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瑜彻底呆滞。
再看宁挚满脸的期盼,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想起这人终究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她也不好一直冷着他:“您是我们的先生。昨日因为意外磕伤了头,如今怕是把以前的事给忘了。”
“先生?”宁挚脸色微微一黯,但瞬间又打起精神,“我瞧姑娘并非稚龄孩童。想是用不了几年,便会从学宫结业。那姑娘家中,可曾订下过亲事?”
“不,不曾。”凌清瑜语无伦次。
宁挚一直问她这个做什么?他总不会是想向自己提亲吧?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不可能啊!
“不曾就好。”宁挚低头,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在见到姑娘的第一眼,我便爱慕上姑娘了。既然姑娘没有婚约在身,若姑娘不介意,我便立即派人上门提亲,尽早把亲事定下来。”
凌清瑜已经快被吓死了。活了十六年,她头一次感到如此的惊悚。
宁挚怕不是失忆,这是被从里到外换了个人吧!
此时此刻,凌清瑜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回来。宁先生,你跟我提什么亲啊?你喜欢的不是真正的郡主吗?她可就在旁边看着你啊!等你恢复记忆,又该怎么办呢?
凌清瑜嘴里发苦,结结巴巴地道:“先生,您,您失忆了,什么都,都不知道。这,这些事,还,还是等您想,想起来再说吧。”
她怕恢复记忆的宁挚,恼羞成怒,杀她灭口。
“失忆啊……”宁挚似乎有些低落,“也许是失忆。可我对姑娘的心,却是从第一眼就注定了。无论失不失忆,也都不会改变。”
第25章 如此仇恨
“但是……”凌清瑜心念百转,“若是先生家中有婚约在身呢?就算先生爱慕我,可也必该以婚约为重吧!”
她已经深度怀疑,宁挚不是失忆,而是把脑子磕坏了。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此事我必会查清楚。”宁挚顿时又严肃起来。
只是他想了许久,却十分不解:“不知,我是何人家的子嗣?这件事,我又该去请教谁的好?”
凌清瑜无言以对。她只恨不得赶紧把宁挚打包送回定国公府,至于接下来的事,还是让定国公和夫人头疼去吧。
可是,想起京城里不明的危机,又看了看失忆的宁挚,凌清瑜知道,这个担子她必须得接下。宁挚不能回京,他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一旦回京,便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只怕会被人害了。
“宁先生身子虚弱,便在颂莲先休整一段时日。姐姐,你素来心细,由你照顾宁先生,再适合不过。”凌清瑜对凌霜筠道。
嗯,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她能看出,凌霜筠是喜欢宁挚的。至于宁挚,凌清瑜也怀疑,他莫不是认错了人?
“不行!”宁挚却直接拒绝,他面色微窘,“这位姑娘年岁不大,显然是待字闺中。如此,怎能让她照顾我?岂不是伤了这位姑娘的名节?不行,绝对不行!”
凌清瑜更头疼了。凌霜筠不行,宁曦也不行。总不能让严颂景来吧?她还需要严颂景帮她干活呢!
“我已无大碍,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宁挚无比严肃,“诸位有什么要事便去忙。若有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不必拘束。”
凌清瑜无法:“姐姐瞧着柔弱,想是不如我们三人习惯乱跑。姐姐便留在学宫内,若有什么事,和宁先生也有个照应。”
平溪学宫重文轻武,凌霜筠又有些瘦弱,更加不善武艺。她也没有反对:“那你们多加小心。若有不对之处,尽早返回学宫,我们再行商议。”
“好。”凌清瑜三人离开后。凌霜筠看着他们的背景,心生羡慕。
若是她也如同凌清瑜这般活泼明朗,是不是也会有更多人喜欢她?
一旁的宁挚也是若有所思。他握了握拳,又挥了挥,顿时满脸遗憾。
太弱了。从今日起,他必要勤加练习。遇到危险,也可以站在最前头,保护他心仪的姑娘。
离开学宫后,凌清瑜先去了他们遇袭的池塘边上。也没有出乎意料,池塘边上干干净净,血迹大概是被大雨冲刷掉了。至于尸体,也应当是那些刺客给处理了。
“要杀你们的,是什么人?”严颂景皱眉道,“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哪里知道?”凌清瑜也莫名其妙,“我才来这里几日?又怎么会把人得罪成这样?”
“也是。”严颂景摸摸脑袋,“这般仇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杀人父母了呢!”
“你说的不错,这仇恨的确是至深。”凌清瑜听到“父母”二字,心中却是一动。
第26章 另一条路
“宁先生当时对我说,他之所以会让我来这里。是因为将我抱回王府的奶娘,本籍便是这里。也就是说,我的亲生父母,极有可能也是这里的人。”凌清瑜叹道,“只可惜宁先生失忆了,他那里必然有线索。”
“不过,我们还有一条路啊!”严颂景一拍手,“就算回不去京城,但我们能写信!我家里有关系,可以写信回去!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赶紧说说,一会儿回去就写。”
“的确,我们还有这条路。看不出来,你倒是聪明了一回。”凌清瑜毫不惊讶。她早已想到,只是京城局势未明,不可能什么事都写信回去。她打算待几人查清事情真相后,将事情告知父王,由父王来扫尾。
没办法,他们满打满算就五人。旁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彻底信任。总不能让他们单打独斗吧?
遥远的京城,端王凌正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谁在骂我?”他揉揉鼻子,十分不解。
走出房门,看到晴朗的天空,凌正却从其中看出了阴霾。
他知道,皇上是不打算等了。不过也是,如今凌简已经手握大权,将整个朝政掌控在自己手中,又为何要等?
毕竟,他已经等了很久。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希望阿瑜能担得起。”距离凌清瑜十八岁,还有两年。这两年里,凌清瑜必须迅速成长起来。否则两年之后结业,学宫便不再是她的庇护之地。那时,才是真正的风起云涌。
颂莲学宫。
宁挚以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为由,不让凌霜筠跟他一个屋子。凌霜筠又怕他一个人出事,便搬去了隔壁的屋子。可还没坐一会儿,却见宁挚竟然出来了!
“表哥,你怎么不躺着休息?此番你元气大伤,必然要好好休养才能复原。”凌霜筠也忙从屋子里出来。
“表哥?”宁挚皱了皱眉,“姑娘是方才那位姑娘的姐姐。也就是说,那位姑娘也是我的表妹?”
“这……”凌霜筠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顿了顿,她斟酌道:“并非。我与妹妹,是亲生姊妹。但我自幼与家人失散,被表哥外祖家收养。不久前,才刚刚回家。”
“原来如此。”宁挚点点头,“能与家人团聚,也是表妹的幸运。”
两人一时无言以对。宁挚不记得凌霜筠,与她寒暄几句便无话可说。凌霜筠有心多说一些,可见宁挚神色,便知他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的身子并无大碍,他们若想做什么事,我也是能帮得上的。”宁挚似乎在自言自语。
凌霜筠抿了下唇:“表哥,你好生歇着,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宁挚没有再理她。
凌霜筠的心中是浓浓的无力感。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凌清瑜的感觉。如今的宁挚,简直有些无法交流。
“回来了!”突然间,宁挚面色一喜,直接向前方快步走去!
凌霜筠愣了下,也连忙跟了上去。
第27章 从秦柔入手
“怎么样?你们没有遇到危险吧?”宁挚华丽丽的忽略了宁曦和严颂景,一脸担心的看着凌清瑜。见她跟刚出去时仿佛没什么两样,这才放下心。
“没!我没事!”凌清瑜知道,自己的表情定然很是诡异,但她控制不住啊!
她和宁挚相识已有五六年。打从认识起,宁挚一直是个高兴看不出来,不高兴反而能看出来的人。可他这一失忆,怎么还放飞自我了?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严颂景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直接越过众人,先进了宁挚的屋。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想起宁挚的洁癖,凌清瑜也不好让一堆人去他屋里。
“为何要换地方?”宁挚却不解,“莫不是我的屋子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好吧,宁挚都不在乎,她自然也没必要替他在乎。
几人在屋中坐下。凌清瑜沉吟道:“那些刺客,应当是针对我而来,平白带累了先生,我真是愧疚。”
“不必这么说!”见她黯然,宁挚忙道,“能保护姑娘,我心甘情愿!姑娘千万不要愧疚!”
众人又是无言。
“咳咳!”凌清瑜直接调转话题,“这件事跟我在学宫里结识的一个朋友有关。不过她对此并不知晓,我也无意太过为难她。她那边便交给我。至于严颂景和阿曦,便在采莲镇之内探查。”
严颂景和宁曦身手都不差,只要多加小心,必然不会出事。但凌清瑜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记住,以打探消息为主,不要深入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阿瑜,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多加小心的。”宁曦点点头,“你也是。你那个朋友也没认识多久,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不要太过相信她。”
“放心。”凌清瑜又看了看凌霜筠,“姐姐,你便留在学宫,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新来的普通学子。学宫之内,也许也会有线索。姐姐心细,学宫便劳烦姐姐了。”
“放心。”凌霜筠也点头。
“那我呢?”宁挚忽然道,“我的身子已经痊愈,有什么忙也必然能帮上的!”
凌清瑜真的很想让他好好休息。可又一想,还是给宁挚找点事做比较好,省得他变得越来越奇怪。又看了看凌霜筠,她道:“先生之前便在颂莲授业。如今不如还如同往日一般,为学子授业。您来了没几日,没人能看出您与之前有何不同。”
“好。”宁挚虽不怎么满意,但还是应下。
“之后若有什么事,还是需要先生帮忙的。”这句话,凌清瑜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秦柔是学子。学子对先生都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感,在宁挚面前,秦柔绝对不会隐瞒什么。虽然凌清瑜认为,秦柔也不会瞒她什么。可宁挚出面,效果的确是更好一些。毕竟像宁挚这种人,天生便有一股威慑力,容易让人心悦诚服。虽然,并不包括她。
当然,若想从秦柔这边入手,她母亲那边也得想办法。
凌清瑜眼睛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第28章 颂莲禁地
“郑姨。”这日午后,凌清瑜专程去了一趟秦柔家中。
“凌姑娘?”秦母看到她也是一愣,“你是来找阿柔的吗?这个时辰,阿柔在学宫啊?”
“郑姨,我是来找你的。”凌清瑜见秦母看到她时,并无异样,便猜出,秦柔并未将木牌的事告知她母亲。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来说。
“郑姨。”凌清瑜语气温和,“阿柔跟我说了她爹的事。您先做好心理准备,我并无意揭人伤疤,只是如果这件事不解决,受伤的人更多。”
“无论怎么回事,您记住,您还有个女儿。”
对于这件事,凌清瑜也很头疼。若她跟秦柔素不相识也就罢了。但秦柔待她极好,很多事都毫不掩饰的告诉她。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也不想刺激到秦母。
“你说。”果然,一提到秦柔,秦母听到秦父时的些许怒意,已经完全压制下去了。
“这个东西,郑姨可熟悉?”凌清瑜拿出木牌,“此事事关重大,我之所以私下前来,也是存了保全阿柔的心思。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是等到真相大白的那日,谁也护不住你们。”
“阿柔应该说过,学宫新来了一位先生。实不相瞒,那位先生乃是京城勋贵人家子弟,出身极好。他又是家中独子,备受重视。前日午后,他被人刺杀重伤,而刺杀他的人,当场遗落此物。”
秦母接过小木牌,双手微微颤抖:“这是……妾身相公之物。凌姑娘,我知晓您是真的对阿柔好。阿柔那孩子单纯善良,很多事她丝毫不知,求您一定要保全她!”
凌清瑜不动声色:“那便要看您如何表示了。”
学宫内,凌霜筠下了晚课,看似四处悠闲的走着。
颂莲学宫并不大,没用多久,她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是走到最后一处偏僻角落时,她被人拦住了。
“这位姑娘,这里是颂莲禁地,禁止进入。”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厮低声道。
“禁地?”凌霜筠一愣,“颂莲竟然有禁地?”
“是。具体情形,小的也不清楚,还请姑娘不要与小的为难。”
凌霜筠的确无意为难,她冲着小厮点点头,转身离开。
禁地啊?只是不知道这禁地,禁的究竟是什么?
另一头,凌清瑜恍恍惚惚出了秦家的门,脑子里一团混乱。
秦母郑重其事地向她行礼:“阿柔,便拜托姑娘了。”
“只要她不参与其中,我会让她离开。希望有些事,她这辈子也别知道。”凌清瑜淡淡地道。
这是她对秦柔最后的宽容。就当,是还了秦柔这段时日的吃食。
凌清瑜回来的晚,宁挚担心的不得了,一见她进门便迎上去:“怎么回来的这般晚,今日可还顺利?”
凌清瑜一看,严颂景和宁曦还没回来呢!她……晚了吗?
“很顺利。”冲着宁挚笑了笑,她又问道,“先生的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宁挚笑的愈发温柔,“有凌姑娘的关心,我的伤必会早日痊愈。”
第29章 旁的线索
即使已经习惯了失忆的宁挚,可凌清瑜仍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先生,您不必如此对我的。”她正色道,“事实上,您在失忆之前,并不喜欢我,甚至于十分不满。但您高风亮节,对我还是有几分惜才之心,故而才会来此。”
宁挚面上有几分茫然:“原来的我,竟是这般吗?难怪凌姑娘对我礼敬有加,却始终没有亲近之意。”
他很受伤:“凌姑娘,昔日的我已非今日的我,姑娘也不必将之前的我当成今日的我。如今的宁挚,此心为你一人。至于从前,你可以不把我们当成一个人。”
凌清瑜又傻了:“可是先生,您的记忆终究会恢复。当您想起一切的那天,再想到如今,可否会恼羞成怒?毕竟从前,您是真的不待见我。”
宁挚低头,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在尴尬间,严颂景和宁曦也回来了。两人都是一脸喜悦,显然有发现。
“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严颂景异常喜悦,“我们在铁匠铺找到了一堆废弃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