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萦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单纯的恐惧和慌张是没有意义的，她得弄清楚副本给她安排了什么角色，她是不是能做点什么，还是说真的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等待生机的出现，或是死亡的降临。
她摸了摸上衣的口袋，原本手机的位置除了手机以外，还有一个和手机差不多大小的东西，触感熟悉，大小也熟悉，时萦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类似过山车的小操作板的木板。
虽然不知道这个副本给她的工作是什么，但手里的木板应该就是她的工作道具了。
时萦在颠簸中尽量忽视耳边的惊呼和痛哭，集中注意力去研究手上的操作板，这个操作板虽然小，但上面按键比过山车的小操作板多一点，也更复杂一点。
在漆黑一片的机舱里实在很难分辨出木板上的文字，这么颠簸的情况下时萦也拿不出手机照明，她试了好几分钟都没成功看清操作板上的字，只看得见操作板上亮着代表平稳运行的绿灯。她索性心一横，按了绿灯旁边的按键。
绿灯灭了，也没有其他颜色的灯光亮起，操作板应该是被她关掉了。
没有其他的变化，时萦把操作板换了个手，准备就算不好拿她也得拿出手机来照明了，这一直黑着实在是看不清操作板，她急得难受。
前座女生的声音突兀地传来：“是不是离开气流了？不颠了！真的不颠了！”
众人安静了一瞬，纷纷收回情绪认真感受。
“好像是真的，我不难受了……”有人喃喃自语。
“太好了！我们是不是能活下来了？！”有人喜极而泣。
旁边的壮汉松了口气，窗外的电闪雷鸣不再，云层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看起来比刚才的情况安全多了。
时萦也发现好像确实不再颠簸，虽然机舱还是黑的，但她顺利地拿出了手机。
“女士们、先生们”，广播开始响起，“飞机现已飞离极端天气区域，但因机身受损，飞机将在15分钟之后进行陆地迫降，请您系好安全带，坐在座位上不要走动，落地后听从乘务员指挥，迅速脱离飞机，撤离到安全地带。”
听到广播内容，刚才还松了一口气重新燃起希望的乘客们又不安了起来，但没有像刚才那般绝望哭嚎，而是三三两两的私语着什么，气氛又回到了刚才的压抑。
时萦没有直接点开手电筒功能，而是用手机的屏幕光照亮操作板，细细地看着，她有一种感觉，刚才外界环境的变化有可能和她的操作有关。
第110章 送死小分队
开关键、风、雨、雷、电……
“嗡、嗡”手机震动了两下，时萦看了眼旁边的壮汉还是拿着手机在找信号，明显是没找到的，自己的手机却收到了短信，让她不由得想起了程天翔当时给她发短信，鬼发短信是不是不需要信号，这个该不会也是鬼发来的短信吧？
不是短信，是微信群消息，有人艾特她：
“@萦，怎么停了？我已经带队在下面等好了，今天这波忙完我们组团建呢，别磨叽，搞快点。”
说话的名叫小七，头像是一个卡通的白色帽子，上面写了个财字，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同事，点进头像查看资料，是个男性，地区福州，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朋友圈也是普通的分享美食，和叫小八的兄弟一起喝酒干活之类的。
退出来查看群名，时萦眉头一皱，送死小分队？这是什么吉利的名字。
她可以肯定这个群和她手里的操作板都和她的工作有关，而且应该不是什么正常正经的工作，小七让她搞快点，她要做什么？
时萦拿出操作板，又按了一下开关键，绿灯亮起，群里小七发了个竖大拇指的点赞表情，看来她做对了。
飞机又开始猛烈的摇晃，有人尖叫出声：“雷云追上来了！”小小的舷窗外果然又开始逐渐聚集起雷暴，好像刚才的平稳飞行和紧急降落只是他们集体的错觉。
时萦握紧手机，艰难地打字：“是这样吗？”
小七很快回复：“也可以再加点电，直接劈下来吧，刚才浪费了点时间，反正都得收走，让我早点下班吧！”
时萦还没有看完这句话，就有一个黑帽子头像的发了句“别闹”，然后紧接着艾特时萦：“@萦，按计划行事，一点半到两点之间落地收魂，不用提前。”
她费力地断断续续看完了这两个人发的话，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他们这个送死小分队，可能是真的是要送别人上路。
她负责操控操作板，控制风雨雷电，保证飞机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坠机，这一黑一白两个帽子头像的同事应该是黑白无常的角色，在坠机后负责带组收魂，群里的其他没有说话的人可能是这条送死服务链上的其他部分，没有太多的信息她也只能猜到这些了。
但，送这满满一飞机的人去死？时萦有点下不去这个手，广播又开始紧急通知，语气比刚才急切很多，饱受重创的飞机可能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一点二十五，还有五分钟就到一点半，时萦握着操作板非常纠结，这飞机上怎么说也有一百多人，让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拿雷电破坏飞机，害死这一百多人的性命，她做不到。
时萦握了握拳，按下了操作板的开关键，绿灯熄灭，飞机再次缓慢地平稳下来。
之前她不知道这个操作板的明灭代表着什么，她可以尝试，但现在猜到了操作板的作用，她没办法再点开它，更不用说还要操控风雨雷电来让飞机坠机。
重新平稳的飞机重新进行紧急迫降，但飞机情况已经不允许再挑选迫降地点，只能强行在刚才选定的地点降落，而飞机刚才又遭受了一轮动荡，进一步破损的机身让本就成功率不高的迫降变得更加希望渺茫。
乘客们的惊恐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在最后飞机撞向了山谷的时候，乘客们只觉得有一股很强的推背力，然后就没有然后，除了时萦以外全部人事不知。
他们没看到自己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也没看到身旁同伴头和手瞬间断裂，更没看到坚硬的飞机也在这一刻解体，成为无数的碎片。
时萦在飞机撞山的前一刻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闭上了眼，却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碰撞，而是在一声巨大的“嘭”之后，她的身体悬空了起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的是漂浮着的自己，下面是满地狼藉，远处快速地飘过来一支小队，两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时萦面前。
“妹子辛苦啦，剩下的交给我和小八，你先去旁边休息，等会儿咱一起吃烧烤。”一个身穿白T的男人冲时萦挥了挥手说道。
这应该就是群里的小七了，旁边穿着黑色长袖衬衫，看着一本正经的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小八，他们身后还跟着六个黑白衣服各一半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小七口中忙完这波要团建的“我们组”了。
时萦点点头，看了看自己漂浮的身体，不知道要怎么去旁边，她也不好问别人，这种基础的移动如果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对劲，就好像站着问一个成年人说“请问我该怎么走路”。
她尝试像平时走路一样迈步，心里想着去对面的小坡上，果然动了，而且一动就是好几米，比她用腿走路快多了，按照这样的方法，她很快抵达了对面的山坡，回过头来看小七小八带队在事故现场工作。
先是白衣服的小七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接着小八在相同的位置用手添了几笔，失事飞机上的一百多号人就都和时萦刚才一样漂浮在了空中，只不过时萦和小七小八他们一样是实体，而乘客们的身体都带着透明度。
他们不像时萦能说会动，而是呆呆的站在自己生前最后一瞬间所在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小七小八队伍里的其余六人开始工作，他们分成三组，从前中后三个位置开始给乘客的魂体戴一个黑色的手链一样的东西，距离太远时萦看不清楚，但看他们的动作非常熟练，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工作。
没多久全体乘客包括机组人员的魂体就全部被戴上了手链，小七清点了一下数量，对着队员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时萦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送死小分队群里的消息：
小七：“一百廿一魂体接引完毕，@土地福德@城隍阳冰，两位该你们啦~”
“收到，正在统计户籍，统计好之后下发注销，预计十分钟。”
“收到，路引已经做好了，带他们过来吧。@小七”
第111章 无常
小七招招手示意时萦过去，时萦按照刚才的方法“走”了过去，黑衣服的小八便拿出一个和她手上操作板材质一样的木牌，点了几下，然后指了个方向说：“这边。”众人便迈步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时萦自觉跟上。
这几步和刚才时萦自己走的几步大不一样，她一跟上就发现了不对。刚才自己走的时候虽然快也感觉很是新奇，但周边的环境是固定的，就和走路走快了一样。
但现在，她刚踏出第一步，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坐高铁，甚至比高铁窗外的环境变化还要快上几倍，连续的场景飞快地从她身边闪过，她都分辨不出刚才过去的是活人还是建筑。
走了十几步，身边的环境就从山林变成了农田，又走了几步，竟进入了城市。时萦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叹之色，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之前只在文学作品和电视剧里见过，今天她居然看到了现实版，而且还身在其中，体验了一回。
这次副本不亏，长见识也是一种收入。
身边的其他同事都是面色平常地走路，应是习惯于这样的流程的，小七看到时萦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着打趣了一句：“时大小姐之前出门都是瞬移，没体验过我们这种落后的赶路方式吧？”
时萦：……？瞬移？她体验过的瞬移只有从现实世界瞬移到副本世界，如果这个缩地成寸落后的话，那她现在身体所在的飞机算什么，小孩子的过家家吗？
但时萦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她不能违反人设，所以她只是笑了笑说：“很新奇，很有意思。”
两人对话不过几个呼吸，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城隍庙，小八拿出木牌又点了几下，向身后六位组员点了点头，说：“我们三个进去，你们在门外稍等一下，也可去找同僚叙旧，半个时辰内回来即可。”
身后六人应了一声便四散开来，自由活动去了。时萦跟着身着黑白的两人进了城隍庙的主殿。
城隍庙是开放状态，时不时的有人进去给城隍老爷上香许愿，时萦刚在门外的时候就看到上面威严的城隍老爷像，走进来之后却发现里面的布置和她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大有不同。
上面威严的城隍老爷像变成了一个木制的办公桌，后面坐着身穿短袖的城隍老爷本人，旁边另有几个办公桌，桌后办公人员皆做普通装扮，除了正中间的城隍老爷阳冰在笑着看着他们，其他人都在伏案工作，乍看起来和时萦去的任何一个办公场景没有太大不同。
“七爷、八爷，多年不见，这次终于有了合作的机会，在下甚是想念二位啊。”城隍阳冰站起身来欢迎进来的黑白无常。
“阳老爷您太客气了，叫我们小七小八就行，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时萦，最近和我们一起工作，负责调节生人归魂时间，后面要劳您关照了。”小七上前两步，不急着魂体交接，而是先向城隍介绍了时萦。
时萦闻言也走上前去，距离太远握不到手，也不知道能不能握手，便只点了点头，客气地说了声：“阳老爷，您叫我小时就行。”
“哈哈，好，好。七爷说笑了，哪儿能叫您和八爷小号，现在不兴之前那一套了，大家都是同事，那我就叫二位谢长使和范长使，这位就是时姑娘，你们也别叫我阳老爷了，听着怪土气的，叫我阳冰、阳大爷、阳城隍都行，你们看可以吗？”
时萦点了点头：“阳城隍。”她哪儿敢直呼对方大名，而且也没有熟到叫一地城隍为大爷的地步，还是客气点比较好。
小七还是不太满意，说：“阳大爷，老爷听着土气，长使就不土了吗？你还是叫我们名字吧”，他指了指自己说：“必安”，又指了指小八：“无咎”，然后总结道：“行了，就这样，不要再纠结了，赶紧干活。”
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只木盒，打开后里面满满一盒的黑色细手链，他拿出第一个递给刚坐下的阳冰。
黑色手链放在木桌前端，阳冰拿起一支木制外壳的钢笔，用尾端点了一下手链，手链中就浮出了一个人影，阳冰在纸上写了人名信息，然后盖了印，把纸交给对面的人影，就有旁边的工作人员过来引导，带拿了路引的魂体去旁边排队。
时萦在旁边旁观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必安和范无咎，不正是黑白无常的本名吗，她之前还以为这两人是类似黑白无常的职务，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是本人。
所以一个做了几千年鬼差的白无常叫自己小七，叫黑无常小八，还叫一个只做了几百年城隍的阳冰阳大爷，要不是场合不对，时萦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服，她是真的服。
一百多号魂体，就算阳城隍效率再高也是需要时间的，时萦见他们在前面忙，她自己没什么事，也没有人关注她，便拿出了手机，想看一下小八的朋友圈，她觉得小八看起来挺正经的，不像是和小七一起同流合污的性格。
果然，在飞机上她没有仔细看，人家黑无常的昵称根本就不是小八，她一直被白无常口中的小八误导了，误以为黑无常也是同样的昵称风格。
黑帽子卡通头像和白帽子是一对，白帽子上写了一个财字，和传说中白无常帽子上的“一生见财”对应，黑帽子上没有写字，估计是能让小八换上这个头像已经是小七能力的极限了，再给上面写上“天下太平”的任意一个字小八都会不干。
小八的昵称是无咎，简简单单的名字，非常符合时萦对他的印象，沉稳又靠谱，点进资料，地区是和小七一样的福州，相传二人均是死于福州南台桥下，这里的地区也印证了这一点。
无咎的朋友圈不像小七那么丰富，寥寥几条朋友圈，看得出带图的基本都是小七逼他发的，两人朋友圈照片重合度非常之高，每条下面都有小七的点赞和评论。
第112章 烧烤
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一百二十一人魂体全部登记完毕，小七收回木盒，谢过城隍之后，便和小八、时萦出了城隍主殿。
时萦好奇那些魂体接下来会去哪里，出了大殿便开口问了出来：“这一百多人是统一送往同一个地方吗？”她不敢问得太具体，像什么猜测中的鬼门关阎王殿之类的确切名称，说出来后如果不是的话就非常尴尬。
小七示意时萦二人在门口等一等，他去叫组员集合。小八，不，黑无常范无咎和时萦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隍庙门口的树下，他望着来往的人群给时萦解答道：
“一般来说刚死的生人魂体拿了路引之后会随机分配死后的居住区，但这些魂体特殊一点，死无全尸又地方偏僻，短时间内收不到祭品交不起房租，所以就先统一安排在专门的公租房小区，等他们收到家人的祭奠或是自己打工赚够了积分，就可以申请搬出去了。”
