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执笑的肩膀颤抖,连着吃了两个:"下次再这样说告你诽谤啊。"
第19章 俯下的身躯盛满虔诚的信仰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岑牧晚到家的时候,顾月华坐在沙发上织毛衣。
“顾女士,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今年织晚了,得抓紧点。”
小时候岑牧晚总嫌外面买的毛衣穿的不舒服,顾月华无奈只好自己给她织,后来成了一个习惯,直到现在每年也还会给她织。
“没时间就不织了,别到时候颈椎又疼了得不偿失。”
“那不行,这已经成了我每年必做的事情。”顾月华喊她过来,照着身子比了比,“我还照着去年的尺寸做的,没想到你瘦了这么多。”
岑牧晚洗好澡出来后顾月华还在忙活。
“怎么还不睡觉。”
岑牧晚抿抿唇:“我有件事想给你说。”
“说。”
“我跟小周处对象了。”
"小周?"顾月华想了一秒,立刻睁大眼睛 ,“真假的,你没骗我吧!”
她摇头:“刚在一起这不就来通知你了。”
“好好!”顾月华笑得合不拢嘴,“哪天把小周领回家吃顿饭!”
"小周想先请你吃顿饭,您看看哪天有时间。"
"依着小周的时间来,我这一周都不忙。"
"那明天?"
"可以!"
说完,顾月华拿起手机给她好姐妹发了条语音:"哪天把我家帅姑爷带给你看看,可帅了。"
"妈,还有件事。"岑牧晚顿了下,"如果明天周执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别当场变脸色,有什么事咱回家再说。"
"小周那孩子一看就懂事有礼节,你这担心纯属多余。"
岑牧晚暗暗祈祷。
她提前打防疫针:"妈,周执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过的挺辛苦的。"
顾月华啧了一下:"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肯定不好过。"
她把周执百度百科的资料找给顾月华看。
"他不是普通人,是知名钢琴家,特别厉害。"
顾月华眼睛发光:"好家伙,这么厉害!"
岑牧晚一脸骄傲:"上次陈姨给你的那两张门票就是去看他弹琴的,最后你临时有事没去成。"
顾月华说真后悔没去。
"还有件事。"
"嗯。"
"其实,我跟周执早就认识了。"岑牧晚观察了一下顾月华的表情,"我跟他是高中同学。"
––
周执订的茉莉园,凉城最好的饭店。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顿饭的意义不同,所以周执穿的很庄重,白衬衫配黑色西装裤。
顾月华做梦都想让周执当自己的女婿,现在美梦成真,从进门开始嘴角就没下来过。
"妈,你别老盯着人家看。"
顾月华瞪她。
周执:"也不知道点的菜合不合胃口。"
顾月华立刻拿起筷子:"好吃,都好吃!"
岑牧晚从来没想过她妈话会这么多,周执应对自如,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顾月华乐半天,岑牧晚像个外人一样被晾在一边。
"阿姨。"周执的语气忽的严肃起来,他起身给顾月华敬了杯酒。
"坐下喝!"
"谢谢您把晚晚培养的这么好,能找到她是我命好。"
顾月华笑的眯起眼睛:"晚晚能找到你也是她的福气。"
岑牧晚听他说这么肉麻的话,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的家庭情况她应该没告诉您吧。"周执缓了一下,继续道,"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岑牧晚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抬头看他。
"我父亲八年前欠下高利贷后跳搂自杀,随后我母亲也跟着他一起去了。"周执声音平静。
这么多年,周执从来不说这件事,但短短两天,他说了两次。
这如同心里的一根长刺,不提的时候就抵在那隐隐作痛,提起时说的每一个字都有把刀在上面划过。
顾月华的眉头皱在一起。
他声音低哑,继续说:"然后我。"
"周执!"岑牧晚出声打断他,"我妈不会介意这个。"
顾月华在桌下打了她一下。
周执心里明白。
怎么会不介意,她只不过是在维护他的面子和尊严,他知道。
顾月华一直以来对她找对象的要求只有一个,对方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感情是和睦的。
从周执说完父母都不在了以后,岑牧晚能明显看出顾月华犹豫了
如果他把自己生病的事再说出来,那顾月华一定不会同意。
虽然昨天提醒过她,顾月华还是没控制住黑下脸。
"欠的高利贷啊。"顾月华扯了扯嘴角,"欠了多少?"
"连本带息十亿。"
顾月华就是干会计的,对数字格外敏感:"太恐怖了!"
"现在钱已经还清了。"
顾月华看他:"你怎么还的?"
"我在国外弹琴能挣不少钱。"
岑牧晚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偷偷摸掉眼泪。无论何时想到周执这九年的经历,她都会难受的喘不上气。
顾月华沉默了半天:"一个人还了这么多,真不简单。"
周执一副等待审判的坐在那,慌张无措的搓着手不知道该做什么。
岑牧晚不忍看。
他可是周执,以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自带光芒,走哪都万众瞩目。
看他现在不知所措的模样,真的很心疼。
顾月华的反应是他预料中的结果。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真正来临的时候,心还是坠了一下。
这事早晚都要说,只是早说晚说的区别,选择后者的话,最后受伤最多的是岑牧晚,他不能这么自私。
可他最终还是怯懦了,想了想,生病的事就不说了吧,他告诉自己也许明年就好了呢。
"那你现在住哪,凉城有房子吗。"
"买的一套房子还在装修,目前租房住。"
周执还完欠款后,又在美国多待了两年就是为了挣钱买房。
"楼下不住了吗。"
"嗯,隔音不太好,会影响到我工作。"
顾月华深吸一口气,身子坐正:"说实话,我是不同意让岑牧晚嫁到这样的家庭里。"
"妈,这样的家庭是哪样的家庭。"岑牧晚忍不住开口,"我是跟这个人结婚,还是跟他家庭结婚。"
顾月华瞬间脸色涨的红起,安静的空气里处处散发紧张的气息。
自从父亲去世后,岑牧晚没和顾月华吵过架,事事顺着她,更是第一次在外面和她顶嘴。
可想而知,顾月华有多生气。
"你长能耐了是吧。"顾月华咬紧牙关,"回家再收拾你。"
周执见状,连忙说道:"阿姨这都是我的错。"
顾月华没搭理他。
这顿饭最终没能吃下去。
岑牧晚把顾月华送走后又折返回来,包间里烟雾缭绕,他夹着烟,抬头看见她,立马把烟掐了对着她笑。
"怎么回来了。"
"对不起。"岑牧晚红着眼,"我替我妈向你道歉。"
"说什么呢。"周执拍了拍旁边的板凳,"我既然会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阿姨如果不是这个反应,我还心慌呢。"
"周执你能不能别装了。"岑牧晚抽了抽鼻子,"哭出来不丢人的。"
"过来。"周执低声喊到。
岑牧晚走过去。
他紧抱住她,身体轻轻颤抖,岑牧晚搂住他。
"岑牧晚,怎么办,咱俩不能在一起了。"
"那咱俩私奔吧。"
周执被逗笑:"那我可成拐卖人贩子了。"
"拐就拐喽,反正被警察抓到我就说自愿的没人逼迫。"
周执沉默片刻:"岑牧晚我不希望你对我的感情掺杂着可怜,我周执的经历虽然很惨,但掺着可怜的爱对我来说跟捅了一刀没什么区别。"
岑牧晚低声问:"知道之前为什么骗你说自己有男朋友吗。"
"不猜,自己说。"
"从始至终你在我心里就像一个太阳那么耀眼,我能感受到你的发光发亮,但却不敢靠近。"她轻声道,"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他何尝没这么想过。
从见到她开始,他反复试探确认了很久,她说有男朋友的那晚,他一下就被击垮了,那一瞬间信念崩塌。
母亲信佛,家里专门有一个房间摆放这些东西。但周执从来不相信,神啊鬼啊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亲手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寺院从不缺虔诚之人。
而后来。
他也学会了一叩三拜。
俯下的身躯盛满虔诚的信仰。
那长长的台阶,好远好远。
他求的东西不多,但句句离不开她。
如果佛有记录本的话,周执的那一页根本就不够写。
"傻瓜。"周执抬手为她擦掉眼泪,慢慢的说,"你知道吗,我特怕你认为我是因为当年的事还在生你气才不回来的。"
岑牧晚一开的确是这么认为。
"这样想过没。"
岑牧晚动了动嘴唇:"嗯。"
"我就知道。"他眸色漆黑,喉结轻滚,"我每天都想着赶快回来跟你解释,还是对不起噢,迟了这么多年。"
"你已经很努力了,跑慢点也没事,反正我会在终点等你。"
周执笑了。
从来没人告诉他要跑慢点。
漆黑的跑道上望不见终点,是思念的照明让他跑了第一。
"回去不要跟阿姨吵架。"
岑牧晚不说话:"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想干什么。"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我提前订酒店和机票。"
岑牧晚摇头:"不需要订酒店,有地方住。"
"你要带我睡大街。"
岑牧晚逗他:"是啊,你可以么。"
他凑过去看她:"我可以,你行吗。"
"我想带你回老家见我外公外婆。"
周执不自觉挑起眉头:"这一个还没搞定,你要让我同时搞定三个,岑牧晚,这难度系数有点高。"
"怎么,打怵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开玩笑,我可是一关关打上来的,马上通关就可以娶公主了。"周执捏着她的指尖,力度不轻不重,"我命硬,难度系数低的关我压根不玩。"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说什么。"周执故意装傻,掏出手机:"我刚没听清。"
"我说––"岑牧晚知道他想要录下来,故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这辈子对我好一点,我对你好十点。"
第20章 傻子吧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地下恋)
岑牧晚骗顾月华自己去外地出差两天。
从凉城到云溪镇需要坐两个小时的高铁再转一个小时的大巴。
早上八点的高铁, 到地方已经是中午。
岑牧晚在路上给外公打了个电话,一听她带了男朋友回来,高兴的合不拢嘴, 提前备好一桌子饭菜等他们。
周执有点晕车, 下了车,岑牧晚先去药店给他买药。
小镇不大, 周执坐在路边,路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
岑牧晚买了瓶水让他现在就把药吃了。
"我的影响力这么广吗。"
"啊。"岑牧晚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刚刚坐这一会, 被人看了不知道多少眼。"他收起长腿站起,"不会认出我来了吧。"
岑牧晚把药给他:"也不是吧,可能他们没见过下雪天不穿羽绒服的人,以为是个傻子吧。"
"我是傻子,你是什么。"
周执原本以为她会说"傻子女朋友"之类的话, 没想到她回答的是:"照顾傻子的人。"
周执把墨镜戴上, 摆摆手, 给自己找台阶下:"还有多远才到。"
岑牧晚指了指远处:"看见那座桥了吗,过了桥就到。"
来之前岑牧晚告诉他外婆上半年去世了,家里只有外公。
预计只在这过一夜,带的东西不多, 一个包就能装完,周执还拉了一个行李箱, 是给外公买的东西。
外公站在家门口,老远就看到了他们,披着棉袄,鞋子都没来得及换, 跑过去迎他们
"孙女!"外公扯着嗓子喊。
上次外婆葬礼结束后, 外公在家里住了几天就闹着要回来, 之后岑牧晚一直没时间回来过。
外公:"小周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外公说的方言周执没太听懂。
岑牧晚替他回:"车上热,他给脱了。"
外公:"这已经下车了,快把外套穿上,不然着凉了。"
岑牧晚:"外公让你把外套穿上。"
周执听话的把外套穿上。
岑牧晚进门先去给外婆上了一炷香。
乡下不似城里,地方空阔遮不住风,周执为了表现自己,一直抢活干。
三个人工作分配的刚好,外公切菜炒菜,周执洗菜,岑牧晚切菜。
做饭时外公很自然的就和周助聊起家常:"你多大了。"
周执:"我和岑牧晚高中就是同学,我俩同岁。"
"呦!"外公很惊讶,"这么有缘分呐!"
外公:"这不得不信缘分了,毕业这么多年还能再见,最后还走在一起,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外公:"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
没等周执开口,岑牧晚抢先一步,语气特骄傲:"钢琴家。"
外公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慌乱。
虽然他平时不看钢琴表演,也不懂这些东西,但知道钢琴家不是一般人,下意识认为周执的身份很尊贵。
外公结巴起来:"这,这,我们这地方有些破旧,你别嫌弃。"
岑牧晚扶上外公的肩膀:"外公你干嘛,他不会在意这些,你这样他反而也紧张。"
周执:"是的外公,下了舞台我也就是普通人,你这样我反而觉得你在疏远我。"
"好,好。"外公笑了。
吃过饭,外公执意要带周执出去转悠,他那点小心思岑牧晚怎么可能不知道,顾月华就是随他,藏不住事爱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