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从他身后的武器架上抽出了一把长刀。
“当年我用这把刀砍下了南方国度那位国王的脑袋，也用它驱赶过西海岸的半人，打垮了东部的□□，”国王的神色带上了些许怀念，“可惜当时我一半的舰队沉没在了风暴海峡，不然也许我还可以用它征服北地。
“就用这把刀吧，把它捅进我的心脏。”
长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米丽莎稳稳地接住，感受到它不轻的重量。在夕阳下，锐利的长刀反射出暗红色的光芒，仿佛在昭示着它曾经饮下过都少生灵的鲜血。
“然后你就可以报仇了。”
米丽莎无言地望向她血缘上的外祖父。他表情坦荡却又沧桑，仿佛一个活过漫长岁月后终于厌倦尘世之人。
沉默了许久，米丽莎突然出声：“你刚才念那位神选者的名字时，没有受到神罚。
“这是你从神灵手中得到的特权，还是说他直到现在都在保护着你？”
她一边说着，突然把手中的刀扔到了远处，然后从腿侧抽出她小巧的银叶刀，向前一扔。
小巧的刀片发挥出远超它外表的力量，扎进了国王的胳膊里，砰的一声把他钉在了墙上。
黑色的粘稠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淌而下，在伤口之上发出腐蚀的气泡声。
“啊！”国王发出了尖利的惨叫。
“你根本就不是活人。”米丽莎冷静地说道，“我不会杀你。”
银叶刀反射出夕阳的金色光芒，衬得半精灵仿佛也在发光。
“但我会为我的母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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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涨的亡灵裂缝掀翻了神殿周围一圈在看护着那些裂缝的人，包括一大部分神职人员和小部分法师。
凯尔温是跟着那位高级牧师来到这里的。浓郁的亡灵气息带来窒息般的感觉，凯尔温看到那些从裂缝里爬出来的亡灵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来不及逃离的人，下意识地抽出了晨曦之剑——
暖黄色的光芒如同水波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让那些亡灵的动作有所停滞。
而就在这时，更加明亮的光芒从背后传来，将所有的亡灵都赶回了裂缝之中。
“大主教来了！”
“是九位大主教！”
神殿前的人群里爆发出细小的骚动，至高神殿的九位大主教突然就出现在人们面前。他们之前一直都像失踪了一样，直到这危急的一刻才出现在这里。
然而他们只是将亡灵赶回裂缝之中，却没有用任何光明神术闭合那些裂缝。
凯尔温感受到了意思不对劲。
“晨曦骑士阁下。”
九位大主教中最苍老的那一位突然走到了凯尔温面前，就像几个月前，他请求这位圣骑士遵循圣石的指引，去寻找那几个能够拯救大陆的人。
真巧，这几个人现在都在。只不过只有凯尔温出现在了这位大主教面前。
“我们很抱歉。”苍老的大主教低声说道，“神选者的仪式应当是出了问题，但我们现在根本无法进入。
“我们经过分析以后确认，这些亡灵裂缝不能随意闭合，否则有可能造成内部亡灵力量的反噬。”
你们现在才发现神选者有问题？凯尔温腹诽着。
“因此，我们决定用强硬手段制止神选者的仪式。”
凯尔温不禁对这位大主教另眼相看——他们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行动力的。
然而下一句话让凯尔温对他们的佩服彻底消失——
“但是，为了保全神选者的名声，不动摇光明神的信仰，我们不能把这一切归因到神选者身上。”
“所以？”
苍老的大主教神情复杂：“我从守卫们那里听说，黑女巫如今就在王都，你们甚至分派了一部分人去追捕她。”
凯尔温微微皱眉：“所以你们想找她做替罪羊？”
“我想这就是圣石上有她的名字的原因。罪孽深重的邪恶法师，为神灵的信徒背负罪孽，这是最是个她的结局。”大主教云淡风轻地说着，做出了一个祷告的姿势。
凯尔温冷笑了一声：“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动这样的歪心思。”
“晨曦骑士阁下？”大主教不解地看着他。
“三十年前她能火烧王都的所有贵族宅邸，但却只杀死了那些该死之人。现在你们再这样冤枉她，我猜她不会再放过你们了。”
说着，凯尔温勾起了一个微笑：“而且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主教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圣骑士，觉得他的笑容仿佛一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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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看地上！看他的右手！”
露西尔喊住了正要拖着罗耀拉往外走的小拇指先生。
小拇指先生一滞，发现身边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罗耀拉？”
然而神选者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只是瞪着小拇指先生，开始神经质地傻笑。
罗耀拉的右手食指不知何时被割破了，暗红色的血液在地上勾勒出一道痕迹，而他的右手此时正不受他控制地抽出着，在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他在写字——那是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露西尔急促地走了过去，快速地辨认着地上那些混乱不堪的字迹。
“把血液倒入祭坛。”罗耀拉的右手这么写着。
“不，不！”看到自己的右手写了什么后，罗耀拉迫切地想要抹掉它，然而右手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与此同时，不止右手，还有他的右腿，以及右半边脸的表情，都开始了奇异的变化——
露西尔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将地上散乱的血液收了进去，然后用短距离传送来到了祭坛边上。
“不！”罗耀拉声嘶力竭地吼着。
然而他的右半边脸却露出了一个温和宁静的神情，与他扭曲的左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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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丽莎甩出了第二把银叶刀，但这把刀并不是对着国王的，而是他背后的宽广露台。
咔嚓，刀身嵌入墙壁，展开了无数裂痕。
第三把，第四把，房间背后的墙壁迅速碎裂——
这是在一楼，裂开的露台让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落入了房间，也吸引了宫殿外的人们。
“我第一次听到母亲‘光辉骑士’的名号时，以为象征的是明媚的阳光，能够消灭一切黑暗的阳光。后来我才知道，她所扮演的只是黑暗中的一丝光明罢了，就像现在天边的余晖——它终将消失于黑暗之中，但她却没有拒绝自己的命运。”
房间在银叶刀的作用下渐渐崩解，而被扔在地上的那把长刀则在昏暗的余晖之中显现出它之前被遮掩的邪异血色光芒，米丽莎谨慎地离它更远一些。
多亏神殿那边的复杂情况，根本没有多少士兵留守在工点附近，即使留守的人也不敢对这位陌生的半精灵下手——几位大贵族吩咐过要不能伤害她，即使，即使国王死在他们面前。
非人的国王看着自己身上蔓延出来的黑色血液，不禁自嘲地笑出了声，吓得外面的人禁不住后退。
他用手蘸取那些黑液，举到眼前，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米丽莎没管那些人惊骇的目光，转身打开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门，迎上了门外克里夫··托瑞达期待的目光。
“看来您已经从先王手中继承了——”
“闭嘴。”，米丽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把银叶刀甩向他的颈侧，割坏了他颈侧的袍子，吓得克里夫一时间不敢动弹。
“你们的国王陛下不是人类，他早就死了——我也不会是你们的新国王。”
克里夫愣住了，他的申请中沾染上些许焦躁：“这件事我不清楚，但现在您一定可以——”
“这不是很符合你的期待吗，”米丽莎一笑， “即使我坐在那里，不也是你们操持政权，现在我把这一切都送给送给你们，你们不高兴吗？”
克里夫下意识地想拦住那个半精灵，然而被刚才的银叶刀一吓，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不像自己的那位幼弟有着超人的体魄，要是惹怒了这位半精灵，下次刀口可能就直接对着他脖子来了。
“那，那您打算去哪儿？”
“我？”米丽莎回过头，深绿色的眼眸有微光闪动，“我打算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两章就结尾啦wwww
然后大概还有两个稍微长点的番外~
第116章 科莱普斯（15）
血液进入祭坛的瞬间，那蓝色的幽光黯淡了不少。
罗耀拉惊恐又踉跄地半爬半跑靠近祭坛，双眼失神地瞪着那祭坛。
小拇指先生面无表情地从后方漂浮过来，突然一记手刀敲在罗耀拉背后。
“啊！”
一个沾染着灰黑色的半透明人影从身体里冒了出来，被小拇指先生眼疾手快抓住了。
“罗耀拉”的面容迅速变化，五官变得更加深刻，最终定格在了奥登神父的模样上。
“幸好你们是傍晚来的，其他时候我还不一定能有机会出来。”似乎因为太久没有获得自己的身体，奥登神父的动作有些迟缓，但还是非常有风度地对着半透明的小拇指先生鞠了一个躬。
“如果没了我，再夺走你身上属于我血脉的恩赐，你还能做什么？你只是普通得再普通的一个牧师，只是一个穷山村里出来的落魄神父！”罗耀拉被小拇指先生抓在手里无法动弹，恨铁不成钢地望向重获自由的奥登神父。
奥登神父却只是笑笑。
“但这就是我所期望的生活。”
“如果我们不讨论道德，神选者大人，你的信念的确惊人。很少有凡人会为了这样的执念支撑上百年等待在后裔复活。”
“但你不能因此认为世界上没有人会像你这般信念坚定只是为了实现一个小目标，你以为是神给了人存在的意义，但失去了神明的我们，只会找到其他更加强大的信念支撑我们。
神明离开这个世界，但我们自己寻找的信念并不会。”
罗耀拉并不理解奥登神父说了什么，他失神地瞪着祭坛，被小拇指先生拖着从神殿的大门走了出去。
门外并不是守卫这神殿的神职人员和法师们，是浓郁到看不见人影的灰色雾气，亡灵裂缝已经密集到一种恐怖的程度，一闻到从神殿里弥漫出来的光明力量的气息就蜂拥而来。
但在小拇指先生淡金色的人影前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等一下！”露西尔对小拇指先生喊道，神情有些不忍，“你为什么要这么样做呢，这是你曾经的信徒犯下的错误，没必要你也跟着去偿还。”
“没那么夸张，我可能进去待几百上千年就出来了，顶多身上的力量被损耗。”小拇指先生笑呵呵地说着，语气逐渐悠长，“我是神明所有情感的集合。他爱他的爱人，他也爱这片土地。四百年来都没有变过——他是愿意为这个世界稍微牺牲一下自己的。我也是这样。”
小拇指先生又对露西尔笑道：“啊，对了，之前那个圣骑士——他叫什么来着？望了，他的名号是晨曦对吧？他给我说，你要是等会儿从这里出去会被外面那帮我所谓的信徒给围攻了，所以我帮你在这里留了一个漏洞，你的传送法术很厉害，应该能逃得很快，算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谢礼吧。”
说完这些话，小拇指先生带着神情恍然的半透明的罗耀拉随意跨进了一个亡灵裂缝，如同水滴进入河流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弥漫在整片空间的的亡灵气息突然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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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登神父，我接下来要在这里做一些大动作，”露西尔递给奥登神父一张小巧的传送符文，“你现在需要休养，先离开这里吧。”
奥登神父没有拒绝露西尔的好意，他僵硬的身体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缓和。
“等事情结束了，你们可以来巨山脉东侧的那些山坡地带找我，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奥登神父对着露西尔微微点头，撕开了那张传送符文。
偌大的神殿大厅里只剩下了露西尔一人。她一步一步踏在大理石筑成的地面上，脚步声清晰可闻。
蓝色的晶体从她手中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浪花一般的火焰。
按照小拇指先生之前的估计，仅仅是它进入亡灵裂缝还不够，必须至少推倒这座至高神殿。而推倒一座神殿最快的方法，莫过于直接用火烧了——最好还是露西尔手里那种特殊的火，能够烧毁一切有生之物。
三十年前她烧过那些贵族的宅邸，三十年后她又跑过来烧神殿了，露西尔自嘲地一笑，估计自己的形象在世人眼中大概和杀人放火再也无法分割了。
估算了一下火势蔓延的速度和大小，露西尔又随意地加了几颗蓝色的晶体，然后从外面开始收缩的亡灵气息中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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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大主教放了狠话，但凯尔温毕竟不是真正的恶魔。他把晨曦之剑插在地上，让它自动散发出一阵阵浅黄色的光芒，驱散着周围浓烈的亡灵气息。凯尔温有些遗憾和小拇指先生见得还不够久，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它，比如他们这些圣骑士的武器到底是怎么产生的，那些神明离开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撑不了多久，你们也撑不了多久，我们终究只是人类而已，”凯尔温对身边的大主教说道，“如果裂口更多一些，我们建议所有人都不要再抵抗了，抵抗也是白费力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凯尔温微微一笑：“到那个时候，我们就祈祷光明神真的能相应神选者的召唤回来吧。”
“你不要动摇士气！”
“大主教，您当初用那颗圣石把我打发到大陆各地却寻找救世主，到底是什么原因？”
苍老的大主教古怪地瞪了圣骑士一眼。他想起当初指派这位圣骑士带着圣石去寻找所谓的救世主，其实非常冒险，因为他们其实根本不清楚那颗圣石的来历，但是将它送到神殿门口的是一位精灵——在那个时候，大陆上的精灵已经非常稀有了，那个面色惨白、身体似乎随时会散架的精灵将这块圣石留在神殿门口，然后迅速地消失了，再也不见踪影。
只是能感受到那颗石头上有浓郁的光明力量气息，因此他们将这块石头谎称为圣石交给晨曦骑士去调查。
他们完全不知道这盛世尚竟然记录着一些信息。
“我之前给你们写过报告，说了那颗圣石上有四个人的信息，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毕竟我的名字也在上面。而石头上另外三个人如今也在这儿。”
“我不知道这颗石头曾经的主人怀着怎样的目的写下了我们，不过看起来，我们的确是目前仅剩的能够改变目前局面的人。而你刚刚想当做替罪羊的那一位，现在正在这片亡灵裂缝的后面。
“对，没错，”看着大主教尴尬恐惧的神色，凯尔温感到些微的愉快，“我刚才说，如果裂缝变得更多，我们就只能祈求那虚无缥缈的神明来帮助我们了。但如果此时在神殿里的那位成功了，那我们就都能活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