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尔很久以前考虑过融合深渊的力量与亡灵的力量……他是一个很特别的法师，也许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法师能够到达他的思想，”露西尔说道，“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他意识到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于是放弃了他设计已久的实验……但没有收拾他搞出来的实验场地。按照他留下来的记录，他选择的地方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因为它附近有大量被封印的深渊物质可以利用，并且与外界隔绝，相对封闭。当初我看到这条记录并没有重视，大陆上根本没有什么被深渊污染过的地方，我以为他说的是某个异世界，没想到……”
“你在怀疑这里是拉莫尔曾经的实验地？”凯尔温问道。他没问为什么露西尔为什么会怀疑这里是。
“是的。”露西尔回答道，“他没有记录过实验地点的信息——我也没想到他所谓的实验地点就是巨山脉。他记录了他怎样破坏了一部分那片土地上神明留下的祝福，让深埋在地底之下深远的力量逃脱束缚。但他只做到这一步就放弃了，因此那些深渊的东西只是挣脱了束缚，但并没有被激活……我想，这也是巨山脉里的居民时不时遭受的虫灾的原因。直到最近，森林里假死灵法师那些低劣的仪式终于彻底激活了地底下的深渊力量，它们开始继续很久以前的侵蚀了。”
“我想你有应对的办法，但是难度很大，对吗？”凯尔温继续问道。
“对，但不是难度很大，而是……做了也没有什么区别。该污染的地方还是被污染，也许会少死几个人，也许。”
“那么你想做吗？”
露西尔诧异地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猜你想做的大概是破坏拉莫尔遗留在这里的那些东西，对吗？我觉得这很有意义。就算失败了也很有意义。”
露西尔奇怪地瞪了一眼凯尔温。圣骑士是面带微笑对她说话的，语气认真，毫无玩笑的意味：“因为他是个死灵法师？”
“不，我只是觉得对你来说。能够在这个层面上挑战过去的强者，对你这样的法师来说应当很有成就感。”
露西尔一愣。她没想到凯尔温是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的，虽然和她的顾虑完全没有联系，但确是一个格外细腻而贴心的角度。她微微一笑。
“好啊。那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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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登神父是个敏锐的人。这种敏锐不仅表现在观察力上，他的记忆也很好，能够轻易发现事件之间隐秘的关联。三年前，甚至更早以前的虫灾，其实和如今正在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要解释起来，虫灾就是现象，而如今的深渊污染就是本质。
它们一直都在。一直都潜藏在这片土地之下，时不时地冒出来骚扰其上的居民，就像捕食者逗弄猎物，为了某一天能够大快朵颐。
然而当初治理虫灾他靠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能力——他几乎熟悉巨山脉里的每一寸土地，也精通神术的应用，无论是实战层面的退敌或是净化，还是精神层面的安抚或是暗示，亦或是将神术应用于种植当中，但他知道如今地上光明神信徒所掌握的力量对付深渊是有限的，除非那些记在至高神殿里的秘术，否则任何一个普通的神殿都没有能力对付这种程度的深渊入侵。
法师们也许有办法，但当初他向法术之心求援时，对方也爱莫能助。他当初最主要的是接受了半人们的原著，但如今半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半人之前送给他们的那些珠子，也许是出自半人工艺的缘故，它们真的能够起到净化作用，然而在更多的深渊物质涌来时，它们也失去了作用。他在森林里的时候能治好半人的感染，也只是因为深渊物质对于半人来说，就像是一种熟悉的病毒入侵，而不像人类一样，面对深渊物质是无比陌生和脆弱的。
奥登神父只能勉强靠这些珠子拖延一些时间，让那些还没有遭殃的村落里的人快点逃离。他不抱希望地早就向山那边的执政官和神殿寄去了紧急通知，山对面的人肯定会在某一个时刻反应过来，他们也许会向帝国报告，或许自己先派人过来，但速度绝对不会快。也许他们更希望受感染的巨山脉居民一个都别逃出来，免得把污染带到不应该去的地方。
“神父，我们逃得掉吗？”漆黑的手拉了拉他的衣角，那是个已经被感染了整根手臂的孩子，在奥登神父的帮助下感染停止在了他的手臂上，但看起来依旧格外恐怖。
他所在的那个村庄只剩下了个位数的活人，大部分身上都带着被感染的痕迹。
奥登神父沉默了一会儿：“……你们能走出去的。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回看感觉这部分有点啰嗦；叹气；下几章可能会一起放出来比较好（x
第33章 蓝草村（8）
圣骑士的防御能够阻挡那些深渊物质两个小时。因此人们自救的时间也基本上只有两个小时。
米丽莎把银叶刀插在地上，深渊物质不敢靠近却也不退缩。这种小村庄的墓地大都非常简陋，没有常驻此地的牧师，死者的坟墓上大都只是插了一块小牌子，最好的是用石头雕刻成的，最差的就是只是破木板而已，也许过几年就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名字了。人们似乎对坟地也没有特殊的待遇，坟地的一边就是几颗果树组成的小果林，还有初冬开放的花在不远处生长着。而与此形成对比的，数具尸体西保持着从墓中爬出来的姿势，他们早已被深渊物质污染得一片漆黑，但在米丽莎的努力下它们已经不会再动了。四下一片寂静，但米丽莎直觉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深渊物质并没有出现在蓝草村里，这些尸体是怎么被感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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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草村的另一个方向，露西尔从圣骑士的防御之外捞起了一小块深渊物质，把它捏成了一个圆球的形状，然后往地上一滚，那由深渊物质做成的小球自发地开始往前运动。
“它往哪里走，就意味着那些深渊物质要往哪里去，那里很有可能是之前拉莫尔所布置的实验核心。所以等着它就可以了。”
凯尔温皱起了眉。这似乎比他预想的要简单便捷。
“但是，你也知道死灵法师不可能对他的法术核心不做任何保护，所以这个我做了标记的小球很有可能半路上就被识破。”
“然后呢？”
露西尔抱起了双臂：“然后那个核心上的防御手段就会启动，可能会弄出一些不小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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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丽莎面前的墓地突然翻搅起来，那些被她用银叶刀扎在地上的尸体又开始蠢蠢欲动，米丽莎原本并不想对这些尸体太过无礼，现在她不得不把刀片深深地扎进尸体来控制住他们的行动。
空气中原本就弥漫着一股让人不悦的阴冷潮湿，那是深渊物质所释放出来的……现在似乎还加上了一股熟悉的臭味。
“啊，有了。”露西尔突然顿住了，扯了扯身边的圣骑士，“是亡灵。果然是不忘本行呢——我知道在哪里了，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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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刚刚被“赶走”的米丽莎又在墓地遇见了走过来的圣骑士和法师。法师小心翼翼地在颤动的墓地边缘挑了一个地方，然后开始挖地。
“死灵法师和墓地总绑定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首先还是要尊重死者的……”露西尔一边小心地控制着铲子——铲子不在她手上，只是凭空立在地上慢慢地往下延伸，动作格外谨慎，“惊动可能被死灵法师控制着的死尸不是什么好事——”
结果接下来他们突然面对的是数十个亡灵——不是死尸，是货真价实的亡灵，没有实体的，散发着浓郁负能量的亡灵。它们在亡灵法术地支持之下能够瞬间从亡灵的世界来到主世界，与那些从亡灵裂缝中钻出来的不同，它们的攻击显然是带有明确目的性。
凯尔温一边向米丽莎简短地解释了露西尔到底在干什么，一边尝试击退了一部分朝着他们过来的亡灵。
“这就奇怪了。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村子竟然藏着一个可怕死灵法师废弃的实验地？他为什么会看上蓝草村呢？”
“这是个好问题，”露西尔抬手挡下了一大片亡灵，她对此似乎格外熟练，“我也在思考——也许这个问题应当拿去问问神父，法师选择这种大型实验的地点大部分时候其实和地理位置有关系，或许神父能说出蓝草村的特殊之处。”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凯尔温警告道，他并没有拿出圣骑士的佩剑，那些亡灵并不算难缠，在三个人的努力下很快就被解决了。似乎有些轻松的过分，不远处的蓝草村里没人感知到墓地方向的异动，“如果不能找到你说的那个法术核心，深渊物质就要突破我的防御，到时候四面被深渊物质包围的蓝草村可能比其他村庄还要危险。”
“我明白。”露西尔扩大了她“挖”出来的那个洞口，另外两人跟着她爬了进去，“接下来你们跟着我，不要走我没有踩过的地方。”
蓝草村墓地的下方深处是一块巨大的空间。露西尔请凯尔温用晨曦之剑的光芒照明，这样可以抵挡一些难以预料的亡灵法术。在晨曦之剑明亮的光芒之下，整块空间的形貌也显现了出来。
“这么大一个地方，村民难道从来都没发现过吗？”米丽莎难以置信地问道。
“上面有三种不同的加固咒语，”露西尔指了指这片空间的顶端，“一个是加固材料本身的，一个是提升材料之间接合度的，还有一个是提升稳定和承重的——后两个咒语，我看看……都是拉莫尔自己根据需要改写的，应该是详尽地考虑了这里的地理属性。这样三个咒语至少能够支撑这片空间一百多年不倒，只要村民没有心血来潮向地下挖掘地太深，并且——”
露西尔突然不出声了。
“前面有什么？”凯尔温问道。他已经做好了面对突如其来恶毒诅咒的准备。
露西尔往前走了一小步，接着又走了一大步，难以置信地说道，“没有诅咒。一个都没有。”
凯尔温心里一沉。他知道一个“正常”的死灵法师，甚至一个普通的法师，不可能不在这种地方布置任何防御措施。普通的法师可能就是一些侦测或是防御类的法术，而一个死灵法师，当然会放置“符合他身份”的法术。
除非他们已经掉入了一个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更大的陷阱，或者——
“有人来过这里了。”露西尔回过头，神色不怎么好看。她突然往这片空间的深处跑去，凯尔温快步跟上，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根据他走过的不少死灵法师塔，可以确定这里只是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实验地点，……
“没有了。被带走了。”露西尔轻声念叨着，一边摸上空荡荡的墙壁，“有人拿走了这里吸引深渊物质的法术核心。反追踪……反侦测……反回溯……一应俱全，真是做得一手好防备！”
“是树林里的那些假死灵法师傀儡吗？”米丽莎问道。
“不可能是它们本身。”露西尔迅速否定，“能够安然无恙进来的人，或者东西，一定对拉莫尔比较了解，而且精通亡灵法术——”
露西尔突然陷入了沉默。
米丽莎想了想：“这个核心，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它需要什么形式的能量供给吗？”
“它的本质只是抽象的魔法，可以写在纸上，也可以附着在墙上，甚至是人身上……在这种环境下能量来源一般会用尸体，毕竟上面就是坟墓。但是，如果出去了的话，最好的能量来源是活人的血肉。”
这一刻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凯尔温冷静地说道，“如果不能迅速找到这个核心在哪里，我们必须想另外的办法。”
露西尔没有说话，她不想加重恐慌——核心被拿走造成的后果可能比深渊物质侵染更加可怕。如果深渊物质原本只是按照本能在入侵，在核心的控制下，它们的入侵会更加高效恐怖。
“办法还是有的。就算他们拿得走核心，”露西尔突然朝着不远处的墙体甩出了一道咒语，墙体崩溃的瞬间，有明亮的蓝色晶体掉了出来，她嘲讽地笑了笑，“他们不一定会知道要拿走‘火’。
“这是？”
“……就是我说的那类火的火种，现在可能不多见了，拉莫尔死前各地的黑市或是私商都有大量的存货……”露西尔小心翼翼地捡起了晶体，另一只手在空气中勾勒了一道形状，一只简练的黑鸟突然出现，迅速地向着这片地底空间的出口飞了出去，“拉莫尔习惯在他常待的地方放上一些备用，用来处理废弃的尸体和难以控制的魔法药剂。这些火可以烧掉深渊物质，大部分的生命形式，甚至能吞噬一些属于亡灵的负能量……不过么，这些偷走法术核心的家伙当然不知道拉莫尔喜欢在每个实验室里都放一些海火。如果找不到核心在什么地方，我们就只能用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两章一起放了，否则不完整（x
第34章 蓝草村（9）
奥登神父再次到达蓝草村已经接近傍晚。初冬的夜晚降临得早，雾气消散后的山地间能够看到晴朗的天空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空，而另一边的天空又从微冷的紫色过渡到的蓝色，迷幻而绚烂的光芒映照在草地间的水潭里，但那水潭很快就被涌上来的黑色粘质给覆盖了。
他把在其他村庄里救下来的人暂时放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穿过粘稠的深渊物质，再次来到了蓝草村。他感知到圣骑士的力量似乎环抱着村庄，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还有时间让蓝草村的人好好准备一下，体面地离开。
蓝草村的人并不希望离开，但他们愿意信任神父。当然，他们也乐观地相信许出去躲避一段时间后他们还能回到蓝草村，回到这片土地。
“你在这里有看到三个外来者吗，一个高大的男性剑士，一个女性法师，还有一个女性猎人？”奥登神父向伊恩询问道。他的小学生在这里做得还不错，至少蓝草村并没有出现多少感染者。
“他们之前还在村里，之前看到我们这里有感染者，就去了子外面，但现在还没有回来。”
奥登神父思考了片刻：“我先带他们去暂时安全的地方，之后有时间我再回来找他们。”
伊恩点了点头，那三个外来者看起来不像是会在这种危险中吃亏的人。他转头想帮奥登神父召集村民们，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罗莎不见了。
之前因为告露西尔的告诫，罗莎一直都没有回家，待在酒馆的公共区域里。旅馆老板潘森一直好心地安慰着她，让她等待奥登神父的到来。不久前她要求出去方便一下，但这出去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
他刚想告诉神父这件事情，却突然看到站在窗外的罗莎。傍晚的光线已经变暗，罗莎又站在昏暗的角落里，远看过去她的样子似乎有些瘆人。
“罗莎？”伊恩谨慎地叫了一声。
罗莎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瞪着伊恩，瞪得伊恩有些发毛。她身边忙着整理家当开始洮难的村民似乎都看不到她——她被彻底忽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