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蔚捧着椰子抬眼,“那我们去找鸭鸭吧……”
她记得宋麒那小崽子是在哪家奶茶店打工来着?正好傅明贞也是个爱喝奶茶的。
可她还没想起地址,就听见身旁的傅明贞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大声:“什么?你要去找鸭!”
这句话一出,原本欢声笑语的海滩迅速一片静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们二人的身上。
那些或吃瓜,或探究的眼神中,都明晃晃地写了一句话:好勇啊!这俩妹子!
华教授头一回尝到了社死的滋味。
——怎么说呢?这椰汁挺辣的,和她的脸一样。
她这耳背的姐妹洗洗还能要吗?
沉默良久,她正欲开口解释此鸭非彼鸭,可耳中传来的细微声响与余光瞟过的那道身影让她马上扔了椰子,迅速拔枪直直射击过去!
三道枪响同时响起!
几乎是在华蔚开枪的瞬间傅明贞就将她扑倒在地,用自己做了她的人肉盾牌。
——她到底还是这么做了。
开枪的严伯敬被伪装成游客的赤水队队死死摁在地上,他紧紧望着华蔚的方向所在,似乎在挣扎着,又似乎没有。
眼见着严伯敬被抓住,华蔚才迅速检查傅明贞、焦急问道:“哪里受伤没有?”
没等傅明贞答话,她又朝站在她身边警戒的赤水队队员大声吼了句:“医生去哪了!你们派来的医生吃泻药了在厕所里玩泥巴是吗!”
无辜的赤水队队员:……
——华教授急起来嘴巴这么毒的吗?
赤水队队员挠了挠脸,小声开口:“……教授,他的枪口是朝天开的。”
言下之意就是,除非这颗子弹自带拐弯的功能,不然怎么着都不可能打到傅明贞的身上。
华蔚蓦然看着趴在自己腿上装死傅明贞,突然觉得很无语。
她动了动腿,示意:“起来,还装呢。”
以为这样就能揭过她挡枪这种二傻子行为了?
哪知傅明贞却是扶着自己的老腰,咬牙切齿,满脸狰狞:“老娘要是能起来早就起来了!我这不是腰闪了吗!”
——哦豁。
站那警戒的赤水队小帅哥垂着头想了这辈子最难过的事,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第519章 连个30区都保护不了的小废物
胥南公部的审问室再次迎来了熟悉的老朋友。
陶存旭站在单面镜后,薄唇紧紧抿着;手中那张盖着京城公部红章的执行文件仿佛有千斤重,压着他连开口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上面明令要求他借用地方给华蔚审讯所用,而审讯室里的所有谈话都必须保密;连他,都没有资格旁听。
这种来自身份以及地位的威压让他莫名感觉到,这位华教授似乎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无论他再怎么追赶,都永远追不上她的脚步。
被他深藏在遥远记忆中的那份悸动,终归还是归还于过去;他掩下暗淡下去的眼眸,强迫自己选择释然。
偏生那孟霖这几天被孟雨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五迷三道的,此时还傻呵呵地着跟陶存旭讨论:“我听说华小姐现在是京城公部的特聘顾问,本来我还不信的,后来我偷偷上了内网,谁知道华小姐的那份委任直接挂在公部的公号下面。”
他还神秘兮兮的凑近小声说道:“而且华小姐似乎还是什么教授……”
陶存旭神色一动:“你怎么知道她姓华?”
而且这内网权限……已经透明到孟霖都能看到了?
陶存旭隐有所感,他最珍视的宝藏,好像要被世人发现了。
“……你不知道啊,老大。”孟霖摸了摸鼻子,怪不好意思地提醒道:“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了一些言论,于是顺手查了一下,然后就……”
…
一墙之隔的审讯室内,华蔚并不知道门外的两人对她的身份进行了怎样的猜测,此时她正看着沉默不语的严伯敬,神色冷冷。
“说!”傅明贞狠狠拍了一把桌子,“何潇都和你承诺过什么,你们这些年私下里做了多少违法犯罪的事情!”
严伯敬垂着眼眸,双手被紧紧铐住,手臂和腿间裹着厚厚的纱布;很显然,他做完取弹壳的手术后就被关在这里了。
经过重鸣队的内鬼反水事件,上部虽然没有明说,但私下里还是对所有人的都保留了一分的戒心。
所以直接下了命令,让华蔚一行人在抓到严伯敬的当下就迅速审问,不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几个月前你还是个需要躲在贺湖背后求保护的小姑娘,今天就能坐在这里和我拍桌子了。”严伯敬缓缓抬眼,唇边挂起一抹浅笑,却怎么看怎么苍凉。
他直直看向傅明贞,眼底一片冷意:“连个30区都保护不了的小废物,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审问我?你的知更鸟倒是比你争气,生生受了三日的折磨,连个屁都不放,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小姑娘,还是回去和你母亲多学几年吧,不然等她死了,你又要依靠谁呢?”
这些话说得又狠又毒,直直插进了傅明贞的心口里。
知更鸟的死成了她心里的隐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是因为自己的无知无畏而害死了自己的部下。
如今被严伯敬再次提起,她更是气得牙关紧咬,恨不得生吞了他!
她握紧拳头恶狠狠看了严伯敬很久,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傅明贞深深吸了口气,给华蔚留下一句‘你先自己审’,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问室。
临走时关门的那声巨响无不昭示了她的怒气有多重。
可偏偏罪魁祸首还云淡风轻的在那端坐着,全然不像个要接受审判的罪人。
华蔚缓慢将手中文件翻了一页,头也不抬:“你有话不想让她听。”
这是笃定,不是疑问。
严伯敬抬起目光,头一回正面直视了这个以一己之力毁掉了他整个一区的女人。
“你这么聪明冷静,难道不知道如果完美体能够破译成功,你得到的会比你现在与未来加起来的还要多。”
“时至今日,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放弃掉那么好的前途,宁愿用生命的代价给司法部做诱饵,也不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他口中的我们,自然是指何潇那边。
“前途?”蓝色的文件夹被她随意搁在桌面上,华蔚噙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缓缓抬眼,迎上严伯敬的目光,葱白指节轻轻点着,她缓声开口,脸上却满是冷意:“既然今天我们在胥南的地盘上,那我也问问你,严博士。”
“当年你派人在暗中催眠了李平忠,让他杀害了伍太太的父亲——那位乞讨老人的时候,内心是在想什么?”
严伯敬蓦然抿紧唇,沉默了下去。
“是因为他的小孙女被你手下的那群人口贩卖组织绑架,又因为伍家势大,公部因为压力而派出了以往数倍的警力去追查,最终得以被成功打击。”
“而你,也断了最大的实验体来源。”
她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冷眼瞧着脸色苍白下去的严伯敬,出口的话更是毫不留情:“这些话都是那天在实验室你和我说的,我想你应该没忘。真巧,我也没忘。”
“伍囡囡被拐走的时候才三岁,是个会穿着粉色公主裙躲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娃娃。而被警方解救回来的伍囡囡,眼中只剩下了恐惧。她害怕一切粉色的东西,拒绝接受任何人的靠近;最后她更是亲手摔碎了外祖父的遗照。”
为什么呢?因为在那个幼小的她的心目中,是因为外祖父才导致她被拐卖,所以,她恨她的外祖父。
一个曾经温馨的家庭,就这样变得支离破碎,苦不堪言。
严伯敬是怎么敢舔着脸,跟她说前途二字?
“我想问问严博士,如果假以时日,是你的女儿严微微处于这个险境,你当作何感想?”
话音落,审讯室内蓦然一片静寂,针落可闻。
过了良久,严伯敬长吐出一口气,失了神似地望着天花板,低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的女儿。”
“哪怕,要杀了别人的女儿。”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然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嘴,脑海里只剩下了那片过往:“最开始,一区用我妻子威胁我,我屈服了。后来,阿宛死了,他们又用我女儿威胁我,我也屈服了。”
“我这一生永远都在让步,但我不曾后悔。我知道我对不起很多人,我也知道我死千遍万遍都不足以抵罪。”
第520章 我可以给你整个世界
“我自小在最肮脏的地界长大,是基地收养了我;我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成为了一区中最优秀的管理者。”
“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妻子,是她让我有了家的感觉。我爱她,是宁愿替她去死的那种爱。”
“我恨这个冰冷的世界,我不爱世人;所以一区拿阿宛威胁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屠戮。”
他终是缓缓阖上眼眸,似乎是想起了不堪的往事。
“或许是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这一切都报应在了她的身上;阿宛难产而死,而我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头一回跪在地上祈求神佛显灵,救救我的阿宛。”
“可是我这种该下地狱的人,神佛又怎么会帮我呢。”
透过头顶那抹明亮刺目的灯光,严伯敬睁眼看了许久,眼角滑落了一滴温热的泪水。
他似乎从那朦胧的虚影中,看到了妻子站在远方,一如既往的温柔朝她笑着,唤他回家。
严伯敬抹了把眼泪,哑声:“那天重鸣队在中控将我抓捕,其实我是想自杀下地狱去陪我的妻女的。”
华蔚蓦然打断他,毫不留情讽刺道:“她们会上天堂,而你只配在地狱呆着,永远都不复相见。”
这句话怼得严伯敬脸色僵了僵,他迟疑了片刻,脸色又沧桑了几分:“对,你说的没错。”
他的微微那么善良,小兔子死了都要难受好多天,又怎么会下地狱呢。
但还好,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后来,一区安插在重鸣队的内鬼给我传了消息;说我的微微没死,现在被何潇保护在安全的地方。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我出去之后,不择手段杀了你。”
话及此,严伯敬缓缓抬眼,看向了神色如旧的华蔚。
——到底是多冷静的一个人,在听见自己的生死的时候还能这么淡定?这女人没有心的吗?
华蔚眼眸微抬,“所以你就来杀我了?”
那还把枪口对准天?开玩笑呢?
只见严伯敬缓缓摇头,轻声开口:“我本来的确是要杀了你的。可就在下手的前一夜,我在随刻平台上,看到了我女儿的账号。”
“那个账号名直白地写了‘严微微’三个字,还特意点赞了我的博文;就生怕我看不见一样。”
“你的男人带着我的女儿,跟着你的脚步,去你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打卡拍照上传。我知道,他在保护你,也在警告我。”
——你的男人。秦司礼。
华蔚脸色微变,搭在文件夹的指尖不禁用力了几分。
第三道枪响,终于找到了出处。
“华蔚,你没杀我的女儿。在明知道我会暗杀你的时候,也没有选择用我的女儿来威胁我。”
“你不该死,该死的人是我。所以,我不杀你。”
公正严明的司法部会给他最合理的审判,而他的女儿,也会在小基地的培养中,成为最优秀的人。
他当年也是这么长大,那他的女儿也一定可以。
——只是这一次,爸爸要先去下一世布置我们的新家了。
对不起,我亲爱的女儿。
-
华蔚再一次踏出了审讯室的门。
上一次还是因为老人的死,那一夜的明月璀璨皎洁,而她却心事重重。
这次是白天,天际挂着的太阳热烈如火;而她,也依旧心事重重。
而那人,也如她意料之中,早早就站在了长廊边,等着她的出现。
他温柔地朝她笑着,像一汪包容万物的池水;只要她回头,他就永远都会在原地等她。
他说:“华蔚,你没事,真好。”
可他眼中的红血丝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你这么做,就不怕他一狠心,杀了你带走严微微?秦司礼,你不要命了吗!”
那些照片她刚才看过,他身边连个在暗地里保护的警卫都没有,他是去送死吗!
秦司礼定睛看了她很久,听见她在骂他,他脸上的笑意反而愈深了些。
可那墨色眸子中的痛色,也更浓了几分。
他缓身靠近,微微俯身,语气中带着些许小心翼翼:“我可以抱抱你吗。”
华蔚刚想回答,但整个人下一秒就被拥入了秦司礼怀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扣在她腰上的力道逐渐加深。
——他似乎是在害怕些什么。
“两次,我眼睁睁看着你差点在我面前死掉。”
低沉微哑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她甚至感受到了秦司礼身上的颤意。
“这次我不求佛,也不求神。我要自己亲手把你救回来。”
“哪怕你骂我卑鄙,不择手段都好,反正我就这样了。华蔚,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清风送来几许凉意,华蔚沉重的心情蓦然散了个尽。
她不禁在秦司礼怀中哑然失笑,这男人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这么无赖的话的?
“秦司礼。”
不明所以的男人低下头,亲密地抵在她的额前,“嗯?”
垂在身侧的葱白指尖悄悄勾住男人粗粝的掌心,毫无意外,摸到了那条旧到褪色的红绳。
下一刻,微凉的吻落在秦司礼的唇角。
他听见华蔚含笑开口:“给你名分,好不好。”
秦司礼的CPU当场就炸了。
“等一下!”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做!
胸膛里的心脏疯狂跳动,他激动到当场就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摸出个戒指盒。
“亲爱的华蔚小姐,请问、请问我可以,做你的未婚夫吗。”
“我可以给你整个世界。”
一句话磕磕绊绊,紧张到连话都差点不会说。
阳光的燥热似乎染红了一双恋人的耳尖,华蔚缓缓抬手,看向她的狼崽,眉眼带笑,
“好,那你整吧。”
秦司礼蓦然呆滞了一瞬,继而马上将戒指戴在了华蔚的指间!
——我老婆!说北境的话也贼拉好听了!
-
翌日,北地。
江藤从瓜地里摸了个西瓜,敲了几声听着满意之后才缓步走向坐在树下的华蔚。
午后的阳光热烈似火,她徒手劈开之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把勺子出来,连着那半个西瓜一起递给了身侧的华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