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瞳豁然瞪圆眼睛。
*
短短两句话,彻底点燃了许瞳的八卦之魂。
她一屁股坐在了李仞的床边,也不管刚才两人还争锋相对,帮他把保温盒的盖子拧开,给他拿过餐具,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他,“赵烟鹂——就是刚才看你的绝世大美女,对你舅舅也就是陈进辉陈叔叔有意思?真的假的?”
许瞳简直不可思议。
“是我理解的那个有意思吗?”
李仞完全料不到她这么激动,“应该是。”
“可是怎么可能,陈进辉不是比你大十岁,三十了吗,赵烟鹂应该跟我差不多,十八九?”
“大概吧。”
“不是,那你怎么知道的呀,还是你自己猜的?”
“不是我猜的。”
李仞没再多言,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你吃饭了么?”
“我、我还没有呢。”
前两天都是和哥哥一起来送,有时候还会送陈进辉的份,他们一般都是一起回家吃。
但今天只有许瞳一个人,她也没有哥哥有经验,做的量也不多,还想着回去煮点面。
“一起吃?”
李仞将空余的勺子递给她。
“嗯……好吧。”
许瞳犹豫了下,听见他解释赵烟鹂的事,虽然不是特别相信赵烟鹂和他小舅,但心情也明快许多。
她很想跟李仞一起吃,想再多接触接触,因为暑假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是怕他一个人不够吃。
“我早上起得很晚,吃完早饭没多久。”李仞分出一半米饭剥到盖子里,余下的给她。
许瞳吃不了那么多米饭,又分给他一些。
“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也不再矫情,舀了一小勺肉配着米饭慢慢吃,只是想到暑假马上要结束,心情不由有些低落。
“李仞。”
许瞳吃得不多,没多久,放下勺子,拿带的湿巾擦干净嘴唇。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从那天晚上起,许瞳就想问他了。怕错过这次,更没机会。
“你问。”
“真心话——你这次,为什么又要帮我?”
第25章
“真心话——你这次, 为什么又要帮我?”
许瞳问完,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李仞的病床就靠着窗,这个角度, 能瞧见外面的天空,蓝得分外纯净, 一朵朵洁白的云朵悬在天边。
“不知道。”
等了半晌,李仞才回答,声线有些低沉含糊。
“不要——不知道。”许瞳模仿他的语气,“为什么帮我。”
为了吃饭方便,许瞳坐在病床旁的陪护椅上, 视线从那样纯洁的天空收了回来, 不依不饶地打量着他英俊的脸,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或许是错觉, 许瞳居然在他冷峻的脸上察觉了一闪而过的无措。
不知为何, 病房里的气氛,忽然有些隐隐的热。
天空依旧纯净,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掩, 纯净得不可思议。
许瞳忽然有些问不出口了。
她低头玩弄两下白皙的手指。
“朋友?你就可以这样吗。”许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顺势掠过他还缠绕着纱布的右手。
“嗯。”
“也就是说,如果只是我哥哥,或者你那个兄弟王鑫新,你也愿意这样做?”
李仞眯了眯狭长的眼睛, 稍侧过脸,左手手指挠了下下颚,像是极难回答这个问题, “嗯。”
“那你就这么做吧。”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你果然是道上混的哈,为朋友两肋插刀。”
李仞:“……”
“算了, 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许瞳反正也已经吃完了,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李仞吃饭速度比她快得多,也早已吃完了。
许瞳三两下把饭盒打包好,装进保温袋,拎在手里。
李仞并没有拦她。
许瞳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她在期待些什么呢。
其实她应该知道的,李仞是什么样的人。
冰冷的,总是会把所有人推开的,推得越远越好。
就像她第一次对他说“谢谢”,他的反应是“滚开”。
有时候许瞳觉得,他真的很像自己小时候养过的那只野猫,极度不亲人。
算了,她是人,和只臭猫计较什么。
许瞳想到这里,也不计较了,心底又涌上些许的舍不得。毕竟暑假,实在没剩多久了。
“那个。”
“嗯?”李仞斜靠在床头,侧过头来看她。
许瞳心头涌上一味错觉——他好像一直在等待她回头。这种感觉又让她心里头甜丝丝的。
“你,明天想吃什么。”
“都行。”
“今天的饭好吃吗,我做的。”
李仞脸上闪过讶异,“好吃。”
“嗯。”许瞳有些心满意足了。
“你伤好些了吗。”其实这几天问医生打听过不少情况,但许瞳还这么问。
“好多了。”
“我爸说,等你们都出院了,你一定要来我们家吃一顿饭。”
“好。”
“对啦,还有一件事。”许瞳手指再次攥了攥保温袋的带子,在指头上缠绕着,“云山,你还记得吗。”
许瞳知晓他受伤未愈,医生说一个周出院,然后再在家里静养即可,半个月就可以活动了。那么许瞳想着,她等最后一天返校,或者报道完返校也ok的。
他们也不用爬山,就是坐坐揽车,在山脚下逛逛,简单的活动应该也可以。
“好。”
有进步哎!
许瞳眼睛一亮。
上次她提这件事时,李仞的回答还是非常冷漠的“看看情况”。
“那没事啦,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许瞳也不想再耽误他休息了,提醒道:“赵烟鹂送给你的汤,你别忘了喝。”
“嗯。”
许瞳离开病房后再度靠在墙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她理了理胸前长发,觉得今日她的表现应该不错。
如果满分是五分的话,应该能给自己打四点五分吧。
许瞳这么想着,慢吞吞地上了一层楼,从父亲手中接过空饭盒,骑着自行车往家回去。
今天的天真的好蓝啊。
骑到巷口,许瞳将车停在路边,暂时没有拐进去。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蓝的天。
纯粹,澄净,没有一丝杂质和被污染的气息。
好美好。
许瞳吸了一口清新自然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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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仞是九月一号出的院,他出来时许有才已经出院三五天了。
许有才这次来芜县,其实是预备了钱的,只是那笔钱原说好当日到账结果又晚了几天,到现在都没有还。这就跟他还别人钱一样,同样拖来拖去。
王斌自然不信这个,所以才发生了那一幕。
不过事情闹得太大,以“非法拘禁”名义逮捕后,暂时也消停了许多。
日子平平静静。
李仞出院当天晚上,许家人邀请他和陈进辉一同来家里吃饭,一来感激他的所作所为,二来庆祝他出院。
许瞳从上午就开始忙,打扫卫生,从邻居家借来了折叠餐桌,和哥哥一同把餐厅打扫出来,以前木头都剥落的桌子丢掉,换上了新的,铺好干净桌布。
她还特地骑车去了护城河边的一片田野,采了些嫩黄的野甘菊,还有些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回家后哥哥才告诉她那是紫宛花,也是一种野花。
他们找来童年时的土陶罐,洗干净,将花插了进去。
随之时间逐渐接近订好的六点半,许瞳越来越紧张,回房间换了好几身衣服。
好在上次他们去乡市走得急,这里还留下不少。
许瞳最后还是穿了最开始挑的白色连衣裙,是跟室友淘来的古着,无袖无领,裙摆至小腿,缀有蕾丝。
终于,六点十分左右,院子外面传来汽车声响。
院门没锁,虚掩着,许瞳推开门,第一个冲了出去。
后座车内打开,有人正要下车。
“李仞!”许瞳立刻上前。
“是老子。”
陈进辉懒懒散散下车,哟了一声,上下打量了许瞳一番。
他又恢复了那副流氓样子,不怀好意地朝从另一侧下来的李仞笑笑。
许瞳被笑得脸热,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太热情了,往后退了半步,故意偏头,不敢去看他。
“哇,瞳姐今天好美丽。”
驾驶座车窗降下,也是个熟人,李仞的好友,也是一起在驾校学车的王鑫新。
李仞住院的这段时日,许瞳正好考完科四拿下驾照,想必王鑫新也是。
他声音不高不低,李仞刚好听得清楚,下意识也跟着看去。
进入九月后,芜县天黑时间明显提前了许多。
现在六点出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许瞳家门口也和邻居一样,悬了盏老式的透明灯泡,昏黄的光晕和疏淡的天光交织在一起。
她就恰好,站在这光影里。
白色的吊带裙,清纯素净的款式,头发应是刚洗过,浓密蓬松,偏深棕的发色,慵懒柔顺地垂在胸前。
几乎没有化妆,可能涂了透明的唇膏,他不懂那个,只觉得嘴唇粉嘟嘟的,看上去柔软晶莹。
确实美丽。
其实李仞一早就知道她美,是个出众的高个甜妹,但脾气太差,总让人忽略她的甜。
隐隐约约间,许瞳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眼睫。
李仞不着痕迹别开了视线。
许瞳抿了下唇,还是捕捉到了,双颊更热。
“你要不要一起来吃饭?”她努力敛神,弯下腰,主动邀请王鑫新。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一会儿要去上网,这不刚拿着本正好送他们过来吗。”
许瞳点了点头,她理解,如果她家里有车的话,现在也一定到处开来开去。
“那走了啊。”王鑫新冲他们招了招手,发动起车子,逐渐远去。
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陈进辉不知何时已经进去了。
“走吧。”
许瞳鼓起勇气,心跳加速,朝他看去。
李仞应了声,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虽然许瞳觉得那有点刻意了,还是一并往里走去。
这顿饭许家准备得很是丰盛,拿出了待客的最好标准,鸡鸭鱼肉一应俱全,许有才亲自下厨,他手艺比兄妹俩都要好。
许瞬还拿刚发下来的薪资买来了酒,和父亲一同向李仞、陈进辉敬酒表示感谢。
酒足饭饱后,许瞬和陈进辉聊起了游戏,哥哥很少喝酒,一喝就异常兴奋,他俩居然聊得热火朝天。
许有才作为主人,经商多年生意不行,但口才不错,能言善道,时不时插句话,饭桌上气氛和睦。
吃得差不多,许瞳觉得有点无聊,叫了几声哥哥,见许瞬没听见,转向李仞。
圆桌,大家围着坐,许瞳很自然和李仞坐在一起。
“嘶布嘶布——”许瞳嘴唇动了动,悄声。
“怎么了。”
李仞微微偏头。
他刚刚出院,是全家唯一没喝酒的那个,就连许瞳都喝了一小杯啤的。
年轻男人目光清亮,侧脸英俊。
许瞳心跳又小小地遗漏一拍,小声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从餐桌边起身,见哥哥还在那里聊啊聊,留下一句“我带李仞参观一下楼上”,也不管他听没听见,径直离开。
许瞳拉开楼梯间门,台阶快走到一半,才听见李仞跟来的脚步声。
她放慢了步伐,站在楼梯中间的小平台等他。
“你带我去哪儿。”
楼梯间逼仄,许瞳故意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光。
门开了一半,在台阶上投下倾斜的光影。
她转过身,看见李仞站在光里。
白色的光给他高大修长的身型描了个金边,宽阔的肩背像背着片光,朝她走近。
那一瞬间,许瞳忽然很想跳下几层,去抱住他。
使劲抱他。
按在墙上的那种。
但是外面还能听见哥哥、父亲还有他小舅的说话声。
许瞳不太敢。
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李仞似有察觉,往上走了两步,停住。
他稍低下头,手插在裤兜,这个角度,许瞳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她轻轻哼了一声,继续往上,步伐轻盈。
走到二楼,许瞳穿过小厅和第一间卧室,打开通往阳台的门。
李仞很快跟了上来。
“你看,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说是秘密基地,倒也不算秘密,只是许瞬住楼下,一般也不会有人上来。
这种老房子很大,阳台狭长,有一整面的窗,还有一扇门可以通往外面的露天平台。
许瞳把门打开,初秋的凉风送了进来。
她还在门把手和窗户栏杆之间绑了一只吊床,风一吹,轻轻的晃。
“怎么样。”
见李仞没有回答,她歪过头,顺着他目光看去。
吊床旁放了只凳子,好摆放物品,上面杂七杂八放了些小说。
但许瞳知道他应该不是在看这个,而是再旁边,凳子腿处摆有好几罐啤酒,还有远处她忘记扔掉的空酒瓶。
“你要喝吗。”她想到他今天晚上滴酒未沾。
“你喝的?”
“嗯。”
许瞳坦白。
她过去很少很少喝酒,也就偶尔和同学去ktv喝一点点果酒。
但是她回到这里,从那天在夜市上喝了点酒后,她就有点喜欢上了。可以麻痹中枢神经,让人大脑放松。
“这玩意儿不会让人更好。”李仞靠在墙上,眼睛在光线下极黑极深,道。
“我知道,只是有时候会不开心,就会喝一点。”许瞳解释。
她顿了下,又仰起头,“某些人好意思说我嘛。”
她还记得他在夜市里那一句“喝酒不需要什么狗屁理由”。
难得的,李仞没有怼她。
“别说那个了,我们去外面坐会儿吧,里面太闷了,也不知道他们要说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