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是颂莲……凌清瑜想了想,似乎……宁挚外祖家便与采莲镇相距不远,他可能觉得方便吧。
至于宁挚为何如此煞费苦心,她苦思冥想,最终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能说,作为七部之一的学部尚书,宁挚实在是太负责任了! 他定然是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有惜才之心,这才为她殚精竭虑,考虑甚多。
好人,宁挚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以前是她太过狭隘,错怪他了。一时间,凌清瑜有些羞愧。
“郡主聪慧。”宁挚的肯定更是让她坚定了心中想法。
嗯,兰亭学宫她是回不去了。宁挚特意点出凌霜筠曾在平溪学宫就读的事实,就是提醒她,不要去那里。要不然日后,知道实情的人一多,尴尬的还是自己。
至于其他两所学宫……幽云的顺安学宫位于西部,成日里黄沙满天,气候更是忽冷忽热。而极北之地的北门学宫,苦寒无比,条件恶劣,且极北之地与蛮夷接壤,北门学宫宫名由来便是守卫北部大门。极北之地每年与蛮夷摩擦次数不断,学宫学子也是要上战场的。
因此,虽资源短缺,但北门学宫凭借着丰富的实战经验,硬是跻身四大学宫之一。
凌清瑜思来想去,最终道:“学生年幼,以往对先生多有冒犯。承蒙先生不与学生计较。今后的路,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来到此地?”宁挚见她自称学生,也不再一口一个郡主了。
“学生不知。”凌清瑜很恭敬。她总不能说,是你觉得方便才让我来这里吧!
“你向来坐不住,平日里定然没少往镇子上跑。既然如此,你可发觉这镇子有什么不对之处?”宁挚问道。
不对之处?
凌清瑜一时还想不起来。她去镇子里的时候,眼睛往往只能看到好吃的,谁知道镇子上有什么不对啊?
不过宁挚这么问,她也就细细去想了。这一想,还真觉得有些不对。
“采莲镇……陈记铺子的老板是个女子。隔壁的李记粮铺老板也是女子,再隔壁的杜记酒家,老板也是女子!似乎,这镇子的男子过少了些。”凌清瑜越想越觉得不对。
是了,打从学宫盛行开始,女子做生意不足为奇。可这一溜烟都是女子,很少见到男子,搁在什么时候,也不正常啊!
第11章 失踪的男子(一)
“的确。”宁挚点头,肯定她的发现,“打从去年三月起,这采莲镇的男子便莫名其妙的开始失踪。镇长发觉不对之时,已是两月之后。此事被报到县里,县令派人探查,仍是一无所获。兜兜转转,已是一载有余。就连陛下,也得知了此事。”
凌清瑜心中了然。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小镇的事,为稳定民心着想,不能闹的太大。可如今,竟是连皇叔都知道了。无论如何,这必须被解决。
“郡主虽非端王亲女,可多年来,一直深受殿下疼爱。殿下心疼郡主,也不想让郡主孤苦无依。若是郡主能解决此事,您的身份便能名正言顺。”宁挚微微一笑,让凌清瑜受宠若惊,“凭借自己功劳得来的地位,可要比从长辈那里得来的稳健许多。郡主以为呢?”
“那是自然!”凌清瑜对此并不排斥。
她一脸崇拜的看着宁挚:“先生,是学生先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您。您真是个好人!像您这般一心为民、一心为学生考虑的人,可真是凤毛麟角!”
宁挚嘴角抽搐一下,难得有几分窘迫:“不必如此。若是有什么发现,可尽早告知我。这事儿解决后,我便会离开。到时,我自会对许下的承诺有所兑现。”
是了,宁挚还许诺给莲一班的学子一个进入四大学宫的契机呢!这其中,也包括她。
“学生告辞。”勾唇一笑,凌清瑜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宁挚也是一笑。
希望,她会有些新发现吧。
夜间,凌清瑜再次翻墙出了门。
只是这次,她的目标可不再是那些做美食的店铺,而是转道去了东头秦柔家。
“清瑜?”被敲开门的秦柔很诧异,“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有事找你,学宫人多眼杂,不宜多说。”凌清瑜眨巴眨巴眼,向屋内看去,“伯父伯母在吗?”
“我母亲身子不好,已经睡下了。”秦柔家虽算不上富裕,却也不穷困,女儿家的闺房还是有的。她带着凌清瑜来到自己屋内,“你饿吗?要不要我给你做些吃的?”
“我不饿。”凌清瑜惦记着正事,“阿柔,采莲镇的男子为何如此之少?除了学宫,我好像还没见过几个男子呢!”
秦柔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许是……他们外出了吧。这个,我也没有注意过呀。”
凌清瑜想了想,好像也是。秦柔本就生性羞怯,别说男子了,连女子都不怎么搭理。这种事问她,却是问错人了。
不过,她突然想起方才进屋时,总觉得这屋里仿佛缺了些东西。
是什么呢?
秦家不大,装饰的极为典雅,小巧精致,可就是少了些阳刚之气。男子用的东西,她一个也没见到。
“阿柔,伯父他,不在家中吗?”眯起眼,凌清瑜略带审视的问道。
此言一出,秦柔脸色大变!
“我…… 我……”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隔壁屋子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第12章 失踪的男子(二)
“娘!”秦柔神色一紧,也顾不得跟凌清瑜说话,直接冲了出去!
凌清瑜也跟着她来到隔壁的卧房。只见卧房的木床上,一位身着里衣,约莫三十许的清丽妇人正捂着嘴,剧烈咳嗽着。她的面容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明显有疾在身。
“娘,快含着这个。”秦柔似乎已经习惯了如此,轻车熟路,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包草药,取出其中一片给她母亲含着。这药的效果不错,片刻后,秦柔母亲便止住了咳嗽。
“这位是……”秦母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茫然看向一旁的凌清瑜。
凌清瑜一笑:“伯母好,我是阿柔的朋友,夜间腹中饥饿,出来买些吃食。刚巧路过这里,便进来跟阿柔打个招呼。”
“是这样啊。”秦母也笑了,“我本家姓郑,姑娘若不介意,可唤我一声郑姨。”
凌清瑜有些奇怪。虽说因着则天大帝的缘故,女子地位并不低下。可出嫁从夫的礼,还是有的。秦柔母亲既已出嫁,为何还要彰显她本家姓氏?
不过这种问题,她是不会问出来的。乖巧的叫了一声“郑姨”之后,见秦母着实疲惫,她便识相的提出告辞。
秦柔送她出来时,欲言又止。凌清瑜也不追问:“这是你的家事,我无意过问。可如今镇子的情形,你也知道,并不是一家两家的事。若是有其他的线索,希望你不要隐瞒。”
秦柔点头:“清瑜,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我不会瞒你的。”
“好。”
回了学宫,在自己的卧房前,她又看到了宁挚。
后者如玉的面容被朦胧的月色染上一层寒光,愈发飘逸出尘,不似凡人。只是这人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倒是多了不少人气。
“这么晚了,先生怎么还不就寝?”凌清瑜走过去问道。她看着宁挚冰冷的脸,心中不免有些恶趣味,“三更半夜在女子房门前,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宁挚神色愈发冷漠:“郡主离开兰亭,习性却并未改变。还是一如既往,喜爱半夜出去。”
“我又不是去做坏事,半夜出门,也没碍着谁吧?”凌清瑜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意味,出口也毫不留情,“倒是大人很是奇怪,其余先生对我的私事从不过问,大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盯着我不放。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爱慕我呢!所以才会这般。”
说完这番话,凌清瑜心中有些忐忑。
她本以为宁挚会直接反驳,顺带着奚落她一番。可后者却是一愣,随即拂袖而去!
凌清瑜傻眼。
她刚才……貌似看到,宁挚脸红了?
她不会是眼花了吧!
原来宁大人,竟是这般纯情的一个人啊!宁挚已二十出头,若是旁人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只怕如今定国公府内,已是妻妾成群,子女说不定都能打酱油了!
看来今晚最大的收获,居然在宁挚这里。
正要回房,凌清瑜却看到,她的房门前,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沓书册。
她心中疑惑,捡起一看,却是采莲镇这一年多,失踪男子的详细资料。
第13章 失踪的男子(三)
“还真是做好事都不想留名。”嘀咕了一句,凌清瑜把资料带进了房内。
她也不急着就寝,而是细细查看起来。
采莲镇第一个失踪的男子,便是杜记酒家的掌柜,杜天德。据他妻子所言,他于去年三月十一夜间离开家中,说是有人请他品酒。这本是常事,他妻子也并未怀疑。可谁知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有踪影。
其妻于三日后报官。官府派人详查后,却发现杜天德在子时离开采莲镇,并未去镇上任一人家,此后并未返回。
其后,短短两月,便先后有五名男子失踪。许是那幕后之人怕过于引人注目,这之后,半年多的时间并无任何异样。
直到今年年初,又有三名男子失踪,这才算是彻底让上头重视起来。可此事不宜闹大,上头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暗访,其中不乏能人异士,却始终一无所获。
“宁挚……这怕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凌清瑜看到这里,便彻底无话可说。
她最大的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这么多人都没查出来,她就可以吗?宁挚是对她太有信心还是故意为难她呢?
但……细细思索一番,凌清瑜有了想法。
宁挚若真的想为难她,大可不必在这种事上做手脚。他把这件正事看似极其不靠谱的托付给她,必然有深刻的用意。
这么多人去查这件事,就算没能查到真相,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或者说,这些线索不能公之于众。或者说……宁挚之所以将这件事托付给她,是因为这件事与她有关!
凌清瑜精神一震。她以前与采莲镇并无丝毫交集,如今来了也不过数日,相识之人并不多。说的上稍微亲密的人,也只有一个。
秦柔。
“看来,还得从她身上下手啊。”凌清瑜叹了口气。
她对秦柔的印象真的不差,后者总是会让她想起在兰亭时遇到的宁曦。若是二人能够相识,说不准也是好友。
而若是跟秦柔有关,问题则十有八九出在她父亲身上。
她越想越兴奋,这一晚都没怎么睡。
翌日,看到在课堂上不停打哈欠的凌清瑜,宁挚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叫她。
课后,看了眼凌清瑜眼下的青黑,他还是开口了:“你虽年轻,却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日后作息,需得改正。”
凌清瑜又打了个哈欠:“多谢先生。先生快回去歇着吧,我也回去歇着了。”
“两月之后,我会离开。”
凌清瑜精神一振。她明白,这是宁挚在提醒她,她只有两个月时间。
回屋后不久,秦柔来了。
“清瑜,我有些事想告诉你。也不知,对你有没有帮助。”秦柔很是忐忑。
“你说吧。”凌清瑜笑了笑,“我无意为难你。但若你真的跟这件事有关,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日后再有什么事,也不会拖累你。”
“嗯,我知道你肯定是为我好的。”秦柔低下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所说的究竟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我的父亲,他……也失踪了。”
第14章 游湖(一)
“你的……父亲?”凌清瑜想过很多种可能,这种可能也是想到了。只是她不理解,若秦柔的父亲是失踪,为何秦母会是那种态度?
仿佛避之不及,甚至不愿意再跟那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此,秦柔也不理解,“爹和娘平素感情极好,可突然有一日,他们竟是因为一件小事大吵一架。而后,爹负气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凌清瑜沉吟片刻:“那你可知,他们是是因为什么事而吵架吗?”
“好像,是因为一个木牌子。”秦柔想了想,“那个木牌子我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就是很普通的木头,上面雕刻了一些花纹。但爹对它看得很重,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
“当时爹娘吵架时,我还在外头。回来时,我只听到娘说,就为了这么一个破木牌,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阿柔不能受到伤害!”
秦柔迷迷糊糊:“可是,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采莲镇,为什么要离开呢?我问过娘,但她什么也不告诉我。”
“郑姨应该是为了你好。”凌清瑜想了想,又问了秦柔一个关键的问题。
“阿柔,你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去年一月。”秦柔很肯定,“但是,娘不让去报官。她说爹是出走不要我们了,报官也没有用。”
“这样啊……”凌清瑜点点头。
送走秦柔,她又去找了宁挚。
宁挚并未休息,而是在看一封书信。
见她过来,也不惊讶:“郡主来的正好,阿曦送信过来,说她要来找郡主。”
“这能行吗?阿曦要来这里?”凌清瑜吓了一跳,“她怎么能来这里呢?兰亭学宫是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吗?她走了又该怎么回去?”
“阿曦视郡主为知己。自打你走后,便郁郁寡欢。如今更是写了信告诉我,要来找你。日后你去哪里,她都会跟着你。”宁挚垂首,“郡主不要让真心关爱你的人失望。譬如阿曦,譬如端王殿下。”
“这是自然。”既然宁曦已经离开,就不可能再回兰亭学宫了。她不能让她的牺牲白费,起码是其余三所学宫才能配得上从兰亭退学的宁曦。
“采莲镇风光极佳,郡主可愿与臣共同欣赏美景?”突然间,宁挚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语气也是异常恭敬。
“自然可以。”凌清瑜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啊?她何德何能受得起宁挚的大礼?据她所看,宁挚对皇叔的礼行的都没这么标准!
迷迷糊糊间,二人离开学宫,上了一叶轻舟。
“先生,要不我来吧。”看着宁挚让船夫下船,竟是要亲自划船。凌清瑜吓了一跳,忙出手阻止。
开玩笑,宁大人这辈子怕是也没干过这种活吧!她可不敢把自己的命交到宁挚身上。
“郡主坐好。”宁挚略带不悦的道。
见他生气,凌清瑜瞬间乖了。她乖乖坐在船头,眼角余光却还注视着宁挚。只待有什么不对,她便立刻把船桨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