遂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容缨也愣了愣,不满地说道:“小棠儿与我同甘共苦,我不能丢下她!再说了,你都能带我走带上她又如何!大外甥你也太小气了!”
  无论容缨如何指责,陈蹊鹤都只是面色平淡。他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姜知棠后,道:“她还轮不到由我带她走。”
  而后,他给了侍卫一个眼神,丝毫不给容缨任何反抗机会,一个手刀下去,容缨便不省人事了。
  姜知棠全然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陈蹊鹤带着容缨离开,直到消失。县令给她作了请的手势,她才怔忡地回到笼子里。
  没了容缨,偌大地黑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不时有几只鞋一般大的黑耗子从她脚边蹿过。
  好在之前当狗仔的时候,桥洞,垃圾堆她都蹲过,对此也司空见惯了。她甚至胆大地用木板砸向老鼠,来一个,她砸一个。
  整个牢里响彻着“邦!邦!邦!”的声音,以及老鼠逃窜地惊叫声。
  但这种快乐只持续了一段时间。
  审讯室的惨叫声从未停过,鞭笞血肉的啪啪声,烙烤骨头的滋滋声,以及囚犯奄奄一息地哀嚎,统统源源不断地传进她的耳朵。
  恐惧,孤独,失落……
  在这种环境下,所有负面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过夜,又饿又累,更害怕爹爹,大哥,春晓他们找不到自己而永远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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