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速将那柔软至极的藤椅抬过来。
崔忠勇轻缓的将嫣儿放置妥当:“有劳!”
“忠勇兄客气!”叶峰抱拳,目送崔忠勇出了院门,这才回身抱起流云,查看伤势!
这个女儿他并不喜,可终归是他的血脉。
再者流云容貌随了他俩的优点,颜色实属佼佼者,以后不论做大做小,挑个强劲的婿家,对叶家也是助力!
叶峰指腹搭上流云的手腕,灵气缓缓探入流云的内关穴,继续往少海、中府探进,刚过天鼎,便觉自身灵气受阻,举步维艰。
欲往上丹田百会穴探进,猛然间灵气遭到反扑,一股灼热之息瞬间将其吞噬,并沿着灵气来的路线极速奔腾而来!
叶峰暗道不好,快速离手,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股气息只与他接触了一瞬,可他的手指已隐有灼痛,整个手掌像刚刚烤过火般炙热!这股灵气之霸道,让他心中悍然!
“来人!再取一张藤椅,将云儿移至陋舍!好好照料!”
“老爷!”崔氏不安。
“无需多言!”
叶峰抱起流云移步屋内!又见白氏和残雪浑身鞭痕卧与床榻,竟没有多余的床,只得命人将残雪往里面挪下,才算搁下流云。
“她们身上都有伤,这也不是个养伤的地方!多叫几人将她们一起移至陋舍!你不是请了郎中吗?!等郎中到了给白氏和丫头瞧瞧,至于流云……且等我吩咐!”
崔氏虽心中不愿,可也不敢违逆叶峰的话!只得吩咐下人赶快行事!
叶峰带着两个小厮前往前厅,曲瞻是他好友,乃虚怀谷外门弟子的徒弟,医术高明!此时天色见黑,其他宾客已离席告辞,他却定不会走!
到了前厅,叶峰抬眼看去,偌大个院落,人已去了大半,中间席位上还剩几人,其中就有曲瞻!
“远望,兄有急事!快随我来!”叶峰与席上其他人略见礼,压低声音道。
曲瞻闻言面不改色,搁下酒杯与席间众人拱手:“远望醉酒,实在无能,这就去方便方便!”
众人哄笑一气,撵他速去速回!
转个弯,叶峰正在一拐角处等他。
“怀才,何事这般着急?”
“边走边说!你四海行走,寻医问药,可曾遇见过灵气爬升的状况?就是能明显感知一个人的灵气在激增,且有破镜的感觉!”
“这……”曲瞻略加思索“个人灵气攀升破镜,只能自己感知,且较为缓和,至于能让别人感知到……未曾听闻!这得多么庞大的灵气?”
“兄也是颇为震惊!这才将你请来!”
“究竟是谁?竟有这般奇遇!”
“流云!兄的长女!”
“哦?快带我去看看!”
“不急!还有一事,崔宗主的女儿崔嫣儿有伤在身,还是先看她吧!”
“崔泰?崔忠勇?”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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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语阁,血玉的镂空龙凤三足香炉正散发着阵阵清香,纯铜的雕花异兽小炉,燃着足足的金丝银碳,烘的整个房间暖暖的!
屋内站着十余人,皆是肃穆而立,只听得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曲瞻静静地为崔嫣儿探脉,久久不语!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曲瞻抬手,取回隔纱和脉忱!又自怀中取出针囊,挑了十几根针,由浅入深扎入崔嫣儿的奇经八脉!
做完这些,曲瞻轻吁了口气!
“如何?”崔泰急问。
“正如忠勇兄所探查的那般,这孩子体内的灵气正在极速溃散!”
“可有办法遏制?”叶峰道。
“远望已施针暂缓灵气溃散的速度,但这治标不治本!如想根治,还需……”
“远望,有话直讲便是!”叶峰道。
“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固气冲虚丹!”
“固气冲虚丹?”叶峰和崔泰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固气冲虚丹乃是修仙人士在将要破镜时所服用的灵丹妙药!起到稳固本源的作用,哪怕是破镜失败,也可极大的稳固体内原有的灵气!
价逾千金!且一丹难求!
“不错!此丹正是逍遥岛的秘制灵药!无可替代!”曲瞻又道:“一丹难求啊!而嫣儿小姐要想彻底遏制住灵气的溃散并稳固本源,怕是需要数颗!且用法用量,还需视情况而定!”
“此话怎讲?”话至此,崔泰已无法压制内心的愤怒。
原以为只是孩子间的打架动嘴,静静调养几日也就好了,况那叶流云也是昏迷不醒,没占到多少便宜!
怎料到叶流云竟下此狠手!只恨适才没将她一掌打死!
“不知令嫒受伤之前是什么境界?”曲瞻道。
“朝华境一层!”
“现在呢?”
“入魂境三层!”
曲瞻闻言,掐手算之:“每日命人给嫣儿小姐注入一些灵气,必须是同源灵气!每隔三日施针固本,半月内必须服下第一颗固气冲虚丹!否则修为尽失!”
第13章 贪
其实他心中最不看好的便是流云,想当年那只黑鸡,让他颜面尽失!
可如今看来,这个丫头的未来......要重新规划了!“切记!半月内!”曲瞻为人谨慎,尤其在行医用药这方面尤为慎重,故而再次重申!
“哼!怀才弟的府中真是卧虎藏龙啊!”崔泰看着浑身布满银针的爱女,心疼至极!
“不知令嫒研习了何种邪门功法,竟伤嫣儿至此!怀才弟打算做何处置啊?”余音悠长,不意善罢甘休!
自嫣儿出生以来,他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呵护备至!何曾受过这等罪,此下已向叶峰发难!
“这.......”叶峰也摸不着头绪,当时他也不在现场,如何解释,当下便推出崔氏:“柳莺,你当时在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崔氏也没料到话锋转的这么快,但她向来心思灵活,善于言辩,当即拍了拍手。
门外进来两个丫头,手中托着朱漆木盘静立一旁。
众人不解,崔氏道:“吃席时,嫣儿说心中想念流云,又听说她死而复生,便央求我带她来看看,这丫头心思纯善又灵透活泛,非让我等在门外,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可进门来!”
“我在门外只听见不知谁说了声‘还我书来’,再后来便是一声喊叫,我实在放心不下,紧忙开门,便看到她们都受了伤!后来便是你们赶了过来!”
“丫鬟们打扫时在院中发现了这几样东西!”崔氏示意。
两个丫鬟捧着朱漆木盘移步至叶峰及崔泰面前!木盘中是一根断鞭、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匕、一本竹简。
崔泰向来心明眼亮,从刚才的话中已听出部分端倪,伸手拿过竹简,展开粗略一看,心中惊喜,然面上却戚戚然,略带伤感道:“嫣儿这孩子就是实在死心眼,竟将我崔氏这等秘术拿来与人分享!可她却伤你至此!真是个傻孩子!”
“怀才弟啊!我崔氏的秘法不能示人,就不拿给你们看了!望见谅!”
“弟......知晓!”叶峰道:“只是这鞭子和短匕.......”
崔泰看出这短匕并非凡物,且似乎不是叶家之物,忙道:“断鞭乃是我家嫣儿的三品灵器,这短匕.......是她的护身之物!望怀才弟悉数归还!”
“这是自然!”叶峰示意丫鬟将盘中物悉数奉上,又道:“今日之事,都是小女的过错,待她醒来,我定重重责罚!”
崔泰一口气吞了这么多,心中气愤也有所缓解,便不打算再追究,只喟叹道:“怀才弟家中事,为兄不便过问,且看着办吧!”
曲瞻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取下崔嫣儿身上的银针,他向来听闻崔泰为人刚直不屈,颇为仰慕,今日一见,大为失望,便道:“怀才,方才你说还有一个受伤的?”
“正是!且随我去看看那个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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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室,多年未有人居住,虽时有人打扫,还是颇显沧桑!
此刻,火炉刚刚点上,还不甚温暖,叶峰领着曲瞻步入室内,一郎中正在拟写药方,见到来人,忙起身见礼。
叶峰摆摆手,示意其继续,带着曲瞻入了左边的一处小房间,叶流云正躺在床上,沉沉昏睡!
曲瞻不敢耽误,搭上流云细腕,专心勘脉。
叶峰猛然想起一事,急忙道:“远望小心!”
语未落地,“咣当”一声,木凳侧翻,曲瞻摔倒在地,指尖微颤,散发着一股烤肉的糊味!
“远望没事吧?”叶峰急忙扶起曲瞻,语气略带歉意:“都是我的错,忘记提醒你了,千万不可以灵气勘察脉络!会遭到反噬!”
“你这会儿说是不是晚了点?”曲瞻站起身,扑了扑身上的尘土,又闻了闻手指上的糊味,差点吃饭的家伙就没了!
“愚兄一定好好补偿远望,小女伤势如何?”
“伤势倒不打紧,脉象强劲平稳,只是身上这股灵气霸道的很!”曲瞻一手搓着不长的山羊胡子,忽道:“这丫头之前什么境界?”
“这......”这个问题真把叶峰问住了,他已经长达9年不曾过问叶流云的事情,这种事他如何得知,只依稀记得,好像曾经有人同他说过这个丫头与修行无缘,数年都没到达入魂镜一层,“这个孩子应该......或许......入魂镜一层吧?!”
“怎么可能?你刚才是不是也用灵气探过脉?刚才她是什么境界?”
“刚才?”叶峰回想,“好像是刚刚进入入魂镜二层!没错!入魂镜二层初期!”
“她现在已经是入魂镜三层中期了!”
“什么?不可能!这才刚多久?”叶峰直接断言。
“怀才信不过远望的医术?”曲瞻捻着手指,忽而做出请的姿态,道:“请兄再试!”
“......不必了”叶峰怔然,那猝火的感觉尤在,且曲瞻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的。
“适才在院中,你说流云灵气暴涨,而那崔嫣儿却是因为灵气骤失才导致的灵气溃散!这一来一去间,远望觉得,必有某种联系!怀才觉得呢?”
“你的意思是.......崔嫣儿骤失的灵气全部被流云吸收了?”
“怀才兄的解释正合我意!不过......”曲瞻沉声不语。
“不过夺他人灵气,两股灵气必会激烈对抗,想吸收转化,需数年!可流云体内的灵气虽激烈,却并不与她本身的灵气对抗,反而急求被吸收!”叶峰接过话,“一种解释,这股灵气本身就属于流云!”
“怀才兄大才啊!可又为何放任他人取走宝物?!”
叶峰知道他说的是竹简和匕首之事,叹气道:“远望有所不知,兄还有一小女,与崔家有口头婚约!拙荆执意如此,那崔家的地位.......是我叶家高攀了!”
“原是如此!既是兄之家事,弟也不便过问,流云这丫头无甚大碍,她自身也在极力的化解这股灵气,过几日,自然便可苏醒!”
“有劳远望!”叶峰深深一拜。
原因无他,本是挚交好友,这一拜就是多留他几日,以便看顾流云!
若叶家能出一位仙门修士,那就真的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
第14章 转醒
流云恢复意识时,已不知过了多久,身体虽有感触,却不能动,只能挺尸般躺在床上。
鼻腔里面满是馨香,身下被褥柔软舒适,她明显的感觉到这不是原先的房间,这里更为温暖,能听到银碳的燃烧声,可见炭火烧的足足的!
耳边有人低语,声音虽不大,她却听得清楚。
“兰花那丫头快生了,你知道吗?”一年老声音道。
“知道知道!也不知道肚子里面是个啥?可别像白氏一样生个女娃!还是得生男娃子!”
这个声音是春草!她怎么在这儿?
“唉!说起白氏也真是可怜,一家人老实本分,省出银钱供咱们老爷读书,结果呢?贬妻为妾!”年老声音道。
“这也怪不得别人,还不是她自己生不出儿子!”
“话虽如此,可......我听说咱们家老爷当年穷困潦倒,白家资助他读书是让老爷入赘!”
“嘘!崔妈妈快住嘴吧!这也是能说的?”
“呦?今日转了性了?你那一张嘴闲的住?”
“妈妈有所不知,床上这位不知怎么的突然得了老爷青睐,经常来探望呢?别再撞到枪口上!”
“经常?春草我问你,老爷又有几日没来了?”
“.......呃.....自那日与白氏争执后,三日吧!三日没来了!”
“咱们老爷虽身有万贯家财,却是个......”负心薄幸她斟酌了下,没敢说出口,转而道:“他肯来看,那就是此人有用处,若再过几日不醒,就该滚回柴院了!你信不?”
“嘘!小点声音!床上那位醒了怎么办?”
“醒?”崔妈妈嗤声,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掐了一把流云:“我看够呛了!这两日不吃不喝又瘦了些,再过两日又得准备后事了!”
“妈妈再下手重些!前些日子我可吃了她的苦!”
“你也有吃瘪的时候!怎么不自己来!”
春草却不动手,顾左右而言他:“那白氏也是个蠢得!愚蠢至极!好不容易从柴院出来!不说温顺着点,非要和老爷抢东西!你说她脑子是不是有病?平时她也不这样啊!”
“谁说不是呢!不知为什么发了狂!疯了一样!如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唉,不说这些了,我肚子有些饿了,刘妈妈,你来教我那个山药芋泥金丝糕怎么做吧?”
“这个可麻烦!需要用到山药……”
剩下的流云再也没听下去,她感受到那股灵气又开始四下乱窜了,每个经脉穴位都被灵气塞的满满的,她必须争分夺秒的吸收才能早日清醒!醒了才能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这般又沉睡了两日!终于悠悠转醒,体内炙热气息已被她炼化吸收。
丹田处汹涌澎湃,气息不觉,随屏气凝息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周身经络如沐春风,躺了这许多天竟不觉的头重脚轻,身体沉疴尽去。
流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深松绿的绡帐,舒缓的自然而垂,上好的朱漆家具陈列雅致,淡淡的日光贴着沧浪色的纱棂钻进来,懒散的
弥漫整个房间!
窗下一人,正倚着一旁的短塌专心的做着绣活。
“你.......是谁?”流云以肘支身,道:“看着眼熟!”
“小姐你醒了?!”那丫鬟听到动静,忙放下手中的绣活,取来软枕垫在流云后背,对着外面喊道:“小姐醒了,快去禀告老爷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