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渊见夏泽迟迟不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笑的愈发和善,“夏泽,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还念着他曾是你大师兄的情谊?”
“可今日你不杀他,日后他便要来杀你。”
夏泽冲池渊扬起一抹笑,一抹很是灿烂的笑,也是他做卧底以来,最真心诚意的笑。
“池渊,大师兄才不会杀我。”
池渊眸光暗下来,聪慧如他,猜到了夏泽是云阑的人。
他闭上双眸,轻笑一声,“千机算尽,没想到在你这儿翻了船。”
他如今伤势严峻,别说是夏泽,纵是随便一位筑基修士也能将他打杀。
罢了,棋差一招,他认。
他直接躺倒在地,睁开眼看着天上的太阳,他追逐一生的目标,如今化为云烟。
云阑袖袍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对面是罪无可恕的恶人,亦是他的师父。
他闭上眼,轻声说,“夏泽,快动手吧,迟则生变。”
夏泽弯眸笑了笑,“好。”
他笑着的眼眸中还夹杂几分兴奋,池渊是为祸两届的祸端,如今由他亲手斩杀,他夏泽之名定会名扬海内。
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他是池渊鹰犬了。
夏泽拔出手中的剑,干紧利落的一剑砍下他的头。
一代仙尊池渊,让人闻风丧胆的池渊,最后竟死在一位籍籍无名的普通修士手中,真是让人唏嘘。
“大师兄,月师姐,你们怎么样了?”夏泽杀了池渊后,眼眸担忧的看向二人,“你们撑住啊,我这就通知大家来。”
毕竟他们看起来都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没事。”月榕见池渊已死,紧绷的弦彻底松下来,她刚说完没事,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月师姐!”
云阑此刻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倒在他不远处的月榕,“快叫人!”
“好。”夏泽说完,便将池渊已死的好消息告诉他们的人,他们开始还以为是夏泽的诡计,最后在云阑的证明下,那头的人沉默几秒,紧接着爆发出阵阵强烈的欢呼。
夏泽嘟囔着,“别顾着欢呼啊,大师兄和月师姐都身受重伤,月师姐现在还晕过去了。”
“我们马上到。”
最先赶到的人是祝星眠和白榆,祝星眠快步走向月榕,给她喂了几颗丹药,见她伤势稳定下来后,方看向倒在血泊中,半人半鬼的池渊。
他一面似仙,一面似鬼,最终以不人不鬼的模样死去,祝星眠的眼神中有几分迷茫,她修仙的初衷是为报仇,如今罪魁祸首池渊已死,但她心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畅快,反而有着说不出的烦闷和迷惘。
第181章 无间道
灵越仙尊得知云阑已死,在战场上高呼,“池渊已死!尔等还不受降?”
她连呼三遍,用灵气将这句话传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己方阵营的修士闻听灵越仙君的传音,士气大振,打的对方节节败退。
池渊仙尊座下本就是一帮趋炎附势的乌合之众,闻听池渊已死,各个自乱阵脚,没过多久就四散而逃了。
灵越率众敢往夏泽告诉他的地点,他到时,白榆正在给云阑疗伤,而一天没有见过的月榕仙君则倒在祝仙君的怀里,她面色苍白,衣襟前是滴滴点点的血迹,看样子受了很严重的伤。
“云阑仙尊与月仙君可有大碍?”灵越轻声问祝星眠。
祝星眠说,“大师兄和师姐都受了严重的伤,急需医治。”
“云阑仙尊和月仙君皆是拯救两界的大英雄,他们所耗灵石与药材全由我一力承担。”灵越是真心感谢他们二人,若不是他们,两界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她愿意用全副身家换云阑与月榕安泰无忧。
祝星眠看了她一眼,笑着拒绝灵越的好意,“不用,我和白榆会想办法救大师兄和师姐。”
天材地宝祝星眠不缺,白榆那儿也不少。
灵越见祝星眠拒绝,便温声道,“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我定竭尽所能,倾其所有。”
祝星眠抱着月榕,神色温柔,道,“我替师姐先谢谢灵越仙君了。”
灵越看过月榕与云阑后,便提议先送他们两人回去。
至于池渊的尸骨,她想了想,决定先装回去,与各宗宗主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灵越转身,正要收敛池渊的尸体,意外的云阑身边看见一人。
灵越眼神微眯,这不是夏泽吗?
如今池渊已死,夏泽这狗东西也该教训教训了。
“夏泽!”灵越厉声道,“如今池渊已死,你身为他的鹰犬爪牙还不束手就擒?”
夏泽一脸无辜的解释,“灵越仙君,你误会了,其实我是在池渊身边的卧底。”
“卧底?”许是夏泽的演技太好,灵越一脸怀疑,压根不信,但灵越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后,这一次她并没有冲动行事直接问罪夏泽。
“对啊,我是大师兄派去池渊身边的卧底。”夏泽一脸骄傲,“我上次还偷偷给月师姐传递情报呢。”
灵越听完夏泽的话,侧头看向躺在祝星眠怀中昏迷不醒的月榕,“月仙君如今昏迷不醒,我暂且将你扣留,等月仙君苏醒后,证明你所言不虚,我自会放你出来,并且会公告天下为你洗清冤屈。”
夏泽耷拉着头,闷闷不乐的小声嘀咕,“怎么还不相信人呢?”
夏泽正要被人带走,白榆给云阑的疗伤也结束了,云阑睁开眼,他的面色虽然还是苍白异常,但比起刚刚是好了许多。
“灵越仙君,夏泽所言属实。”云阑说,“他确系我放在池渊身边的卧底,上一次来找我们,他将他得到的消息以玉简的方式传给月师妹。”
灵越恍然大悟,她看看夏泽,忽而笑了,道,“你这卧底演的可真不错啊,连你师父都骗过去了,妙元整日都在为你忧心。”
夏泽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面带愧色,说,“大师兄说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我。。”
“我对不起师父,师父她还好吗?”
灵越和妙元在这段时日互相扶持,已经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她上前一步轻敲夏泽的头,“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师父是别人吗?”
夏泽捂着头顶,不好意思的说,“是我的错。“
灵越敲完,又叹了口气,说,“算了,当时的情况,谨慎些也是对的。”
少一个知道,少一分危险。
灵越说完,又眼神心疼的望着夏泽,她伸手替夏泽理了理凌乱的衣衫,道,“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池渊生性残暴狡猾,常人见了躲都来不及,但他居然冒死留在池渊身边做卧底。
“你的义举和勇敢,我会告知整个修仙界。”
白榆扶着云阑勉强站起,云阑白着脸,说,“灵越仙君,我和师妹先回去养伤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灵越连忙点头应道,“云阑仙尊你放心去和月仙君养伤去吧,这里交给我,您不必在忧心了。”
灵越作为曾经的副盟主和在池渊上位后毅然与他决裂,并召集了同道一齐对抗池渊,她的能力还是有的。
云阑将收尾工作交给她,他很放心。
云阑跟着白榆走,他正要上祝星眠的飞行法器,脚步突然停下,他转头对灵越说,“灵越仙君,此番我之所以能斩杀池渊,绝非我一人之功。”
他知道灵越会在收尾中,将他斩杀池渊的功绩广为流传,这是名垂青史的好事,他不愿独领其功。
人,是三个人一起杀的,世人不该只知他云阑之名。
“月师妹祝我良多,此战之胜可以说几乎全仰赖月师妹,若不是她先用鼎困住池渊,又用阵法去他一半功力,我绝不会是池渊对手,早已成为冢中枯骨。”
“最后,我们与池渊三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若非夏师弟及时赶来斩杀池渊,最终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云阑垂下头,脸上流露出几分惭愧之色,“说来惭愧,我在这场战斗中,其实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还拖了后腿。”
“若有人问起池渊的死因,劳烦灵越仙君莫要忘了月师妹与夏师弟之功。”
灵越闻言看看夏泽又看看云阑仙尊,这一次她对云阑仙尊简直是五体投地。
杀死池渊是享誉青史的荣誉和功勋,是足以记入仙史的大事,面对这泼天的荣誉和名气,云阑竟然如此谦虚,他几乎把所有的功劳都分给别人了。
灵越点头,眸光深深,眼中的敬佩之意更浓了。
“请仙尊放心,此事,我定为仙尊办的妥妥当当,让大家也知道月仙君和夏小友的功德。”
“嗯。”云阑轻轻点头,而后上了飞行法器,前往他们目前的根据地疗伤。
第182章 火葬。
灵越仙君确实能力超群,她用短短一周的时间,将满目疮痍的修仙界恢复的井井有条。
诸多加入他们的道友各自返回自己的宗门,有许多小宗门被池渊的手下破坏殆尽,宗派建筑所存不到十分之一,幸存弟子也不过十之二三,他们的宗门显然是没有办法再回去了。
最终由灵越仙君起头建立了万法宗,将他们收入其中,也算暂时有一栖身之所。
夏泽经此战,英名天下知,从前对他心存误会,辱骂过他的人,都纷纷当面道歉,言语间满是敬佩之色。
月榕在战斗中用阵法毁池渊一半修为的事,也由灵越之口,传遍九州四海。
众多修士纷纷赞月榕精通阵法,传着传着,月榕竟成了九洲第一的阵法师。
月榕第一次听灵越提起这个称号时,整个人都傻了。
九洲第一阵法师?她?!
若是让其他阵法老前辈知道,岂不是笑掉大牙,不说别人,单说灵越,灵越仙君也是阵法好手啊。
第一阵法师的名号,她实在担不起。
但灵越却真诚的说,曾经我的阵法确实略胜你一筹,但如今你远在我之上了。
不论你以阵困池渊的功勋,只说你为我们大家加固的护山大阵和阵石,这两样足以让我等望其项背了。
月榕的阵石真是逆天的存在,满修仙界也只有她一人能做出来,仅凭这一样,她九洲第一阵法师的名号,当之无愧。
月榕还是有点恍惚,但灵越只是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修养。
她丹田受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所以云阑都能行走自如了,她还在床上躺着呢。
这日,灵越请来诸多道友在议事殿议事。
灵越坐在云阑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她看了眼主位上的云阑,道,“诸位,你们今天来讨论一下关于池渊尸首的问题。”
池渊已死,但他的尸体还存在冰棺中,他生前虽作恶多端,但到底是仙尊,亦是青云宗宗主,仙盟盟主,若是善待,恐不能让天下人服气,若是曝尸荒野,故意凌辱,又恐青云宗不开心。
况且池渊曾是云阑的师父,这个度灵越很难把握。
索性将此事开诚布公的提出来,让大家决定。
“池渊生前作恶多端!该将其碎尸万段,曝其荒野,任其风吹日晒!”一位身型削瘦的修士愤愤道,可以看出他是恨毒了池渊。
灵越听完,只觉心惊,她悄悄看了眼主位上的云阑,这家伙是真憨啊。
“不对,死者为大。池渊生前是作恶多端,可他如今已经死了,人死债消,我们又何必作践他的尸体?池渊是畜生,我们难道也要做畜生吗?”有一位修士站出来反驳他的观点。
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不休,不过他们的争论主要分为两派,一派坚定的认为要对池渊进行惨无人道的鞭尸,也好让天下人警醒以及震慑池渊的余党们。
还有一派则坚称前尘已去,我们不该做这种有违天道的事,有损道心。
双方争执不下,久久得不出一个答案。
月榕垂眸,听着众人的争吵,她脑子不断回想池渊曾对她的好,池渊再奸再恶,但也从未想过对她下手。
她桌下的手紧紧合拢,抬眸道,“大家别吵了,池渊亦是我的师父,关于池渊的尸体,我想我有发言权。“
月榕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看向她。
如果月榕仅仅只是池渊弟子,她公然在大会上说这种话,哪怕有云阑有护着,他们不敢多说什么,但心里也不会服气。
但月榕如今有着九洲第一阵修的名头,哪怕云阑不护着她,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也唯有尊敬和钦佩,要知道这一次战斗,若没有月榕的阵法,他们这些人恐怕早已死在战场中,哪还有嘴在这儿讨论池渊尸体的处理方式。
刚刚争论的最激烈的修士冲月榕拱手道,“月仙君,您自然有权处理池渊的尸体。这事,您说怎办,我们都听您的。”
云阑亦看向月榕,似是想要听一听,她打算怎么做。
在月榕的家乡,不讲入土为安,大家都奉行火葬,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月榕声音平静的说,“不如这样吧,将池渊的尸体火化,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至于骨灰请允许我带回青云宗。”
“火葬?”灵越好奇的问,“这不是佛宗弟子死后的葬法吗?难道池渊曾和佛宗有关系?”
月榕摇头,道,“并无,这单纯是我的一个想法。”
云阑见状亦出声道,“行了,这件事,我们就听师妹的意见吧。”
池渊尸体确定火葬后,接下来就是火葬的时间,这件事大家很快就商议出来,大家皆认为速战速决的好,将火葬的时间定在明日辰时。
次日,所有修士准时在广场集合,池渊伤痕累累的尸体被平整的放在正中央,他们提前找来了佛宗弟子,此人在佛宗也经常为去世同门送行。
时辰已到,光头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佛号,然后从掌心升起一团金色火源,火源似是火了一般,跳在池渊身上。
所有修士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这团火很快烧毁池渊表层上的衣服,但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变化,始终维持着原样。
池渊到底是仙尊之躯,平常火焰伤不到他。
佛宗弟子见状,又从掌心召出一团火,他看起来比上一个火焰厉害多了。
可火焰跳在池渊身上时,依旧没能燃烧尸体。
众人见状,眉头皱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啊。
佛宗弟子见状,眉头越皱越深,然后转头看向云阑,念了声佛号,道,“云阑仙尊,此事小衲也无可奈何,请仙尊另请高明把。”
云阑常年炼丹,炼器,与火也算是老交情了。
他对光头和尚说,“劳烦了。”
他说完,凭空升出一簇幽蓝的灵火,然后扔向池渊的尸体。
火焰落在池渊身上,并没有立刻燃烧,而是缓慢的蔓延开来,池渊的尸体被幽蓝的火焰包裹在一起,像是身处地狱业火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