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王妈妈应道。
流云虽看不见,可听声辨位,若王妈妈领她走向那个方位,那适才讲话的女子就是江家的主母,江夫人章韶华!
王妈妈搀扶着流云下得轿来,刚站稳,便有人将红色绸缎塞入她手中,红绸晃动,那一端传来鸡鸣,拉着她向前走。
这一幕......她微怔.....竟然似曾相识......
是了!
在姑儿山江慕白曾数次这般带她回秘境。
她还相当不满,埋怨他将自己当牲口,可那会儿......她记不太清了......
好像江慕白躲闪着她的目光说过一句话......什么不必局限于物种.......
当时她并未多想,现在看来,原来是这层意思.......
她随着红绸一直往前走,王嬷嬷扶着她站到一旁。
“行了!就这样吧!不必拜!”那女子淡淡道:“当初与叶家说定,不行婚嫁之仪,不行周公之礼!只咱们自然说话要算数的!走个过场意思到了就行了!送这孩子进去吧!”
“是!夫人!”王妈妈依然搀着流云,“大少爷,这边走!”
江淮卿怀中的公鸡尽忠职守的一路上不停的鸣叫,仿佛在宣告这就是它的婚礼,自然要一路高歌!
转了几个弯,总算是进了屋子,王妈妈并没有将她扶到床上坐下,而是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盖头下一双男子的脚尖正对着自己,这架势......下一步是要掀盖头了吧!
果不其然,她先是看到了一只鸡爪子,然后有人往鸡爪子里塞了一杆秤,江淮卿赶紧上手抓牢,轻轻挑开了她的盖头!
视线豁然开朗!
她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高傲的大公鸡,接着便是江淮卿那饱含歉意的脸庞。
她第一次接触这种场合,按照以前看的电视剧,她应该低下头饱含深情并羞涩的腼腆一笑。
可她真羞不出来,也笑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窘迫下心生一计,干脆低下头好了,越低越没错!
“既然没有婚仪,也不必守着规矩!孩子!你过来!”
这声音是江夫人!
流云一脸懵,她刚才都在想些什么?都没发现江夫人也在!
循着声音望去,江夫人就坐在床边上,目光期盼又淡然的望着自己。
“过来!”江夫人招手,“来看看他!你们认识认识!”
闻听此言,流云才向床上看去,她目力极好,可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便依言过去一瞧,可方站起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床铺正中躺着一具瘦成干尸的人,深陷在棉被之中,怪不得她坐着时竟什么都看不见!
江淮卿曾向她提及,说他内弟瘦骨嶙峋,她也没多想,猜到应该很瘦吧!就像皮包骨一样!
可眼前这一幕让他万万想不到,一个人竟能瘦成干尸状!
走到床前,她凝视着这具活死人。
头发稀疏,灰褐色的肌肤干巴巴的包裹着头骨,眼球和牙床凸出,甚至嘴唇已无法闭合。
“他是我的第三子,江柏!”江夫人将流云拉到身旁,王妈妈赶紧搬过圆凳。
“儿啊!这是娘给你娶得的媳妇儿!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叶流云,她还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曾经死而复生过!娘给你娶回来,沾他的光,相信你也能康复痊愈!”
说到后面,江夫人语气哽咽,声音悲切,眼泪盈眶而出。
王妈妈一旁取来丝帕,一面为她拭去泪水,一面劝解:“夫人莫再哭了,眼睛又要坏了!公子醒来后若看到您的眼睛这般岂不是要心疼?”
“你说的对!”江夫人拭去泪水,“我儿定是要醒来的,不能让他担心我!”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江夫人转而对流云道:“自今日起,你便吃住在这个屋子里,贴身照顾他!直到他痊愈!”
那声音依然是柔和疏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流云应下。
想必江家早就知道了她的实力,将她圈在这屋里,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
可也不能睡一起啊!回头望了眼屋内,后方有个屏风,屏风后应是她的住处!
“夫人!您该去歇着了!昨晚您又整夜未合眼!”王妈妈关切的叮咛。
“那这里你教着她些!”
“夫人放心吧!老奴日夜不离便是!”
“好!”旁边两个小丫头扶着江夫人,流云看得出来,她确实已累到了极限。
“且慢着!”江夫人刚走两步,又想起一件事。
她从腕上取下一只玉镯套在了流云的腕上,徐徐开口:“要叫母亲了!”
“母亲!”流云乖顺的福了福,红唇轻启,甜甜的叫道。
江淮卿纵是稳若泰山,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她这幅乖顺的模样若非亲眼所见,怎会和那狂暴的实力联系在一起!
江夫人满意的笑了笑,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和江淮卿一起出了屋子!
王妈妈将贴身伺候的丫头们带到流云面前,其实流云也明白,江夫人口中的照顾并不需要事事由她亲自动手,她只需要待在这个房间里面!
就像个佛像,而且还是开了光的佛像,只需要安静的端坐着,就能给他的宝贝儿子带来好运。
“拂冬、敛秋、飘絮、凝秀,这是公子身边近身伺候的四个大丫头,小一些的都在外面!少夫人可要一一看过?”
“不必!想来她们都是夫人亲自挑选过的人,又常年服侍少爷,定不会出差错!倒是......有件事,还想请教妈妈!”
“少夫人客气了,老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妈妈请坐!”流云示意丫头们给王妈妈斟茶。
第69章 乱七八糟的家宴
王妈妈怎敢与她平起平坐,死活不肯就坐,只受宠若惊的接过杯盏,立于一旁,流云也不再强求。
“我既然是为公子冲喜而来,那令公子康复便是我的使命,可如今,我对公子的病情一如所知,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适才本想询问下江夫人,可她已然伤心过度,又怎敢再度提及此事!唉!”流云轻叹着摇了摇头,悲悯的望了眼床上的人。
“不知王妈妈对公子的病情可还了解?”
“自是了解!”
王妈妈见她神色哀伤,心中大恸!又想到她已是江家人,将来必定是小公子的枕边人,又有何不能讲。
“小公子自幼聪慧机敏,深的老爷夫人宠爱,可体弱多病,自三岁起开始修行后,身体一年比一年强壮,去年10月份便到了天灵境一层的境界,整个江府张灯结彩,为他庆祝,可谁知一个月后他突然就病倒了,且日渐消瘦,不见好转......”
王妈妈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小声啜泣道:“郎中说,照此下去,公子怕是......这个冬季......”
“究竟是什么病症?”
“好像是......”王妈妈思虑了下,犹豫道:“老奴听郎中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虫症,可郎中也未确诊......”
“郎中未确诊?好像?”流云疑道,“既如此,又该如何用药?”
“这用药方面,老奴就不知了,这位郎中是来自虚怀谷的内门弟子,医术高明,若他都.......唉!”
说到此处,王妈妈又落下泪来。
“这位郎中姓甚名谁?何时再来?”
“姓王名兴,他每日午时便会来给公子号脉,查看病情,但是此人脾气古怪的很,若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怎会?他为医治公子耗费心神,我等自当感激,怎会怪罪!”
若他能将此人医治好,她可就不用殉葬了,也不用为此费心费力,自然该感激涕零!所以这番话,她发自肺腑。
“少夫人心胸豁达,眼界不凡,日后定当富贵!”
王妈妈本想再夸两句,可余光瞥见一个小丫头往这边走来,她们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便住了口。
两名丫鬟先是站在门外,等王妈妈通传后并得了流云的准许方才进屋来。
“给少夫人请安,夫人那边设下家宴,请少夫人前去!”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稍后便到!”
待小丫头走后,流云方道:“我初来此处人生地不熟,还望妈妈引路并指点一二!”
“这是老奴分内的事!少夫人不必客气!”
这些丫头都是屋里的老人了,所以不用叮嘱,她们也知道怎么伺候床上的病人。
流云换了身便装,带着王妈妈和残雪出了门。
王妈妈将江府的大致关系略讲解,流云暗自记下,等会儿席上定会有人为她引荐,那时再加深下印象即可。
江府很大,西南方和后宅均带着两处园林,占地约3亩,是这临江城内最大的私宅!
但江母疼爱小儿子,所以距离此处并不远,王妈妈领着二人在这回廊中来回穿梭,走的是近路,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
此处并非江夫人的住处,而是一个小的会客厅,名华韵居,只在办家宴时使用。
流云款款步入,落落大方的见礼:“儿媳叶流云给各位见礼!”
不待她起身,一妇人装扮的女子将她拉起,笑吟吟的道:“咱们家没有这么大的规矩,随我来!”
流云瞧她容貌娇憨,腮凝新荔,一身粉色倚罗青烟群衬托的兮步吃吃腰肢袅娜似弱柳,丹唇微启,漏出一派皓齿。
“这位是母亲,你已见过,这位是父亲!”她将流云拉在身旁,领着她一一见礼。
流云颔首偷偷瞧去,此人便是江宗主江山!观他方脸款额,目光如炬,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端坐于此自带威势!
“这位你也见过了,他代替三弟前去接亲!那日领你入门的也是他!”
“至于我嘛!~”
“见过大嫂嫂!”流云盈盈一拜。
“你到乖觉,如何发现的?”她将流云安排坐好,自己挨着她好奇的问。
“不难发现!适才大嫂嫂领着我,可大哥的视线从没离开过嫂嫂!”流云实话实说。
登时她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眼波流转间的看向江淮卿,二人目光相接,各自含情羞涩。
刚才流云一直在低首行礼,可席上众人的目光及反映都没跑出她的视线范围。
这番话说的俏皮,也令江夫人面上显出一丝悦色。
“这位的确是你大嫂嫂,她娘家是中洲的上官一族,名上官寒青!”江夫人道。
“见过......”
流云刚想给她行礼,却被上官寒青按住。
“既是家宴,这些繁文缛节便都免了!一起吃顿饭,既是迎你进门也是为你接风!”
江夫人娓娓道来。
“弟妹不必拘谨,咱们家虽然在玄苍大陆地位颇高,可父亲母亲却极为随和,当在自家一样!”
恐她初来乍到,多有不适,上官寒青柔声劝慰。
“二弟又去了何处?为何迟迟未到?”上官寒青疑道。
“不去管他,没个正型!不知又去了何处!”江淮卿面露不悦,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慨。
“淮卿!你弟弟不过贪玩些,你对他也太严厉了些!”江夫人赶紧护着。
“是母亲过于袒护才让他如此出格!”
对于自己母亲的过分偏袒,江淮卿毫不留情的直言。慈母多败儿,他深谙此中道理!
“谁说的?”一低沉浑厚少年音穿入堂内,那音色干净又带着一丝清润。
听起来有些耳熟,流云回首望去。
那是一名17岁上下的少年,只见他快步进得堂内,甚至都没和任何人行礼,大刺刺的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与江淮卿的稳重不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少年人特有的洒脱不羁!
恍惚间,流云出现一种错觉,她以为看到了江慕白,因为两人身高、体型和样貌带了几分相似。
“我出格是我本性如此,可不管母亲的事!”他瞟了眼流云,又道:“老三更得母亲偏袒,依旧出类拔萃不是?可见是咱们江家血脉不同凡响!”
“闭嘴吧行止!能不能收敛点?!”
江淮卿白了一眼道。
“收敛点?是因为冲喜的刚进门?”
他意指流云,语气不善。
流云也没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做,怎么枪头就冲着自己来了?!
第70章 善解人意的大嫂嫂
“母亲!三弟得的是病,需要的是名医,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人娶进来就能冲好的!”
“二弟好好说话!这是你三弟妹!”上官寒青好言规劝道。
“我不认!什么乱七八糟的门户也往家里领!三弟还不够倒霉的?你们就给她随便娶个女人?等他醒了还得气过去!还不如不醒!”
“闭嘴!”
江山闻听此言双目喷火,一掌拍向桌面。
“给我滚!”江山沉声,听得出是在忍耐!
江行止闷闷的低着头,苦大仇深的又灌了杯酒。这才不情愿的起身向外走去,刚跨出门似有不甘,又回首拧着身子,鄙视着叶流云威胁道,
“你记住!我三弟已有属意之人,你想做正妻门都没有,在我这里,你顶多算个服侍人的三等丫头,妾室你都不配!”
“滚!”江山怒骂,抓起桌上酒壶顺势砸了过去。
江行止似乎早有预料,双脚一跳,轻松的躲过一地碎片,放荡不羁的哼着小曲漫步而去。
“这个王八羔子咒他弟弟昏睡不醒!我看他是皮痒了!”
江山气的脖子上青筋鼓起,连眉毛胡子都抖动起来。
江夫人暗自垂泪,口中悔恨不已:“都怪我!若遂了他的愿也不会闹成这般!老爷,都是我的错!”
说着泪如雨下,一度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
“此事也怨不得你!”江山见她又落泪心中着急,自老三躺下后,她每日都以泪洗面,长此以往恐哭坏了身子。
上官寒青也上前安慰。
江淮卿也劝慰着父亲,一时间,屋子里怒骂和哭声不止。
叶流云突然想起一事,便对着上官寒青做了个手势。
上官寒青恍然大悟,再次轻轻拭去江夫人的泪水,温声道:“母亲,再过两刻的功夫王大夫便到了,咱们还要赶过去探望三弟的病情呢!”
江夫人在上官寒青的劝慰下本已情绪渐稳,又提到王兴便忍下心中悔恨,拭去眼角泪水。
“对!你瞧我竟忘了正事!”江夫人瞧着一桌子饭菜,实在是没了心情,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寒青,你带着流云先回去,母亲略缓缓等会便过去!”
“哎!”上官寒青应下。
流云站在她身侧,一同目送着江夫人和江宗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