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独角兽——春汐【完结】
时间:2023-08-04 23:09:58

  许惩微怔片刻,黑沉的眸间神色难辨,一闪而过。
  待他回过头,又挂上了那副混不吝的痞笑。
  “老子也是你指挥得动的?”许惩冷嗤一声。
  却没赶她走。
  -
  在教导处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件事才终于摆平。
  牛主任差点没当场把许惩暴揍一通,要不是乔方语拦着,又有人喊来了陈主任,才把发疯的斗牛勉强制服。
  陈主任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许惩,又看向紧紧捏着信封的乔方语。
  他长叹口气:“童浩打人在先,恃强凌弱,记大过。许惩见义勇为,但使用暴力过度,还毁坏学校公共设施,也记过一次。”
  一旁,油痘男的妈妈眼泪涟涟:“不公平!不公平!我要告你们包庇!我儿子哪里伤了这个女的??你看看她这张脸,谁敢碰她啊!晦气——啊!!”
  许惩抄起保温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上了女人的侧颈。
  陈主任心头巨震:“许惩!住手!!”
  许惩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缓慢而温和地将冰冷的保温杯侧壁,摩挲过女人急促跳动的大血管。
  他的语气平淡:“你长成这样,我照样想把你宰了。有冲突?”
  等到他稳当当将杯子摔回原处,童浩妈才惊觉自己居然被一个半大小子吓湿了后背。
  凉意浸透,她几乎不敢回想方才。
  ……有一瞬间,她真的以为,那是一把能够捅穿她的寒刀。
  除了赔偿和检讨,许惩被罚了整整一个月的校园清扫。
  认罪领罚的许惩很不屑,反正不论是打扫哪里,最后也就是装装样子。
  学校里花钱请的保洁又不是吃白饭的。
  乔方语却认认真真地找陈主任要了份公共清洁区名单,逐个确认了一遍。
  童浩妈把脑袋开花的油痘男接回了家。
  另一边,杨晓纯和张真真的家人还在闹。
  乔方语瞥了一眼,来的是杨晓纯的父亲,也是张真真的亲舅舅。
  男人拍着桌子,怒骂:“还讲不讲道理啊?我看你们这个学校就是管理太差!天天不是打架就是偷东西,养的究竟是学生还是恶霸??”
  “我女儿上台作的画,真真亲手领回来的邀请函,竟然会被人偷了?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许惩恰好听闻这话,冷笑一声,却听陈主任音色肃然:“这位家长,孩子胡闹,您也要有个限度。”
  他个子不高,站在办公桌后面,却难得地有了副身为主任的气场。
  “央美的邀请函,从来都只发给得了金奖的学生。”
  “整三中今年就一个金奖,还请假没出席。”
  “就真有邀请函,也该是发给她。”
  陈主任眼镜后的目光锐利:“晓纯又怎么会弄丢一个,自己根本没有的东西?”
  -
  教导处外,乔方语犹豫了下,还是追上了许惩。
  她不是爱打听的性子,也没细想陈主任的话暗藏了什么玄机,只本能地攥紧了手中的信封,怯怯地开口唤:“许惩。”
  “?”
  “谢谢你。”
  “呵。”许惩走到她面前,冷淡地垂下眼,“我说过,跟你没关系。”
  乔方语没吭声,许惩又补了一句:“少自作多情。”
  乔方语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嘴硬的许惩有一点点可爱。
  于是她笑了一下,歪着脑袋,刘海松松散散地垂下来,露出一片泛红的胎记,像是眉心盛开的蔷薇花。
  她笑着说:“知道啦,那我们周末见哦,许惩同学。”
  许惩猝不及防被那笑容晃了下神,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人都走远,他忽然一巴掌拍向了自己的脑门。
  “……操。”
  “这天真尼玛晒。”
  ——晒得老子脸烫。
  -
  乔方语回到宿舍,才和唐欣雅一起拆了信封。
  除开一摞整齐的现金,信封里竟然还有一张烫了金边的卡片。
  卡片没有署名,落款是央美专家组。
  -您的优异表现得到了我校专家的一致认可。
  -现诚邀您参加我校夏令营,共赴艺术之约。
  乔方语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唐欣雅却乐开了花。
  “啊啊啊天哪!乔乔!邀请函!央美的夏令营!”她在宿舍里兴奋地直跳,“太牛了!要是拿到优秀,就可以降分录取!就算拿不到,自招简历写上也妥妥的加分……”
  唐欣雅翻来覆去把邀请卡看了又看,疑惑道:“哎?乔乔,你的邀请卡,怎么没有外封?”
  “我以前在外公那儿见过,邀请函外面有个封皮,写了名字的。里面才是这张卡……”
  乔方语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忽然就想通了所有事。
  她猛地捂住了唐欣雅的嘴,将窗户紧紧关上。
  好在现在是晚饭时间,靠近的宿舍里都没有人。
  乔方语伏到她耳边,极小声道:“可能是我妄自揣度了……但,我这张邀请卡,好像是陈主任偷回来的。”
  唐欣雅:“哈啊?”
  “杨晓纯只拿了铜奖。但她顶替我的名字去了颁奖典礼,还上台表演,拿走了我的邀请函——就是这张。”
  “带名字的外封,大概是被她扔掉了。而里面这张没有名字……她完全可以鸠占鹊巢。”
  唐欣雅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这,这这这?陈主任?”
  乔方语冷静道:“一定是这样。”
  “今天,杨晓纯的家人还在办公室闹,说女儿的邀请函被偷走了。陈主任主动站出来,警告杨爸爸,说杨晓纯不可能弄丢一个自己根本没有的东西。”
  唐欣雅彻底惊呆:“这杨家人,真是有够缺德!难怪之前看她们和校董走得那么近。”
  “还好有陈主任,帮你保下了邀请函!”唐欣雅如释重负道。
  “是啊。”乔方语的心中又酸又暖,她原本以为陈主任和其他老师一样,不会顾及她这么个不讨喜的穷学生……
  没想到他心中竟这般为自己考虑。
  不但替她拿回了邀请函,甚至还贴心地叮嘱自己不要在教室里拆开。
  想必也意识到了她在班里处境不好,张真真不会善罢甘休。
  乔方语忍不住红了眼眶,把邀请函和许惩给她的黑卡一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带锁的盒子里,紧紧抱在怀中。
  “欣雅,我好像真的运气变好了。”乔方语的声音带着点鼻音,轻轻抹了下眼角。
  ——在遇到了某个人以后。
第8章
  周末,乔方语先带奶奶去了医院。
  “目前的状况还是比较稳定的。”林医生说,“但是一旦上了透析机,未来的开销只会越来越大。阿语,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乔方语轻轻点头:“谢谢林医生,我明白。”
  但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哪怕只能让奶奶多陪她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天。
  她都绝不会放弃。
  林医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只好换了个话题:“听方奶奶说,你拿到了比赛金奖,还能去参加夏令营?”
  听见这个,乔方语有点小骄傲地笑了,脸颊一对小梨涡一闪而过:“对呀!”
  “央美的邀请函呢!”
  林医生也为她开心,伸手抚向她的头顶:“不错,我们阿语真是越来越棒了。”
  不料那双手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乔方语垂头收拾好报告单,笑着朝他挥手告别:“夏令营还需要准备作品集,我得赶快去买些画材了。”
  “林医生再见,劳烦您了!”
  说着就关上了门。
  林医生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片刻,半晌一阵苦笑。
  “……认识多少年了,连句哥哥也不肯喊。”
  “却愿意收别人特护病房的就诊卡了。”
  “我的心思,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么?阿语……”
  -
  买好这周的降压药,乔方语又买了些老病友推荐的补品。送奶奶回家以后,她独自来到了集贸市场。
  乔方语很喜欢在这里淘东西。多年下来,哪家东西便宜质量好,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炭笔用完了?还是要素描纸?”杂货店老板见她来,熟稔地打了招呼。
  乔方语礼貌地应了:“这次想买颜料。”
  “哎哟!发了啊小东西。”
  美术生的工具箱里,最烧钱的就是那一格格的小颜料。
  看着不起眼,但是质地好的颜料,拇指盖儿大的一块就要十几元。
  普通美术生随随便便打开的颜料盒子,可能就够乔方语和奶奶一周的花销了。
  乔方语平日里都是在画室里捡别人画完后剩下的边角料用,有时候急了,连垃圾桶里的都不放过。
  老板深谙乔方语的抠门之道,这回听说她要正经买颜料了,反倒是大为震惊。
  “嗯。要准备作品集了。”乔方语坦然接受了老板的调侃,“我的色彩作品质量都不高,想趁最近再补一幅。”
  “行啊,那我去仓库给你拿点儿,便宜的贵的都有,你慢慢挑。”
  “谢谢老板。”
  买好一款价格合适的颜料,乔方语想了想,又绕去教辅店,忍痛买了两本最新出品的《高中必刷卷》。
  这套教辅在三中很火,基本人手一套,对知识概念抓得很准,不论是补基础还是练速度都是上乘之选。
  唐欣雅也给她强烈推荐过,只是她节俭,一直没舍得买。
  乔方语拎着两袋东西离开市场的时候,听见杂货店老板“小声”地同隔壁摊主分析:“发财了,绝对是发财了。”
  “我观察小东西面相,中庭见光,眉眼一扫郁气,还隐隐有红鸾星动之势,必是财运上位……”
  “你扯吧你,人红鸾星动是搞对象的意思!”
  “哎我说,这也不冲突啊,小东西傍上大款儿了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些离题千万里的胡扯闲谈。
  乔方语却有种没来由的心虚紧张。
  斥巨资买来的崭新教辅当然不是为了她自己。
  乔方语简单看过了整套题,选了一张难度系数最低的试卷,熬夜做完了。
  第二天的周日,她一早就给奶奶换好腹膜透析液,带上试卷回了学校。
  那天,许惩只同她说,来宿舍帮他补习,也没说具体要学习哪些科目,什么难度。
  于是乔方语去高二年级张贴的月考排行榜,了解了一下许惩同学的近况——
  战绩非常稳定,整整四次月考,无一例外都在倒数三名之内。
  科目优势均衡,每门课都是整齐的个位数,毫无偏科压力。
  乔方语:“……”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家教事业可能比想象中还要棘手一些。
  宿舍楼。
  虽然在三中呆了快一年,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男生宿舍。
  许惩要是在休息怎么办?
  贸然进别人的宿舍是不是很不礼貌?
  迟疑来得太晚,乔方语已经被宿管阿姨叫住了:“干什么的,同学?”
  乔方语只能硬着头皮:“阿姨好,我来找许惩同学自习,请问宿舍一楼有没有自修室?”
  女生宿舍一楼就有一个可以通宵的自修室,乔方语有时候深夜从画室回来,还能看到高三的学姐挑灯夜战。
  “喔。”阿姨的耳朵看起来不太好,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就往走廊深处一指:“就在那边,你去吧。”
  乔方语心里打着鼓,一路走到尽头也没看见自习室的门牌,只看到了宿舍编号“101”。
  她忐忑不安地敲了下门。
  没人。
  就在乔方语以为自己是不是误会了阿姨的意思,准备鼓起勇气再去问问宿管的时候,门忽然在她面前打开了。
  逆着光,高个的男生压下一片深色的影。
  许惩穿着一件黑色T裇,肤色冷白,颈上随意搭着条毛巾,发梢还往下滴着水。
  对视的瞬间,二人都有些愣住。
  乔方语先别开头去:“抱、抱歉。”
  她没想到,许惩会刚刚洗完澡。
  撞见这样有些隐私的场合,是她唐突了。
  许惩盯着她的耳尖看了片刻,喉结微动,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拉开门假装无谓道:“没事,进来吧,小乔老师。”
  “招待不周,见谅。”
  乔方语脚尖在门口磨蹭了下:“那个,你室友会介意吗?”
  贸然带异性同学回宿舍,乔方语担心,自己会给许惩添麻烦。
  许惩拉开椅子,哼笑了声:“我像是能有室友的样子?”
  乔方语垂下头,没说话。
  她知道许惩那些传闻,逃课打架甚至校外惹事,哪怕是唐欣雅这样性格顶好的人,都难免对他偏见颇深。
  只有她一厢情愿地觉得,许惩不会是个那样的人罢了。
  在这一刻,乔方语忽然对许惩有了一种奇妙的共情。
  哪怕他家境优渥,肆意洒脱,而自己只是一个拿满了人生烂牌的小怪胎。
  但是,原来他和自己一样。
  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啊。
  许惩的宿舍很干净。
  没有沿途宿舍里隐隐萦绕着的男生常见的汗味,许惩的宿舍敞亮,东西整齐地码在书柜上,桌边还倚着一架电子琴。
  琴身干净,一无尘埃。
  桌面上养着盆含羞草,和这间屋子一样,被打理得很好,盛夏的暑热没有晒蔫它,土壤还带着濡湿的馨香,翠绿的叶子摇晃。
  乔方语转了转小花盆,把叶子朝向了夕阳能照到的方向,又忍不住探出指尖,轻轻碰了下含羞草的叶子。
  含羞草叶子倏然闭拢了。
  许惩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爱玩这个?”
  乔方语惊了惊,赶忙把小花盆推远了:“没,没。”
  许惩看着她片刻涨红的耳尖,莫名说了句:“还挺像。”
  像什么?
  乔方语没听懂,掩饰般拿出自己刚买的《必刷卷》。
  “我……不太清楚你的基础,就选了一套比较简单的。”她咽了下口水,“你先做做看?”
  许惩刚刚在浴室吹干了头发,现在整个人还带着点蒸腾的热气,站在乔方语身后的时候,存在感强烈。
  乔方语有点坐不住了:“要不,还是你坐。或者我直接给你讲?”
  “不用。”许惩拿起试卷,半靠在墙边,目光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大概半分钟后,他把卷子还给了乔方语,客观地点评了一句:“有点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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