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哥哥!”
纹身男完全不理睬许瞳,朝地上淬了一口唾沫,脸上狰狞之色尽显。
“妈的,你真以为老子客客气气跟你说话你就是个东西了?”
“你还想捅老子,你有那本事吗?”
“我草泥马!”
说着,又是一拳对着许瞬另外一边脸颊打去。
“许瞬!”
许瞳看着许瞬,这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就要往前冲去。
但另外的手下早眼疾手快将她拦住。
许瞳躲开他们的手,又听见哥哥咬着牙竭力不发出的痛吟,也再顾不上那么多,眼角扫到地上那把锋利的还在淌血的刀刃,心念一动。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要去捡那把刀。
但指间还未碰到,有人先她一步,修长干净的手指,将那把刀拾了起来。
许瞳一抬头,刚好撞进了李仞的眼睛。
他眼神带有警告,目光极深。
还有一点,许瞳看不太出来的含义。
她怔了怔,心却直直往下沉。
“你喜欢玩刀是不是?”
纹身男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得不先停了下来,用衣服做了个简易包扎,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喜欢玩什么?嗯?”
光头早准备好了,抽出一根沉甸甸的棒球棍,递给了纹身男。
纹身男接过棒球棍,攥紧。
“来,把刀给他,他不是很能玩吗?很有种吗?这个玩过没有?”
“不、不要——”
许瞳看见哥哥就像个破烂玩偶,被光头男架在墙上,动弹不得,两边脸颊都青紫一片,嘴角淤血。
但早有人将许瞳拦下,钳制住她肩膀,动弹不得。
“我来吧。”
就在这时。
一直靠在阴影处的李仞往前走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刀,瘦长的手指转了转刀柄,淡淡地道。
“你来?”纹身男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也行,还没见你露过手呢。”
“那你一会得好好看着。”李仞接过球棍,在手中轻巧地掂了一下,熟练地换了个握着的姿势,转过身来,面朝向许瞬。
光头一将许瞬松开,许瞬整个人就顺着墙壁滑下,跌倒在地。
李仞握着球杆,在许瞬眼前缓缓蹲下,俯视向他,声音低冷又平静,“把刀捡起来。”
许瞬怔愣一瞬,眯起肿胀的眼睛看向他。
几秒后,许瞬哆嗦着手指,将刀捡了起来,他脸被打得最惨,身上倒还好,很慢很慢地站起。
李仞将球棒搭在肩上,起身,眼神依旧冷静,但却闪过一丝嗜血的戾气。
纹身男逐渐兴奋起来。
“不要,李仞不要!!”
许瞳慌了,也顾不上刚才李仞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小姑娘还知道你的名字?”
纹身男有些意外地歪过头。
“嗯。”李仞毫不在意,“谁会不知道我名字?”
“也是,你李仞名声大得很,比我们兄弟加起来都大,小姑娘小媳妇的也不知道是被你下了什么迷药。”纹身男说到这里,有些酸酸的。
“不要,李仞,求求你们,我同意你们的条件——拍视频,我愿意,肯定把钱换上——能不能把我哥哥放掉!”
“李仞!”
“住嘴!”纹身男嫌她太吵了,旁边人捂住了许瞳的嘴,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行了,开始吧。”
许瞬也站直了,他手里握紧水果刀,眼神有些许的迷惑,但更多的是本能的怒意。
李仞朝他轻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先开始。
许瞬舔了舔干裂的舔唇,看一眼妹妹这边,此刻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他握紧了刀子,再次望向面前男人深不可测的眼睛。
许瞬不再犹豫,往前冲去。
“不要!!!”
许瞳尖叫道。
她甚至能听见破空的风声,眼睛闭上前的最后一秒,也看见了李仞如猎豹般矫健利落的身影。
耳朵却闭不上。
她听见了。
如她想象中一样,棒球杆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沉沉的、闷闷的,也是令人汗毛竖起、背脊战栗的声音。
钳制住她的人微微放松,许瞳毫不犹豫挣脱开来,朝许瞬冲过去。
但等待她的,却不是……
**
许瞬虚弱地靠在墙上,搂住了朝自己冲过来的妹妹,护在身侧。
光头和高大汉子蓄势待发,团团围住了他们。
刚才的纹身男昏倒在了地上,手臂还在流血。
她视线一寸寸地,缓缓往前挪。
掠过李仞灰褐色的鞋跟,往上,是他黑色长裤包裹的修长结实的腿。
还有雨淋湿痕迹的黑色上衣,宽阔的肩膀,隐隐绷紧的背肌。
李仞手里握着那根合金的棒球棍,球棍头部朝下,前端泛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
他面朝向光头等一干高大的男人,牢牢握紧了那根球棍,指骨用力至微微发白,将许瞳兄妹二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外面雨势更大。
雨夜凄冷,他背影有几分孤独。
这一刻,房间里静可落针,万籁俱寂。
第10章
“李仞,这他妈是……”
离得最近的光头又看了看纹身男,脸上扯了个牵强的笑,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改主意了。”
李仞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依旧冷傲。
“你说什么?”光头男皱眉。
李仞看向他,道:“他们是我的人。”
“不是,我有些没明白,斌哥特别看中你,提了你好几次,你这是……”
“他们是我的人。”
李仞再次重复,声音低沉而平缓。
“他们,你的人?什么意思?你们之前就认识?”
李仞稍停顿了一下,道:“我们是朋友。”
许瞳从来都没有觉得“朋友”这两个字,是这么的好听。
“朋友?他们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吧,怎么会是你朋友?”
“下次我交友情况一定记得发短信给你。”
光头愣了一下,半晌才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不觉有些恼火,“你当然不用跟我说你的情况,但是今天这事你恐怕得自己去跟斌哥解释——你的,朋友们。”
李仞道:“我会的。”
光头点了点头,看向李仞,又看看昏厥的纹身男,最后和同伴们交换了一个视线。
“我们走。”
光头和另外一个高壮男人扶起了地上的纹身男,往外走去。
剩下的人见他们往外,也拿起了油漆桶等工具,跟着离开。
“李仞。”
眼看要出门,光头回头,狞笑了一下,“下次见。”
一伙人走后,房间里彻彻底底地静了下来。
雨声更加清晰。
“我先去关门——”许瞳看向李仞,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没有听见院子关门的声音,起身打算先去把门锁好。
刚一动,许瞬就发出一声吃痛的低低□□。
“哥哥!”
许瞳不敢乱动,关切道。
“我去,你把他扶到沙发上。”
李仞看向他们这边,低声吩咐,径直朝院子里走去。
许瞳隔着窗户望着他背影,忙低下头去搀扶哥哥,好在许瞬很瘦,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哥哥扶到了沙发上。
门外传来厚重铁门嘎吱一声关闭的声音,门锁转动的声响,许瞳稍稍安下心,拿了块垫子给哥哥靠在腰部。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许瞳急切道。
许瞬摇了摇头,“不用。”
“真的不用吗?”许瞳有些担心,看着哥哥半张脸都高高肿起来,嘴角淤血,手臂捂着肚子。
“不用,都是外伤,你忘了哥哥小时候……我有数,不用。”
哥哥从小就是技术宅,学习优异,相貌秀气很招女孩喜欢,但同样的,很惹男生讨厌,上学时就被人欺负过,有经验。
许瞳听哥哥这么说,虽说心疼,也勉强放心了些。
“那,那你需要什么?要喝水吗还是——”
门关上,许瞳听见李仞回来的脚步声,扭过身仰头看向他。
“我哥说他不去医院,可以吗?他现在需要什么?我要做什么?”她急急忙忙地问。
李仞淋了雨,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往前走近些,俯下身去检查许瞬身上的伤,“腹部有事么,想吐么。”
许瞬摇头。
“都是外伤,不过最好去检查下。”李仞还是撩起衣服确认了下,道。
许瞬说:“真不用。”
听李仞也这么说,许瞳略微松了口气。
“找点东西冰敷下吧。”
许瞳忙从地上起身,拉开客厅里的一个二手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了罐冰啤酒,“这个可以吗?”
李仞颔首,“有毛巾么。”
许瞳又从卫生间拿来毛巾,李仞包住啤酒,递给许瞬。
许瞳想去帮忙,许瞬接过来按在自己脸上,发出舒服喟叹,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
沙发上除去许瞬坐的那点位置还算干净,其他地方都有油漆污渍,许瞳也不想坐,抱着膝盖蹲了下来,背脊贴着木制的沙发腿。
李仞斜靠在对面墙上,没再看兄妹俩,而是望向窗外,将烟咬在嘴里,拿出打火机,想想,又将打火机丢到了窗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暴雨如注。
“你为什么会帮我们?”哥哥状态好了许多,许瞳仰起小脸,看向他。
许瞬捂住毛巾,也跟着抬头。
李仞视线从窗外的大雨转到了他们身上。
“要把你哥哥扶去卧室休息么。”
李仞瞥见墙上玻璃碎了的挂钟,不答反问。
许瞳看向一楼卧室,门是开的,估计是不能住人了,无奈说:“可是只能住二楼了。”
李仞嗯了一声,将未点燃的烟从唇间摘了下来,丢进门口垃圾桶,走到沙发前蹲下,对许瞳道:“搭把手。”
许瞳帮着把哥哥放到了他背上。
许瞬也不矮,少说有一米八零,但李仞背他一点不吃力,相反很轻松。
许瞳帮他们拉开楼梯间的门,李仞直说道:“碰到受伤地方就说。”
许瞬点了点头,折腾一夜,也是十分疲惫,什么都没说。
“右边这个就行。”
楼上有三个房间,许瞳住中间的屋子,许瞬原本就住在右手边房间,后来因为楼下父母房间空着,他才住在那里,把整个二楼让给妹妹。
许瞳把门拧开,摁亮屋里的灯,李仞将许瞬放到靠墙的木床上。
许瞳立刻帮哥哥整理枕头、盖好床尾的被子,又去小厅里烧了壶热水,兑好凉水,放到床头柜上。
“瞳瞳,我没事。”冰敷一阵,又躺在舒服的床上,许瞬感觉好了许多,“我睡一会儿,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好,你有事叫我,我听得见。”
许瞳看见哥哥脸色恢复了一些,也没有再打扰,帮他关上灯轻轻带上屋门。
李仞刚才送完许瞬便下楼了,给兄妹俩留下私人空间,许瞳靠着房门静了静,还是打开楼梯间的灯,往楼下走去。
她站在门前屏住几秒呼吸,推开门。
李仞并没有走。
不知怎得,许瞳心底微松一口气。
他还是站在刚才的位置,斜倚着墙,这次点上了那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听见脚步声,他稍稍抬眸,看向许瞳。
目光幽深。
两人视线交汇一瞬,又互相转开。
“你。”
许瞳先前只穿了件睡衣,好在是保守款式,浅蓝灰半袖纯棉连衣裙,类似外穿款式,不过腰身宽松,印有碎花图案。
她刚才上楼特意拿了件长袖外套,套在裙子外面,天热,暂时没有拉拉链。
李仞偏了偏头,“嗯?”
“你、你今天不走了吧。”许瞳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在宽松的衣服兜里,有些忐忑地掂了掂脚尖。
“你不希望我走?”
一定是光线半明半暗的原因,他的眼睛比往日看上去更黑,像幽邃的潭水。
“嗯。”许瞳又掂了掂脚,插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攥紧,“我怕、我怕他们还会回来,他们会吗?”说着,她又有些担心地望向浓墨般的窗外。
“我不知道。”
“那你今天就别走了呗,反正外面还在下雨,骑车也挺不方便的,你可以住楼上最里面的房间。”许瞳竭力让自己用轻快的语气说,随口一提而已。
李仞道:“不用。”
许瞳睫毛颤了颤,手指揪紧。
“我就在这就行,等天亮再走。”
许瞳悬起的心再次落了地,故作不在意点点头,从台阶上了跳了下来。
“那——也行,就是……你不累么?”
“我下午睡了。”
“我下午也睡觉了,从考完科一一直睡到了晚上。”提及共同话题,许瞳紧绷的身体不由放松一些。
李仞淡淡嗯了一声,弹了弹指间的烟灰。
“外面雨好大啊,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许瞳往前走了几步,离他倚靠的墙边很近,望向窗外。
李仞没再有闲谈的意思,懒懒地抽着烟,一边听着她说话。
许瞳也是没话找话,自顾自碎碎念了几句“雨好大”“雨太大了”,也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
许瞳转过身来靠着窗,侧眸看向钟表。
夜愈发静谧。
“什么。”
“你饿不饿?”
她算了算时间,自中午考完驾照后随便吃了点饼干,到现在为止都没再吃过任何食物,饿得肠胃都收紧泛酸。
第11章
十分钟后。
许瞳将电磁炉里热气腾腾的三大包猪骨面捞了出来,平均地舀进两只没有被摔碎的瓷碗内,又把煮的嫩黄的荷包蛋一人分了一只。
自回到老家,她和哥哥一直也没钱,基本都是自己随便做点什么,有时改善下伙食,就会煮点泡面,冰箱里始终存有几包。
泡面浓郁的香气漫开,油漆味也没先前那么难闻,但许瞳还是无法忍受在这种环境吃饭,吸吸鼻子,“我们去院子里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