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若是让灭褚王府的那群人知晓还有漏网之鱼,就算他不死,也会有生命危险。
感受着她那探究的目光,少年紧抿着薄唇,修长的睫羽微抬泄出幽深的流光,望着萧意眠良久才开口道:“婖婖...我...”
可还未说完便被萧意眠皱着眉头打断了,“你并非阿序哥哥,也并不是我的什么亲近之人,唤我闺名于理不合。”
话音刚落下,少年原本还木然的神色顿时不经意间升起几分狰狞,但很快便被掩了下去,垂着眸子,嗓音低落道:
“只不过一年多未见,婖婖便这般不再信任我?”
落寞的话语传入萧意眠耳畔,非但没有让她添加几分信任,反而紧锁的眉头愈发的深了起来。
眼前这少年不愿意承认她自然是料想到的,只是她实在是不喜这人唤她的闺名,揪着手中绢帕,话语冷冷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但婖婖二字绝不是你能唤的。”
说完实在不愿与这人再共处一室的萧意眠,起身朝着外屋走去,准备去透透气。
看着她厌恶便起身离去的背影,少年眼眸中孕着暗色,放下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目光追随着看着正巧走到屏风处的萧意眠,猛的动身冲向前。
第53章 受伤
察觉到身后动响的萧意眠,正准备扭头查看,便瞧见少年满眼狠厉朝着她撞来的身影,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冲撞着随着屏风倒下,脑袋磕在屏风那断开的木骨上,鲜血潺潺霎时便流了一地。
看着眼前的状况,外屋的侍女们先是一愣,随后惶恐的回过神来围上去,一时间整个房间吵闹极了,喊人的去喊人,照顾人的照顾人,没一个人是闲下来的。
而少年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自己还保持着推人动作的双手,猛的回过神将手缩了回去,看着那被侍女们重新带回床榻边的少女,眼眸中满是惶恐。
得到消息的元溪滢与程曦匆匆从厨房赶了回来。两人也没有想到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出事情了。
看着屋内那残破倒地的屏风,元溪滢脸上神色笼着惶惶,冲到床榻边,看着那离开时还好好的人儿,如今半张小脸浴着斑驳血痕,气息微弱的躺在那。
“婖婖,婖婖....”伸手颤抖着想要落下,拂去那伤口处黏着的发丝,可却迟迟落不下手,冲着身侧侍女焦急道:“医师哪!怎么还没来!!!”
“清荷已经去请了,应该马上就来了。”挽月连忙安抚道。
闻言元溪滢仍旧慌张的不行,看着自家婖婖那流血不止的伤处止不住的问道:“怎么好好就成这样了!!!”
周围的侍女垂着头没有一个吭声的,她们也不清楚里屋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动响看见时。
自家姑娘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当时就只有一脸惶惶的少年站在一侧,至于发生了什么她们当真是一概不知。
看着地上那跪了一片默不作声的人,元溪滢那是又气又恼,但偏偏又无可奈何,这时程曦忽然开口,“溪滢,让我先替婖婖瞧一瞧吧。”
听见这话,元溪滢这才恍惚响起身侧还站着一个得了魏言先生医术真传的弟子,连忙让开些许位置。
程曦走上前诊着萧意眠的脉象,随即又检查了一下她额间的伤势,脸上凝固的神色霎时舒缓了几分,
“婖婖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这身子太弱了,这才晕了过去,溪滢,你且宽心,等医师来了我与他协商一番,写一份为婖婖调理身子的药方。”
听程曦这一说,元溪滢这才镇定了下来,摸了摸眼角的泪色,激动伸手握住程曦的手,“那麻烦阿姊了。”
没一会儿医师被拎着药箱匆匆赶了来,程曦退居后方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不成模样的少年,以为他被吓到了,心头怜惜的走上前,
“长嬴可是吓到了,如今医师已经来了婖婖会没事的。”
少年没有做声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眼底晃着幽光深沉,下一秒少年竟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见状程曦也只能匆匆同元溪滢说了一声,便连忙追了出去,生怕稍有不慎这孩子就出了事。
眼看着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状况,元溪滢有些心力交瘁,但偏偏又不知道两孩子在里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边追出去的程曦却没有能寻见少年,只能慌乱的去找顾将军。
正厅里,萧砚川与顾正廷恰巧商量完事情,准备去瞧一瞧几人,却迎面撞上了,慌慌张张前来的程曦。
顾正廷虚握一把扶住跌跌撞撞冲过来的儿媳,脸上神色微厉道:“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长嬴,长嬴不见了。”程曦气喘吁吁道。
闻言顾正廷脸色也变,也来不及训诫儿媳,连忙询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瞧婖婖了吗,长嬴怎么会不见了?”
“我们是去瞧婖婖了,只是中途婖婖想吃桂花糖糕,溪滢便让我一同前去,就留了两孩子在屋里谁知....”说着程曦摸了摸眼角的水色,这才继续道:
“谁知没一会儿婖婖不知怎的磕在屏风上昏了过去,长嬴那孩子可能是被吓到了,竟直接跑了出去,等我寻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听着这话门口的两人顿时都发出了一声惊呼,一个是紧张少年,一个则是紧张自家女儿。
顾正廷连忙扭头看向身后同样慌张的萧砚川,“砚川啊,老夫想借你府中人手一用帮忙寻一寻长嬴那孩子,我怕那孩子跑出去,万一再出点事情,老夫可怎么对得起巽音啊!”
虽然心中着急自家女儿,但萧砚川还是耐下心安抚着顾正廷,毕竟长嬴那孩子可是褚王府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了,“顾老莫要着急,阿序那孩子应当还在府中,我这就派人去找,定能找到人的。”
随后扭头对着身侧的侍卫吩咐道:“快去集结人手,就算将整个府邸翻过来,也要把公子给我寻出来。”
可饶是如此,一行人忙忙碌碌了到了半夜才在府中一偏僻的院子里寻见少年,顾正廷看着那蜷缩在阴暗角落沉默不言的少年。
一张脸上满是愁色,小心翼翼靠近,颤巍巍的伸手落在少年肩头,慈蔼的声音安抚着少年那惶恐不安的情绪,“长嬴啊,跟祖父回家吧......”
少年抬起埋在臂弯的脑袋,无神的目光落在眼前头发花白一片的顾正廷身上,破碎的流光划过眸底,染着几分异样的色彩,干涩的薄唇微抿,沙哑道:
“祖父......”
时隔了这么多时日,顾正廷终于再度听见了少年的一声祖父,霎时激动的热泪盈眶,轻轻应了一声,正想将少年拉起来。
谁知少年却两眼一翻径直朝着他倒了过来,抱着怀中不省人事的少年,现场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而从昏迷中醒来的萧意眠却怎么也记不得那一日见过的人,只是依旧日日喜欢前往那别院看着那满树繁花,花开花谢。
萧父萧母见此也曾小心提起过那一日的事情,萧意眠也曾相信过,让他们带自己去见一见阿序哥哥,可是少年早就被顾老带去别处,他们去寻顾老得到的消息也是无果。
久而久之,萧意眠也只当此事只是父母为了让她心中好受些编造出来的谎言........
第54章 梦醒时分
一朝梦醒,萧意眠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是泪痕斑驳,抬手抹去眼角水色,脸上神色莫名,心头涌上丝丝缕缕的难受,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再难受着什么。
为了这个破碎并不完整的梦中冒充殿下的那人?
还是为了梦中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亲人.......
阿娘……阿爹……阿兄……
阿兄……
恍惚间脑海中涌现出一幕幕莫名的场景。
银月之下,托盘上鲜血淋漓,托着颗头颅,她记不起那头颅的容貌,却依稀知道那是她的阿兄。
孤寂长街上阿娘躺在血泊中的身影,那双温蔼的眸子中透着的绝望……
还有那冷雨之中,自己苦苦哀求却换不回那人的一眼回眸,心一寸寸疼了起来,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涌现。
捂着脑袋脸上神色露出几分痛苦,原来她的亲人都已经没了,阿序哥哥也早就死了,那殿下又是谁......
被蒙骗的感觉在此袭上心头,温热泪水一点一点落下,混杂茫然的痛苦,她死死揪着头发,迫切的想要记起所有的记忆,可除了脑袋愈发的疼痛起来,却什么也都记不起来。
她本以为殿下只骗了她那一两件事,如今看来她所得知的人生尽数都是谎言编造的,什么家中落寞,什么孤立无援的孤女,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自始至终都不是她的阿序哥哥,从来都不是,她的阿序哥哥早就死了,死了.......
看着手腕上那缠绕着的洁白纱布,心中涌上阵阵烦躁,她疯了似的扯着那绑好的纱布,看着它逐渐鲜血淋漓,模糊斑驳,心头的痛苦这才安定了些许。
整个人蜷缩在床头,将脑袋埋进双手环绕之中,呜咽的哭声细碎的响起,惊醒了屏风边正在打瞌睡的侍女。
侍女揉了揉眼睛,开口正要骂骂咧咧谁这么莫名其妙在这哭哭啼啼的,结果仔细一听声音竟是从床榻出传来的。
心头顿时一紧,连忙从椅子起来跑到床旁,伸手挑起散落的纱幔。
心中不断祈祷着自己不过就是打了个瞌睡,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啊!!!
纱幔刚挑起些许,便看见了一截染血的绷带,心顿时凉了透底,彻底挑起纱幔,看着那蜷缩在角落的人儿,侍女颤着嗓音轻唤道:“姑娘,姑娘?”
可萧意眠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没有丝毫回应,只是紧紧扣着那血色斑驳的手臂,啜泣声渐没。
看着床铺上晕染开的一朵朵艳丽血花,侍女的心尖一颤颤的,不敢再有所耽误便急匆匆跑出去叫人,刚到门口便撞上了前来送来的清一。
稳着手中晃晃悠悠的汤药,清一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毛毛躁躁的侍女,冷道:“你不是该守着姑娘吗,怎么这般毛毛躁躁的跑出了出来?”
“姑娘,姑娘....”
瞧着清一那张冰冷冷的冷色,侍女慌张的几次都没能把话说出来,“姑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还把手上的纱布都给扯了下来。”哆哆嗦嗦的总算将话全说了出来。
闻言,清一脸色骤变,端着汤药便急匆匆的朝屋内走去,绕过屏风果然看见了那掀开的纱幔出裸着一截染血的纱布。
将手中汤药搁置在一侧,对着侍女催促道:“赶紧去把我的药箱取来,顺带去通知一声殿下。”
说着便朝着床榻处走去,还未挑起纱幔,里面便传来一声沙哑的呵止,“不许进来。”
清一伸出的手一顿,又不好强行掀起只能收了回去,嗓音放轻温柔道:“姑娘,你先让我看一下的伤势可好。”
床榻上的萧意眠未语,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忽然腾身坐起朝着床边挪去,伸手挑起纱幔,清一担忧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去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朝着梳妆台走去,身后的清一见状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跟上去。
望着那镜中憔悴的面容,萧意眠驻足在梳妆台前,微微愣了许久,随后缓缓伸出手打开台子上最下方的那个盒子,从中取出一枚玉佩。
那枚她落水后醒来时,傅栾交予她的玉佩说着这枚玉佩乃是幼年是他赠予她的,虽然她记忆不曾彻底恢复,但这枚玉佩她还是记起了些许。
这枚玉佩的确是阿序哥哥送给她的,只是为何送的,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时拿着这枚玉佩,她心中的无限欢喜。
但是后来家中遭难,她与阿兄为了活下去,将这玉佩卖掉了,只是她不记得有没有将玉佩赎回来,或许是没有吧。
站在身后的清一看着她拿着那枚玉佩,脸上神色微微一怔,目光落在眼前人憔悴不堪的面容上,她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下一秒,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传入耳中,清一寻望去,这次才发现,萧意眠竟将那枚玉佩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心中倏然一惊,“姑娘,你这做什么!”
她如今都还记得当时姑娘将这枚玉佩交予她时,那复杂的眼神,如今这玉佩却被姑娘轻易摔在地上。
萧意眠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望着地面上那破碎的玉佩,眼眸中流淌出一滴一滴泪色,抬脚便要从那碎玉片上踩过去。
看着她那举动,清一顿时吓坏了,连忙将人往一侧拉,却不曾想竟将人直接撞到了一旁的花架上,花瓶摇摇晃晃朝着萧意眠脚边砸去。
眼瞅着就要落下去,情急之时傅栾赶来一把将萧意眠抱了起来,花瓶也随之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瓷片混着散落的花枝铺了一地。
心中庆幸着东西没有砸到怀中人儿,余光却不经意间瞧见了地上那同样碎的四分五裂的玉佩,脸上涌上些许急色,但当看见怀中人儿憔悴的面容时,又将话语中的质问收了回去,关怀道:
“阿意,你没事吧?”
闻声,萧意眠只是抬起眸子撇了他一眼,随后抵着他的胸膛推搡了一把,冷道:“放我下来。”
第55章 玉碎不瓦全
傅栾本不愿将人放下来的,但看着她那冷冷的神色,手臂上血色斑驳的模样,又怕刺激到了她,只好寻了一处干净的地将人放了下来。
一得到自由的萧意眠,却重新走回了那梳妆台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碎片,身后的傅栾心惊胆战的看着她脚下,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在了什么碎瓷片上了。
紧紧握着掌心的玉佩,尖锐的边角刺痛着她的手心,可她却丝毫不在意,扭头看向身后的傅栾,淡漠的目光滑落,嗓音轻渺道:
“殿下,您的东西还给您,还请您拿好,莫要再拿来戏弄于我。”
零碎的玉佩染着丝丝血色,一片片滑落在傅栾眼前,他张张嘴发出疑惑的字音,“阿意,你这是.....”他不明白眼前人,为何要将玉佩摔碎又还给他。
看着傅栾疑惑的神色,萧意眠心头泛起丝丝苦涩,冷漠道:“殿下,何必这般惺惺作态,我的阿序哥哥早就已经死了,这枚玉佩不是他给我的那枚........”
淡漠的神色仿佛一柄柄利剑扎在他的心头为何,他不解阿意为何要说,要说他早已死了,还有这枚玉佩并非当年他所曾与那一枚。
亮光乍现,一个惊恐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中,颤抖嗓音缓缓道:“阿意,你恢复记忆了?”除了恢复记忆他想不明白还有什么能够让眼前人,说出这般话语。
傅栾上前两步,想要握住她的手,神色慌乱的想要解释,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讲起,“阿意,你听我解释,当年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够了,我不想听。”萧意眠抓起梳妆台上的珠钗猛的朝他刺去,眼眸中满是血丝与泪色,如今她对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半分的信任。
胸口传来细微疼痛,傅栾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珠钗,满眼惊愕,“阿意你,嗯......”他刚出声珠钗便再度没入了些许,惹来了他的些许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