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总是引人注目。
她情绪早已恢复,整理了一下斜挎包,拿出手机, 当着他的面, 坦坦荡荡地点亮屏幕,上面还真躺着三个未接电话, 均是来自陆卓衍。
棠月顿觉不好意思, “你担心我?”
说完,又觉得陆卓衍肯定会说难听的话否认, 在此之前, 先转移话题, “我过去一直是这样生活,你不会想把我绑在身上吧?”
陆卓衍看了一眼小卖部, 站在她身边,比她高出一届的身体自然地笼着她, 无声而强势的占有欲。
他伸出手来牵她,“你要是布鲁,我肯定给你拴根狗绳。”
欠嗖嗖地补了句,“纯金打造。”
“你竟然有特殊癖好。”棠月仰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手顺从地回握着他。
察觉到回应,陆卓衍长指穿进她的指缝,强势扣住,“我什么癖好,你慢慢就知道了。”
“等着被我折磨吧。”
棠月耸耸肩,“我饿了。”
陆卓衍牵着她往小超市走,“出息。”
他一直走在风口,给她挡住冷风,下巴颏儿点点她的肚子,懒懒散散地嘲笑,“不是独行侠吗?还知道肚子饿。”
“活该。”
棠月:“……”
有时候,她忽然很怀念陆卓衍装模作样的温柔 ,起码装得跟真的一样,对她又好,总让人想亲近。
可是凶巴巴才是他的本性。
她无声地为自己叹了口气,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狗男人。
其实陆卓衍也没吃晚饭,今天医院事情多,医生护士们晚上要加班,为了犒劳员工,他提早给医院对面他有股份那家餐厅打了电话,预约了今晚的宵夜,到点儿给医院这边送。
但他就没那么好运,员工吃好喝好,老板开车上国道高速,千里追女朋友。
下雪天她开这么久的车,他能放心才怪。
棠月没车,她既然说是开车出差,必定是他们公司的车,陆卓衍在过收费站时给薛羽打了通电话,问清楚了车牌号以及车型。
好在薛羽挺给力,说是毕竟让棠月一个人出差,在车里放了个手机用于导航,这个手机自带定位系统,和他的手机绑定了。
陆卓衍就是凭借这个,一路追踪过来,找到了棠月。
管她怎么嘲笑他小题大做。
他就是不能容忍万一她出事里的那个万一。
……
小超市里熙熙攘攘几个人,熟食区有关东煮,冷天吃热乎的才温暖,棠月挑了鱼豆腐,牛肉丸,还有一些小吃,转头问陆卓衍要吃什么,却见他熟练地拿出手机扫码付款,俨然不让她插手付款事宜。
“这么点儿能吃饱?”陆卓衍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手就跟黏在一起似的,没有松开。
两人的外貌条件确实优越,站在一起很养眼,工作人员看了他们好几眼,热情的给棠月推荐其他美食。
陆卓衍又挑了面包和牛奶,捡了两颗茶叶蛋,一手拎着食物,另只手牵着她,往回走。
经过休息站的厕所时,陆卓衍停下脚步,“去厕所么?接下来两个多小时没有休息站了。”
牵久了,棠月觉得掌心暖烘烘的,也想放手缓缓,听从了他的提议,去卫生间。
通往卫生间的路段路灯坏了,只有休息站大灯的余光,看着挺阴森。
陆卓衍一路把她送到门口,到了男女厕所分界岭,他不便再送,叮嘱了句,“你快点儿,我在外面等你。”
棠月垂下头,看着鞋尖,“嗯。”
说在外面等,他还真的半步不离,穿着灰蓝色大衣的男人,双手抄在大衣兜里,仰望着天空。
“走吧。”
棠月出来,走到他身边,靠过去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靠一下他宽阔的肩膀。
然而,她的偷偷摸摸并未成行,脸颊蹭到他的肩膀,大衣冰凉的触感冻得她一哆嗦,这才发现下雪了,他的大衣上面洇了不少雪点子。
她洗了手,手很凉,没有再去牵他。
但陆卓衍却直接拉起她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兜里,掌心包裹着她的手,“冷么?”
明明温暖得不行,棠月却面不改色地说,“冷。”表情诚恳得不行。
又撒娇。
陆卓衍瞥她一眼,抬起手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恶劣,“忍着,我也没带衣服,一会儿上车就好了。”
“你这车停在休息站,先开我的车,回程再来开走。”
棠月迟疑,“可是动物的尸体,放在你车上,你不会觉得晦气么?”
陆卓衍带着她往车里走,匪夷所思地扫了她一眼,“为什么晦气,布鲁和金元宝,以后也有这一天,到时候你会觉得晦气吗?”
虽然,但是。
棠月还是纠正他,“元宝,不是金元宝。”
陆卓衍:“……”
“棠元宝?”
棠月:“?”
意识到说错了,陆卓衍岔开话题,懒懒地说,“这是重点吗?我在煽情,开解你,真是个没情调的女人。”
“对呀。”棠月大方承认自己没情调,抬起头,朝着他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所以,陆卓衍,教教我呀。”
又撩他。
她要是不承认在撩他,他就咬死她。
-
上了车,陆卓衍打开了暖气,从后车座拿了条毯子给她,“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困了睡。”
“你一个人开全程么?”棠月捧着陆卓衍让收营员帮忙加热过的牛奶,插了吸管,喝了一口牛奶,“我陪你说话。”
陆卓衍抻了抻胳膊,“随便你。”
棠月咬了口丸子,“以后要是元宝和布鲁有这一天,我会亲自给他们入殓,不会觉得晦气。”
“只是人大多惧怕死亡,对于未知的魂灵惧怕是当然的。”
“请不要把我列入大多数人里。”陆卓衍垂着头,慢条斯理地剥着茶叶蛋,蛋壳丢进小垃圾袋里,从中控台抽了两张纸,一张包裹着茶叶蛋递给棠月。
“我的女朋友是宠物殡葬师,身为她的男朋友,我怎么能害怕小动物的尸体呢?”
这句话在棠月耳边炸开,心脏不受控制地跳跃着。
他们的关系,被他挑明了。
人与人之间缔结关系的方式有很多种,在常人眼里,最牢靠的关系便是血缘。
血缘关系让人天然亲近。
可还有另一种不靠血缘,不靠法律约束的第三种关系,那就是男女朋友。
这种身份象征,将彼此绑定,为对方贴上自己名字的标签。
确定你属于我,我属于你的关系。
过去棠月觉得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今却为了他的这句话产生了些微动摇。
心底涌动着震撼。
棠月垂着头,掩藏着自己的情绪,接过鸡蛋,纸巾吸收了茶叶蛋的汁水,倒是半点没弄脏她的手,“布鲁怎么办?元宝我放了猫粮。”
养宠物的人就跟有孩子的父母一样,出门在外,首先会担心宠物的吃喝拉撒问题。
“狗粮在零食柜里,它擅长自己找吃的。”陆卓衍垂着眼皮,收拾了蛋壳,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你怎么会想到干这一行?林医生说你是法医专业毕业。”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很多会考这个专业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正气,想要还原死者一个真相。
棠月不能免俗,她耐心地喝完一盒牛奶,慢吞吞地说,“我有个很重要的长辈死于他杀,但是我们那个小地方,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个长辈的尸体就被火化了,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当上法医,或许能多还原一个死者的真相。”
意料之外的答案。
陆卓衍目前掌握的信息里,棠琳不是棠月的妈妈。
棠琳是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唯一可信的就是,棠琳有个姐姐叫棠兰,这两姐妹的母亲就是抚养了棠月的棠阿婆。
棠琳不知去向,棠兰已逝。
她说的很重要的长辈,是棠兰吧。
没想到棠兰是死于他杀。
两人吃完东西,陆卓衍启动车辆,火红的跑车闯入黑暗里,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夜行的怪物。
“你为什么不进入法医系统,过去考试不是挺厉害吗?”
这是陆卓衍的真心话,棠月过去虽然心眼子多,总是穿梭在各种打工事业里,当时有同学吐槽她是打工女王。
但其实她的学习没有落下,在高手如云的庆阳中学,虽然不是最顶尖那一批学霸,保持中等偏上的水平没问题,偶尔会飞到优秀。
说明她是擅长考试的,或者说是擅长学习,无奈分心的事情太多,没办法像别人一样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学习中去。
棠月低声喃喃,“我进不去的,除非我……”
意识到失言,她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听说我要在下雪天开夜车就这么生气?”
陆卓衍懒懒地垂下眼皮,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坦诚了一点,那他也可以坦诚。
“我16岁生日的时候想跟朋友们一起过,我爸妈为了给我私人空间,驱车去公司,路上刹车失灵,撞上货车,汽车又发生爆炸,他们没能逃出来……”
“我爸爸当场被炸死,我妈妈被烧死在火里。”
“那天也下雪。”
他的语气太过寻常,棠月的心被揪紧了,微微发疼。
她只知道他的父母死于车祸,却从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陆卓衍这种男人,会因为这件事觉得自责吧。
“如果我当时和他们一起过生日……”
“不管你们有没有一起过生日……”
两人异口同声,陆卓衍偏过头来看她,棠月继续说,“这不是你的错,车祸不是你造成的。”
“你听着,陆卓衍,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刹车失灵,证明车有问题,车有问题没有送去检修,是有潜在隐患存在。”
“货车是个意外,至于汽车当场发生爆炸,因素有多种,那都是和车有关。”
“下雪天也好,你的生日也好,都只是那天的一个巧合,不存在事故的直接关联。”
“那天下雪,你过生日,失去了父母,就像一个圆,圆内所有的点组合在一起,在你的脑子里变成了一条逻辑链,让‘失去’这个结果成为你痛苦的根源。”
“但你这个逻辑是扭曲的,把无关的东西包含到了一起……”
棠月很少主动说这么多话,她察觉到了陆卓衍低落的情绪,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
不是他的错。
车里安静良久,陆卓衍单手控制着方向盘,觑她一眼,“你在安慰我?”
很少会在别人面前坦诚的棠月,认真道,“我是在陈述事实,如果你觉得有安慰到你,那很好。”
细细白白的小雪飘在车窗外,明明说好要陪陆卓衍说话的棠月,有些词穷。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过于温暖,她睡着了。
陆卓衍腾出手,指节挑着小毯子给她盖到肩膀,捏了下她的鼻尖,睡着的人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松开手,看着她的目光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
甜城机场,傅小鲤并不打算和兰希有什么牵扯,但晚上兰希忽然打电话给他,要他去机场送行。
傅小鲤理所当然的拒绝,但兰希却抛出一个消息给他,并告诉他,等他到最后一刻。
“说吧,跟棠月有什么关系?”傅小鲤环抱双臂,靠坐在椅背上,满脸不耐烦。
兰希手里捏着勺子,慢慢搅拌咖啡,手指将发丝捋到耳后,“你爸爸上次体检,肝脏不是很好。”
傅小鲤眸光冷了几分,“他的事情,我不想听。”
兰希不疾不徐,“傅小鲤,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爸爸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我也解释不清。”
傅小鲤耐心告罄,推开椅子,要站起来,“如果你还是找我说这些,恕不奉陪。”
“你真无情。”兰希仰望着他,慢慢地说,“棠月她爸爸前一段时间自/杀未遂,他们联系不上棠月。”
这话成功挽留了傅小鲤,眉间笼着阴霾,“他要见棠月?”
兰希拿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嗯。”
“棠月现在是在桐城么?”
傅小鲤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嘴角含笑,“兰希,你当时不告诉她,现在来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