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哪里？”凌清瑜问道。
“谁？”吕林晚还没反应过来。
“周无忧。”凌清瑜说的，不是日度无忧。
“郡主是说……”吕林晚连忙朝外走去，“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他也明白了。
“叫上程佑！”凌清瑜扫了一眼，没看到程佑，又让严颂景去找人。
严颂景愣了一下，其他人已经着急的跑了出去。
“可是程佑，一大早就出去了啊？”他挠挠头，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跟了出去。
第73章 对峙
在离县衙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吕林晚带着他们进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占地不小。前院有个极大的花园，里头栽种了些北疆这边的特色花卉。虽不是十分明媚，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花园后面是前排的屋舍，三间正房窗明几净。后面似乎还带了个很大的院子。只是凌清瑜没有过去，她好像在花丛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吕林晚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径直朝着后院走去。宁挚等人跟上，凌清瑜则落后一步，先走向花丛。
片刻后，她才神色淡然的跟了过去。只见后院，吕林晚已经跟日度无忧对上了。
这日度无忧也没比他们大几岁，是个相貌英俊的翩翩公子。跟凌清瑜印象中日度人的强壮不同，日度无忧身形修长甚至略显瘦弱，唇色也隐隐发白，似乎身子骨不怎么好。
吕林晚十分痛心疾首：“我教养你六年。就算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也尽力了。事到如今，其余的事我也不想跟你计较。只是程大将军的骨灰，究竟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日度无忧微微咳了咳，气色更加差了。他缓缓看了看宁挚：“我早就想到，我家大人不能理解玉人的含义。只是没想到，还会有别的人来帮他。”
在宁挚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不对。见他们数日没有动静，他心中反而更加不安。故而，选择在今日带走了木盒。
可日度无忧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明白的这么快，让他连好好布置的机会都没有。
“你留下周无忧的名字，为的便是告知我们你的下落。既然你故意如此，想来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凌清瑜问道。
日度无忧看了她一眼：“这位姑娘我倒是从未见过。但大人对你如此恭敬，想来，姑娘也是世家之后。”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倒是日度王子，您废话如此之多，莫不是在拖延时间？你一个人对着我们这么多人，如此有恃无恐，怕也早在暗中做了准备吧？”凌清瑜说着话，忽然上前一步，直接逼近日度无忧！
日度无忧也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顿时神色微变。他正想抬手，吕林晚却同样上前，挡在了凌清瑜身前！
“有我在，这里的人你一个也别想伤害！”吕林晚心浮气躁，“你到底把程大将军的骨灰藏在哪里！”
日度无忧失笑：“大人，您不必生气。程大将军为国捐躯，虽说我们是死敌，但对英雄，我们都是十分敬佩的。这骨灰，我也是诚心实意想要还给你。只是这么多日你那边毫无动静，我以为你不想要，便拿了回来。”
“那是你隐藏太深！”吕林晚气急败坏。
凌清瑜拍了怕吕林晚的肩膀：“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当然，我大凌绝不会送吕大人出去和亲的。这个你就不要妄想了。”
“可是我想要的，只有大人。”日度无忧没想到凌清瑜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愣了下，“当然，我要交换的，不仅仅是程大将军的骨灰。这对我的意义，远远比不上大人。”
第74章 日度无忧的条件
“那你到底能拿出什么来交换？”凌清瑜不解，“难道，你还能把烈阳城拿出来？”
就算是日度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说这种话。何况日度无忧不过只是王子罢了。等到他真正成为王的那天，才有资格来跟他们谈这个条件。
“大人在我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区区一个烈阳城，并不值得我提出条件。”日度无忧冷笑，“我要和大凌交换大人的，是整个日度一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你确定吗？”反应最快的，还是接受能力良好的凌清瑜，“若是我知道的不错，十有八九，你便是日度一族未来的王。现在你却说要拿你的国家来交换，这让人如何相信？”
“我自会拿出属于我的诚意。程大将军的骨灰不过是我的投名状罢了。若非大人对我厌恶之至，我也不会说出那般负气的话，更加不可能威胁大人。”日度无忧神色黯然。
“大人应当不会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的我，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若我当真是日度靖看重之人，我又岂会落到那种地步？”自始至终，日度无忧的声音都很平静。但凌清瑜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她想了想，斟酌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倾慕吕大人，而这些所谓交换吕大人的条件，也是足够证明你的诚意。可是，你尊重吕大人吗？”
“我大凌不屑做这种宵小之举。属于我们的，我们都会拿回来。而这一切，不该由任何一个大凌百姓独自承担！”凌清瑜说的掷地有声，让众人下意识的沉默。
许久之后，日度无忧的眼睛忽然亮了。
“我们合作如何？只要让我留在大人身旁，我会给你们提供各种便利的。我只求能留在大人身边，其余的，什么也不要。”
凌清瑜不答，而是看向吕林晚。
“吕大人，你是怎么想的呢？我还是那句话，大凌与日度一族的恩怨，永远不是一个人能承担的。你不必考虑太多，顺从自己的心意即可。”她语气温和。
吕林晚垂下头，思索许久。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日度无忧的眼睛，也是迅速黯淡下去。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也好，也好。”
“若你想留下，可以。但是，不能留在我身旁。”吕林晚却道，“当年，你伤的那么重，莫不是日度一族所为？若你想报仇，可以与这几位贵人合作。至于我……”
“无忧，你是知道的。我的心中只有锦儿一人，此生绝不会再对任何人有爱意。”他正色道。
日度无忧勉强笑了下：“大人，我相信你会做到此生不再娶。可是……”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你要合作，这件事我必须得上报。“宁挚迟疑道。
他总觉得，这日度无忧的面容有几分熟悉。但他很确定，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日度无忧。
所以，是像谁呢？
第75章 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自然。我并不指望，你们一开始会信任我。”日度无忧一笑。
“所以，程大将军的骨灰在哪里？现在，你可以交出来了吗？”凌清瑜问道。
“就藏在前院的花园里。”日度无忧笑了笑，“我并无把握你们会相信我的话。故而，给自己留了一条路。”
凌清瑜并未多言，直接走了出去。
只见前院的花园，已不复他们来时的绚烂。不少花卉已经被毁的一塌糊涂。露出的土地上，还有一个深坑。
“这……”日度无忧大惊，“怎么会这样？”
“看来日度王子的手下，也并不是完全听命于你。”宁挚摇摇头，顿感头疼。
若程大将军的骨灰再一次落入其余日度人手中，那几乎没了拿回来的可能……
日度无忧脸色很难看。突然，他猛地抬头：“慕言！出来！”
几乎是同时，从屋子后面，闪出一个蒙面男子。
而他的手中，则持着一个木盒。吕林晚脱口而出：“就是那个！”
“你这是做什么？把它还给我！”日度无忧直接跟这蒙面男子索要木盒。
慕言却冷笑一声：“大殿下，您怎能做出背叛我日度的事！王上对您那般器重，您居然意图勾结大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日度无忧脸色一变。
凌清瑜却异常平静。她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了眼那个叫慕言的日度人。
无论如何，这个人是必死无疑了。日度无忧若是真心与他们合作，就绝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即便他是假意，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慕言也是必死无疑。
啧啧啧，这人也傻的过分。他知道日度无忧生了反叛之心，何不悄悄溜走，返回日度一族去禀告日度靖？如今这样，反而令自己陷入被动。
除非，他是另有所图。
“你想要什么呢？”凌清瑜淡淡问道，“你应该清楚，你不可能平安离开。若是你肯将那盒子放下，大家有话好说，我们也没必要对你下死手。”
“哼！”慕言冷笑一声，“我都听到了！这盒子里，是程安夜的骨灰！当年我的父亲，就是死在程安夜手中！今日他的骨灰落到我手中，我就要让你们亲眼看着，他灰飞烟灭！”
说罢，他就要打开木盒。可一瞬间，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瘦弱少年。少年狠狠撞在他的背上，慕言手中的木盒顿时脱手而出！
“啪！”木盒摔在地上，打了开来。可奇怪的是，木盒中，却是空无一物。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凌清瑜突然上前，一把扯过同样呆在慕言身后的少年。同时飞起一脚，直接踢在慕言的小腹上！
“啊！”慕言是标准的日度人，体格强健。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纤弱少女一脚给踹了出去！
众人又是目瞪口呆。
早就在采莲镇见过凌清瑜神力的宁挚也反应过来，上前将二人拦在身后。确认凌清瑜无碍后，他无奈的看向方才的少年：“程佑，你怎么在这里？”
第76章 尘埃落定（一）
不错，这突然冲出来的少年，正是程佑。
凌清瑜看向严颂景：“你方才没有找到他吗？”
严颂景摇头：“我一大早就看到他出去了，刚才也没来得及说。你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程佑苦笑：“我知晓自己能力不足。这些日子，也只能安静的待着，不敢给你们添乱。可涉及到我的父亲，我又岂能如此心安理得？”
“吕大人说了他与日度无忧的纠葛之后，我猜测日度无忧定会来找他，便彻夜守着。当时发现有生人进入吕大人书房，我来不及告知你们，便跟了过来。”
众人这才发现他眼下的青黑，一时不由心生叹息。
“下回不要冲动。”凌清瑜安慰他，“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胆大心细。但这些，你为何不与我们说明呢？只要你说，我们会考虑去做的。若是我们没有出现或是想明白的晚了呢？你又能带回你父亲的骨灰吗？更坏的结果，你怕是连自己也保不住。”
“多谢郡主提点。”程佑眼眶又红了，“日后，我必然会全心全意追随您，信任您。只是，我父亲的骨灰……”
他看着地上空无一物的盒子，愤恨的眼神看向倒地哀嚎的慕言。
慕言有一刹的心头发冷。这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可他竟是有些害怕。只能说，这不愧是程安夜的儿子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慕言拼命摇头，“我亲眼看着大殿下得到你们要来的消息，便匆忙将木盒放入花丛中掩埋！之后，我藏在暗中听你们说话，并未动过那个木盒！”
“我相信你。”在其他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日度无忧时，凌清瑜却说了这样的话。
不只是慕言，其他人也震惊的看向她。
凌清瑜慢悠悠的走到凌霜筠身旁。后者似乎身子不适，微微屈身，双手也交叠在小腹上。
见凌清瑜过来，凌霜筠微微一笑，直起身子，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盒。
“这，便是程大将军的骨灰！”
“怎么回事？”严颂景傻眼，“老大，这东西什么时候到了霜筠手中？难道一开始，程大将军的骨灰就已经被找到了？”
凌清瑜摊手：“没有。就方才进来时，我多看了看这花丛，发觉花丛里有被挖掘的痕迹。你们进去后院的时候，我又动了手。想来是日度王子着急，也没有埋的太深，很快这就被我挖出来了。”
“老大真厉害！”严颂景眼睛一亮，“不过，你为什么给霜筠啊？霜筠那么柔弱，若是真有事，她也保护不了骨灰啊！”
“我本来想自己拿着，又怕需要打架，便给了阿筠。再者，等到阿筠有事的时候，那便是我们所有人都出了事。那个时候，也谈不上保护不保护了。”凌清瑜很严肃。
严颂景被唬的一愣。又看了看凌霜筠，乖乖低下头。
宁挚眼中则满是惊喜：“郡主不仅武艺超群，心智亦是大有长进。我……真的很开心。”
第77章 尘埃落定（二）
凌清瑜被他看的毛毛的，忙岔开话题：“日度王子，这个人便交由您处置了。”如今的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中，日度无忧若是真心，必然会把一切处置好。
“这是自然。”日度无忧点头，“只是，之后的我还是周无忧。日度这个姓氏，很快便会不复存在。”
他又深深看了吕林晚一眼，没有多言。继而，周无忧挥挥手，从暗处出来几个黑衣人，直接把慕言带了下去。
慕言绝望的眼神，似乎已经昭示了他的结局。而凌清瑜，却是心头一凛。
显然，暗处存在着不少周无忧的人。那么一开始，她拿走骨灰再将盒子放好。紧接着，慕言拿走盒子。这一切，真的没有人看到吗？
若是周无忧是真心，他按兵不动也是诚意。若是假意……
不，不可能是假意。若是假意，周无忧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人手。
凌清瑜忽然对他的过去，产生了浓重的好奇。
接下来的几日，吕林晚开始扫尾。周无忧交出了他劫掠的货物，那些东西被一一归还给它们的主人。而城外的日度人，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对苍雪百姓而言，他们终于脱离了阴霾。一时间，县城内倒是颇为热闹。
而凌正的书信，也终于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凌清瑜拿到凌正的书信，也顾不得细看。因为有一件东西，她要交给凌霜筠。
“霜筠，对不起。当时在兰台，我对你多有冒犯，却至今还未道歉。真的对不起！日后，我必然也会如同老大那般，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伤的。”凌清瑜正要进门，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跟凌霜筠道歉。
她歪头一看。果不其然，是严颂景。
此时此刻的严颂景，已经与之前有了很大差别。起码如今的他，能正视自己的错误。而不会如从前那般，心服口不服。
凌清瑜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人都是在经历中慢慢成长的，不能一开始，就对他人有过高的要求。只要一直在进步，那就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