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严颂景背起宁挚,五人驾着马车,急匆匆地向医馆而去。
“她是凌霜筠。”马车上,宁曦低声对凌清瑜道。
“是她。”凌清瑜一愣。
凌霜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若说宁曦和严颂景是为了找她,可凌霜筠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宁挚?
两人的感情,果然不一般。
但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要不然,她真的得跟凌霜筠好好聊一聊。
医馆。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医馆会有这么多的病人?”还没有下马车,严颂景就震惊了。
只见医馆内部以及周围,男女老少无数。他们个个脸色灰暗,捂着肚子,似乎身体很不舒服。
凌清瑜数了数,这些人几乎是一整个镇子上的人。所以说,在他们上船之前,岸边那些人是冒充的。而真正在镇子里的人,却都来了医馆?
第20章 江南府之行(一)
见这些人虽然气色极差。但都能在外面排队等候,可见并没有什么大碍。凌清瑜跳下马车,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马车上有一位颂莲学宫的先生,他不小心磕伤了头,情况很危急,能不能让他先进去?”
学宫先生地位极高,排队的人一听这话,立马让开道路:“让先生先看吧,我们不着急!”
严颂景火速把宁挚送进了房内:“大夫!快看看宁先生怎么样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连忙跑进来,细细给宁挚诊治。
片刻后,他收回搭脉手,又掀开宁挚的眼皮看了看,神色严肃:“这位先生头部受到严重的碰撞,只怕脑子里有淤血。我先给他止住血,其余的,我这小医馆可治不好了,还是去江南府吧!”
“那就先给他止血。”凌清瑜听大夫这般说,心中愈发愧疚。
若不是为了救他,宁挚也不会受此重伤。不管怎么说,这救命之恩她是受了,也必然会回报宁挚。
“好,我们去江南府!”严颂景正说着,却听外头传来一阵阵惊呼。
“有个手臂,有个手臂从车顶上掉下来了!”凌清瑜刚跑出去,便听到这句话。
“阿瑜,那个,是你刚刚扔上去的吧。”宁曦在一旁,神色惊诧的道。
没错,是她扔上去的。凌清瑜捂着脸,不忍直视。
那正是方才她砍下刺客的手臂。想着肢体上可能会有一些线索,她便将那手臂带了回来。
可她又怕手臂吓到车里两个小姑娘。于是乎,她将手臂扔在了车顶上。
谁知刚才,或许是拉车的马儿颠簸,竟是将手臂从车顶晃了下来,吓到了一众百姓。
心中想着,凌清瑜忙捡起手臂,想要将它扔进车厢。
只是,随着手臂的抬起,被它握在掌心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一块小木牌。
果然有线索!
凌清瑜捡起木牌,知道这不是探寻事情真相的时候。她将手臂扔进车厢,返回医馆之内。
医馆内,大夫已经将宁挚头上的伤包扎好了:“诸位还是尽快启程前往江南府为好。头上的伤瞬息万变,不能耽搁。若是耽搁的过久,后果不堪设想。”
“好。”严颂景再次背起宁挚,五人一行不敢耽搁,直接朝着江南府而去。
路上,凌清瑜终于有心思打量起这位素未谋面,却和她有着深刻渊源的少女。
凌霜筠很美,却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她的五官说不上有多精致,甚至还略显寡淡。但她的气质极佳,端庄优雅,温润如玉,一看便知教养极好。
她很担心宁挚,但对凌清瑜。却无丝毫迁怒。甚至在她看过来时,还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父王曾经跟我说起过你,我们的生辰应当相同。但父王每次提起你,都像在说一个小孩子,如果你不介意,我便叫你一声妹妹吧。”凌霜筠的声音也很是温和。
“自然不介意。”凌清瑜忙道,“你……以前过得好吗?”
“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没有受过委屈。”凌霜筠摇摇头,“表哥受了重伤。待他伤势痊愈,我们再细聊。”
第21章 江南府之行(二)
凌清瑜见凌霜筠满脸平和,的确没有一丝一毫的嫉恨之色。又看了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宁挚。她点点头:“好。待宁先生无事后,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采莲镇离江南府并不远。在天色微白时,他们到了一家富有名气的医馆,总算将宁挚交到了比较靠谱的大夫手里。
严颂景财大气粗,直接甩出一锭金子:“你们都给宁先生好好医治!若是治不好宁先生,我就……”话还没说完,凌清瑜冷冷瞥了他一眼,严颂景浑身一冷,瞬间噤声。
他不禁心想,多日不见,怎么已经不是真正郡主的凌清瑜,变得比原来还可怕?原来的凌清瑜虽说压他一头,也没有这么强的气场啊!
突然想起池塘边的尸体,严颂景更乖巧了。
是了,宁先生学识渊博,让他心悦诚服。但像宁先生这种文士,断然不可能出手如此狠辣。所以池塘边那些尸体,绝对是凌清瑜所为。
惹不起惹不起。严颂景异常悲愤,这些个姑奶奶,他是一个也惹不起。
“这位公子头上的伤虽重,但伤情已经稳定下来,并无性命之忧。”另一旁,老大夫已经给宁挚看完了,“只是头上的伤不好说。希望这位公子福大命大,能醒过来吧。”
这话一说,凌清瑜急了:“您的意思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正是。”老大夫叹气,“而且,就算这位公子能顺利苏醒,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是不得而知。当然,若是这位公子足够幸运,说不定也会如同往日一般,并无大碍。”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宁曦很着急:“这该怎么办啊!伯父,可是只有堂兄一个儿子……”她担忧的看着凌清瑜,“若是国公府的人知道,或是皇后娘娘知道,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凌清瑜知道,宁曦是担心她被迁怒。可既然宁挚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她必须得承担这个责任。
“我们回京城吧。”她下了决定,“江南府的大夫再好,也比不上宫里的御医。也许回京,宁先生的伤会被治好呢?”
“对!回京!”严颂景也赞成,“御医医术高明,必然会治好宁先生的!”
“不行!”
凌清瑜诧异的看过去。反对的人,居然是最关心宁挚的凌霜筠。
“清瑜,你跟我来。”凌霜筠这么说,显然有自己的原因,“父王有些话要告诉你。”
“好。”跟着凌霜筠来到一处僻静的药房,凌清瑜不解,“你应该知道,现在回京对宁先生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不用管我。我偷偷回去,不让别人知道也行。”
“你可知,父王为何让我来这里找你?”凌霜筠淡淡地道,“宁姑娘视你为挚友。至于严小将军,虽然他面上趾高气昂,可我能看出来,他是服你的。这次过来,他也是如同宁姑娘般,从兰亭退学了。”
“但我呢?若非父王跟我说了一些话,我是不会来的。”
第22章 潜藏的危机
“所以,是为什么?”凌清瑜知道宁曦和自己的感情。至于严颂景,她倒是没想到。不过学宫内,若说她能够信任的人,宁曦算第一,严颂景绝对能算第二。
可凌霜筠……她是真不知道了。父王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或者说,京城究竟出了什么事,让父王忍心送自己刚刚相认不久的女儿来这里?
“父王跟我说,离开之后暂且先不要回来。他让我来找你,说你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凌霜筠勉强笑了笑,“我不明白为什么。可父王不会害我,他更加不会害你。”
“京城出事了。”凌清瑜异常笃定,“你可曾听说有什么不对之处?父王现在送你出来,是保护。”
而将将军府的小公子送到她身边,那便证明,严将军也是知道的。
严将军对皇叔忠心耿耿,也深得皇叔信任,他知道内情不足为奇。但严家长子,也就是严颂景嫡亲兄长,丧生在十六年前的宫乱里。对于严颂景这个老来幼子,严将军必是想保全的。
再细想,宁挚肯定也知道内情。所以他们认为,自己身边足够安全,才会一下子让这三个人前来。
“阿瑜!堂兄的手刚刚动了一下!”正想着,宁曦突然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凌清瑜和凌霜筠同时面露喜色。二人顾不上再深谈,直接去看宁挚。
宁挚还在睡着。但一旁的严颂景也轻松了许多:“方才先生的手动了!我没有眼花,真的动了!”
“快去叫大夫!”凌清瑜急匆匆把那个老大夫叫回来,“大夫,他的手动了,是不是很快就会醒来?”
那大夫又给宁挚诊治了一下,神情放松:“不错不错。这位公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一直昏睡下去,只盼着醒来之后,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一定不会!”凌清瑜语气坚定。
宁挚是个好人。如他这般的人,世上已是不多。这般好人,绝对会身子康健,长命百岁!
就算……他真的留下什么后遗症,自己也会负责。
“你们把这位公子带回家养着吧。”
凌清瑜想了想让严颂景把宁挚背回了马车里。车子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她神情严肃:“我们得想想,接下来去哪里。”
“平溪如何?”凌霜筠说道,“学宫必然是安全的。平溪我也算熟悉,可以更好的照料表哥。”
“平溪学宫过于引人注目,并不是足够的安全。”凌清瑜思忖片刻,“我们回颂莲。”
“可是……”想起池塘边的血腥场面,其他人都心有余悸。
“颂莲学宫虽小,但小也有小的好处,容易掌控。”凌清瑜看了眼宁挚,“而且,虽然我们在采莲镇遇险。但那些被冒充的百姓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可见那些刺客也有自己的规矩,不会滥杀无辜。颂莲学宫,也必然是安全的。”
凌霜筠点点头:“听你的,我们回去。”
马车很快回到了采莲镇。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走了后门。凌清瑜跟王宫长打了招呼,便把宁挚安顿下来。
第23章 宁挚苏醒
“我还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尽管一夜未眠,但凌清瑜却并不困。她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在走出房门的时候,凌霜筠的声音响起。
“父王让我告诉你,只要你过的好。无论你想过什么日子,他都会全力支持。”
凌清瑜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若是发生在宁挚受伤之前,她没有丝毫犹豫。她想过的日子,不外乎富贵闲适。这是她打小的想法,也打小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可如今,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已经轮不到她做主。
这些事情兜兜转转,似乎都有着联系。可无论是为了保护她,或是说这些事不能对她明言,她们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
或者说,是父王认为她们还太过弱小。就算知道了一些事,也只会平添愤懑,而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回击。
所以,只有彻底强大起来,才有资格去探寻事情的真相。
凌清瑜坚定了信心。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去做。
“阿柔!”此时,午课刚刚下了。凌清瑜来到莲一班,很快找到了走在最后的秦柔。
“清瑜?你来啦?今日你怎么半天都没有来呀?”有些闷闷不乐的秦柔看到凌清瑜,眼睛瞬间亮了!
“我有些事。”凌清瑜拉着她,回了自己的卧房,“我听说,昨日采莲镇是不是出事了,你没事吧?”
“是出事了。”提起这件事,秦柔哭笑不得,“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淘气,竟然将药铺不小心遗失的巴豆粉扔进了水井里。那口井四通八达,连接了所有人家的水井,结果……”
难怪。昨个在医馆门口看到的那些人面色那么差,想是虚脱了。
“你没事吧?郑姨她身子弱,也没事吧?”
“没事。”秦柔笑了笑,“昨日母亲胃口不好,一整日几乎都没有吃东西。前日我家多做了一些饭菜,水缸里也有水。因而,也没有用到水井里的水。”
这是巧合吗?
凌清瑜心念百转,从袖中拿出一块小木牌:“阿柔,你认识这个吗?”
“这是……”秦柔接过木牌,细细打量,“这是我爹的那个木牌!的确是!我不会看错的!”
果然。
凌清瑜心下一沉。如此看来,秦柔的父亲和那些想杀她的人脱不了干系。
“阿柔,你们家祖籍在哪里?你爹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我家中是做生意的,颇有几分关系。若是知道。说不准能查到你爹的下落。”
“我家祖籍……”秦柔却很困惑,“应该是采莲镇吧?好像爹娘也没有说过。至于我爹的事,他也从不多说。”
凌清瑜还想再追问,门却被人敲响了。
“阿瑜!快快快!你赶紧过来!”门外是宁曦。
凌清瑜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能让宁曦如此焦急,必然是宁挚那里出事了!
她对秦柔道:“我还有些事,回头我再去找你。”
送走秦柔,她跟着宁曦一起,向宁挚屋中跑去。
只见屋内,宁挚已经苏醒过来。此刻正微蹙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凌霜筠和严颂景。
第24章 失忆表白
“祖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严颂景看到凌清瑜进来,直接哀嚎道。
凌清瑜一脸懵逼。她出去还不足两刻钟,怎么他嚎的这么惨,好像自己出走几年一样。
“先生他……哎,你自己看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严颂景一拍脑门,满脸都是烦躁。
凌清瑜看了看宁挚。后者虽然面色严肃,但双目有神,看来眼睛没事。听到他们说话,表情也有细微变动,耳朵应当也没事。至于嗓子……磕伤头,总不至于不会说话了吧?
再看了看凌霜筠,后者的脸上也满是焦虑。凌清瑜不禁想,宁挚莫不是留下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后遗症?
“宁先生?”压低声音,她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而自打她进门的一瞬间,宁挚的眼神便落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这位姑娘,不知你姓甚名谁,家中可有定下过婚约?”这话一出口,凌清瑜傻眼了。
“宁先生,你不认识我了?”宁挚似乎失去记忆,这件事比他的话更惊悚,让凌清瑜下意识忽略了他说的话。
“我原来竟是与姑娘相识?”说着,宁挚竟然笑了。
凌清瑜更惊悚了。怎么回事?失忆的宁挚为何会笑得这般开心?
而一旁的凌霜筠眼神却黯淡了些许。她低声道:“表哥似乎是失去了记忆。照如今的情形看,也不知何时能够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